刘阎王俯首躬身,惭愧的说道:“回总堂主,小桃那贱婢十分泼辣,属下险些制不住她,幸亏苗长老及时赶到,否财,真要被她逃掉了。”
倪森惊讶的道:“她不过一名花女身份,能有多高武功,竟要劳动苗长老亲自出手?”
刘阎王道:“属下愚昧,委实不知其中缘故。”
倪森喝道:“带进来。”
门外一声轰应,四名挎刀大汉合抬着一副鱼网的东西走了进来——可笑那四名大汉,也都是鼻青脸肿,满身伤痕,仿佛刚从沙场败退下来的残兵。
四人放下鱼网,康浩才看清网上长满倒钩,里面像裹粽子似的裹着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蜷卧在网中,显然已被制住了穴道,从衣着和身材看,显然正是小桃。
康浩不禁困惑起来,暗想这小桃自从求欢不遂,羞恼成怒,一直拿自己当仇人般对待,况且她连骆伯伧和黄石生的名字都没听过,怎么知道他们已到谷外?怎么会写这字条,跟自己暗通消息呢?
心中迷惘,不由注目细看,越觉可疑,原来那“小桃”全身被倒钩所制,人虽不能动转,却也正张着一双明亮的望着自己,那清澈而带几分倔强的目光,对他来说,竟是那么熟悉。,这时,兽神倪森已经起身离座,背负着双手,缓缓走近小桃的身边,凝神打量许久,忽然冷冷问道:“你是姐妹堂的小桃吗?”
小桃瞪了他一眼哼道:“怎么样?”
倪森一扬手中字条,喝道:“这是你写的吗?”
小桃接口道:“怎么样?”好一连回答了两声“怎么样”,好像已有些为耐烦,索性把眼睛闭了起来。
倪森冷笑道:“你以为凭这点易容会俩,就能瞒过老夫么?来人!替他把索网解开。”
刘阎王低声道:“启禀总堂主,这贱婢武功不弱!”
倪森道:“不妨。”口里虽说不妨,到底有些顾虑,骄指疾落,又点闭小桃三处穴道。
鱼网解开,小桃的衣衫已被倒钩扯破了许多洞孔,衣襟上全是斑斑鲜血,但他仍然倔强的闭着眼睛,哼也没有哼一声。 ’倪森又道:“取一盆水来,替他洗脸,老夫要看看她的本来面目。”
刘阎王亲自取来一盆清水,正想蹲下身子替小桃洗脸,冷不防小桃双目倏睁, “呸”的一声,竟朝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刘阎王心中一慌, “呛嘟嘟”闹了个人仰马翻,一盆清水整个倒在自己身上。
两旁执刑壮汉,连康浩在内,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阎王一抹脸跳起身来,骂道:“该死的贱婢,这是什么所在,容得你撒野?老子先叫你吃吃苦头。”一边骂,一边就去火架上抢了一柄烧得通红的铁条。 ’倪森沉声喝道:“刘香主,你想干什么?”
刘阎王道:“总堂主瞧见了,这贱婢大以泼辣无礼……”
倪森道:“本座正想看看他的本来面目,莫非你却想毁掉她的面貌,以免本座认出她来吗?”
这话份量太重,只吓得刘阎王急忙松手抛下铁条,屈膝跪倒,垂道连声道:“总堂主明鉴,属下不敢。”
倪森挥手道:“量你也不敢,再去取一盆水来。”
刘阎王哪敢怠慢,叩谢起身,匆匆又去取来一盆清水。
小桃忽然大声叫道:“不用你们动手,替我解开穴道,姑娘自己会洗。”
兽神倪森点了点头,道:“可以,但老夫要警告你,你是个女人,最好自尊自重,别想在老夫面前玩什么花样。”
小桃冷笑道:“你们这里机关重重,难道还怕我逃出去吗?”
兽神倪森道:“你若能逃出去倒好,只怕再被擒住,那滋味却不太好受。”
说着,果然屈指连弹两次,替她解开了双臂关时穴道。
小桃奋力支撑着上半身,由地上坐了起来,回头望望康浩,颓然叹了一口气,低头俯向水盆……
康浩的眼睛,随着盆水的响动而越睁越大,渐渐,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张犹带着三分稚气,两分幽怨和五分倔强的面庞,也正是那张正在他深切关怀之中面庞。
他心弦激动,摹地张臂直冲了过去,同时进发出一声悲喜交集的颤抖惊呼——“月眉!是你?”
