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珠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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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珠的远方-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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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们飞远了。下一次遇到不同的鸟儿他全当是一成不变的自己中所想的鸟儿,即使苍鹰与野鸽子也并无分别。为什么要分区?都是会飞翔的鸟儿嘛。总之,若干鸟儿飞翔的形象烙在了平措的心中。如果说平措偏爱会飞翔的事物,一切都在他的生命中会飞了,这么说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河流,河流,把平措与高山隔开,可是他挽起裤管就可以淌过河。树枝,树枝把鸟儿和他分开,可是他也可以攀到树上去。有时候平措莫明其妙地想着这些事儿,一次次爬到山脚下的树上去,鸟儿们在他走近的时候就扑楞楞地飞走了。他用手去摸那鸟儿栖息过的树枝,然后望望蓝不尽的天,白不尽的云,心中想,这中间有什么呢?这中间总会有点儿什么吧!
  莫明其妙的闲思想,不只有平措一个人有,只是很多人意识不到的那些东西存在于他们的生命里。那些无法清楚的东西深埋在每个人的生命中,有时候会变成一个飘忽的眼神,被人看见却使人无法说出。
  人活着,谁不曾是忧郁的呢?谁的内心没有矛盾和痛苦呢!不管怎么样,人却是需要活下去,尽管所有的人都活得未免粗枝大叶。所有的人在粗糙的生活中寻找瓷器搬的精致人生。只不过平措想得太多,又太执著了。
  单曲对平措说,我的孩子,我看你不是顺着时光,而是背着时光成长。我看你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在渐渐地变老,你却像一个越活越年轻的老人,在我的感觉中你现在比孩子还要嫩。我在我感觉中你简直就像一块石头。我看到石头的心脏了,那里有一个完美的世界,你也在其中。
  平措是和单曲在一个高高的山下,一条清清的河边说话的。平措把单曲的话听进耳朵里,感到像清水流到他心里。他发现,河水向着天空流,高山在舞蹈。虽然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他却相信了。

  会飞的平措(4)

  想到人们说的,单曲一辈子也没有找个女人搂着睡过,平措说,卓玛啊,央金啊,曲珍啊,这些女人都是鸟儿变成的。你看她们挺挺的胸就像那两座对望的雪山,你看她们那圆圆的眼睛就像那天空中的月亮和太阳,眼睛的那些光彩就像湖泊里的水在荡漾,你再看她们那红红的嘴唇,就像花儿盛开在眼前,仿佛使人把明天拿到今天来度过,在那一张一合中的变化里,嘴唇就像翅膀在对着空气说话儿。
  听见平措这么说,单曲望了一眼河水。河水继续流,单曲却觉得水中的石头更圆滑了。于是他说,女人是鸟儿变成的,你又是什么变成的?
  平措想了想,望着正在流淌的水说,我是河流变成的,看着河水流,我觉得那水中有鸟的影。
  单曲说,这个说法湿了点。
  平措又望着蓝蓝的天空说,我们是天变成的,看着天空,我觉得天空的白云是鸟儿的巢。
  单曲说,这个说法高了点。
  平措不在说话了,望着单曲出神。
  单曲说,我想了很久了啊,男人和女人是会飞的东西变成的。见过那么多男人和女人,看到了那么多美丽的风景,因为眼睛看到的太多,心盛得太多,我的眼都快要看不见人的影子了,不过,我看不太清了,心里却看到的更多了。有时候我觉得我的心就是亮堂堂的太阳,心里的太阳把这个世界都照得亮了,透明了。透明了,一切都在飞翔,都飞远了,飞到看不见的地方了。你看,实实在在的太阳是多么亮啊,这个太阳照着我的眼,我的心里有时候却是一片黑,那黑里又生出一个小光点点儿,那个光点儿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有时候不不远不近的时候,我想什么呢什么就来了。
  平措听到单曲的话,他不再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再有什么阻隔了。于是他费了很长时间,扎了一对粘满了羽毛的翅膀,并且把那对翅膀捆绑在自己的双臂上,攀上了高高的雪山。有几个人看着平措上了山,可谁也无法阻止他。在向上攀登的时候山风吹过来,吹动着平措的翅膀,让他觉得自己像一片雪花正从那苍茫的天空飘下来。在那种感觉中跳起来,振动双臂,结果他摔倒在山坡上,又滚了好远。那一下摔得很重。平措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给摔碎了,等他爬起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有疼痛。
  平措扎了翅膀在雪山顶上飞的故事,转到很多人的耳朵里。大家都觉得,不管怎么样,平措真是个有胆量的人。在家里躺着养伤的寻半个月有不少人来看他。姑娘们见到平措,觉得他更像个男子汉了,因为他的脸上少了点忧郁,变得开朗了。小伙子们见到平措,倒是觉得他的傻也像病一样好了不少,脸色变得越发红润了。那段时间,平措的觉得自己的魂儿随着身体也一起摔伤了,让偏执于飞翔的他安静了不少。躺在床上平措也觉得,关于飞翔的想法应该缓一缓。
  平措的阿爸和阿妈,张罗着要给平措找个媳妇,好收拢一下他那颗不现实的心。各种话儿说了许多,平措不曾觉得自己就是个要和女人过日子的。他的阿爸和阿妈只好对他说,女人啊,你要是娶了女人过日子,女人就会变成你的鸟儿啊,你搂着女人睡的时候,你就晓得飞是怎么回事儿了。这话说得与飞翔有关,既然这么说,而且,如果说女人是男人梦想的一个角度的话,平措没有理由不答应。
  家里倒是不缺少财物,况且平措长得又整齐,不大在意他的梦想与偏执的姑娘还是愿意和他好的。
  格玛是个好姑娘,长得那个美,人们能想到的女人有多美她就有多美,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一双腿不是整齐的。
  平措见到格玛的时候心里想,要是明白了飞翔的秘密,格玛的两条腿齐不齐又有什么关系呢。
  平措既然对女人动了心,见到格玛,于是便格外喜欢上了。
  格玛见到平措,也是一见倾心。
  他们结合在一起,真是再顺利不过了。

