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2-刘向--新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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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2-刘向--新序-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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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告韩信、彭越曰:“幷力击楚,楚已破,自陈以东傅海与齐王,睢阳以北至谷城与彭相国。”使者至,韩信、彭越皆喜,报曰:“请今进兵。”韩信乃从齐行,彭越兵自梁至,诸侯来会,遂破楚军于垓下,追项王,诛之于淮津,二君之功,张子房之谋也。 
  汉六年,正月,封功臣,张子房未尝有战功,高皇帝曰:“铉筹策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子房功也,子房自择齐三万户。”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愿封留足矣,不敢当齐三万户。”乃封良为留侯。及萧何等其余功臣,皆未封。群臣自疑,恐不得封,咸不自安,有摇动之心。于是高皇帝在雒阳南宫上台,见群臣往往相与坐沙中语。上曰:“此何语?”留侯曰:“陛下不知乎?谋反耳。”上曰:“天下属安,何故而反?”留侯曰:“陛下起布衣,与此属定天下,陛下已为天子,而所封皆萧曹故人,所诛皆平生怨仇。今军吏计功,以天下不足以遍封,此属畏陛下不能尽封,又见疑平生过失及诛,故即聚谋反耳。”上乃忧,曰:“为将奈何?”留侯曰:“上平生所憎,群臣所共知谁最甚者?”上曰:“雍齿与我有故,数窘辱我,欲杀之,为其功多,故不忍。”留侯曰:“今急,先封雍齿,以示群臣。群臣见雍齿得封,即人人自坚矣。”于是上置酒封雍齿为什方侯,而急诏趣丞相御史定功行封,群臣罢酒,皆喜曰:“雍齿且侯,我属无患矣。”还倍畔之心,销邪道之谋,使国家安宁,累世无事无患者,张子房之谋也。 
  高皇帝五年,齐人娄敬戍陇西,过雒阳,脱辂挽,见齐人虞将军曰:“臣愿见上言便宜事。”虞将军欲以鲜衣。娄敬曰:“臣衣帛,衣帛见;衣褐,衣褐见,不敢易。”虞将军入言上,上召见,赐食已而问,敬对曰:“陛下都雒阳,岂欲与周室比隆哉?”上曰:“然。”敬曰:“陛下取天下,与周室异。周之先自后稷,尧封之邰,积德累善十余世,公娇避桀居邠,大王以狄伐去邠,杖马策居岐国,人争归之,及文王为西伯,断虞芮讼,始受命,吕望、伯夷自海滨来归之,武王伐纣,不期而会孟津上八百诸侯,灭殷,成王即位,周公之属傅相,乃营成周雒邑,以为天下中,诸侯四方,纳贡职道里均矣。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凡居此者,欲令周务德以致人,不欲恃险阻,令后世骄奢以虐民。及周之衰分为两,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德薄,形势弱也。今陛下起丰击沛,收卒三千人,以之径往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大战七十,小战四十,使天下民肝脑涂地,父子暴骨中野,不可胜数,哭泣之声未绝,伤夷者未收,而欲比隆成康周公之时,臣窃以为不侔矣。且夫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因秦之固,资甚美膏腴之地,此谓天府。陛下入关而都,山东虽乱,秦故地可全而有也。夫与人斗而不搤其亢,拊其背,未全胜也。” 
  高皇帝疑,问左右大臣,皆山东人,多劝上都雒阳,东有成皋,西有肴渑,倍河海,向伊洛,其固亦足恃,且周数百年,秦二世而亡,不如都周。留侯张子房曰:“雒阳虽有此固,国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狭,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夫关中左肴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故宛之利,阻三面,守一隅,东向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娄敬说是也。”于是高皇帝即日驾,西都关中,由是国家安宁。虽彭越、陈狶、卢绾之谋,九江燕代之兵,及吴楚之难,关东之兵,虽百万之师,犹不能以为害者,由保仁德之惠,守关中之固也。国以永安,娄敬、张子房之谋也。上曰:“本言都秦地者,娄敬也。娄者乃娇也。”赐姓娇氏,拜为郎中,号曰奉春君,后卒为建信侯。 
