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那时的李小龙,经常在街头“行凶闹事”。他捕捉的讲手对象,是他认为比他强的人。李小龙主动挑衅,激怒对方。对方一旦动武,李小龙便旋风般地使出咏春拳法,直到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趴倒求饶方辍手。因此李小龙的讲手,带有浓烈的炫耀武力的色彩(这是他一惯的好胜心理所决定的),一旦动手,便把师父教诫的“讲手须适可而止”的训条抛到九霄云外。
李小龙的名气愈来愈大,得罪的人也愈来愈多。有时在街头,他能在瞬息间把四、五个对手打倒。
李小龙寻人讲手,也有人寻他讲手。这是些像他一样的学过武功的好胜之徒。这种人不是那种行于街头、外强中干的庞然大汉。他们与李小龙旗鼓相当,各有所长。但是李小龙凭着勇猛和过硬的拳脚,总能够克敌致胜。
有时对方是几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李小龙往往是师兄弟几人与之应战或挑战。
后来去澳大利亚开设武馆的李小龙的师兄兼把兄弟张卓庆,在接受一位武术杂志记者采访时回忆道:
那时候,与小龙及师兄黄淳梁,为了印证所学功夫的实效,四处向人挑战……起先只不过是双方三几人,约定时间秘密举行。想不到后来越搞越厉害,时常会雇了汽车到新界去打。
“我那时被人称为‘大龙’,而他当然是‘小龙’了。我们乐于迎战任何挑战者……
“我们很不受对手欢迎,特别是小龙。因为我们是有名的搏击能手。小龙更特别惹人非议,因他很狂傲地认为他能打败任何对手……”
除拍电影,李小龙基本上不务正业,这使他父母为他的前途非常担心。很有可能,李小龙将来会开武馆做武师,那不是他父母所希望的。他父母希望的是他完成大学的学业。
李小龙混到18岁。18岁是中国人界定成年人的年龄。因此,他母亲极力主张他去美国读书。她认为小龙是美国公民(按照美国法律,出生在美国皆是美国公民),理应接受美国教育。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小龙四处讲手树敌太多,再这样下去,会遭到不测,父母为儿子的安全问题深感忧虑。
李家的亲戚也极力主张李小龙离开香港。他们认为,小龙的学坏,是结交了社会上不良少年的恶果。只有离开香港,才能隔离不良的环境与不良的朋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李小龙终于决计去美国,尽管他舍不得师父,舍不得师兄弟,舍不得他小有成就的电影事业。有消息传说——黑社会的人正酝酿把他干掉。他知道那些人的毒辣与残忍,他们或许不会堂尔皇之地讲手对打,而采用非常手段——使枪暗杀。他的师兄弟一致奉劝小龙离港避避风头。
于是,18岁的李小龙,揣着希冀,又抱着迷茫,漂洋过海,踏上了生他的,而又那么陌生的国土,开始了新的人生旅程。
功夫影帝李小龙第四章 漂洋过海 浪子回头金不换
第四章 漂洋过海 浪子回头金不换
来到素有金山美称的旧金山,等待他的是生计之忧。他心比天高,却不得不寄人篱下。赢得一位姑娘的爱,却又忍痛舍弃。创立武馆,问津者寥寥。击败日本武师,名声鹊起。潜心苦读,终于赢得学业的优秀。
1958年11月,李小龙乘坐克利夫兰总统号邮轮,开始了漫长的海上旅行。
李小龙身上仅揣有100元美金。他不想依赖家庭的资助,只想凭自己的体魄意志在美国站稳脚跟,半工半读完成大学学业。他在港拍电影赚了不少钱,他很少挥霍,大都由父亲为他存起来。他没有动用这笔钱,他想完全自立。
