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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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国故事-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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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国故事


  (宋)佚名

  ●卷上

  ○伪吴杨氏

  先主行密。

  渥。

  渭。

  溥。

  ○伪唐李氏

  先主升。

  嗣主景。

  后主煜。

  ○前蜀王氏

  先主建。

  后主衍。

  ○后蜀孟氏

  先主知详。

  后主昶。

  伪吴先主吴王行密,庐州合淝人。力举三百斤。微时,居常独处,必见黑衣人侍其侧。后既有众,遂令部兵悉以黑缯幂其首,号曰“黑云都”。行密之妻兄朱延寿,始为行密称荐,旋至寿州节帅。而延寿潜以宗姓通于梁祖,将规淮甸。行密乃谋去之,且虑召之不至,遂诈为目疾,凡三年。其妻旦夕视其动静,以为信。至于私于隶仆,悉避余人,唯不避行密。密一日谓其妻曰:“吾目疾不瘳矣。诸儿且不克省军府之事,当属于舅。汝宜召之。”其妻自以书召延寿。既至,行密处正厅,潜兵以见之,俄而开目,曰:“数年不见舅,今旦果相睹。”延寿惶骇。遂叱勇士执而杀之,仍废其妻焉。行密雄豪而颇有度量。苏州刺史成及为部所叛,执送行密。密以其厚重伉直,颇重之,舍于正厅之后。房室间亦有剑甲之类。而行密盛暑中,日以单衣而至,与及饮膳,了无疑忌之色。及又尝抵行密内室,见行密方起盥漱,而右手擎一沙罗,可百余两水,满其中而洗项,则力举三百斤不谬矣。

  渥,密长子。既袭父位,遂举兵克江西,虏钟氏而归。先是,谣言云:“杨老抽嫩鬓,堪作打钟槌。”声犹未率,不堪嗣父事。乃同谋害之而立其弟渭,槌折之言盖冥符也。

  初,温之与颢同谋害渥,实戊辰岁夏六月也。议既定,其夕将暝,颢已先入。而温使告颢曰:“今非番直,不欲俱入,虑其谋漏泄。”请颢独讫其事,然后见报。颢诺之。其夕,既杀渥,遂召温。温乃诣城门,大哭,曰:“张颢弑逆,杀害老令公郎君矣。”军众皆为之哭。其夕,遂杀颢,立杨渭。渭以温兼左右军政焉。渭既为主,至己卯岁,建伪号。先是,梁受唐禅,杨氏遂不复朝贡,因称天祐十六年为武义元年。间一年,渭卒。乃以其弟丹阳王溥袭位,伪谥渭为宣皇帝焉。

  朱瑾者,杨氏之名将也。徐温既出镇润州,以其子知训知广陵政事,谓之政事仆射。瑾与知训有通家之好,尝使知客诣知训之第。知训才二十余,颇以声色为务,而潜与知客通,取其所佩绡巾。知客惧,归以告瑾。瑾颇衔之。一日,杨氏会鞠于广场。知训与瑾立马观之,马首相接。瑾因揖知训曰:“那日绡巾希以见还。”知训知事泄,且虑瑾为变。翌日,遂讽杨氏出瑾为历阳。瑾知为知训所排,将整行计,密有图知训之意。及知训指瑾告别时,盛暑,瑾以水遍洒厅事,皆汪洋不可驻足,乃直抵其内。瑾大设宴以待之,出爱姬姚氏荐酒,乃献名马。知训纳拜于瑾。瑾以手板击杀之,截其首,提入以见。杨氏闻变,乃闭诸门,且曰:“伊自有阿爷处置是事。”瑾以杨氏不见纳,遂逾城而出,因堕城下,折足,乃自刭。吴人暴其尸于市,虫蛆不犯。即日,其事闻于升州知诰。诰谋于宋齐丘。丘曰:“请明公即今渡江定其事。仍驰闻令公,则政事之任归公矣。不然令公当以诸子入代,明公无望矣。”知诰立从之。温闻知诰已入,遂因而许之。

  知诰既代知训,以厚重清俭镇抚时俗,颇革知训之道矣。徐温尝入觐,知诰密闻于杨氏曰:“温虽臣之父,忠孝有素,而节镇入觐,无以兵仗自从之例。请以臣父为始。”乃命温悉去兵仗而入。既洎知诰之第,侍奉弥谨。初更睡觉,见有侍于床前者,问之。曰:“知诰。”温因遣其休息,知诰不退。及再寤,又见之,乃曰:“汝自有政事,不当如此以废公家之务。”知诰乃退。及温中夕而兴,又见一女子侍立,问之。曰:“知诰新妇。”亦劳而遣之。他日,温谓诸子曰:“事在二哥矣。汝辈当善事之。”温好被白袍。知诰每遇温生日必献。一日既献,而座客有谄温者曰:“白袍不如黄袍好。”知诰遂斥之,而谓温曰:“令公忠孝之德,朝野所仰。一旦惑谄佞之说,闻于中外,无乃玷 亘赫之名愿令公无听其邪言。”温亦然之。知诰虑温急于取国,而己非其嫡,不得以嗣,故以是言之。然内谋其家,外谋其国,劳心役虑,数倍于曹马矣。

