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圃辑中州金石考,陈州府扶沟县有魏袁涣碑。此县又有汉国三老袁良碑。方舆纪要云:‘金石林载入太康县。’何氏因此遂以为在太康,但作涣甚明,不知何以云当作焕。惟是蜀志许靖传云,靖与陈郡袁焕亲善,且其字曰曜卿,则又似从火为合。且其父名滂,不应涣亦从水,未知其审。”按袁纪诸本均作“涣”,涣又是袁宏之六世祖,不当致误,且有袁涣碑为证,恐以作“涣”是。
涣字曜卿,司徒滂之子也。涣少与弟微俱以德行称〔一〕。是时汉室衰微,天下将乱。涣与微闲居,从容谋安身避乱之地。涣慨然叹曰:“汉室陵迟,乱无日矣。苟天下不靖〔二〕,逃将安之?若天将丧道,民以义存,唯强而有礼,可以庇身乎?”微曰:“古人有言:‘知几其神乎?’〔三〕见几而作,君子所以元吉也。天理盛衰,汉其已矣。夫有大功必有大事,此又君子之所深识,退藏于密者也〔四〕。且兵革之兴,外患众矣,微将远蹈山海,以求免乎?”天下殽乱,各行其所志。微避地至交州,涣展转刘备、袁术、吕布之间,晚乃遇曹公。
〔一〕 三国志袁涣传注引袁纪“微 ”作“徽”。
〔二〕 裴注引袁纪作“苟天下扰攘 ”。
〔三〕 易系辞下载子曰:“知几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其知几乎?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 几”亦作“机”,黄本及裴注引袁纪均作“机”。
〔四〕 见易系辞上。
涣说操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一〕。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兼抚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自大乱以来,十数年矣,民之欲安,甚于倒悬,然而暴乱未息者,何也?岂政失其道与〔二〕?伏闻明君善于救世,乱则济之以义,伪则镇之以朴,世异事变,治国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损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若夫惠爱天下,而反之于正,虽以武平祸乱,而济之以德,诚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哲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矣;今所以失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内赖公,得免于危亡之祸,然而民未知义,唯公所训之,则天下幸甚。”操重涣言,以为军谘祭酒〔三〕。涣常谓人曰:“夫居兵乱之间,非吾所长。”每〔谦〕(让)不敢处也〔四〕。
〔一〕 老子道经曰:“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又吕氏春秋曰:“凡兵,天下之凶器也。勇,天下之凶德也。兴凶器,行凶德,不得已也。”
〔二〕 黄本无“岂”字。三国志袁涣传“岂”作“意者”。
〔三〕 按三国志本传作“拜为沛南部都尉”。拜军谘祭酒,乃以病去官,复任谏议大夫后之事。又“谘”原作“师”,避晋讳而改。此职始置于建安三年。
〔四〕 据黄本及裴注引袁纪改。
张济自关中走南阳,为飞矢所中死。从子绣领其众,屯宛。天子既免于曹阳,贾诩去李傕,讬于段煨。顷之,复归张绣。
二年(丁丑、一九七)
春正月,曹操征张绣,绣降。其季父济妻,国色也,操以为妾。绣由是谋叛,袭操七军,大破之,杀其二子。
