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飞看着金九龄问道:“薛姑娘是什么时候被人带走的。”
金九龄道:“晚上,天还没全黑的时候。”
那时陆小凤正在路上正准备到西园去赴约,那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也还没有出现。她很可能是将薛冰带走之后,再到西园去的。她很可能就是租这房子的人。
金九龄道:“这房子是在两个月前租下来的。正确的日期是五月十一。”
陆小凤动容道:“五月十一?”
金九龄道:“王府的盗案是在六月十一发生的,她来租这房子的时候,恰巧在盗案发生的前一个月。”
陆小凤道:“也正是江重威生日的前三天!”
金九龄道:“江重威的生日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道:“他生日那天江轻霞曾经特地来为他祝寿。”
金九龄目光闪动,想了想说道:“也就在那天。她将王府宝库的钥匙打了模型。”
陆小凤道:“也是为了避免让别人怀疑她跟这件事有关系。所以她们又等了几天才动手。”
李云飞插嘴道:“在做这种大案之前,当然要有很周密的计划。还得先设法了解王府的环境。动手时才能万无一失。”
陆小凤道:“对,她平时当然不能以那大胡子的身分出现。所以到了当天晚上一定要准备个隐蔽的地方易容改扮。”
李云飞道:“这里就是个很好的地方。”
陆小凤道:“没错,就因为这地方是在闹区里。所以反而不会引人疑心!”
金九龄叹道:“看来她的确很能抓得佐别人心里的弱点。”
这时,金九龄身边的那个人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来租这房子的人,就是那绣花大盗?”
陆小凤道:“现在我们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至少已有六七成把握。”
金九龄忽然道:“不止六七成!”
李云飞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金九龄道:“我敢说我们现在至少已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陆小凤道:“你为什么如此确定?”
“就因为这样东西。”他从衣袖里拿出了个红缎子的小荷包,说道:“这是我刚才从衣柜下找到的。你看看里面是什么?”荷包里竟然是一包崭新的绣花针。
李云飞道:“这包绣花针不能说明什么?谁家没有绣花针呢。”
金九龄道:“一般的绣花针当然不能说明什么,可是这绣花针是用百炼金刚打造,和普通的针不同。”
李云飞笑了笑就不在说话了。
陆小凤问道:“上面有没有毒。”
金九龄摇头道:“没有,她留下那些人活口也许就是要那些人证明她不是女人,是个长着大胡子的,会绣花的男人。”
陆小凤道:“她根本也没有一定要杀他们的必要。”
金九龄道:“你们说她有没有可能就是江轻霞?”
李云飞道:“这不可能,我见过她,她绝对没有这么高明的功夫。”
陆小凤道:“没错。我们交过手,江紫霞功夫不错,但是绝对没有这么高的武功。”
他接着又道:“江轻霞唯一的任务,只不过是替她到王府里去探查情况。再打出几个钥匙模型来而已。”
金九龄道:“你认为江轻霞是她的属下?”陆小凤点了点头。
金九龄道:“江轻霞在江湖中也已是个名人而且很骄傲怎么会甘心受她的控制?”
陆小凤叹道:“因为她样样都比江轻霞强的多,我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见过武功那么高,那么凶狠狡猾的女人。”
金九龄耸然动容,惊讶道:“你们已经见过她了?”
陆小凤苦笑道:“不但已见过她,而且几乎已死在她手里。”
金九龄奇怪的问道:“你们怎么会见到她的?”
陆小凤道:“我本来是代替一个朋友到西园去赴约的。”
金九龄问道:“赴约?那是个什么样的约会?”
陆小凤长长叹了口气说道:“那实在是个要命的约会。”
金九龄道:“你那朋友约的人是谁?”
