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些迷糊之时,忽然见到有个人影闪了进来,一边脱衣拧干,一边自语道:“妈的,好大的雨,今晚也不知到那里去发财。”
说话间一个闪电蹿出,便瞧着庙中躺着两个人,当下将那衣服随手搭在门边的一个破窗上,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任天弃瞧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定是个夜行贼,但光棍两条,又身无分文,也不怕他打什么主意,就闭着眼睛装睡。
那人先到了任天弃身边,极轻的在他身上各处摸了摸,自然是一无所获,便又去搜猪肉强。
任天弃等他过去,立即起身,快步去把他搭在破窗上的衣服取在手中,又匆匆回去躺下。
那人在猪肉强身上也没有找到有用之物,吐了一摊口水,听着雨小了些,就要出去,到那破窗边一伸手,顿时拿了个空,顿时叫了起来道:“妈的,有贼。”
任天弃此时已站了起来,笑哈哈地道:“谁说这里有贼。”
那人不假思索地道:“怎么没有,我才买的一件新衣,刚一搭在这里就不见了。”
他说到这里,顿时醒悟必是屋里的两人动了手脚,以一敌二,自已可要吃亏,连忙夺路要跑,任天弃随手就拿起枕在头上的瓦片扔了过去,正砸在那人的身上,那人痛得“唉哟”一声,但还是跑出了庙外。
任天弃追了过去,见那人走远了,也吐了一摊口水道:“妈拉个巴子的,偷到老子的头上来啦,幸亏刚才砸你的是老子的枕头,要是老子的被子,一准儿要了你这小贼的命。”
等他骂骂咧咧的回到刚才的睡处,猪肉强此时也醒了,揉着眼睛道:“老大,什么事?”
任天弃道:“没事,刚才有个小偷,被我打跑了。”
猪肉强顿时大叫起来道:“老大,你怎么不抓住他,至少瞧瞧他身上有银子没有啊,这么好的机会放过了,真是可惜,可惜。”
任天弃没有理他,想到自己满怀壮志的出来,一个月不到就沦落成这个样子,真是悲从心来,靠着一个柱头坐着,仔细想着段时间发生的事,还有与那吴神仙见面的种种细节。
他这一静下心来,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这“雷部天罡诀”若是真的厉害,那小道童却轻轻松松的就从神像后面拿了出来,还有他房屋外面那些妇人,好像个个都很热心撮合自己拜师,而那吴神仙一算,就偏偏与自己两人什么前世有缘,这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事情一旦往坏的方向想,其中的破绽就越来越多,但那吴神仙的的确确一口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这点儿可半分不假,任天弃心思灵敏,再琢磨下去,猛地想起一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好不容易等到天明,任天弃就带着猪肉强出了庙门,猪肉强那身道袍裹在身上穿街过市,实在太不成话,任天弃就让他把昨晚那小偷的衣服换在身上试了试,倒还勉强可穿,便拿着那件道袍去当铺典了五十文钱,和猪肉强在路边一小摊好好吃了一顿豆浆馒头,然后杀气腾腾的向吴神仙的卦馆走去。
到了那卦馆内,果然又围着老大一群人,任天弃眼尖,认出当日替自己说好话的那几名中年妇人皆在里面,但凡有人问卦,有的在旁边帮腔,有的就满口子的称赞那吴神仙,任天弃此时心中更无怀疑了。
瞧到他正准备给一名老妇算儿子的姻缘,任天弃一个箭步走了过去道:“老神仙,也给我算一卦。”
那吴神仙听见他的声音,脸色也变了变,但立刻镇定下来道:“小兄弟,我给你的‘雷部天罡诀’练成没有?”
任天弃笑嘻嘻地道:“没有。”
见到吴神仙正要张口,任天弃抢先道:“你一定要说是我心不诚,或者没有仙缘,是不是?”
