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阴、东〔朝〕(胡)阳、安德、西平昌五县。〔一〕康殖财货,治宫室,奴婢至千余人,厩马千余匹,田八百余顷。何敞之为傅,上疏谏曰:“盖闻诸侯之义,以制节谨度为忠,然后能保其社稷,和其民人〔二〕。昔管仲相齐,九合之功〔三〕,而孔子讥其器小,以奢侈逼上,不知礼也〔四〕。今大王以骨肉之亲,享蕃国之尊,当率先天下,以为化首。今国家制度,王侯车服章事有其科,不可越也。夫文繁者质枯〔五〕,木胜则人亡〔六〕,经传所载也。且君国者以道德仁义为营,岂饰宫室,充实厩马为尊哉!楚作章华,吴兴姑苏,卒亡;景公千驷,民无所称〔七〕,其效也。如大王数游诸第,出入无节,或涉晨夜,非所以远防未然,临深履薄〔八〕,垂示后嗣之法也。愿大王修恭俭,遵古制,以法自治,以礼率下,省奴婢之数,减乘马之费,以礼起居,则敞之愿。药酒苦于口而利于病,至言逆耳而便于行〔九〕,惟大王深察愚言。”王甚敬礼而不能改。
〔一〕 据范书及续汉志改。
〔二〕 以上取孝经诸侯章之文。
〔三〕 史记齐太公世家曰:齐桓公称曰:“寡人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史记正义曰:“左传云鲁庄公十三年,会北杏以平宋乱;僖四年,侵蔡,遂伐楚;六年,伐郑,围新城也。”此所谓兵车之会。正义又曰:“左传云鲁庄公十四年,会于鄄,十五年,又会鄄;十六年,同盟于幽;僖五年,会首止,八年,盟于洮,九年,会葵丘是也。”此所谓乘车之会。
〔四〕 论语八佾曰:“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 ‘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礼记杂记下亦引孔氏类此之讥。树,旅树,即门屏也。反坫,反爵之坫。皆诸侯之礼,而管仲用之,故孔子斥其逼上不知礼。
〔五〕 论语雍也曰:“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敞言盖脱胎于此。
〔六〕 惠栋曰:“晋语云:士茁谓知襄子曰:‘今土木胜,臣惧其不安人也。’室成三年而知氏亡。此木胜人亡之说也。”
〔七〕 见论语季氏。
〔八〕 诗小雅小旻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九〕 史记留侯世家及孔子家语均载此语,字句稍有不同。
夏五月,封皇后父阴纲为防侯〔一〕。纲上疏辞位,以特进侯就第。纲弟凤、谒为郎中,子轶、政、比黄门郎〔二〕。阴氏自建武以来,缘戚属之故,世为卿校,外典禁兵,内侍帷幄,赏赐恩宠,贵重当世。
〔一〕 范书阴识传作“吴房侯”。又胡三省曰:“吴房盖合吴城、房国以名县也。”其属汝南郡。袁纪作防侯,误。
〔二〕 范书“政”作“敞”。
秋八月,蝗虫飞过京都。
闰月辛巳,皇太后窦氏崩。太尉张酺与司空、司徒共上〔奏〕,依〔光武黜〕吕太后故事〔一〕,贬窦太后尊号,勿葬敬陵。百官言之者亦多。上手报酺曰: “礼,臣子无贬亲之义。今皇太后家虽不遵法度,然常欲自减损,奉事十年,恩不忍亏。案前世上官太后〔亦〕(子)奉终从义〔二〕,其勿复议。”丙申,葬章德窦皇后。
〔一〕 皆据范书皇后纪补。又“司空”当在“司徒”之下。时司徒刘方,司空张奋。
〔二〕 据严可均校改。
陇西羌犯塞,执金吾刘尚将三万骑击平之。
九月庚申,司徒刘方有罪自杀。
初,梁贵人生和帝,窦后以为己子,养而隐之。贵人者,梁竦女也。
永平初,竦兄陵乡侯松因事徙边,后诏书听还本郡,阖门不出,作经书数篇,名曰七序。班固见而称之曰:“昔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一〕,梁竦作七序而窃位素餐者惭。”轻财好施,不治产业。兄嫂舞阴长公主振施诸梁,亲疏有序,然犹独敬异竦,衣裘品物事殊别。竦未尝独飨,常与宗族共之。竦少长京师,逮父兄时游士林,故不乐归乡里。雅有大志,每登高望远,未曾不叹息曰:“大丈夫居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诗书足以自娱,州郡之职,但劳人耳。”竦生二男三女,长男棠及翟,长女凭及二贵人〔二〕。