陆小凤冷冷道:“是公孙大娘,公孙兰。”
金九龄皱眉道:“我好像从来也没有听过这名字。”
陆小凤摇摇头说道:“因为她本就不是个有名的人,也从来不愿出名。”
金九龄奇怪了,于是问道:“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小凤道:“不知道。”→文¤人··书·¤·屋←
金九龄更加奇怪,他问道:“你已见过她了,为什么却连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李云飞笑了,说道:“陆小凤买了两斤糠炒栗子,他只要吃了一个下去,你现在就已见不到他了。”
陆小凤道:“多亏李云飞打掉了我手里的栗子,我差一点就吃了下去。”
金九龄忽然失声叫道:“熊姥姥的糖炒栗子!”
李云飞很奇怪,看向了金九龄。金九龄马上就知道了李云飞的意思,解释道:“前两年里,常常会有些不明白的人死在路上,那些被毒死的尸体旁都散落着些糖炒栗子。而且出事的时候,都是在月圆之夜。”
李云飞道:“今天不就是月圆之夜吗?”
陆小凤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今天就是月圆之夜。”
金九龄道:“两年前,有个新出道的镖师叫张放,就是这样死的。只不过他临死前还说了两句话。”
李云飞问道:“哪两句话?”
“他第一句说的就是:熊姥姥的糖炒栗子。”金九龄想了想说道:“第二句是我们再问他,熊姥姥是谁?为什么要害他时他说的。因为她每到了月圆之夜,就喜欢杀人。”
陆小凤长长吐出口气说道:“原来她不但是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还是熊姥姥。”
金九龄道:“难道你认为绣花大盗也是她?”
陆小凤道:“我本来也没有想到,但几件事凑在一起。就差不多了,可以说明她就是绣花大盗。”
金九龄问道:“哪几件事?”
陆小凤道:“第一:我—路追到麦记饼店那条街上,才被她溜了。现在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要往那边逃。因为她在那条街上住过。对那条街的地势比我熟悉。第二:衣柜里那些衣服,也正和她身材相合听她的声音。年纪也不大,要扮成个漂亮后生。也绝不会被人看破。第三:她虽然扮成个老太婆,但脚上穿的却还是双红鞋子。鲜红的缎子上面据说还绣着只猫头鹰。”
金九龄也长长吐出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总算已知道那绣花大盗是什么人了。只可惜我们还是找不到她。而且根本没有线索去找。”
第三十二章:再见老实和尚
李云飞听到金九龄的叹气,笑了笑说道:“金捕头,这你就说错了,其实还有线索。”
“有线索,什么线索?”金九龄奇怪的问道。
“非但有,而且还不止一条。”李云飞接着道:“第一:我们已知道江轻霞是认得她的,第二:她既然在这里有个秘密的巢穴,在别的地方做案时,也一定会同样有巢穴。”
金儿龄眼睛亮,说道:“不错,无论什么样的高手做案,都免不了有他自己独特的习惯,而且很难改变。”
李云飞点头道:“不错,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找到江紫霞,就能找到公孙大娘。而且,在南海他们一定有个巢穴。”
金九龄道:“那好,我现在就往那里飞鸽传书,让人去找寻找她们。”
李云飞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麻烦金捕头了。”
陆小凤忽然叹道:“我现在才知道别人为什么都说你是三百年来六扇门中的第一高手了。”
金九龄微笑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你不但会收买人心,还会出卖朋友。”
金九龄笑得似乎有点勉强,苦笑道:“我出卖过谁?”
陆小凤道“我和李云飞啊!”他笑接着说道:“若不是你把我们拉下这趟浑水,我现在怎么会有如此多麻烦?怎么会如此的头疼。”
金九龄道:“可是现在看来你们已经快把你的头疼送给别人了。”
李云飞问道:“那我们把头疼送给谁了?”
金九龄微笑着,缓缓说道:“绣花大盗,公孙大娘。”
陆小凤也笑了,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送给她!”
李云飞道:“当然现在就去了,别的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先放到一边再说。现在还有什么比抓到绣花大盗还重要呢?”
陆小凤道:“现在不行,我却还有一件事放不下?”
金九龄道:”那是什么事?”
陆小凤缓缓的说道:“朋友的事。”
李云飞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要去找蛇王的,不知道他肯不肯交我这个朋友。能有这样的朋友,一定很好。”
陆小凤笑道:“一定会的,他一定会认你这个朋友的。”
蛇王不肯交李云飞这个朋友。因为他已经没法子再交朋友了,死人怎么能交朋友呢?