  宋齐丘既在知诰宾席,温甚疑之。有石头大师者,温颇加待遇。而齐丘亦寓于石头之精舍。一日,温谓石头曰:“宋措大在吾儿子门下,甚非纯信之士。虑其近习,不以忠孝为务。师其察之。”石头乃伺其所为。而齐丘已察其意,自是,晨出暮返,归必大醉,或以花间柳曲讴歌之辞以示之。石头乃谓温曰:“宋措大盖狂汉耳,不足为虑。”温由是不介意。

  知诰之兄知询,以徐温既卒,乃代为金陵节制,为政暴急,仍与知诰争权。知诰患之,乃绐以杨氏将申辅相之命,使知询入朝。知询信之,亟请入觐。及至江都,舍于知诰之第,且不得见。知询诘之,知诰曰:“吾兄为政暴急,上知之,将加谴责。希待罪于私第,尚恐未暇,况欲见乎”知询由是始悔入觐,寻处环卫之列焉。

  行密四子:渥、渭悉袭伪位,唯濛为溥之长,而长于弓马。徐氏忌之,故不立而终构其罪,自临川王废为历阳公,幽于历阳。濛闻将有禅让,遂杀监守者,与其下二驰赴庐江,指周本。本之子祚闭门不纳。本闻之,曰:“我家郎何以不见”祚不答,因执濛官之于外。濛因杀数人而卒。徐氏使溺其家于江中。

  知诰在相府,尝一日不悦。其夫人问之。知诰乃告曰:“夜梦不吉,以是为忧耳。”夫人曰:“梦无吉凶,在人谖之耳。有善谖者,请召之,庶解忧虑。”知诰因出厅事,俄见周宗于庭下,乃谓曰:“我昨梦过顺天门,俄而仆地,非凶邪”宗亟拜,贺曰:“此明公宜令人策立也。”知诰大悦,及宗入内室,与夫人同席而饮。后使宗知盐铁职务,家遂大富,官至侍中焉。

  徐氏将移杨氏之祚,乃以升州为大吴西都,扬州为东都,声言将迁杨氏于江南,改白沙为迎銮镇。俄而逼禅,称杨氏欲入道,乃营室于茅山,迁溥居之,册曰:“受禅老臣臣知诰谨上尊号曰‘高尚思元崇古让皇帝’。”溥既渡江,赋诗,略曰:“烟凝楚岫愁千点,雨滴吴江泪万行。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端坐细思量。”及将遇弑,方诵佛书于楼上。使者前趋,溥以香炉掷之,俄而见害。

  李氏以海陵为泰州,置永宁宫于州之门右,迁其族以处,使亲信褚仁规为刺史,以专防护。后周世宗渡淮,李氏急使人赴海陵,尽害之。

  知诰自以取国艰难,乃志勤俭,金陵虽升都邑,但以旧衙署为之,唯加鸱尾、栏槛而已。其余女伎、音乐、园苑、器玩之属,一无增加。故宋齐丘为其挽辞曰:“宫砌无新树,宫衣无组绣,宫乐尽尘埃。”皆其实也。宋齐丘既以徐氏启庆开国之宴,遂乘醉大诟于筵上,百僚悚然,知诰隐忍而已。吁,开国祚,首启宴乐,台臣为之酗酒,《晋史》所谓“我使庾纯骂尔于席上,尔又不改”,此之类也。由是言之,盖非国祚延远之兆耳。

  知诰疾革,以其子景达类己,欲立之。时景达为成王,居守东都。知诰乃密为书,以召景达,使入,将付后事。医官吴庭绍与知诰诊侯,知其将终,且召景达之事,遂密告李景,使人追回其书。俄而,知诰殂。景乃即位。其后吴庭绍迭内职。人罕知其由。

  景在位尝构一小殿,谓之“龟头”,居常处之以视事。人有侦其所在,必问曰:“大家何在。”“在龟头里。”及后有内附之事,人始悟焉。景即位,改元保大。壬子癸丑间,有狂人遍扬州市诟骂市人:“待显德三年总杀之。”又曰:“不得韩白二人,杀之无噍类。”时朝廷广顺年也,人皆莫测显德之号。俄而周太祖南郊改元显德,世宗袭位,因仍其号,至三年丙辰,王师遂入淮南。时韩侍卫令坤、白太师重遇,并为戒帅。王师既入,将屠其城,而二公戢兵。淮人得过江而南者尤众,悉如狂人之言。周师未南征,而淮南市井小儿普唱曰:“檀来也。”众颇怪之。及扬州建春门有鼍出于水次,众以为应矣。未几,王师入,先锋骑兵皆唱蕃歌。其首句曰:“檀来也。”方明其兆。

  伪侍中周宗既阜于家财,而贩易,每自滩上通商,以市中国羊马。及世宗将谋渡淮,乃使军中人蒙一羊皮,人执一马,伪为商旅,以渡浮桥而守,继以兵甲,遂入临淮。虽金陵弛于边防,亦周宗务于贪黩,破国之衅有若此者,为臣之咎,不亦深乎?