  留侯张子房,于汉已定,性多疾,即导引不食谷,杜门不出。岁余,上欲废太子,立戚氏夫人子赵王如意,大臣多争,未能得坚决者也。吕后恐,不知所为。人或谓吕后曰:“留侯善画计策,上信用之。”吕后乃使建成侯吕泽劫留侯曰:“君常为上计,今日欲易太子,君安得高河卧?”留侯曰:“始上数在困急之中,幸用臣,今天下安定,以爱幼欲易太子骨肉间。虽臣等百余人,何益?”吕泽强要曰:“为我画计。”留侯曰:“此难以口舌争也,顾上有所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此四人者年老矣,皆以上慢侮士,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然上高此四人。公诚能无爱金玉璧帛,令太子为书,卑辞以安车迎之,因使辩士固请宜来,来以为客,时时从入朝,令上见之,上见之即必异问之,问之,上知此四人,亦一助也。”于是吕后令吕泽使人奉太子书,卑辞厚礼迎四人。四人至,舍吕泽所。至十二年,上从破黥布军归,疾益甚,愈欲易太子,留侯陈不听,因疾不视事,太傅叔孙通称说引古,以死争太子,上佯许之,犹欲易之。及燕,置酒;太子侍,四人者从太子,皆年八十有余,鬓眉皓白,衣冠甚伟,上怪而问之曰:“何为者?”四人前对,各言其姓名,上乃惊曰:“吾求公数岁,公避逃我,今公何自从吾儿游乎?”四人皆对曰:“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辱,故恐而亡匿,闻太子为人子孝仁、敬爱士,天下莫不延颈,愿为太子死者,故来耳。”上曰:“烦公幸卒调护太子。”四人为寿已毕,起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吕氏真而主矣。”戚夫人泣下,上曰:“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歌曰:“槛鹄高蜚,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能施?”歌数阕,戚夫人唏嘘流涕,上起去罢酒,竟不易太子者,留侯召四人之谋也。 
  汉十一年,九江黥布反,高皇帝疾,欲使太子往击之,是时园公、绮里季、夏公黄、角里先生,已侍太子,闻太子将击黥布,四人相谓曰:“凡来者将以存太子,太子将兵事,危矣。”乃说建成侯曰:“太子将兵,有功,则位不益;无功,从此受祸矣。且太子所与俱诸将,皆尝与上定天下枭将也,乃使太子将之,此无异使羊将狼也,皆不肯为用尽力,其无功必矣。臣闻母爱者子抱,今戚夫人日夜侍御,赵王常居抱前,上终不使不肖子居爱子上。明乎其代太子位必矣。君何不急谓吕后承间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将,善用兵,诸将皆陛下故等伦,乃令太子将此属,无异使羊将狼,莫为用。且使布闻之,即鼓行而西耳。上虽疾,卧护之,诸将不敢不尽力,虽苦,强为妻子计。载辎车,卧而行。”于是吕泽立夜见吕后,吕后承间为上泣而言,如四人意。上曰:“吾惟竖子,故不足遣,乃公自行耳。”于是上自将东,群臣居守,皆送至霸上。留侯疾,强起至曲邮见上曰:“臣宜从,疾甚,楚人剽疾,愿上无与楚人争锋。”因说上曰:“令太子为将军,监关中诸侯兵。”上谓子房虽疾,强起卧而傅太子,是时叔孙通已为太子太傅,留侯行少傅事。汉遂诛黥布,太子安宁,国家晏然,此四公子之谋也。 
  齐悼王者,孝惠皇帝之兄也。孝惠皇帝二年,悼惠王入朝,孝惠皇与悼惠王燕饮,乃行家人礼,同席。吕太后怒,乃进鸩酒,孝惠皇帝知,欲代饮之,乃止。悼惠王惧不得出城,上车太息,内史参乘怪问其故,悼惠王具以状语内史,内史曰:“王宁亡十城耶?将亡齐国也?”悼惠王曰:“得全身而已,何敢爱城哉!”内史曰:“鲁元公主,太后之女,大王之弟也。大王封国七十余城,而鲁元公主汤沐邑少;大王诚献十城为鲁元公主汤沐邑,内有亲亲之恩,外有顺太后之意,太后必大喜。是亡十城而得六十城也。”悼惠王曰:“善。”至邸上,奏献十城为鲁元公主汤沐邑,太后果大悦受邑,厚赐悼惠王而归之,国遂安,齐内史之谋也。 