刹那间,满屋声息都静了下来,复仇会中人,个个流露出困惑愕然之色。
月眉缓缓仰起螓首,凝注康浩片刻,又缓缓低下头去,在她闪亮的眸子里,有一丝惘然若失的泪光。
过了好一会,才见她再度抬起头,举手拂了拂额际乱发,强颜笑道:“想不到吧?咱们会在这里见面。”
康浩紧紧握住她的手,哽声道:“月眉,你和效先不辞而别,害我寻得好苦,那天在山中露宿,我虽然明知送药的是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见我呢?”说到这里,忍不住一阵心酸,痴痴望月眉,眼泪几乎要奔眶而出。
月眉瞅了他一眼,道:“现在不是见面了吗?”
康浩叹道:“现在虽然见面,咱们却同为阶下囚,唉!都是我连累了你……”
月眉连连摇头道:“过去的事别提了,也怪我做事太鲁莽,我不该写那张字条……”说着说着,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展臂抱住康浩,抽搐不已。
康浩更是惭愧交加,含泪道:“我枉为堂堂男子汉,竟无力维护妻子,反而累你遭此灾难,我……”
刚说到“我”字,突然觉得背上被拧了一把,同时听见月眉悄声在耳边说道:“你要是真敢流一滴眼泪,这一辈子别想我再理你。”
康浩一愕,不觉住了口,却又听见月眉促道:“不要停,继续说下去。”
康浩连忙接道:“我真是太惭愧了;如果使你受到什么损伤,我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倒不如咱们俩一起死在这里吧……”
他口里喃喃不绝,月眉却在他耳边低低说道: “我还不甘心死在这儿,告诉你,我腿上穴道并未被点中,刚才只是装柞不能行动,骗骗姓倪的老贼,现在咱们必须设法制住姓倪的,才能挟持他脱身,你身上有没有受伤?还能不能动手?”
说到这里,忽然大声哭喊道:“能够死在一起,总比天名一方的好,咱们谁也不怨,只怨自己命苦……”
康浩既惊又喜,心里不禁怦怦狂跳,趁月眉哭喊的时候,匆匆低语道:“我没有受伤,只是中毒未解,真气无法凝聚,……这老贼好猾得很,要擒他只怕不容易。”话音甫毕,忙又提高了声音说道:“月眉,别难过了,今生我亏负你太多,但愿来生再为夫妻,我会尽心尽意,向你补偿!……”
月眉趁他说话之际,附耳道:“你抱着我不要放手,等他走近来盘问的时候,趁机缠住他的双腿,我自有办法擒他。”
两人明是相拥相慰,暗里密谋妙计,石屋中虽站着许多人,竟然全被瞒过了。
兽神倪森一直注意他们的谈话,藉以观察二人之间有何关系,这时开口问道:“康浩,你出道不久,从未听说过你娶过妻室,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康浩大声道:“她姓齐,是我的未婚妻子。”
倪森轻“噢”了一声,脸上忽然出现诡谲的笑容,点点头道:“这么说,本会花女小桃,必定已经被她杀害了?”
月眉接口道:“不错,那贱人下贱无耻,死有余辜,杀了又怎样?”
倪森道:“你可知道杀害本地所属弟子,论律该当何罪吗?”
月眉哼道:“什么狗屁的罪,姑娘我不懂。”
倪森阴侧侧笑道:“那就让老夫告诉你吧!按照复仇会律,凡是伤害本会香主会友以下者,必须断去四肢,并受‘插标钉板’的刑罚。”
康浩道:“什么‘插标钉板?”
倪森道:“那就是将受刑人剥去衣裤,用长钉钉在一块木排上,然后在他肚脐上插一柄‘戒’字旗,放人河中,任其随波逐流,沿河居民百姓或武林同道,见了那‘戒’字旗,谁也不敢营救,直到那人血尽而死。”
月眉大怒道:“呸!休想!姑娘宁可自戕,也不会受你们的摆布。”
倪森冷笑道:“事到如今,只怕由不得你了。”接着,脸色,沉,挥手喝道:“来人呀!拖下去。”; 两名执刑大汉应声上前,一个拉住康浩,一个便想硬拖月眉。
康浩紧抱月眉不放,大声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对付她,要杀就把咱们一起杀了吧!”
