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股市,推高汇率。这很可能反而促使某些国家延缓银行和企业重组,将来再要碰
上一次经济衰退,恐怕就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货币、股市和房地产价格暴跌,对东南亚领袖来说有如患上战斗疲劳症般使他
们心力交瘁,各国要恢复元气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却终究会有复原的一天。在这
个过程中,东南亚国家在同中、日、美等大国谈判时,需要重新团结起来加强谈判
的分量,这就有助于使东南亚各国在东盟的旗帜下更紧密地站在一起。欧美领袖自
然会继续对东盟表示同情和愿意帮助,只是他们过去对本区域领袖办事能力的尊重,
恐怕难以在短期内恢复过来。
东南亚领袖将从这次的挫折中吸取教训,建设更稳固的金融和银行体系,进行
健全的管理和有效监督。投资者必定去而复还,因为推动高增长的因素还会持续十
几二十年。朋党主义和贪污的陋习很难完全杜绝,但是可以通过完善的法律和管制
来抑制越轨行为。只要牢记这次危机所带来的痛苦和不幸,我们将不会面临另一场
灾难。今后十年内,原有的五个东盟国家会相继恢复增长,新领袖将在一个更结实
的基础上冒起,逐渐树立威望。
这次危机还有个更深刻的教训。在一个环球化的经济体系里,运作规则由欧美
通过世界贸易组织和其他多边组织制定,像阳本和韩国那样不管市场力量滥用资本,
根本是浪费资源。为了支持大财团扩展业务以在海外市场争一杯羹,日韩政府不惜
从人民的储蓄中尽量汲取资本,指示银行把储蓄转移给某些特定的大财团,供它们
为指定的货品争取市场的份额。这就造成某些工业失去竞争力。日韩还紧跟在发达
国家后头的时候,要看准哪些是值得投资的工业并不困难。如今日韩既已赶上西方
的步伐,想从中选出胜利者,就没那么容易了。同其他国家一样,它们将须针对市
场所发出的信号重新分配资源。如果以为日本人和韩国人会从此一蹶不振,失去天
生的斗志,那就看错了。日韩过去的记录显示,他们终究会重组各自的经济体系,
学习根据利润原则和资本回报率行事。
21、共和联邦俱乐部
我在1962年出席的第一个会议是处于截然不同的年代,有着一群截然不同的领
袖。同当时的其他国际组织比较,共和联邦是一个小规模的俱乐部……早在1989年,
当共和联邦成员增加到40多个时,彼此间就已经少了拥有共同价值观的感觉。俱乐
部里的成员随着变幻莫测的选举或政变而变动,来去叫人始料不及,连道别的时间
都没有……出席这些会议是有其价值的。但我参加过太多次,该是往前走的时候了。
独立后,我以为新加坡成为共和联邦的一员是理所当然的。英国政府支持我们
加入,东姑也乐意给我们做担保,却不晓得巴基斯坦原先反对新加坡加入。它认为
马来西亚在印巴两国的克什米尔纠纷事件上,过于站在印度一边。共和联邦秘书长
阿诺德。史密斯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巴基斯坦对马来西亚的敌意,殃及曾经对印
度流露出同情的新加坡政府。不过,史密斯说服了巴基斯坦,把反对票改为弃权票。
1965年10月,新加坡正式成为共和联邦的第22个成员。成为这个组织的一分子是弥
足珍贵的。对一个刚刚独立不久的国家来说,它为新加坡提供了渠道,让它去结交
一些体制相似、领袖和官员有着共同背景的政府。这些政府都使用英语,它们所推
行的行政、法律、司法和教育制度都是英式的。
加入共和联邦后不久,尼日利亚总理阿布巴卡尔。塔法瓦。巴勒瓦爵士宣布于
1966年1 月11日,在拉各斯召开共和联邦总理会议,讨论罗得西亚单方面宣布独立
的问题。当时的罗得西亚是一个自治邦,白人有22。5万,占人口少数,却控制着400
万非洲黑人。我决定赴会。在从伦敦飞往拉各斯的7 个小时行程中,跟我同乘英国
海外航空公司客机的,还有另外几位共和联邦小国的总理和总统。大家闲聊一番。
同机的塞浦路斯总统马卡里奥斯大主教令我至今难忘。他身穿代表希腊正教会的黑
