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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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法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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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不然;他会变得冷漠不语,直到他自己想通为止。

  难道他们已经挖走了四千年来最后一颗索蓝动力石?取走最后一件神器?没有任何值得一看的东西了吗?

  一阵淡蓝色的光芒闪过他眼前。他从碎石中板起一小块金属,而它立刻就动了起来,巧妙地弯曲着。不会错,就是索蓝。像克撒这等神器师,就算没有宝石为眼,他也能一眼认出这种古文明。只有索蓝人才知道怎么赋予金属某种程度的意识。

  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看过这种蓝灰色的金属。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正确的工具和原料、再加上一点运气,他说不定可以解开这个谜题。一反常态,他想也不想,就用右手拇指抠了抠金属表面。

  那比钢铁还要硬。他在心里想象一个印子,一个和指甲契合的印子。

  当他把手拿开之后,金属上就有了一道印子。他慢慢地数到十,而印子没有消失。

  〃我看到了。是的,我看到了。一旦你看得到,就是这么容易。〃

  克撒想到米斯拉,和他说话。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别人能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即使是克撒的得意门生达硌士都不行。

  〃就好像那是你的拇指。〃克撒对着风说。冲劲,一如友情,都是米斯拉给他的礼物。

  米斯拉就像是站在那里一般;飞扬、聪明,年纪还不到十八岁。

  克撒眼前的画面一闪而过。一眨眼,他看到米斯拉扭曲的脸;模糊的血肉中,齿轮、机械等物清晰可见。

  〃非瑞克西亚!〃他咒骂着,忿忿掷走手中的破片。

  它弹了两下,发出铃声般的声音,随即消失无踪。

  〃非瑞克西亚!〃

  他第一次知道这字是在五年前。就是终战之日,达硌士将皿器交给他的那一天。皿器是达路上从阿土诺那儿拿到的,光凭这一点,克撒就不该和它扯上关系。但是在那一天,克撒为了打倒米斯拉已倾注全力,甚至将自己的力量灌入强能石。米斯拉应该会被打死的,但是他没死。他早已不是人类之躯了。克撒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在那混乱的时刻,战火纷飞之际;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思索、去怀疑。克撒相信,米斯拉已经将自己变成一具活神器。因此他必须使用皿器。在一切烟消云散之后,问题才渐渐浮出台面。

  达硷上曾经提过一头恶魔——来自非瑞克西亚的生物——他和阿土诺曾被它袭击。为什么他唯一的朋友会和米斯拉的叛将一起出现在亚格斯的战场?这不重要。他俩曾是一对恋人。但是爱情之于克撒,远不如求知、学问来得有勉力。重要的是,为什么亚格斯境内会有非瑞克西亚的生物?为什么它篡夺了所有的神器,不管是克撒的还是米斯拉的?最后要问的是,为什么他们会和非瑞克西亚扯上关系?

  这是外来势力——非瑞克西亚的势力——的阴谋。克撒漫步在残破的泰瑞西亚;对他而言,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到了最后,在亚格斯的森林中,皿器阻止了非瑞克西亚的计划。

  克撒在终战后一年内就追查到了皿器的来源。阿士诺是从一个名叫罗兰的女子那儿得到它的。那是他年轻时遇过的一名女子。罗兰和克撒、米斯拉都曾在考古学家托卡西雅门下研习索蓝文明,但是她后来就隐居到泰瑞西亚市去了。那是皿器力量的见证者。

  泰市居民为了不让克撒或米斯拉得到皿器,牺牲了半数人口。

  那还不够;罗兰不但没有保住它,还因为阿士诺的严刑逼问而失去右臂。但她还是活下来了。于是克撒伪装成一名妇女以接近罗兰,说她在战时失去了丈夫和两个儿子。

  罗兰是很聪明的法师,甚至超出克撒的想象。但她完全不是克撒宝眼的对手,在她烧开水时,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她的记忆。

  随着它所释出的巨大能量,皿器也一起归于尘土。而罗兰对它的记忆也是残破不全。这是阿士诺的手法;她从不留下证据。罗兰回想起一个刻着京蓝象形文的铜皿。罗兰记忆中的那些文字,克撒并不是认得很全。如果它们再清楚一些,再让他看一次的话,他一定会想起来的。但是它们却太模糊了。

