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
任天弃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人必然有些手段,那里会和他硬碰硬,当下哈哈大笑道:“今日既然是献法,贫道自然是说不得要献丑了。我有个酥筋软骨咒儿,能将人咒得筋酥骨软,浑身无力,还要请这位道兄试试。”
那老道士一脸的不信,响如洪钟的大声道:“好,我倒要试试任真人的手段。”
任天弃低声对猪肉强道:“猪肉强,我要是念咒,你就不停的摇这宝盖。”
猪肉强也低声地道:“老大。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任天弃这时便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却是:“你是骗子,我是骗子,大家都是骗子,猪肉强,快摇宝盖,快摇宝盖。”
猪肉强连忙摇动宝盖,任天弃的发鬓顿时向上狂舞起来。模样甚是威风。
那老道士听他念了半天。自己并没什么感觉,只在发愣,却听张果干咳了两声。
他跟张果已久,自然知道这是让自己输的暗号,虽然大是诧异,但不敢违背,“哎哟”一声,手中地古剑已经掉在了地上,跟着一下子跌倒在地,浑身发起抖来,果真如中了任天弃的咒语。
此时那张果道:“任真人好一个软骨咒,小徒法力低微。你还是饶了他吧。”说着嘴里也念了两句,那老道士顿时恢复了神智,捡回了古剑,又站回了那张果的身边。
任天弃是见好就收,低声让猪肉强不要再摇宝盖,然后向张果一揖,大声地道:“无量寿佛,贫道虽然久闻张真人之名,但一向不服。却不想真人居然能破了贫道得自张天师亲自所传的软骨咒,真是佩服,佩服得紧。”
那张果听他言语知趣,脸上也笑了笑道:“任真人果然是好法力,原来是得自张天师所授,这就难怪了。”
这两人一言一语,旁边的所有道士却都轰动了起来,要知张天师已经羽化登仙数百年,在场的道士中学天师教的极多,那是他无数辈地徒子徒孙去了,而任天弃若是曾经得到张天师的指点,那按辈份岂不是自己的祖师爷爷,这软骨咒儿瞧来甚是厉害,却没想到那张果居然轻轻就化解了,那此人的法术就更是莫测高深了。
在场的道士中,虽然都会画几笔桃符,念几句咒语,走几圈罡步,但都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并无真才实学之人在其中,亲眼目睹任天弃与张果如此斗法,心中大惧,都认定自己再混不过去,全都垂头丧气起来。
任天弃带着猪肉强走下了场,此时他的地位顿时自然不同了,众道士纷纷围过来向他满脸堆笑的献媚,大多数人都问他在那里碰到张祖师爷的,任天弃便胡扯一气,听得那些道士羡慕不禁。
再下去,道士们就没什么心情献丑了,很快一切都结束,张果叫人宣布,初次选拔,只有两名真人入选,一名就是杭州的任真人,一名则是东都洛阳选上来的徐真人。而复选就在三日之后举行,这次皇上为防有人嫉贤妒能,将派自己身边最亲信地太监高力士高公公到场作评,选中之后,就能入宫面圣。
任天弃见那张果走的时候,狠狠瞥了自己两眼,脸上甚是阴沉,心中不禁一阵暗笑。
原来,他仔细观察那张果,发现他头上那顶朱赤宝盖离得近时,须发就要向上飘得厉害些,而一旦远些,便只是有些微动,他琢磨了一阵,立刻便想到了其中的机关,那宝盖之上,必然让人安着了磁石,而若是将人的头发胡须上悄悄撒些铁屑,只要两相接近,自然会产生无风自舞的现象。
他想明白了这一节,便叫猪肉强照着样子去做上一个,里面自然也少不了磁石,他上场前撒在头上的,就是铁屑,做出来的样子,当然也和那张果一般无二,张果一见到任天弃如此,便明白他已经瞧破了自己的机关,若是当众揭破,自己必然会狼狈不堪,因此任天弃装模作样的念那什么酥筋软骨咒,他便暗示门下配合,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第101章 意外
任天弃本来不料自己能过这一关的,如今能进入复选,自然是得意非凡。心中一高兴,就想起李光弼、郭子仪、李白这一般新结识的朋友来,当下摆脱了众多前来套近乎的道士,与猪肉强一起溜了出去。
没过多久,就约齐了三人,另寻了一家酒楼坐了下来。
酒菜还没上坐,猪肉强便忍不住将任天弃已经进入护法大国师复选的事向大家说了,李光弼见他不负花刺史所望,顿时大喜,连连向他道贺,而李白与郭子仪却是对望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李光弼见状,不由道:“李兄、郭兄,难道你们不替任天弃高兴么,他能参加复选,那当这护法大国师就有一半的机会了。”
李白却摇了摇头道:“未必,未必,李兄,难道你忘了郭兄的事了么?”