自曹操之迎乘舆也,袁绍内怀不服。绍既兼河朔,天子畏其强。操方东忧吕布,南距张绣。及绣败操军,绍益自骄,而与操书悖慢。操大怒,动止变于常,众皆以为失利于绣故也。仆射钟繇以问尚书令荀彧,彧曰:“公以明哲,必不追咎往事也,殆有他虑乎?”遂见操以问焉。操以绍书示之,且曰:“今将征不义,而力不敌,如何?”彧对曰:“古之成败,诚有其材,虽弱必强;苟非其人,其强易弱,刘项之事足以观矣。今与公争天下者唯袁绍。绍貌外宽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达不拘,唯材所宜,不问疏贱,此度胜也。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公能断大事,应变有方,此谋胜也。绍御军宽缓,法令不一,士卒虽众,而实难用。公法令严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此武胜也。绍凭世资,从容饰智,〔以〕收名誉〔一〕,故士之寡能好闻者归之。公以至仁待士,又推诚心,不为虚美,行己谦恭俭约,而与有功者无吝,故忠正杀身之士,咸愿为用,此德胜也。夫此四胜,仗义征伐,谁敢不从!绍以四失,背忠自专,强何能为!”操悦。
〔一〕 据三国志补。
秋七月,即拜太尉袁绍为大将军。
于是马日磾丧还京师,将欲加礼,少府孔融议曰:“日磾以上公之尊,秉旄节之使,衔命直指〔一〕,宁辑东夏。而曲媚贼臣,为所牵率,章表署用,辄使首名〔二〕,附下罔上,奸以事君。昔国佐当晋军而不挠〔三〕,宜僚临白刃而正色〔四〕,王室大臣不得以见胁为辞。郑人讨幽公之乱,斫子家之棺〔五〕。圣人哀矜,未忍追治。不宜加礼。”
〔一〕 李贤曰:“直指,无屈挠也。前书有绣衣直指。”周寿昌曰:“直,径也,言衔命径指其地也。若云无屈挠,则与下‘曲媚奸臣,为所牵率’语相背。马日磾官太傅,较绣衣直指为尊,示不得以直指二字相同引为训也。”周说是。
〔二〕 李贤曰:“所上章表及署补用,皆以日磾名为首。”
〔三〕 成公二年公羊传曰:“鞍之战,齐师大败。齐侯使国佐如师,郤克曰:‘与我纪侯之В绰澄乐值兀垢叨叮乙韵敉蹲游剩蛭嵘嶙右印!惫粼唬骸坝胛壹秃钪',请诺。反鲁卫之侵地,请诺。使耕者东亩,是则土齐也。萧同侄子者,齐君之母也。齐君之母,犹晋君之母也,不可。请战,壹战不胜,请再;再战不胜,请三;三战不胜,则齐国尽子之有也,何必以萧同侄子为质!’揖而去之。”
〔四〕 左传有两宜僚。昭公二十一年载宋之宜僚,华貙承之以剑讯之,惧尽以告,貙遂杀多僚,劫司马以叛。哀公十六年载楚之熊宜僚,白公胜欲作乱,欲得勇可当五百人者,遂至市南见宜僚。说之,宜僚辞;承之以剑,不动,胜曰:“不为利谄,不为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去之。”则融所言,熊宜僚也。
〔五〕 宣公十年左传曰:“郑子家卒。郑人讨幽公之乱,斫子家之棺,而逐其族。”以其弑郑幽公也。
冬十月,谒者仆射裴茂督三辅诸军讨李傕也〔一〕。
〔一〕 范书系于三年夏四月,三国志与袁纪同。按傕之诛族当在三年,然诸军出讨日之当以袁纪为是。
三年(戊寅、一九八)
春正月,破傕,斩之,夷三族。郭汜为其将伍习所杀,李乐病死,胡才为怨家所杀,张阳为其将睦固所杀〔一〕。马腾、韩遂叙州自相攻击。
〔一〕 三国志张杨传曰:“其将杨丑,杀杨以应太祖。杨将眭固杀丑,将其众,欲北合袁绍。”又范书系此事于冬十一月,三国志武帝纪作“建安四年春二月”,均与袁纪异。另袁纪“眭”作“睦” ,恐误,下卷同。
五月,韩暹、杨奉死。
秋七月,曹操征张绣,破之。荀彧说曹操曰:“ 不先取吕布,河北未易图也。”操曰:“若袁绍侵扰关中,西羌南诱蜀汉,是我独以兖州抗天下,五分之一也〔一〕,为之奈何?”彧曰:“关中将帅以十数,莫能久相一,唯韩〔遂〕(暹)、马腾最强〔二〕。彼见山东之败,必各拥众自保全,若抚以恩德,使连和相推,虽不能久〔安〕(要)〔三〕,公定山东,足以不动。钟繇可属以西事,公无忧也。”操从之。
〔一〕 三国志荀彧传作“抗天下六分之五”。
〔二〕 暹已死,此系“遂”之误,故正之。
〔三〕 据三国志荀彧传改。
九月,曹操征吕布。
是岁袁术自立为天子。
术与杨彪婚亲也〔一〕,操忌彪忠正,收彪付狱,将杀之。孔融闻之,不及朝服,往见操曰:“杨彪累世清德,四叶重光。周书:‘
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二〕况袁氏之罪乎?易称 ‘积善余庆’,〔三〕但欺人耳。”操曰:“国家之意也。”融曰:“假使成王欲杀召公,则周公可得言不知邪?今天下缨緌摚鹬俊菜摹常匝稣懊鞴撸愿ㄏ嗪菏遥僦贝胪鳎轮何跻病=窈嵘蔽薰迹蚝D诠厶唤馓澹靠兹冢彻凶印参濉常魅毡愕狈饕露ィ桓闯病!辈僖饨猓嗣獗搿1攵煤红窠ⅲ砸岳凼拦ǎ苁乱煨眨斐萍膊恍小!