〔一〕 见孟子滕文公章句下。
〔二〕 “凭”,蒋本据范书改作“ 嫕”。通鉴考异曰:“嫕”,袁纪皆作“凭”,是宋本即如是,而黄本亦然,故仍复其旧,以存异文。
初,马太后〔求〕良家女〔一〕,贵人与姊以选入宫,得幸于帝,生和帝。竦不胜喜,与舞阴长公主私相庆,语泄,闻于窦氏。窦氏欲专名太子外家,心恶梁氏,欲毁贬之。乃诬以恶逆,诏郡县考竦,死狱中,家属〔复徙九真〕〔二〕,舞阴公主居新野,使者护守之。〔三〕贵人与姊以忧死,葬礼有阙。
〔一〕 据范书补。
〔二〕 据范书梁竦传及袁纪文义补。
〔三〕 范书作“坐徙新城”,注曰:“新城,今洛州伊阙县也。”与袁纪异。
窦后崩,舞阴公主子梁扈遣从兄擅奏记三府曰〔一〕:“春秋之义,母以子贵〔二〕,汉家旧典也。今梁贵人亲育圣躬,而不蒙尊号。”三府甫得记〔三〕,谢遣擅。太尉张酺独见擅,具问之,曰:“
此公之职,而梁氏之福也。”会以蝗飞过京师,召见对说,因具言擅记。上曰:“意云如酺,不知葬礼有阙也?”对曰:“陵上宜置长史,加祠祭之礼,收录诸舅,以明亲亲〔四〕。”上复曰:“于义如何?”酺曰: “今春秋之义,汉家有行事。梁、窦并为名姓,保守河西,以忠获封。窦宪兄弟不轨,太后谤议籍籍,闻于天下。姓族〔无〕(死)以逾梁氏〔五〕,加以亲外家,诚宜尊显。”上曰:“非君孰为朝廷思〔六〕!大家事籍籍〔七〕,君所知。”上深纳酺言。会贵人姊凭上书曰:“同产女弟贵人前充后宫,蒙先帝厚恩,得见宠幸,皇天所授,诞育陛下。为窦宪兄弟谮虐,妾父竦冤死牢狱,骸骨不掩,母、孤弟远徙万里,独妾遗脱,逃伏草野,常恐没命,无由自达。值陛下神圣之德,统览万机,宪兄弟皆已伏诛,海内旷然,各得其所。妾得苏息,拭目更视,乃敢昧死自陈。妾窃悲死父既冤,不可复生,母年七十,远在绝域,不知死生,愿乞母、弟还本郡,收葬竦骨。妾闻文帝既立,薄氏蒙荣〔八〕;宣帝继统,史氏复兴〔九〕。妾自悲有薄、史之亲,独不蒙外戚余恩。”辞甚悲切,上恻然感悟,使中常侍掖庭令杂讯问,凭辞语证明。
〔一〕 范书梁竦传,“擅”作“□ ”。
〔二〕 隐公元年公羊传曰:“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三〕 蒋本原阙“甫”字,南监本作“捕”,黄本作“补”,并无“三府”二字。疑“捕 ”、“补”均系“甫”之误,其意言三府始得记,不敢受理,谢而遣之也。故补。
〔四〕 礼记中庸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又曰:“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
〔五〕 据果亲王改。
〔六〕 “思”原误作“恩”,迳改。
〔七〕 正字通曰:“宫中称太后及皇后之无太后者,皆曰大家。”此乃和帝称其生母梁贵人也。
〔八〕 史记外戚世家曰:文帝立,薄太后改号曰皇太后,弟薄昭封为轵侯。“于是乃追尊薄父为灵文侯,会稽郡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已下吏奉守冢,寝庙上食祠如法。而栎阳北亦置灵文侯夫人园,如灵文侯园仪”。
〔九〕 汉书外戚传曰:卫太子史良娣,宣帝祖母也,死于武帝末巫蛊事。宣帝即位,封史良娣母兄恭之三子为侯:长子高为乐陵侯,曾为将陵侯,玄为平台侯,及高子丹以功德封武阳侯。史高后位至大司马车骑将军。
甲子,改殡梁贵人于承光宫,追尊为皇太后,谥曰恭怀,葬于西陵。
上乃别见凭,凭具自陈说,上殻ъち魈椋羝竟校詹怀觯惨弧成筒莆锏谡轮洌呃矍颉F舅赜行校斐柚雍帕汗蠓蛉耍逼痉虻魑鹆肿艏唷捕场W芳于竹滴舶城醉睢踩常仓汹苏哂瞪ビ诰┦Γ拈胫投盎住⒂裣唬T嵊谖髁昱裕锨琢偎汀U黢灯拮踊咕┦Α!