色丝质长袍,头戴一顶黑高帽。他一上机就脱下长袍,摘下帽子,看上去完全变了
个模样:个子偏小,脑袋光秃,嘴上蓄着胡子和一把浓密的长须。他的座呛和我同
排,不过是在走道的另一端,因此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当客机滑行
到机场大厦时,他整装梳理的一幕又吸引了我的视线:他不厌其烦、小心翼翼地梳
理着胡子和长须,接着站起来把黑色长袍披在白色的衣服上,然后戴上挂着大圆章
的金项链,再小心翼翼地把帽子戴上。一名助手用刷子把他身上的松垂长袍刷得一
尘不染,把大主教的手杖交到他手里。马卡里奥斯大主教法座这才完成准备工作,
以合乎身分的姿态步下舷梯,在等候着的摄影员的面前亮相。没有一个政界人物比
他更注重公关功夫。其他国家的总理都留步,让他先下飞机——他不只是总统,还
是大主教。
当地的官员上前来迎接我们,让我们轮流检阅仪仗队伍,然后就像一阵风似的
把大家都载往拉各斯。我们好像进人一个围城。前往联邦宫酒店,沿途我们看到的
尽是警察和军人,酒店周围也布满铁钉和军队。前后两天的会议,没有一个领袖离
开过酒店。
不同的游戏规则会议召开前夕,阿布巴卡尔在酒店为我们洗尘。我在两年前和
他有过一面之缘。我和拉贾拉南坐在一名粗壮的尼日利亚男子对面。他是费斯图斯
酋长,尼日利亚的财政部长。同他的谈话至今还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他说他即将
退休,还说自己为国家付出的已经够多的了,现在得打理自己的鞋厂生意。他以财
长的身分向人口鞋子征税,这样尼日利亚才能生产自己的鞋子。我和拉贾拉南对此
感到难以置信。费斯图斯酋长的胃口很好,从他圆鼓鼓的身材可见一斑,不过,色
彩缤纷的尼日利亚长袍,配上一身金饰和一顶灿烂夺目的帽子,倒是高雅地掩饰了
他的身材。那晚临睡之前,我已经认定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类人,根据的是完全
不同的另一套游戏规则。
会议在1 月11日开幕,由阿布巴卡尔总理致开幕词。穿着一身尼日利亚北方豪
萨族松垂长袍的阿布巴卡尔身材高瘦,气宇轩昂,讲起话来慢条斯理,字斟句酌,
俨然一副酋长至尊的模样一不绝重地流露出威严。他紧急召开这一次会议一县为了
讨论罗得西亚非法宣布独立的问题。众成员国要求英国对此采取行动n 第二位演讲
者是赞比亚副总统鲁本。卡曼加。然后是哈罗德。威尔逊。威尔逊显然不能、也不
打算用武力对付伊恩。史密。
我在第二天发言。我事先并没有准备讲稿,手上只有趁阿布巴卡尔总理和其他
人在演讲时写下的提纲。我以宏观的哲学观点发表讲话。300 年前,英国人踏上占
领北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以及在亚洲和非洲大部分地区开拓殖民地的征途。他
们以征服者和主子的姿态。在亚洲和非洲一些比较理想的地区安顿下来。然而到1966
年,前殖民地政府首长却间一位英国首相平起平坐进行对话。这是一种一直在演变
的关系。塞拉利昂共和国总理艾伯特。马尔盖爵士说。只有非洲人才会对罗得西亚
的问题感同身受并且关心。我不敢苟同只有非洲人才关心这个问题的加坡和英国在
防务上关系密切,如果英国被扣上支持史密斯非我也不同意乌干达总理米尔顿。奥
波特博士的说法。他说,英国不愿意降伏罗得西亚的欧洲人或让联合国采取制裁行
动,那是英国的恶毒阴谋。我跟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人民一样,郡是移民。
如果把所有移民都打成种族主义分于,天下定大乱在非洲,问题的症结不在于罗得
西亚,而在于南非的种族关系。
我不相信英国不愿意结束史密斯政权,因为该政权的存在将会削弱西方国家在
所有非欧洲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威尔逊所面对的问题是,如果他动武对付弱小的少
数白人,他将违背国内的民意。我相信英国政府是有诚意的。它不肯把问题带到联