小楼没有声音,也没有灯光。院子里的兄弟们都已派出去找寻公孙大娘,只有四个人在看守,他们早就开始奇怪,但是却没有一个敢上去看的。没有蛇王的吩咐,谁也不敢上楼去。但陆小凤当然是例外。他是蛇王的好朋友,别人不能进去,但他能。
门是虚掩着的,陆小凤推开门进去,李云飞给了他个火摺子,火摺子刚燃起,又熄灭落下。陆小凤的手已经僵硬到连火摺子都拿不住了。
火光一闪间,李云飞已看见蛇王的一双凸出眼眶外的眼睛。他竟已被人活活的勒死在软榻上,被一条鲜红的缎带勒死的。公孙大娘短剑上系着的正是这种缎带。
陆小凤走过去拉起蛇王的手,身子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屋了里一片黑暗。李云飞没有再燃灯,他知道陆小凤一定不忍再见蛇王的脸。他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陆小凤。死一般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真正感觉到死是件多么真实,多么可怕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小凤突然道:“走,我们现在就走。”
李云飞道:“嗯。”
陆小凤道:“但我不会再将头疼送给她了。”他忽然又笑了笑,笑声中充满了一种无法描叙的悲痛和愤怒之意。
李云飞没有燃灯,因为陆小凤现在的表情他不忍看。
只听陆小凤一字字说道:“我要让她的头永远不会再疼。”
李云飞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人的头只有在被割下来以后才永远不会再疼的。
陆小凤不愿坐车,但现在却又偏偏坐在车上。人只要活着,就难免要做些自己本不愿意做的事。他一定要想法子在车上睡一觉,找到公孙大娘时他才有精伸对付她。
破晓时,车马在一个小乡村里的豆腐店门口停了下来,晨风中充满了热豆浆的香气。
李云飞看着陆小凤坐在马车上发呆,于是劝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就算吃不下东西,也一定要喝点热豆浆啊。”
陆小凤不是个喜欢拒绝朋友的人,他应了一声,道:“那好吧,金捕头,你也喝一点吧。”
几个人走下马车,豆腐店还点着盏昏灯。一个人正蹲在角落里,捧着碗热豆浆,正在喝着。
灯光照在他的头上,使他的头也在发光。这人是个和尚。他长得方面大耳,很有福相。可是身上穿的却又脏又破。脚上的一双草鞋更己几乎烂通了底。他还是李云飞认识的人——老实和尚。
看着这个天底下最奇怪的和尚,李云飞笑了,问道:“老实和尚,你怎么在这里,记得前段时间,你不是在峨眉找你的侄子吗?”
老实和尚看着李云飞笑道:“和尚找不到侄子,自然就走了。”
这时,陆小凤也进了豆腐店,他看见老实和尚竟然笑了,一边笑还一边说:“老实和尚,你最近有没有再去做不老实的事?”老实和尚看见他好像是吃了一惊,连碗里的豆浆都泼了出来。
陆小凤大笑,道:“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昨天晚上定又不老实了。否则看见我怎么会心虚?”
老实和尚道:“不老实的事,老实和尚平生只做了那么一次。我佛慈悲,为什么总是要我遇见你。”
李云飞听到这个,笑道:“老实和尚,看来你做了什么好事,现在被陆小凤给找上门了。不过,你个和尚,你能做些什么?”
陆小凤笑道:“遇见我有什么不好,我至少可以替你讨这碗豆缰的帐!”
老实和尚道:“和尚喝豆浆用不着付帐,和尚会化缘。”他将碗里最后一口豆浆匆匆喝下去,好像就准备开溜了。
陆小凤却拦住了他,笑着说道:“就算你用不着我付账,也不妨跟我聊聊。难道你和尚又要去做什么坏事。所以急着要走?”
老实和尚苦笑道:“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和尚遇见陆小凤,比秀才遇着兵还糟糕,聊来聊去。总是和尚倒霉的!”
李云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