  孝武皇帝时,大行王恢数言击匈奴之便,可以除边境之害,欲绝和亲之约,御史大夫韩安国以为兵不可动。孝武皇帝召群臣而问曰:“朕饰子女以配单于,币帛文锦,赂之甚厚,今单于逆命加慢,侵盗无已,边境数惊,朕甚闵之,今欲举兵以攻匈奴,如何?”大行臣恢再拜稽首曰:“善。陛下不言,臣固谒之。臣闻全代之时,北未尝不有强胡之故,内连中国之兵也,然尚得养老长幼,树种以时,仓廪常实,守御之备具,匈奴不敢轻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为一家,天子同任,遣子弟乘边守塞,转粟挽输,以为之备,而匈奴侵盗不休者,无他,不痛之患也。臣以为击之便。”御史大夫臣安国稽首再拜曰:“不然。臣闻高皇帝尝围于平城,匈奴至而投鞍高于城者数所。平城之危,七日不食,天下叹之。及解围反位,无忿怨之色,虽得天下,而不报平城之怨者,非以力不能也。夫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也,不以己之私怒,伤天下之公义,故遣娇敬结为私亲,至今为五世利。孝文皇帝尝一屯天下之精兵于常溪广武,无尺寸之功。天下黔首,约要之民,无不忧者,孝文皇帝悟兵之不可宿也,乃为和亲之约,至今为后世利。臣以为两主之迹,足以为效,臣故曰勿击便。” 
  大行曰:“不然。夫明于形者,分则不过于事;察于动者,用则不失于利;审于静者,恬则免于患。高帝被坚执锐,以除天下之害,蒙矢石,沾风雨,行几十年,伏尸满泽,积首若山,死者什七,存者什三,行者垂泣而倪于兵。夫以天下末力,厌事之民,而蒙匈奴饱佚,其势不便。故结和亲之约者,所以休天下之民。高皇帝明于形而以分事,通于动静之时。盖五帝不相同乐,三王不相袭礼者,非政相反也,各因世之宜也。教与时变,备与敌化,守一而不易,不足以子民。今匈奴纵意日久矣,侵盗无已,系虏人民,戍卒死伤,中国道路,槥车相望,此仁人之所哀也。臣故曰击之便。”御史大夫曰:“不然,臣闻之,利不什不易业,功不百不变常,是故古之人君,谋事必就圣,发政必择语,重作事也。自三代之盛,远方夷狄,不与正朔服色,非威不能制,非强不能服也,以为远方绝域,不牧之民,不足以烦中国也。且匈奴者,轻疾悍前之兵也,畜牧为业,弧弓射猎,逐兽随草,居处无常,难得而制也。至不及图,去不可追;来若风雨,解若收电,今使边郡久废耕织之业,以支匈奴常事,其势不权。臣故曰勿击为便。” 
  大行曰:“不然。夫神蛟济于渊,而凤鸟乘于风,圣人因于时。昔者,秦缪公都雍郊,地方三百里,知时之变,攻取西戎,辟地千里,幷国十二,陇西北地是也。其后蒙恬为秦侵胡,以河为境,累石为城,积木为寨,匈奴不敢饮马北河,置烽燧然后敢牧马。夫匈奴可以力服也,不可以仁畜也。今以中国之大,万倍之资,遣百分之一以攻匈奴,譬如以千石之弩,射溃疽,必不留行矣。则北发月氏,可得而臣也。臣故曰击之便。”御史大夫曰:“不然。臣闻善战者,以饱待饥,安行定舍,以待其劳,整治施德,以待其乱,接兵奋众,深入伐国堕城,故常坐而役敌国,此圣人之兵也。夫冲风之衰也,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盛之有衰也,犹朝之必暮也,今卷甲而轻举,深入而长驱,难以为功。夫横行则中绝,从行则迫胁;徐则后利,疾则粮乏,不至千里,人马绝饥,劳以遇敌,正遗人获也。意者有他诡妙,可以擒之,则臣不知,不然未见深入之利也。臣故曰勿击之便。” 
  大行曰:“不然。夫草木之中霜雾,不可以风过;清水明镜,不可以形遯也;通方之人,不可以文乱。今臣言击之者,故非发而深入也,将顺因单于之欲,诱而致之边,吾伏轻卒锐士以待之,险鞍险阻以备之。吾势以成,或当其左,或当其右;或当其前,或当其后,单于可擒,百必全取。臣以为击之便。”于是遂从大行之言。孝武皇帝自将师伏兵于马邑,诱致单于。单于既入塞,道觉之,奔走而去。其后交兵接刃,结怨连祸,相攻击十年,兵凋民劳,百姓空虚,道殣相望,槥车相属,寇盗满山,天下摇动。孝武皇帝后悔之。御史大夫桑弘羊请佃轮台。诏却曰:“当今之务,务在禁苛暴,止擅赋。今乃远西佃,非能以慰民也。朕不忍闻。”封丞相号曰富民侯,遂不复言兵事。国家以宁,继嗣以定,从韩安国之本谋也。 
  孝武皇帝时,中大夫主父偃为策曰:“古者诸侯地不过百里,强弱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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