合国去解决,是为了不想见到史密斯被轰下台后,罗得西亚的命运落人130 个联合
国成员的手中。英国必须争取更多时间来保护它在南非和罗得西亚的经济利益。为
了非洲和欧洲人民的利益,英国也必须保全罗得西亚的经济。纵使南非问题解决了,
更大的问题仍然悬而未决:科技的发展使国与国之间的距离缩小,不同种族在这种
环境下应如何学习和睦共处。
我同情非洲人民,但是我也明白,罗得西亚的英籍移民自1923年起,全面自治
已经数十载,如果英国首相必须派兵镇压英籍移民的造反行动,那将是非常棘手的。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改进方法,并且落实推进多数民族统治罗得西亚的日程。
共和联邦首脑会议有一个好处:国家无论大小,一旦你插手某个问题,别人将
根据是非黑白来评断你。许多人照本宣科,我则靠笔记来回应刚才所发表的言论。
我以真诚的态度发言,不带现成讲稿的委婉辞令,直率地表达了我的看法。这是我
在共和联邦总理会议上发表的处女演讲,我感受得到,围绕着会议桌的同僚反应良
好。
威尔逊后来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一个接一个,每个非洲领袖都想证明自己
比邻居更有非洲精神,内容听起来振振有词,但未免重复。从亚洲到塞浦路斯到加
勒比海诸岛,谴责的言辞大同小异。然后,新加坡的李光耀讲话了——没有预备,
即席发挥,历时大约40分钟的演讲精湛之至,在我所出席的共和联邦会议上,甚少
有演讲能达到那种水准。”
出席拉各斯会议让我和威尔逊的友谊得到巩固。我助了非洲人民一臂之力,又
无损于英国。威尔逊在会议室外向我道贺时说,希望看到我出席其他共和联邦会议。
他需要一个人来对付那些性格刁钻,讲话又冗长又尖刻的领袖。两天后,会议在委
任了两个委员会后休会。两个委员会将负责检讨制裁效用,以及研究赞比亚需要共
和联邦给予什么样的特别帮助。
我们启程到下一站加纳首都阿克拉时,机场沿途的保安更加森严。自四天前抵
达此地以来,拉各斯的紧张气氛已进一步升温。抵达阿克拉三天后,东道主告诉我
们,拉各斯发生了血腥政变。阿布巴卡尔总理遭暗杀,费斯图斯酋长也难逃劫数。
带头发动兵变的是尼日利亚东部伊博族的一名陆军少校。尼日利亚东部当时正在勘
探石油。许多来自北方的豪萨族穆斯林在政变中丧命。发动兵变的少校说,他“要
铲除腐败和贪污的部长和政党”。阿吉伊。伊龙西少将在这次政变中当权,但是在
这之后还发生了另外多起政变。
加纳总统夸梅。恩克鲁玛听到消息后没有雀跃欢呼。他自己在两年前也几乎丧
命,那是我在1964年1 月访问他之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到1966年,有“奥萨盖福”
(“救星”之意)之称的恩克鲁玛元气已经完全恢复,他设晚宴招待我,出席者有
他的一些高级部长,还有在恩克鲁玛完成学业的大学里担任校长的一名年轻人。这
个富有才华的年轻人叫做亚伯拉罕,年龄不过30岁上下,是牛津大学古典文学系的
一等毕业生,也是全灵学院的研究生。恩克鲁玛非常以他为荣,我也惊叹于他的才
气。但是我觉得奇怪,一个那么依赖农业为生的国家,为何把它最聪明、最优秀的
人才送去攻读古典语文研究——拉丁语和古希腊语。
抵达阿克拉后,上机来迎接我的是总统事务部长克罗博。埃杜塞。他是个臭名
远扬的贪官,曾经给自己购置一个黄金打造的床架而让国际报章大事报道。恩克鲁
玛把他的职务局限于政府款待事务,借以平息丑闻。我抵达阿克拉的第二晚,他带
我到当地一家夜总会,并骄傲地表示自己是老板,所有到过这里的贵宾都尽兴而归。
我们乘车到上沃尔特水库,用了大约3 个小时,车队一路上由一辆安装了扬声
器的车子带头。扬声器播出带有非洲强劲节拍的歌曲:以英文演唱的歌词一再重复
“工作真美妙”。走路摇摇晃晃在学步的孩童总会从路旁的小屋子里冒出来,他们
一面自然地随着节奏摇摆,一面朝马路边走来向我们招手。他们如此轻巧柔软,令
我赞叹不已。
加纳政府有一艘完全从迈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