  会飞的平措(5)

  结婚后平措与格玛说起话来,所有的夜晚都变得短了。短得就像一根筷子那么短。他们谈的是与鸟儿飞翔之类的话题。格玛虽然不见得懂得平措说什么,却觉得平措给了她一个梦境。顺着自己的男人说话儿话儿就会变得动听了,格玛渐渐地也开始学着平措说话。平措听到格玛说的话特别像自己要说的,便觉得她的话儿像鸟儿一样扑楞楞飞满了屋子。两个人在那会飞的话语中也仿佛都变成了鸟儿,再也用不着双腿走路了。说得太兴奋了平措就楼着格玛,搂着格玛的时候,他果真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
  平措问格玛,是不是,我真的快要飞起来了?
  格玛听了平措的话,暂时把自己正在说的话儿收住,咯咯笑了一通说,傻平措,是的哩,你要搂得紧一点儿,不然我就飞跑喽!
  平措的双臂使足了力,把格玛的身子勒疼了。
  格玛又说,傻平措,你楼得那么紧,紧得我都飞不起来了。
  平措一会儿紧,一会儿松,闹得一头汗珠儿。
  格玛也累了,便说,你躺下来,听我好好说。我想说的话儿啊,都长上翅膀了,飞到你心里去,你可要一辈子对我好呀,你先答应,我就告诉你会飞的秘诀儿。
  平措答应了,乖乖地躺下来,听格玛对他说。
  格玛拉着平措的手,放在自己高高的胸上说,感觉到了吗,你摸着的就是一对白鸽子。
  平措的手在格玛的胸上摸了摸,敏感的手告诉他,格玛的胸部的就像藏着两只白鸽子。他都听到那两只鸽子咕咕叫了呢。
  格玛的手又引着平措的手继续向下游,就好似那两只白鸽子一跳一跳地在地上走。终于走到一个有清水的地方停下来。
  关于那些飞翔的梦,都暂时退到一边了。因为格玛,平措觉得自己摔裂的魂儿似乎也合上了。
  平措变成了一个男人。
  奇妙呀,平措在心中想,格玛的身体很奇妙,让他从来不曾感觉到的一种飞,就像是生命离开了地面,然后又回到地面上。
  平措贪恋格玛的身体,使他忘记了飞翔的想法。那个蓝色的,盛着羽毛的口袋还剩了一些羽毛,仍然显得鼓鼓的。平措望着那只口袋,也望着格玛高高鼓起来肚子。望着格玛的肚子时,他觉得自己就在格玛的肚子里。平措仿佛觉得自己懂得飞的秘密了。这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
  有一天晚上,平措很为难,却又像是受到什么指使一样,对谁也没有说便背上自己那盛羽毛的蓝色口袋,头顶着满天的星光离开了家。
  格玛说,平措飞走了。
  有人曾经见过一个像平措的流浪汉,那个男人总是背着一个口袋,见了鸟儿便在地上跳跃,想要飞起来。见了羽毛,他弯腰便去拾起的。
  曾经,我在看到鸟儿的时候也曾经在平地上跳过,跳一下,再跳一下,我觉就像跳过了什么,让我觉得快乐。现在我觉得,平措这个人一定在别处,他是会飞的。
  2007年4月6日武汉写成
  2007年6月28日北京改就