郭子仪这时也道:“不错,与小兄弟竞争的那个东都洛阳来徐真人不用说是李林甫安排的了,小兄弟,我的确是为你担这个心,李林甫是绝不会让其他的人接近皇上的。”
任天弃笑道:“各位大哥,小弟也不是傻瓜,这其中的道理怎会不知,那个什么护法大国师我是万万争不到的,能够进入复选,我已经够有面子了,不过那高公公是什么人,也是李林甫一伙的么?”
李白见闻极广,摇了摇头道:“这高公公原名姓冯,原本是高州人,后来让岭南地方官阉割送到京城,被宦官高延福收养,改名为高力士,当今皇上还是太子之时,这高力士就忠心耿耿的跟着他,并且在诛杀太平公主,扶皇上登基一事中立过大功,皇上对他极是宠爱。封他为左监门大将军,并让他领内侍省事……”
他说到这里,立刻被任天弃打断道:“什么是领内侍省事?”
李白道:“这是宦官的一种官职,虽然只是三品,权力可了不得,据我宫里的一位朋友讲,皇上平时性喜玩乐,全国各地的奏折又多。便要高力士代替他审阅批示,若是有特别重要的才转交给皇上亲自过目,这职权已不在宰相之下,李林甫平时还要巴结他哩。”
任天弃这时只有一个想法,便笑道:“嘿,咱们这个皇上当得可舒服得很啊,把什么事情都交给别人做了,自己专心去陪贵妃娘娘谈情说爱,赏花观鸟,不过要是别人若是要从中大捞好处。可也容易得很啊。”
这时李光弼道:“我大唐建国,内侍省是不设三品官职的,就是武后专权,太监为官者增多。但也没有到三品的,而且立下明规,宦官不许插手朝廷事务,否则乱棍打死,谁知当今皇上竟全忘了,不仅让这高力士位列三品,而且让他批阅奏章,只怕此例一开,后果堪忧啊。”
他这么一说,李白、郭子仪两人明白其中的利害。脸色都是黯然,深为大唐社稷担心。
任天弃是从来不管这些地,听说这太监能帮皇帝批阅奏折,心中大是佩服,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结识一下这高力士。
任天弃打听清楚一切,便又开始与大家喝酒,这些天来,他对两李一郭已有些了解,李光弼生性谨慎。办事甚是踏实,郭子仪却是雄心未死,豪气干云,而李白也是满腔抱负,但又愤慨无进阶之门,极是放浪形骸,这三个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但又不得不面对小人物的命运,只可惜他自己也混得不如意,没什么办法,否则一定好好提携一下这三人。
闲话不提,转眼之间,便是三日过去,到了任天弃与那徐真人争夺护国大法师之位的日子。
这天一早,驿馆便开始洒水清扫,又在门外铺上了红毯,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地准备着,瞧来这高力士的地位果然极高。
辰时刚过,那李果就带着一众门徒先到了,众道士便去相迎,依旧到了那日初选的空地上。
等辰时过得一半,就听见有人道:“三品知内侍省事高公公驾到。”
那高力士虽然甚有实权,但毕竟是一个太监,按道门之礼,除非是皇上亲临,或者是同道中地位崇高之人,否则是不会去接驾地,因此一众道士都没什么反应。
不过任天弃听李白说过这高力士的威风,一心要巴结他得些好处,那里会管什么道门规矩不规矩,带着猪肉强站在前院大门内等着,听说高力士终于来了,便伸长着脖子去望着。
不一会儿,就见到众驿差簇拥着一队戴着乌帽,穿着青衣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后面是一顶四人抬的轿子,样式也极是普通。
任天弃心想这高力士倒不怎么嚣张,走上前去,作了一揖道:“无量寿佛,云游道人任天弃,见过高公公。”
那高力士是个颇有智谋之人,虽然为唐玄宗屡立大功,平素又精心服侍,受到唐玄宗的无比宠信,但他性喜观阅史书,深知伴君如伴虎与树大招风的道理,宦官专权,向来为朝臣与君王所忌,因此历朝多有权势炙天的太监,但最终都得不到好下场,因此他一向低调谨慎,外对朝臣谦虚,内对皇帝与妃子恭顺,做得一个老好人,因此朝中各大臣与众妃对他印象都是极好的。
