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纪(晋)袁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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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纪(晋)袁宏-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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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古今注音乐曰:薤露、蒿里并丧歌也,出田横门人。横自杀,门人伤之,为之悲歌,言人命如薤上之露,易晞灭也。其辞曰:“ 
薤上朝露何易晞,露晞明朝还复滋,人死一去何时归。”孝武时,李延年为之曲,薤露送王公贵人,挽柩者歌之,世呼为挽歌。 

〔二〕 据范书改。 

〔三〕 据龙溪精含本、学海堂本补。蒋本原阙,黄本作“神”,误。 

〔四〕 据陈澧校改。 

〔五〕 据范书补。 

  九月,羌寇武威。 

  辛亥晦,日有蚀之。 

  冬十一月,行车骑将军、执金吾张乔屯兵三辅。 

汉安元年(壬午、一四二)
  春正月癸巳,大赦天下。 
  二月丙辰,诏大将军、公卿举贤良方正、探赜索隐者各一人。 

  夏六月,以匈奴立义王兜楼储为南单于,立于京师。公卿备位,使大鸿胪授印绶,引上殿,赏赐阏氏以下各有差。 

  初,商病笃,上亲临幸,问以遗言。商对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从事中郎(将)周举〔一〕,清高忠正,可重任也。”由是上拜举谏议大夫。 

〔一〕 据范书删。 

  及是之时,连有变异。上思商言,召举于显亲殿问之。举对曰:“陛下初即位,遵修旧典,远近肃然。顷年以来,稍违于前,朝多宠幸,禄不原德,府藏空匮,有瓦解之心。观天察人,方古准今,诚可危惧。书曰:“僣恒旸若。’夫僣差无度,则言不从而下不治。阳无以制,则上扰下竭。宜密严敕州郡,察彊豪大奸,以时擒讨。”于是下不循法,盗贼并起,杀长吏二千石,横行州郡不能禁,归罪刺史、二千石。上乃召举与群议遣八使〔一〕。 

〔一〕 疑“群”下脱“臣”字。 

  秋八月,遣光禄大夫张纲、侍中杜乔等八人持节循行天下〔一〕,表贤良,显忠勤,贪污有罪者,虽刺史辄收以闻。 

〔一〕 按范书周举传,时拜举为侍中,与侍中杜乔、守光禄大夫周栩、前青州刺史冯羡、尚书栾巴、侍御史张纲、兖州刺史郭遵、太尉长史刘班,并守光禄大夫,分行天下。据此张纲实任侍御史,与袁纪作“光禄大夫”异。 

  乔等奉命而行,唯纲独埋车轮于都亭不动〔一〕,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遂上书曰:“大将军梁冀、河南尹不疑蒙外戚之援,荷过厚之恩,以刍荛之姿,居阿保之任,不能敷扬五教,翼赞日月,而专为封豕长蛇〔二〕,肆其贪饕,甘心货贿,纵恣无厌,多结谄谀,以害忠良,诚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谨条其无君之心一十五事于左,皆忠臣之所切齿也。”书奏,京师振竦。时皇后内宠方盛,冀兄弟权重于主,诸梁姻族冠冕盈朝。上虽信纲言然卒不罪冀。 

〔一〕 王先谦曰:“苏舆曰:案孙子九地篇‘方马埋轮’注:‘埋轮,持不动也。’马融传‘埋根行道,以先吏士’,注:‘埋根言不退。’传亦谓驻车轮于此不肯之部,非真埋之于地也。” 

〔二〕 定公四年左传曰: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蛇,以荐食上国,虐始于楚。 ”扬伯峻曰:“淮南子本经训云‘尧之时,封豨、脩蛇为民害,乃使羿断脩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封豨’,文选辨命论注引作‘封豕’。淮南子不用‘长’ 字,改‘长’为‘ 
脩’,避其父讳。” 

  侍中杜乔奏免陈留太守梁让、济阳太守泛宫、济北太守崔瑗,赃罪狼籍,梁氏亲党也。荐泰山太守李固在郡忠能,征固为将作大匠。 

  固亦方直不挠,好推贤士。上疏曰:“臣闻‘气之清者为精,人之清者为贤。治身者以积精为宝,治国者以积贤为道’〔一〕。昔秦欲谋楚,遣使观宝。楚王乃列其贤臣以为国宝,秦使惧之,遂为寝兵〔二〕。魏文侯师子夏,友田子方,轼段干木之闾,群俊竞至,名过齐桓〔三〕,斯诚积贤之符效也。陛下拨乱龙飞,初登大位,聘南阳樊英,征江夏黄琼,广汉扬厚,会稽贺纯,策书嗟叹,待以优位,是以岩穴幽人,肥遯之士〔四〕,莫不弹冠振衣,乐为时用,四海欢然,归服圣德。自顷以来,渐更陵迟,诸侍中皆膏粱之余,势家子弟,无宿德名儒可顾问者。愚以为琼等久处郎署,已且十年。诚恨陛下隆崇于始,而弃之于末也。光禄大夫周举、侍中杜乔深沈正直,当世名臣,宜登常伯,豫闻国政者也。”天子纳焉。 