〔一〕 惠栋曰:“古文苑载曹公卞夫人与杨太尉夫人袁氏书,又杨夫人答书称‘彪袁氏顿首’是也。”
〔二〕 僖公三十三年左传载臼季曰:“康诰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又昭公二十年苑何忌曰:“在康诰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在群臣?”今本尚书康诰脱此二文。
〔三〕 易坤文言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四〕 李贤曰:“说文曰:‘缨,冠索也。’郑玄注礼记曰:‘緌,冠饰也。绅,带也。摚逡玻弩擞谏鹨病!蜃鳌啤撸吵啵源!卑椿票咀鳌扮啤薄!
〔五〕 李贤曰:“若以非罪杀彪,融则还为鲁国一男子,不复更来朝也。”杨树达曰:“ 案前书萧望之传:‘萧育杜陵男子,何诣曹也?’颜注与李略同。今按凡云‘某某男子’者,皆自豪壮之辞,颜李注并误。”杨说是,然义犹未尽。汉代地方名姓,往往以郡望自诩,所谓“某某男子”,则是某某地方名姓大族之意也,非一般平民所能自言。
征郑玄为大司农,不至。
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也。为啬夫,隐恤孤苦,闾里安之。家贫,虽得休假,常诣校官诵经。太守杜密异之,为除吏录,使得极学。玄之右扶风,事南郡太守马融。融门徒甚盛,弟子以次相授,至三年不得见。玄讲习弥笃,昼夜不倦。融见奇之,引与相见,自篇籍之奥,无不精研,叹曰:“诗书礼乐,皆以东矣!”〔一〕会党事起,而玄教授不辍,弟子数百人。中平初,悉解禁固,玄已六十余矣,始为王公辟命,一无所就者。
〔一〕 世说新语文学篇:“郑玄在马融门下,三年不得相见,高足弟子传授而已。尝算浑天,不合,诸弟子莫能解。或言玄能者,融召令算,一转便决,众咸骇服。及玄业成辞归,既而融有礼乐皆东之叹。”注引玄别传曰:“年二十一,博极群书,精历数图纬之言,兼精算术。”又曰:“时涿郡卢子干为门人冠首。季长又不解剖裂七事,玄思得五,子干得三。季长谓子干曰:‘吾与汝皆弗如也。’季长临别执玄手曰:‘大道东矣,子勉之。’”季长,融之字。子干,卢植之字也。
玄身长八尺,秀眉朗目,造次颠沛,非礼不动。黄巾贼数万人经玄庐,皆为之拜,高密一县,不被抄掠。袁绍尝遇玄而不礼也。赵融闻之曰:“贤人者,君子之望也。不礼贤,是失君子之望。夫有为之君,不失万民之欢心,况于君子乎?失君子之望,难乎有为也。”
四年(己卯、一九九)
春,曹操获吕布,斩之〔一〕。
〔一〕 范书献帝纪作“三年十二月癸酉”。按三国志武帝纪,曹操十月始围城,“灌其城三月”,则擒吕布在十二月底或第二年正月,袁纪亦不误。疑“春”下脱“正月”二字。
二月,司空曹操让位于太仆赵岐,不听。
三月,卫将军董承为车骑将军。
封操三千户,讨吕布之功也。固让不受。
三月〔一〕,袁绍讨公孙瓒。
〔一〕 此文重出,恐系衍文。
六月,拜孙策为会稽太守、讨逆将军,封吴(阳)侯〔一〕。
〔一〕 据三国志本传及注引江表传删。
初,彭城人张昭避乱淮南,策宾礼之。及策东略,遂为之谋主。闻袁术僭号,昭为策书谏术曰:“昔者董卓无道,陵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宗庙焚毁。是以豪杰发愤,赫然俱起。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脩文,与之更始。而河北异谋,黑山不顺〔一〕,刘表僭乱于南,公孙叛逆于北,刘繇阻兵,刘备争盟,是以未获承命,囊弓戢戈也。常谓使君与国同轨,舍是不恤,睆然有自取之志〔二〕,惧非海内企望之意。昔汤伐桀,称‘有夏多罪’〔三〕;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四〕。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何由逼而取之也。今主上岂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小,胁于僣臣,异于汤武之时也。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恩,咸以归心焉。若辅而兴之,旦、姡е溃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