李小龙坐的是三等舱,这里的旅客大都是回港省亲后重返美国,年纪大都是中老年。李小龙从他们购买三等铺位这一点,猜想他们并非特别富有。他们或是出身美国,或是颁布新移民法之前移居美国的。他们在美国这么多年,却还跟李小龙一样在餐厅里吃普通餐。“美国遍地是黄金”的神话,在李小龙心目中开始动摇。当初,他不肯带更多的钱赴美的另一个原因,是认为在美“揾钱”很容易。
李小龙急欲了解美国的一切情况,向这些居美多年的叔伯问这问那。他还想验证自己的英语水平,用英语同这些叔伯对话。李小龙发现,他们对美国,并不都是很了解,有的连起码的常识都不懂。李小龙学过世界地理,动身赴美时,还看过《美国便览》之类的小册子,对美国概况大致有个了解。有位胡须花白的老伯,连纽约、华盛顿的位置都会搞错。他们的英语水平参差不齐,大多数还不如李小龙,有的仅会讲三两句生硬的广式英语。
在甲板上,一位在芝加哥做针炙中医的先生告诉李小龙,那些叔伯一辈子居住在唐人街里,很少接受美国教育,也很少像地道的美国人那样四处迁徙和旅行,对外面的情况知悉甚少。他们大多从事餐饮成衣业,有的一辈子做跑堂和杂役,入夜就睡在小阁楼或餐厅里。这种人,在香港普通市民眼里,或许算一个小阔佬;在美国人看来,只是最下等的异国移民。
“我的未来,也会像他们一样?”李小龙在心中,不断地重复这个问题。
邮轮途经神户、横滨、夏威夷,前往旧金山。天高地远,海水无边。看不见陆地,也很少遇见船,只有孤寂的海鸟,在眼帘里默默飞行。李小龙望着茫茫的大洋,心中亦一片茫然。
踏上美国国土,李小龙并没有故地重游之感,一切是这么陌生。除口袋里的出生证界定他是美国公民外,他心目中,仍把自己当做异乡客。
他现在的名字叫布鲁斯·李(Bruce·Lee),这是18年前。他出生在旧金山华人医院所取的名字。而李小龙这个名字,只是在特殊的场合才会使用。
除了他父亲在旧金山的老友,偌大的美国,没人知道李小龙抵美。在香港,他是小有名气的童星和赫赫有名的打手,走到哪,都会有人把他认出。在美国则不能,在美国人眼里,他只是千万个来美淘金的华人之一,一个默默无闻的穷酸小卒。现实使李小龙明白,美国是个轻历史、重现状的国度。一个人,不论他过去如何辉煌,来到美国,一切还得从零开始。
李小龙住在他父亲的老友家。那是位垂垂老人,且体弱多病,他自己都需别人照顾,自然无法照顾李小龙。他要李小龙自己去找工作,说,他当年就这么过来的。李小龙觉得他有点绝情。但很快又谅解他,美国是个推祟自立的社会,谁也靠不住谁,唯有靠自己。李小龙虽谅解老人,但跟他几乎无话可说。
李小龙去当地的华人团体,以求他们帮介绍职业。这里,数广东人的团体最大、成员最多。他们见到李小龙,并末表示出异国遇同胞的热情。他们介绍了当地的情况,及如何在美国生存,他们答应帮李小龙介绍职业,但又说理想的职业只有靠自己去找。
李小龙后来知道,像他这样有求于他们的青年太多。
李小龙找到一些零星的活干。他在香港,生活上完全依赖家里,因此,他尽管有强健的体魄和旺盛的精力,仍不能使雇主满意。
李小龙只是粗通英语,因此,他求职的范围只能在华人聚集区内。他好动的性格却驱使他四处游逛,他跑遍了旧金山,以期不久能进入真正含义的美国社会。旧金山的繁华远非香港所能比拟。那时香港仍处在经济腾飞的孕育阶段,虽也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但在繁华景象后面,是大片破旧拥挤的贫民区。
旧金山最引为自豪的是宏伟壮观的金门大桥。李小龙站在桥上,倚栏眺望碧蓝的大海。大洋的彼岸,是香港,他由此想起他那“望子成龙”的父母。他决计洗心革面,发奋自强,做出成果来证实自己是一条龙!