〔一〕 见春秋繁露通国身篇。 

〔二〕 事见新序。 

〔三〕 史记魏世家曰:“秦欲伐魏,或曰:‘魏君贤人是礼,国人称仁,上下和合,未可图也。” 

〔四〕 易履卦曰:“幽人贞吉,中不乱自也。”疏曰:“既能谦退幽居,何有危险自乱之事。”惠栋以为汉人皆以幽人为幽系之人,疑幽人一辞经范晔改窜。今按袁纪亦作“幽人”,则汉人亦将幽人作隐居之士解,范晔依袁纪,何曾改窜?又易遯卦曰: “肥遯,无不利。”疏曰:遯者,隐退逃避之名。”又曰:“遯之最优,故曰肥遯。” 

  大将军梁冀怨张纲之奏己也,会广陵贼张婴杀刺史、二千石,冀以纲为广陵太守,若不为婴所杀,则欲以法绳之。 

  前太守往辄多请兵〔一〕,及纲受拜,诏问:“ 当须兵几何?”对曰:“无用兵为。”遂单车之官。径诣婴垒门,婴大惊,剧走闭垒。纲又于门外罢遣吏兵,独留所亲者十余人,以书喻其长老素为婴所信者,请与相见,问以本变,因示以诏恩,使还婴。婴见纲推诚,即出见纲。纲延置上坐,问所疾苦。礼毕,乃喻之曰: “前后二千石多非其人,杜塞国恩,肆其私求。〔卿〕(乡)郡远〔二〕,天子不能朝问之也,故民相聚以避害也。二千石信有罪矣,为之者又非义也。忠臣不亏君以求荣,孝子不损父以求富。天子仁圣,欲文德以来之,故使太守来,思以爵禄相荣,不愿以刑罚〔相加〕也〔三〕。今诚转祸为福。若闻义不服,天子赫然发怒,大兵云合,岂不危乎?今不料彊弱,非明也;弃福取祸,非智也;去顺效逆,非忠也;身绝无嗣,非孝也;背正从邪,非直也;见义不为,非勇也。六者,祸福之机也,宜深计其利害。”婴闻泣曰:“荒裔愚臣,不能自通王室,数为二千石所枉,不堪困苦,故遂相聚偷生,若鱼游釜中,知其不〔可〕久,(可)且以喘息须臾耳〔四〕。明府仁及草木,乃婴等更生之泽也。愚戆自陷不义,实恐投兵之日,不免孥戮也。”纲曰:“岂其然乎?要之以天地,誓之以日月,方当相显以爵位,何祸戮之有!”婴曰:“苟赦其罪,得全首领,以就农亩,则抱戴没齿,爵位非望也。”婴虽为大贼,起于狂暴,自分必及祸,得纲言,旷若开明,乃辞还营。明日,遂将所部万余人与妻子,面缚谒纲〔五〕。纲悉释缚慰纳,单车将婴入营,置酒为乐,大会月余,抚循以意,莫不委心。谓婴曰:“卿诸人积年为害,一旦解散,方垂荡然,当条名上,必受封赏。”婴曰:“乞归故业,不愿复以秽名污明时也。”纲以其至诚,乃各从其意,亲悉为安处居宅。子弟欲为吏者,听之;不欲,不彊。为吏则随才任职,为民则劝以农桑,四业并兴,南州晏然。 

〔一〕 “辄多”原误作“多辄”,据黄本改。 

〔二〕 卿乡形近而讹,今正之。 

〔三〕 据范书张纲传补。 

〔四〕 据陈澧校改正。 

〔五〕 通鉴考异曰:“帝纪:‘九月,张婴寇郡县。’又云:‘是岁,婴诣纲降。’按张纲传云‘寇乱十余年’,则非今年九月始寇郡县也。袁纪置婴降事于八月下、十月上。今从之。”王先谦以通鉴为非。按袁纪乃以纲之郡之月为准,通叙此事,非〔婴〕必降于是月也。通鉴依袁纪而书,实循编年史体“ 通比其事”之成法,甚是。 