吴神仙只得点头道:“贫道就是这个意思,这种仙诀,没有天大的机缘与恒心是学不到的,小兄弟你还要花些时间才是。”
任天弃道:“那是,那是,不过我今天找老神仙实在想算上一卦。”
那吴神仙道:“哦,小兄弟是想算财运,还是算前程。”
任天弃摇头道:“这些我都不想知道,只是想让你自己给自己算算,今天是凶是吉,会不会倒霉。”
那吴神仙听着他口气不对,立刻就要站起,那个小道童也连忙过来搀扶。
任天弃将眼一递,猪肉强立即将那小道童推在墙上狠狠一撞,自己却一把按住吴神仙的肩,笑着道:“老神仙,今天你是非算不可的。”
这时那些中年妇人也起了哄道:“唉呀,小兄弟,你千万不要得罪仙人,可是折寿的。”
任天弃将眼向这些妇人狠狠一瞪道:“妈拉个巴子的,阎王也是我拜把子兄弟,老子的命长得很。”
那些妇人又叫了起来道:“了不得,连阎王爷也敢得罪了,你别是得了失心疯吧。”
任天弃将手在案桌上一拍,道:“妈拉个巴子的,一群鸟婆娘,猪肉强,她们谁要是再叫,你就狠狠的搧她两耳光。”
猪肉强大声答应着,凶神恶煞的走了过去,拿两只眼睛瞪着,那些妇人顿时不敢再叫了。
任天弃这时才又一拍案桌,对那吴神仙道:“快算,你今天是凶是吉?”
那吴神仙无奈,只好掐起手指头,念念有词的哼了一阵,才道:“是吉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任天弃一耳光重重的搧了过去道:“对,算得很准,这就叫做是祸躲不过。”
吴神仙吃了他这一巴掌,脸也肿了,道冠也歪了,只得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任天弃见自己举手之时,那吴神仙下意识的侧了侧脸,顿时恍然大悟道:“好啊,原来你这瞎子也是装的,好,岂然你想瞎,我就成全你。”说着伸出两指就要向他的眼睛插去。
那吴神仙骇了一跳,眼睛不由一动,黑白分明,果然并非盲人。
任天弃更是气恼,拉起他的衣领,挥拳就把他打倒在地,然后用脚一阵雨点儿般的乱踢,嘴里骂道:“肏娘贼,老子是骗人起家的,差点还栽在你的手上,还老子的银子来,你要是真神仙,就用你那个什么‘雷部天罡诀’来轰我啊,来啊。”
那吴神仙被他踢着,只有“唉哟唉哟,好汉饶命”的乱叫。
任天弃踢了一阵,想到自己的银子和玉镯,正要向他索要,却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高声道:“强盗在那里,强盗在那里,胆子可真大,抢到吴老神仙这里来了,那不是找死么。”
任天弃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猪肉强道:“不好,快走。”
猪肉强还不罢休,道:“老大,这老道明明是骗子,咱们干什么怕他?”
任天弃此时无法给他解释,一拉他道:“少啰嗦,不想被当贼打,就快跟我跑出去,千万不要停留。”
说着拔腿就跑了出去,正撞着一群拿着斧子、菜刀、木棍的百姓,只听一名妇人道:“就是这两个小贼,快抓住他们。”
第67章 神猫救急
但任天弃此时的速度是何其之快,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已到了屋外,却听得猪肉强在后面“唉呀唉呀”的叫了两声,想是身上被人打了,不过总算冲了出来。
两人向西跑了半柱香,到了一条小巷,见到无人追来,这才坐在地下喘气。
猪肉强道:“老……老大,咱们为什么要跑,他们不是骗子么?”
任天弃没好气的一翻白眼道:“猪肉强,你在这里很有名么,说话很有份量么?”
猪肉强摇着头道:“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说话更没份量。”
任天弃道:“这就对了,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吴神仙,天上晓一半,地上全知道,那些中年妇人也是他的人,捉住了咱们,还不等咱们开口,就是一顿暴打,就是有机会开口说话,必定也要被说成一派胡言,冤枉神仙,最后把咱们往官府一送,说是两个强盗,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猪肉强听了,顿时满心佩服,一翘大拇指道:“老大,你真聪明,要是我去说理,这时难保被他们打成什么样子了。不过,这口气,咱们难道就这样算了?”
任天弃一瞪眼道:“算了,你看我像算了的人么?”
猪肉强想到他素来的性子,又摇头道:“不像。”
任天弃恨恨地道:“猪肉强,你知道那姓吴的骗子为什么知道咱们是去学法术的?”
猪肉强道:“我就是这点儿想不通,这事还真玄啊。”
任天弃一吐口水道:“玄个屁,这事都怪我反应太慢,昨晚在破庙里才想起来,一定是咱们在那店小二面前露了财,而那店小二又是这吴神仙安插的眼线,咱们一说要学法术,他自然就大力推荐去吴神仙那里,跟着操小路去通知了他,那个什么‘雷部天罡诀’吴神仙那里不知有多少份,卖了多少人。”
猪肉强这才明白过来,一拍脑袋道:“原来这样,老大,咱们可不成了冤大头了么?”