  煜,景之次子,本名从嘉,嗣伪位,乃更今名。有辞藻,善笔札,颇亦有惠性,而尚奢侈。尝于宫中以销金红罗幂其壁,以白银钉玳瑁而押之;又以绿钿刷隔眼,糊以红罗,种梅花于其外;又于花间设彩画小木亭子,才容二座。煜与爱姬周氏对酌于其中。如是数处。煜善音律,造《念家山》及《振金铃曲》。破言者,取要而言之《家山破》、《金铃破》。又建康染肆之榜多题曰“天水碧”。寻而皇家荡平之,悉前兆也。初,煜建隆二年七月二十九日袭伪位于金陵,因登楼建金鸡以肆赦。太祖闻之大怒,因问其进奏使陆昭符。符素辩给,上颇怜之。是日,对曰:“此非金鸡,乃怪鸟耳。”上大笑,因而不问。昭符之对,虽涉滑稽,而能取悦上情,免其君僭上之责,亦其忠也。 伪蜀先主建,许州舞阳人也,世为饼师。尝葬其父,乃发地数尺而瘗,其棺跃出,有神人谓曰:“此天子之地。女小民何容卜葬”建不听,但瘗之。棺复跃出,如是者三,乃得葬。其后为忠武军部将,讨尚君长于山东,力战马毙,剖之得蛇于马腹,由是自负。建初以唐朝之命,析黎、雅、邛、蜀四州,为永平军节度,旋领两川,封蜀王。及梁太祖受禅,乃僭大号。梁祖以其俱为唐朝勋旧,不敢傲之。又以岐陇不附,欲假建为腹背之患,乃与之通和,使介交质,情好尤笃。建初复书于梁祖曰:“七十州自可指挥,八千里罕因开拓。”又曰:“俱非恃强逼禅,皆以行道济时”云。建在位,有汉州人郭迥,耕得古铜牌以献,有“王建王元”,膺以下六十余字。建乃改其长子名元膺,以应其事。识者曰:“膺者,胸也;胸者,凶也,皆非吉兆。”俄而,元膺以延巧之夕,将请建宴于东宫,遂谋作乱。事发,元膺伏诛。乃立其少子郑王衍,是为后主。建在伪位十有二年,凡五改元:曰武成,曰永平,曰通正,曰天汉,曰光天,仍以其伪号易钱文而铸之。建急于督责,虽仓廪充溢,而聚敛不已。蜀中每春三月为蚕市。至时货易毕集,闤阓填委。蜀人称其繁盛。而建尝登楼望之,见其货桑栽者不一,乃顾左右曰:“桑栽甚多,傥税之,必获厚利。”由是言出于外。民惧,尽伐其桑柘焉。建末年,若于痢疾,疼楚尤剧,但坐锦囊。而疾中顾左右曰:“我见百姓无数,列于床前,诟我曰:‘重赋厚敛,以至我伤害而死。今已得诉于帝矣。’”建曰:“我实不知外间如此,今如之何。”未几而殂。

  衍即伪位,荒淫酒色,出入无度。尝以缯彩数万段,结为彩楼。山上立宫殿亭阁,一如居常栋宇之制。衍宴乐其中,或逾旬不下。又别立一彩亭于山前,列以金银、锜釜之属,取御厨食料,烹燀于其间。衍凭彩楼以视之,谓之“当面厨。”彩山之前,复穿一渠,以通其宫中。衍乘醉,夜下彩山,即泛小龙舟于渠中,使宫人乘短画船,倒执炬蜡千余条,逆照水面,以迎其船。歌乐之声,沸于渠上。及抵宫中,复酣宴至晓。彩楼山遇风雨霜雪所损,及重易之,无所爱惜。又好击鞠,常引二锦障以翼之,往往至于街市,衍为步障所蔽而亦不知,乃齐东昏高障之类也。好戴大裁帽,盖欲混己,而人以为泥首包羞之兆耳。衍好烧香,沈檀兰麝之类,芬馥氤氲,昼夜不息。既而厌之,乃取皂角烧之。其奢纵皆此类也。

  初,建立衍为嗣,铸铜钟于佛寺,虚悬之,其声洪远,建乃谓其下曰:“吾立此钟,为立太子故也。今声洪远,是必东宫将来之庆。”俄而才及八日,其钟殒地,龙首摧落。建闻之不怿。衍袭伪号,果八年而亡国。衍之末年,率其母后等同幸青城,至成都山上清宫。随驾宫人皆衣画云霞,道服。衍自制《甘州曲辞》,亲与宫人唱之曰:“画罗裙,能结束,称腰身,柳眉桃脸不胜春,薄媚足精神。可惜许沦落在风尘。”宫人皆应声而和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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