  他大可以勾起她的回忆,让往事浮现。他的双眼拥有这个力量。

  但是克撒没有那么做。他知道,罗兰宁死也不会帮他的。于是他们喝了茶、共赏夕阳之后便分道扬镳了。

  克撒知道的已经够多了。皿器是索蓝的文物。它让多明纳里亚逃过非瑞克西亚的魔掌。虽然仍有疑点,但是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如此他的恶梦就能终止了。他就能继续他的时空旅行了。他向来意志坚定,甚至近乎顽固。克撒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肯承认自己是在白费力气。一年前,他曾经回过多明纳里亚;亚格斯。自从战争结束之后,他就刻意回避亚格斯。他又回到那残破的山丘;他曾在那里破坏了整片大陆。他找到了达格土的棺木。

  达珞士在棺中封印了五年。对他而言,就像是战争还没结束一样,更遑论终战的大毁灭。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混乱的战场、阿士诺的火红额发、还有来自非瑞克西亚的恶魔。

  〃……如果它在这儿的话……〃达硌士回想起阿士诺说过的话。

  那折磨他的旧情人。

  据她的说法,她见过那头恶魔。它大概有一个人高,身体是由金属架构成,并缠绕着各种线路。至少达珞士是这么认为的。他也如此转述给克撒。克撒也认得它——或许是部份吧。他在米斯拉的脸上见过类似的线路。那时他的身体已经皮开肉绽,和一架龙引擎连在一起。

  〃这是我的……〃达硌士的脑中不断涌现和阿士诺的对话。

  达硌士在和她争论。他想死在她的身边。对于这痴情的请求,她没有同意;反而把皿器给了他。

  达硌士望着骤变的大地,思绪也随之激荡。在此同时,克撒望向西方的古战场。那已是一片汪洋。

  阿士诺确是蛇蝎美人。她背叛了所有的人,所有落入她掌心中的人。达硌士的背上依旧伤痕累累。米斯拉根本不信任她,所以才会将她放逐,直到最后一战才让她回来。

  是这样的吗?

  米斯拉知道阿士诺手上有皿器吗?莫非是叛徒被背叛了?谁是傀儡,谁又是真正的主脑?为什么阿士诺会被非瑞克西亚的恶魔袭击?她和非瑞克西亚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克撒不断地思索这些问题,直到他被达硌士打断。〃你弟弟呢?〃

  〃死了。〃克撒的答案,也回答了自己所有的问题。〃早在我发现他之前就死了。〃

  达硌士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于是转移话题,研究该如何重建这片大陆,让它恢复生气。他的好友,达硌士,总是如此乐天。于是克撒就这么走了,留下待在那儿出神的达硌士。他相信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知道米斯拉不是因皿器而死之后,克撒心中感到些许的平静。

  但是这种感觉没有维持多久,一个月后,一股更强烈的自责感向他袭卷而来。他是大哥,照顾弟弟是他责无旁贷的义务。

  但是他失败了。

  当米斯拉需要大哥帮忙时,他的大哥却没能伸出援手。他对不起米斯拉,对不起多明纳里亚的人民。他的弟弟孤身而死。他被阿土诺背叛,被非瑞克西亚的恶魔玩弄于股掌之间,把自己弄得面目可憎,变得人械两非。

  克撒是在初冬回到亚格斯,唤醒达硌士的。几乎就是在一年之前。他不眠不休,也不找地方避雪,只是蹲在雪中,等待米斯拉的出现。或者是死亡吧;那已不重要。但是梅雪佛说对了;克撒已经超越死亡的界线了。他也讶异地发现,他没有自杀的勇气。春天来得晚了些。冰一化,克撒便重获自由。他站起身,体力和他蹲下去时没有两样。

  他的左脸有些刺痛;因为弱能石流了几滴眼泪。那没多久就好了。他结束了长达一季的赎罪;离去时,没有留下任何足迹。

  他年轻时,在佑天——他妻子的家乡——还在阳光下闪耀的时候,一个名叫螺丝科的男子曾经告诉过他:每个人都有许多灵魂,而这些灵魂会在死后得到审判。克撒已经超越这一关了;皿器的威力让他超越了审判。他再怎么赎罪也无法减轻失败的痛楚。