月眉更是情急拼命,反手一拳,竟将那名大汉打翻在地上——她出手并未贯注和,而且故意何持下半身僵硬不动,表示穴道尚未解开。
执刑大汉吃了亏,刘阎王便亲自动手,上前抓住月眉的头发。
月眉一回头,又在刘阎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直疼得他哇哇呼痛,缩手不迭。
屋中人影纠缠,乱成一片。刘阎王想下辣手,又怕误伤了康浩,几名壮汉围着团团乱转,却插不上手,皆因康浩死命抱住月眉不肯放松,而月眉却又如疯似狂,手牙齐施,只要被她抓住的,不是皮破;便是血流。
兽神倪森看得眉峰连皱,沉声喝道:“没有用的蠢物,都给本座站开去!”
大汉们都停手退步,刘阎王哭丧着脸道:“回总堂主,这丫头泼辣的很。”
倪森冷哼一声,大袖一拂,举步走了过来。
康浩忙用自己的身子护着月眉,咸容央告道:“倪老前辈,求你高抬贵手,一切罪责,我愿意替她承担……”
月眉抗声道:“不要求他,大不了是个死,怕什么?”
倪森道:“你想死?哼!没有那么容易,老夫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着,人已走到近前,缓缓举起了右掌。
康浩估计倪森立身之处,相距约有三四尺,只须一个翻身便可滚到他的脚边。不由暗暗蓄势欲动。
月眉轻轻扯了他一下,’示意时机尚未成熟,一面又故意引开倪森的注意,破口骂道:“亏你还是成名多年的老魔头,就不敢解开姑娘穴道,彼此放手分个胜负高下,你们黑谷四凶,都是无胆匪类。”
倪森眉须掀动,显然已颇有怒意,冷冷道:“好一个利口丫头,老夫就让你尝尝无胆匪类的手段。”话落,猛地欺身跨进一大步,五指箕张,越过康浩,向月眉当头抓落!
月眉待他指力已发,突然一推康浩,左掌一翻,、一拨,人已借势跃起,紧接着,右掌竖立如刀,一式“斩钉截铁”,闪电般向倪森胸腹劈了过去。
她左掌翻拨之间,业已卸开了倪森所发指力,更趁他猝不及防,全力攻出一招,其实,她也了解倪森功力十分深厚,这一招“斩钉截铁”必然伤不了他,是以出手虽快,却没有用出全力,目的只在迫他后退,并不指望能克敌制胜。
果然,那倪森一抓落空,见月眉突然长身跃起,心里一惊,本能地便想收招后退,谁知康浩恰好在这时候,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
这一着,大出倪森意料之外,饶他武功再高,一时也拿桩不稳,整个身子立即向后倒去。
月眉趁机欺上一步,双手连挥,一口气点出了七指,漫天指风,罩向倪森前胸七处大穴。
这段经过,说来话长,实则仅只有一刹那工夫,倏忽变起仓促,主客之位互易,屋中虽有刘阎王和十几名执刑大汉在,却都惊得呆了。
兽神倪森毕竟不愧是成名人物,虽陷险境,毫不慌乱,身躯跌倒之后,迅速地向侧一滚,避开前胸穴道,月眉所发指风大半落空,只有两指击中了倪森的右臂曲时。
倪森拼着右臂硬挨两指,却由绝对劣势中解脱出来,身躯一拧,向右又是一个翻滚,腾出左手,直扣康浩的肩肿,同时两腿一剪一绞,人已挺身坐了起来。 、他刚刚挣脱康浩的纠绊,脑后破空声响,只听得刘阎王失声叫道:“总堂主当心——”
倪森头也没回,顺手抓住康浩,便欲向后挥迎过去——但就在这刹那间,忽然想到康浩对自己的重要,万一失手将他弄死了,岂不坏了大事?
这念头在倪森脑中间过,手上不由顿了顿,只这稍一迟疑,右边肩头已经重重挨了一铁条。
原来月眉见连发七指未能制住倪森,心里已知不妙,竟趁他挣脱康浩束缚的刹那间,从火盆中抢了一支烧得通红的铁条,奋力砸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刘阎王才如梦初醒,连忙指挥手下将康浩架出石屋,同时拔出自己佩剑,向倪森抛个去,叫道:“总堂主请接兵刃!”
倪森左手一抄,接住了长剑,望着月眉狞笑道:“丫头,咱们现在可以分个高下了。”
月眉见康浩被擒,心里暗急,口上却不肯认输,娇叱道:“拼就拼!谁怕了你!”挥起铁条,对准倪森猛劈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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