任天弃这时站起身来道:“走,咱们先找那店小二算帐去,至少要让他赔些银子出来。那吴神仙那里咱们等等再去,他那个瞎子是假装的,我有办法让他露馅。”
说着话两人便急匆匆走到了那“归云客栈”,一问才知,那店小二刚刚辞了工回家去了。
任天弃脑中一动,叫了声:“糟糕。咱们到吴神仙那里去瞧瞧。”说着带着猪肉强又匆匆跑到那卦馆外,不敢直接冲入,先是慢慢靠了过去,没听见什么人声,任天弃便探头向里面望去,却见大门开着,卦馆内并无一人。
两人连忙走了进去,里面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一间空屋。
任天弃苦笑道:“这姓吴的果然是个老骗子,他们这伙人也不少,那店小二之类的就在客栈、茶馆这些地方打探消息,介绍主顾,而那些妇人就在这里为吴神仙吹嘘,进一步引诱人上当,他们刚才虽然把咱们逼走了,但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不是瞎子的秘密,迟早要穿帮,而一旦穿帮,他们骗的那些人中少不了有权有势的,一定饶不了他们,当然是赶快溜之大吉了,妈的,老狐狸,真是老狐狸。”
骂归骂,两人还在不停地找屋里有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结果却是大失所望,两人相对一望,不由是大眼瞪小眼,发起愁来。
正干坐着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得“嗷”的一声,一只白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猪肉强大喜过望,居然极为敏捷地扑了过去将它一把提在手中,笑呵呵的道:“老大,还好,咱们总算捞回了一点儿本钱,这猫肉不好吃,但拿出市场上去,也能换几个铜钱。”
任天弃道:“这猫能换几个铜钱,还不够你吃一……”那个“顿”还没有出口,望着这猫,忽然灵机一动,拍掌道:“好啊,咱们就想法把这猫卖五十两银子,那才叫捞回本儿了。”
猪肉强听他口气如此之大,骇了一跳道:“老大,你是不是气疯了,这猫普通得紧,顶多也只能卖二十个铜板,谁会那么傻,出五十两银子来买。”
任天弃一把从他手中接过那猫,一边摸着它的毛,一边逗着,笑嘻嘻地道:“谁说这是一只普通猫了,这明明是一只紫毛神猫,天下就只有这一只,要献给皇上的,五十两银子我还不卖哩。”
猪肉强越听越摸不着头脑,愣愣的道:“这明明是一只白猫,那里有一根紫毛,天底下那听说过有紫色的猫的。”
任天弃一拍他的脑袋道:“我说你是猪,你自己还不信,这白猫难道咱们就没法子把它变成紫猫了么。”说着就附在猪肉强耳朵边说了一阵,那猪肉强也连连点头。
※※※
在恭州的一个叫望龙门的地方,有条石马街,每天都有全国各州府的诸般货物在这里买卖,真是商铺如林,行人如织,极是繁华热闹。
这天早晨,正值这石马街最热闹的时候,大家都在观赏货物,讨价还价,却见到两个少年匆匆一前一后的追了过来,前面那人中等身材,穿着道士袍,满脸红斑,让人望而生厌,手里提着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篮子,而后面那人则徒着手,身高体胖,一脸的憨厚模样。
在人群中跑了一阵,那胖少年便气喘吁吁的追不动了,只大声地喊道:“捉小偷,捉小偷。”
一听说那红斑少年是小偷,有几个不怕事的便一齐围了过去,抓住那少年的衣领道:“光天化日,你一个出家人,居然敢偷东西,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走走,到府衙里去一趟。”
那红斑少年衣领被抓,一时挣不脱,顿时也急了,大声的道:“谁说我是小偷了,我是他兄弟,你们别听他胡说。”
这时那胖少年已经追了上来,指着他道:“那东西是爸爸临死前留给我的,你却悄悄拿走了,那还不是偷又是什么?”
那红斑少年气呼呼的道:“那是爸爸见我生得丑偏心,从小就把我送给了道观,祖传的宝物,凭什么就留给你一个,还说这东西能让你当官儿,你平时就经常用拳头打我,要是当了官,那就是用板子打我了,我可要把这东西拿来卖银子还俗娶媳妇儿,大不了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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