  唯一剩下的,就是报复。

  整个春夏,克撒都在寻找阿士诺的踪迹,确定她是否真的死了。

  他在各个时空之间穿梭,只为了寻找一个自视甚高,绝不甘心就此埋没的女人。到了秋天,他终于死心了,于是注意力又转到了喀洛斯。

  那是他和米斯拉长大成人时,研习索蓝遗迹的地方。

  他也发现,自己不是完美的。如果没有鲜明的印象,时空旅行并不一定能成功。到了后来,他只好循着他们年轻时的足迹,…一走访各地,期待能有所收获。

  他情愿用他的宝石眼和永生换回那段兄弟俩在托卡西雅门下的日子。

  冷风袭过。低温对克撒没有影响,但是他还是会觉得冷。他想象着一件毡毛大衣;于是一件大农渐渐成型,自他的肩膀向下蔓延。

  他想着要加一点毛里,于是大衣也跟着变厚了。他又加了一双手套和一双羊毛靴,还有一顶风吹不走的软帽。他继续走着,走在米斯拉的工人离去的道路上。一如从前,尽管他穿了新鞋子,克撒依然没有留下足迹。

  每一步都让他头痛欲裂。这里是他和宝石结合之处;而回到这里之后,它们似乎又被唤起了另一股力量。为了减轻痛楚,克撒转过身,用背对着洞口。他的眼睛酸痛,雪蚀的废墟,看起来倒像是画在纱布上的影子。他得到强能五那一天也发生过这种事,但是他那次看到的的影像非常写实。接着,那些影子开始延伸,并且动了起来。

  这和他以前看的影像不一样,但是并非全然不同。原本他看到的是一群穿着白袍的男人,在那制造黑色的机械蜘。这次他看到满布神器的战场;看似亚格斯,但是没有那么混乱。

  起初,克撒分辨不出战场上的两方。就像别人分不出他的军队和米斯拉的军队一样。但是当他看得愈仔细,战场的情势也愈来愈清楚。其中一方倚着山洞而战,保卫着山谷后方的平原。另一方则排成弧形,沿着峡谷挺进,占据唯一的通路。他们打算将敌人逼到山崖再一举歼灭。强光四散、浓烟密布,足见战况之惨烈。

  克撒试着看得清梦些。其中一方肯定是索蓝,但又是哪一方呢?

  另一方又是谁呢?在他沉思之际,峡谷一方先下一城。一队略小的神器击溃了敌方阵中的巨兽。它倒下去时烧了起来,双方阵势都乱了一下。峡谷一方集结得较快,趁胜追击。峡谷阵中一名中级军官放火要烧倒下的巨兽;天空中闪过一阵强光,煤烟像雨一样洒在空中,而巨兽的残骸发出阵阵的红光。

  克撒专心地观察影像,并数了起来。〃………二……〃

  巨首的残骸爆了开来,克撒看了熟悉的景象。缠绕的线路。飞散的线路四散,将峡谷一方的军官一分为二。线路的末端是税利的镰刀。但是已经太迟了;索蓝的动力石已经成功地摧毁了非瑞克西亚的巨兽。

  战事平息的数干年之后,克撒忍不住满意地笑了。情势十分明显了。他已经知道索蓝是哪一方了,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要把非瑞克西亚通进山洞。在那里的话,或许就可以消灭他们。

  这是索蓝和非瑞克西亚之间最后的决战了。就像他和米斯拉的战争一样。非瑞克西亚绝不可能撤退,而索蓝也不会对敌人宽容。

  克撒着得出神,几乎忘了自己的时空。非瑞克西亚集结在最后一只巨兽后面,冲向索蓝的右翼,差一点就突破了。索蓝毫不客气,像蚂蚁侵占果屑一样,集中火力向非瑞克西亚次去。

  双方陷入混战,又分不出谁是谁了。

  克撒数到一百一十的时候,影子已经静止不动了。数到一百一十二的时候,它们渐渐亮了起来,像是正午的沙漠一样刺眼。克撒反射性地用手护住眼睛;他手放下来之后,举目皆雪。他的头不痛了。

  他走进山洞,心中一片雪亮。因为他看到了。

  他的眼睛存录着索非决战的影像。若说它们的功能包括纪录非瑞克西亚的败亡,听起来是满合理的。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剩下的就很清楚了:索蓝希望借由这些纪录石以警示后人。

  克撤第一次接触强能石时也看过这种影像。他一进山洞就想起来了。虽然他努力地回想,那些影像依然像是梦境一般。但是他更加肯定他的新结论:索蓝的消逝,是因为他们舍身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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