  达娃的月亮(1)

  围绕着大昭寺修建的那条环形街道叫八廓街。八廓街是人多的地方,每天都有从四面八方的人来到这儿,他们中的有一些人会在大昭寺前那被身体磨得发亮的石板上,磕三步等身的长头。八廓街上有许多商店,摊贩也聚集在街道两边,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兜售着他们的商品,一天到晚都很热闹。有一个叫达娃的人已经是非常熟悉那条街道了。
  吉玛一直在八廓街上卖东西。
  三年前,才二十五岁的达娃把从林周带到拉萨的几张羊皮脱手后,到街上去闲逛。他想到那光滑的石板,也想着去大昭寺的门前磕几个等身长头,来为自己杀死的羊祈祷,希望那些羊不要记恨他。这样的感觉是模糊的。
  达娃学着别人磕完了等身长头,继续在街上转悠,后来他在卖唐卡的商店里看到了吉玛。看到吉玛,说来也奇怪,他觉得吉玛就像一轮皎洁的月亮在自己的心里升起来了。达娃还从来未有遇到过一个他如此心动的女人呢,当时他就傻傻地站定了。他的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都觉得他像一棵不该长在路上的树一样,站在当街,呆头呆脑的。因为达娃生得太过高大了,个子足足有一米九,而且他又是个大块头,因此有好多人都因为好奇回过头来看他。
  人们抬起头来看达娃,达娃那张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脸失了神,让人觉得有块石头悬在了半空中。有这样感受的人也是不一般敏感的。可谁也不曾想到,达娃因为见着了吉玛就爱上了她,而且那时候吉玛还在自己的店里呢。店里可不像当街那么明亮。不过,爱情是神奇的,就好像有人在捉弄人一样,让达娃相信自己看到的吉玛就像自己的过去与未来。
  那种爱慢慢地燃烧,真要命。发呆的达娃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他这才回过神儿来。达娃低下头看脚跟,然后又茫然地把目光投向人群,有一点儿像要逃走的感觉,最终却还是把目光锁定在吉玛的身上。即使远远的看上去,吉玛的那张脸,也像是月亮啊。那张银盆一样的大脸,一对眼睛就像那两颗星星闪闪放光。达娃走到吉玛的商店门口,准备抬脚迈进吉玛的商店,可又觉得太快了。他担心有什么事儿还没有想清楚会把事情弄砸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对吉玛说些什么。后来达娃离开店门口,蹲在店门旁的墙根下想法儿。
  吉玛在商店里忙碌时,达娃摸出了怀里的鼻酒壶,倒了一些在手掌心,然后用鼻子吸了一下。啊——啾!达娃情不自楚地打了个喷嚏,感觉中好运要来了。后来,达娃觉得自己需要点儿酒壮胆量,于是他买了两瓶啤酒,只一会儿便仰着脖子喝光了。
  吸了鼻烟,喝了啤酒,达娃从墙根下站了起来,又到店门口看吉玛。后来达娃就走进去了,有点装成顾客的样子。虽然达娃不需要唐卡,但买唐卡倒是个可以和吉玛接近的理由。达娃想好了,自己的脸上要带着笑容。不过,他达娃平时可是不会笑的,因此笑也不见得好看。那样的笑使达娃感到忧伤,那种忧伤似乎是他杀死的所有的羊给他带来的。为什么在发现自己爱着的人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会变软了?而那些被他杀死的羊们却趁机出现在他的感觉中,让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要说人的感觉是奇怪的,这一点也不假。虽然没有清楚的感觉,达娃在迈进吉玛的商店时,隐约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头羊,正在迈上爱情的祭台。
  一个人真正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就可能会有那样的感觉。不过这样的感觉不见得在当时就能明白。只有在痛苦产生的时候才有可能有那样的感受。达娃爱上了吉玛,就像心中埋下了一颗苦瓜的种子。不过很奇怪,就因为达娃在商门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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