〔一〕 范书梁竦传作“连月不出” 。
〔二〕 调,樊调,南阳人,樊宏兄之曾孙。
〔三〕 按东观记、谢承书、续汉书、范书皆作“褒亲愍侯”据补。
宋贵人遇窦氏之谮,葬礼有阙,清河王庆涕泣不敢言,常私祭于室。及梁后改葬,庆乃上书求贵人冢,诏听许。悲喜曰:“生虽不得供养,终得奉祭祀,私愿毕矣。”
太尉张酺上疏乞骸骨,上使中黄门问疾,加以珍羞。酺称笃,诏曰:“元首不明,黎民困穷。朕与君同其忧责,岂可引退邪?其勿复言。”是时酺子蕃以郎侍讲,上复诏蕃曰:“阴阳不调,朝廷望公以为忧,讬病自退,洁己而已,谁当与朕同心者?非所望于公也。” 酺惶恐诣阙谢,因起视事。
酺自为三公,父尚在。酺每迁,父辄自田里来。适会岁腊,公卿罢朝,共诣酺父,上酒为酺寿,极欢移日,当时以为荣。
冬十月癸卯〔一〕,光禄勋吕盖为司徒。
〔一〕 是月丁卯朔,无癸卯。范书作十一月,甚是。
十一月丙寅,司空张奋老病致仕。壬申,太仆韩棱为司〔空〕(
徒)〔一〕。
〔一〕 据袁纪上下文及范书改。又东观记、华峤书、范书“棱”均作“棱”。王先谦曰: “官本‘棱’皆从木,此或从禾,乃俗体字。”按王说盖本广韵。又按范书均作十二月事,袁纪误。
奋在家上疏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一〕又曰:‘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二〕先王之道,于斯为盛。故曰:‘ 礼乐不兴,刑罚不中,民无所措手足。’〔
三〕汉既受命,礼乐宜作,图谶明文若是,以先帝圣德远监,每存礼乐,众儒不达,多生骇异。臣累世辅位〔四〕,而汉礼乐未定,诚切以为忧。负臣犬马齿尽,诚冀先死及见礼乐之定。”上善之。
〔一〕 见孝经广要道章。原文后句居前。
〔二〕 出礼记乐记。
〔三〕 出论语子路。孔子语。
〔四〕 李贤曰:“奋七代祖汤,武帝时为御史大夫;代祖子儒,宣帝时为卫将军领尚书;纯,光武时为司空。”又范书本传曰:‘自昭帝封安世至吉,传国八世,经历篡乱,二百年间,未尝谴黜,封者莫与为比。”
十年(戊戌、九八)
夏五月,封梁〔棠〕(堂)为乐平侯〔一〕,雍为乘氏侯,翟为单父侯,位特进。〔棠〕(堂)等自九真还,过长沙,迫从窦瑰,令自杀。
〔一〕 范书“梁堂”作“梁棠”。袁纪上文亦同,皆正之。
秋九月庚戌,初复□牺官〔一〕。
〔一〕 按廪牺官,原属大司农,中兴后属河南尹,六百石,掌祭祀牺牲雁鹜之属。见续汉百官志。
冬十二月戊辰〔一〕,梁王畅薨,谥曰节王。
〔一〕 范书作“戊寅”,未详孰是。
王母阴贵人,有宠于明帝,畅尤爱幸,国土租入,倍于诸国。章帝立,缘明帝意,赏赐恩宠,务加笃厚,乃封畅舅阴棠为西陵侯。畅性聪慧,然少骄贵,颇不遵法度。畅常梦见星宿,从官卞忌自言善占梦,又能使六丁神,畅使忌占梦卜筮。又使乳母王礼、侍史李阿与忌祠祭求福,言王当为天子,畅心喜。永元初,豫州刺史举奏畅,考讯辞不服。有司请征畅诣狱,天子以加恩不忍听。复奏徙九真,有诏削城武、单父二县。畅惧,上疏辞谢曰:“臣天性狂愚,少长深宫。从官、侍史利臣财物,畅无所照见,与相然诺。不自知,陷死罪,自负自悔,无所复及。陛下圣德弘裕,枉法赦臣,上念以负先帝,而令陛下收耻天下,诚无气以息,筋骨不相连。臣畅知大贷不可再得,束身不敢复出入。乞裁食睢阳、谷熟、虞、蒙、宁陵五县,还余所食四县。臣畅小妻三十七,愿还其无子者。选择谨敕奴婢三百人,其余所受虎贲、官骑、鼓吹、苍头、兵弩、厩马皆上还本署〔一〕。陛下加大恩,开臣自悔之门,假臣小善之路,令天下知臣得去死就生,颇能自悔。若不听许,臣实无颜以久生,下入黄泉,无以见先帝。”诏曰:“唯王至亲之属,纯淑之美,傅相不良,不能防邪,至令有司纷纷,彰于内外。今王深思悔过,以自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