听到外面有人迎接自己,高力士便掀开了布帘,见到是一个满面红斑的小道士,记起他刚才自报的名字似乎有些熟悉,这才想了起来,道:“你这道士,可是这次参加复选地备选人之一,是杭州花刺史推荐上来地。”
任天弃这时也瞧清了这高力士,见他四五十岁上下,白面无须,但身材魁梧,和他身边那些瘦瘦弱弱的小太监大是不同,但脸上却甚是和气,毫无盛气凌人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好感,道:“是,正是贫道。”
高力士点了点头,自语道:“任天弃,任天弃,这是你的道名么。倒有些奇怪。”
任天弃早知道别人会这么问,便道:“贫道自幼被人遗弃,胸口之上又有刻着一个任字,因此养娘便给我取了任天弃这个名字,后来我在山上遇见了张天师,才知道自己是有来历的,又得到他传授了些法术,练成之后。就四处云游,道名不道名的,倒没想过,只图自己自在就好。”
高力士点点头道:“随性自在,本就是道家的本性,任真人果然是深得精髓,但不知真人你独自前来,是何用意?”
任天弃心道:“嘿,是何用意,这还用说。那自然是拍你马屁啦。”嘴上却道:“贫道云游四海。但总是听到高公公你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所以按照张天师教我的法子。掐指一算,真是骇了一跳,才知道高公公你是天上地星宿下凡,专门来给皇上帮忙的,早就想到京城来认识你,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贫道怎么会不来拜会拜会。”
高力士阅历何等深广,听这任天弃出言粗白,完全不像是有道之士的模样,不过他的话倒是让人听着舒服。看来此人是有心来拍自己的马屁了,不过如此,倒触动了高力士的一段心事。
原来李林甫过去也甚是巴结高力士,他能当上宰相,也有高力士相助之功,但他自从登上相位以来,广布党羽,安插要职,表面上对高力士仍然尊敬。然而内心之中已另有主意,高力士如何瞧不出来,在唐玄宗的一众大臣之中,只有自己尚能让他顾忌一二,他要独揽大权,必定是要铲除自己的,而唐玄宗一向信道,那张果便是李林甫的人,只要两人合力,自己是早晚要倒大霉,而今又要加上一个洛阳的徐真人,皇帝的左右就快让李林甫全部把持了,高力士也深以为忧,这任天弃无论有没有真本领,如果能够当选,然后站在自己一边,倒是天大的好事。
当下道:“任真人,你的心意,本官已经心领了,你只管放心去参选,有什么事,自然有本官给你作主,我绝不允许那些招摇撞骗之徒去有污皇上圣听的。”
任天弃听到“招摇撞骗”四字,心中也是一跳,连忙道:“是是,贫道一定好好的表现就是。”说着又行了个礼,向后转身而去。
高力士望着他的背影,却是一叹,今日之选,这少年道士若是与那徐真人斗平,他还有办法帮上一把,但若是对方的确没什么本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也是爱莫能助了。
过不了多久,就到那空地,张果这才带着所有的道士过来见过礼,那驿官安排了座位,让高力士与张果并排而坐。
一切弄妥,那驿官就站在场中大声地道:“请洛阳的徐真人与杭州的任真人出场斗法。”
话音刚落,一名背上插剑,银灰色道袍,厚底云鞋,四十来岁,高鼻阔嘴,双眉斜飞入鬓,颌下长髯飘飘,瞧起来极是精神的道士便大踏步走了出来。
任天弃还没有想到如何应付过这一关,心中有些发怵,只好硬着头皮也走了出去。
这时那高力士站了起来,道:“两位道长此次斗法争夺护法大国师之职,皇上曾有口喻,务必各尽其能,斗法之时,难免有误伤之事,那只能生死各安天命,两位真人可听清楚了。”
那徐真人轻蔑的望了任天弃一眼,一揖手道:“贫道明白了,若是伤在任真人的手下,那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