金门大桥于1937年7月7日落成,已有300多人从这里跳海轻生,故又被人戏称为“杀人大桥”。李小龙在一张陈旧的华人报纸上看到,一个富豪的儿子,18岁时上著名的加州大学,前途坦荡光明,却因“厌倦人生”而跳海自杀。李小龙很不明白这位青年的行为。美国是个自由而富庶的社会,充满了机遇,充满了希望,成功者的神话层出不穷,到处流传。李小龙渴望成功,尽管眼下,他连生计都成问题。
李小龙在旧金山,干得稍长、稍有点起色的职业是教人跳“ChaCha”(恰恰舞),他的收费低廉,学员稀少,这与他精湛潇洒的舞技很不相称。在香港,他是跳舞作乐;现在,他却以舞艺权做维持生计之手段。美国人不鄙视从事任何职业的人,可李小龙总觉得有些无奈。
三个月后,他去了西雅图。他跟那位老人合不来,同时,他对自己所处的境况表示失望。
西雅图位于美国本土西部最北端,是华盛顿州的最大城市,市郊有闻名于世的波音飞机制造公司。当时正值隆冬,自小生活在热带地区的李小龙颇感不适。他找到周露比女士开的中餐馆,周女士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并收容他在餐馆打工以赚取生活费和学费。
周女士是李小龙父亲的旧友,她在政治上很活跃,是当地华人社团的代言人,她经常接待各色人物或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她乐助好施,表现出一位女政治家的风范。
李小龙进了当地的爱迪生高级工业学校(相当于中国的职业高中),这是他英文水平不够格的缘故,不能够直接进大学。也因为这点,李小龙在周记餐馆只能从杂役做起,而不能做能赚取额外小费的跑堂。按照辈份,李小龙该是周女士的侄儿。但是,李小龙父亲的面子,到李小龙正式打工的那天,给无情地撕掉——周女士俨然一副老板面孔,她毫无表情地对李小龙指指点点,稍不满意,便厉声训斥。
李小龙怒火填膺,他来美已三个月,虽也知道“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这一信条,但他觉得太突然,简直就受不了。但李小龙还是把火气强行压下,按照周老板的意旨,把活计做得她满意。李小龙的行为跟在香港时大不一样,依过去的脾气,他会摔掉盘子不干,或拿盘子砸她个满脸开花。
李小龙本不愚笨,再加上他天生好胜,精力充沛,他没多久就能把派给他的活做得又快又好。洗盘子是杂役最基本、量最大的活,李小龙的动作就像在跳快节奏的恰恰舞,快速而优美,如山的脏盘子,顷刻间就洗得干干净净。可周女士总不放心,拿餐巾纸擦,放灯光下照,试图发现污渍。周女士吹毛求疵一番,便开始褒奖,然后是一番人生哲理。李小龙对她的话十分反感,觉得就像政治家在发表演说。
李小龙白天在爱迪生学校读高中。美国的学校,跟保守的香港学校很不相同,完全是开放性的,纪律松懈散漫,在李小龙看来,美国的学生简直就在玩。此时的李小龙,父母再不能督促他,老师也不会约束他,同学更不会因学业的优劣而崇拜或鄙视一个人。
李小龙完全可以无拘无束,放浪形骸。然而,此时的李小龙完全成了另一个人。他一改在港厌学逃学的作风,一丝不苟,如饥似渴地学习。他深知学费来之不易,逆境中的他悟醒了许多人生的哲理。他知道理科一直是他的弱项,他曾对它恨之入骨、厌之如蝇。现在,他尽管仍不喜欢,却比文科下了多倍的苦功。他对英语,更是到嗜学如命的地步,他知道;来到美国,无论进大学深造,还是进社会就业,语言是最最重要的。
其时,李小龙的哥哥李忠琛,在西雅图念大学。他写信给父母,报告小龙的学业状况,他父母惊喜万分,又难以置信。
李小龙的英语水平得以很快地提高。由此,周女士派他做餐馆跑堂。餐馆的生意很好,常常宾客盈门,出现排队现象。餐馆的菜,并不优于唐人街的其他中餐馆,而是凭藉周女士在社交圈里的名气。她为人排忧解难,往往都能得到回报,受其恩的人,会带人或介绍人来她的餐馆用餐。就这点,李小龙不以为周女士是位社会活动家,而是个精明的商人。
宾客中,有不少白种人,他们大都富有,出手也大方,用过餐后,总忘不了留下小费,并且说一番感激和赞美之辞。相比之下,华人食客要吝啬许多,尽管其中也不乏富有者,他们觉得侍者就该侍候他们,他们对菜也分外挑剔,而不像吃惯西餐的白种人那么好糊弄。
做跑堂的收入较杂役大有改观,李小龙心中仍十分压抑。他从小就有做首领的欲望,希望驾驭他人,而不被他人所驾驭。李小龙正处于被人人所驱使的境地,食客、老板、厨师都可以驱使他一一—当然侍女贝兹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