  论纲功当封,为冀所遏绝,故不侯。天子美其功,征用之。疾病卒官,时年四十六〔一〕。朝廷甚惜之,婴等三百余人〔二〕,皆衰杖送丧,哀同考妣。 

〔一〕 范书汲古阁本作“三十六” ,标点本同袁纪。 

〔二〕 范书作“五百余人”。 

  封中常侍巩顺为列侯。 

  冬十月辛未,太尉桓焉、司徒刘寿以灾异罢。 

  十一月,司隶校尉赵峻为太尉,大司农胡广为司徒。 

  十二月,封故征西将军马贤孙承光为列侯,以贤死王事也。 

二年(癸未、一四三)
  冬十月辛丑,令郡国中都官死罪系囚犯大逆以下出缣赎罪,禁吏民无沽酒〔一〕。 
〔一〕 汉世吏民酤酒,时禁时弛。酒禁多因灾害频仍,禾稼多伤而立。汉文帝后元年,诏曰:“以口量地,其于古犹有余,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无乃为酒醪以靡谷者多与?”故景帝中三年夏,旱,即禁酤酒。中兴后,和帝永元十六年二月己未,诏兖、豫、徐、冀四州比年雨多伤稼,禁沽酒。顺帝于此复禁,恐亦此意。后桓帝永兴二年,复以旱蝗,禁郡国不得卖酒。然此等禁令,乃官样文章,并无多大实效。 

  十二月辛丑〔一〕,死罪不能入赎者遣诣临羌居二岁。 

〔一〕 范书作“十月辛丑”诏之文。钮永建曰:“按‘十二月辛丑’五字衍文。”疑此条恐系补下之诏文,未必是袁纪之衍文。 

  匈奴中郎将马寔有功于边,诏书褒奖,赐钱十万〔一〕。 

〔一〕 时寔遣人刺杀南匈奴叛首句龙王吾斯。 

  寔字伯骞,扶风茂陵人也。昼诵经书,夜习弓兵,希慕名流,交结豪杰,荷担徒走,不远千里。山阳王畅知名当时,寔慕其名,故往之。畅欲观其举措,不即见,敕门曰:“行经日未还。”寔留住弥日,而故云未还。寔谓从者曰:“夫孝子事亲,行不逾日而至〔一〕。今不归,非孝子也。”畅闻之,即引俱入,知其异士也。既入见其母,结好而退。寔临退,执畅手曰:“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幸俱生盛明之世,当垂名千载,不可徒存天壤之间,各遇当仁之功,勿相忘也。”归举孝廉,补尚书郎。西羌之难,王畅荐寔于执事,由是为匈奴中郎将。 

〔一〕 论语里仁曰:“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建康元年(甲申、一四四)
  春,尚书仆射黄琼上疏曰:“臣闻古之帝王,莫不敬恭神明,劬劳农事,必躬郊庙之礼,亲籍田之〔勤〕(劝)〔一〕,所以率先群萌,勉劝农功。昔宣王不籍千亩,虢公以为大讥〔二〕。伏惟陛下,遵稽古之鸿业,体虔肃以应天,顺时奉元,怀柔百神。虽诗咏成汤,书美文王,诚不能加。今庙祀适讫,而祈谷方至,恐左右忠孝不欲屡劳圣躬,以为亲耕可废。臣闻先王制典,籍田有日,司徒咸戒,司空除坛,所以迎气东郊〔三〕,以应时风。伏愿陛下率群后,冕旒三推〔四〕,则和泽滂流,苍生有赖。”上从之。 
〔一〕 据范书黄琼传改。 

〔二〕 国语周语曰:“宣王即位,不籍千亩,虢文公谏曰:‘不可!夫民之大事在农,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庶于是乎生,事之供给于是乎在,和协辑睦于是乎兴,财用蕃殖于是乎始,敦庞纯固于是乎成,是故稷为大官。今天子欲修先王之绪,而弃其大功,匮神乏祀而困民之财,将何以求福用民?’ 王不听。三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续于姜氏之戎。 ” 

〔三〕 国语周语虢文公谏宣王时曰:“先时九日,太史告稷曰:‘ 
自今至于初吉,阳气俱蒸,土膏其动,弗震弗渝。脉其满眚,谷乃不殖。’稷以告王曰: ‘史帅阳官以命我司事,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动,王其祗监农不易。”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坛于籍,命农夫咸戒农用。”又礼记月令曰:“立春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东郊。 ” 

〔四〕 礼记月令曰:孟春之月,“ 天子亲载耒耜,躬耕帝籍。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注曰:“推谓伐也。” 

  夏四月辛巳,立皇子炳为皇太子。大赦天下。赐男子爵各有差。 

  上使中常侍高梵迎太子,不齎诏书,直诣承光宫,以车载太子出。太子太傅杜乔不能止,不知所为。御史种皓适至,横剑当车曰:“ 
太子国之储贰,〔民〕(巨)命所系〔一〕。常侍来无诏书,何得将太子去!安知常侍非奸邪?今日之事,有死而已。”梵不敢争,遣诣尚书,得报,乃听。太子既至,上嘉皓持重,称善者良久。 

〔一〕 据钮永建校改。 

  秋八月,徐、扬州盗贼群起,遣御史中丞冯放督州郡兵讨之〔一〕。 

〔一〕 范书顺帝纪作“冯赦”。惠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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