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的广告收人减少,却不会防止人们传阅它们的报道。它们不能指责我们担心人们
阅读它们的报道。
第一份违反法令的是美国《时代》周刊。它在1986年10月发表一篇文章,报道
一名反对党议员被控私自变卖资产,诈骗债权人,以及提供伪证,结果被新加坡法
庭判决有罪。我的新闻秘书去信更正报道中三处不符事实的地方。对方拒绝刊登我
们的答复信,反而提出另外两个版本的答复内容,而且两者都改变了原有的意思。
我的新闻秘书要求周刊把答复信原文照登,遭到拒l 绝。于是我们把它的销量从18000
本减少到9000本,最后限制在12000 本。在这之后k 时代》把答复信全文原原本本
地刊登出来,峨们便取消限制令。那已经是八个月以后的事情。l 《亚洲华尔街日
报》在1986年12月针对新加坡建议设立第二级股市(称为新加坡股票交易所自动报
价股市)一事,做出不确实的报道。报道指责新加坡政府设立第二级股市是为了把
不中用的政府企业转嫁给人民。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去信驳斥这些虚假的指责。该报
不但拒绝刊登更正信,还声称报道公正无误,说这么一家不中用的政府公司的确存
在,反指我们的更正信破坏了该报通讯员的名誉。金融管理局再次去信,指出该报
复信中的更多错误,同时要求对方指明所谓的不中用的公司到底是哪一家,我方信
件又是哪一段文字诬蔑了他们的通讯员。我们要求刊登双方的往来信件,让读者自
己判断谁是谁非,结果两个要求都被拒绝。政府于是在1987年2 月开始限制该报发
行量,从5000份减少到400 份,同时公开它和金融管理局之间的书信。本地报章发
表了这些书信的内容。我们也表示,如果有关通讯员真的认为名声被诋毁,尽管提
出起诉。但是他没这么做。使我们惊讶的是,据《亚洲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国
务院的一名发言人竟对该报和《时代》周刊发行量受限制表示遗憾。新加坡外交部
要求国务院证实报道所言——如果确有其事,则等于“对新加坡内政进行前所未有
的干预”。国务院发言人证实了有关报道,但是坚持美国政府在两起事件中不偏袒
任何一方。我们询问国务院是否会同样基于公正无私的原则,对《亚洲华尔街日报
》拒绝发表跟新加坡的往来书信表示遗憾。国务院重申它谁也不袒护,只是基于它
“一贯秉持新闻自由的基本原则”才表示关注,也就是说,在这个原则下,“新闻
界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登或不登某则新闻,即使这样做看来有多么不负责任或一面
倒”。
新加坡外交部指出,新加坡没有义务遵循美国的新闻法令。新加坡有自己的法
律,并坚持有权对错误的报道做出答复。外国报刊原本无权在新加坡销售或发行,
是我们给予他们这种特权,但是他们必须遵守我们的条件,其中之一就是答复的权
利。国务院没有对此做出答复。
两个星期后,《亚洲华尔街日报》写信给新加坡交通及新闻部,献议免费派发
报纸给所有因发行量受限制而无法阅读到该报的原有订户,表示愿意“本着协助那
些抱怨想阅读本报却不得其门的新加坡商人的精神,牺牲卖报收人”。交通及新闻
部表示同意,条件是报上不能有广告,以证明它要这么做的动机不是为了增加发行
量以提高广告费。对方不接受,辩驳说广告是报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么做会造
成额外的开支和时间安排的问题。我们表示愿意承担因取消广告而产生的一半的额
外开支,该0 报却拒绝。我们就此回应:“你们根本不是有心要计商界人士得到资
讯。你们只是想要兜售广告赚钱的自由。”《亚洲华尔街日报》没有回应。
在1987年9 月,美国人出版的周刊《亚洲新闻》借事讥讽我们。内政部长的新
闻秘书去信指出周刊文章的错误。周刊把信件的部分内容刊登出来。写成一篇文章
《你说是歪曲事实?》,作者署名内政部长新闻秘书。文内不但删除信件的重要部
分,还擅自添加了470 多字,把内容拉长一半有余。这一切都未经当事人许可,也
没有向读者交代。新闻秘书写信抗议对方窜改他的信件,并要求把原来的信件和第
二封抗议信一并全文照登,周刊不肯,于是我们把它的发行量从11000 本减少到500
本。过了一个月,它把信件内容原原本本地登出来。我们在一年后解除限制。
同年12月,美国人出版的《远东经济评论》的一篇文章报道我和新加坡天主教
会大主教见面,商讨22个涉及马克思主义阴谋的人士被逮捕一事。报道是根据一个
不在场的神父所言撰写的,这个神父本身是一个叛教者。《评论》说我在大主教不
知情的情况下召开记者会,诱骗他出席,并阻止报章刊登他的一段评语,还说逮捕
事件等于是对天主教会进行攻击。
我的新闻秘书去信质问对方怎么会以一个不在场者的话为凭据,又没有先向大
主教或我本人查证就登出这样的文章。《评论》主编德里克。戴维斯发表了这封信,
但是没有答复问题。我们去信追问同样的问题,主编也同样发表了我们的信件,同
时补上一句:有关神父说的是实话。他宣称在法律上,报章有权发表任何消息——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它能引述确实提供了有关消息的来源。报章没有义务查明事实
以确定消息来源的虚实,或向其他目击者查证消息;同样地,它也没有必要对所刊
登的任何谎言或诽谤性言论负责。戴维斯摆出不恭的态度。我们下令把《评论》的
发行量从9000本减至500 本。我也入禀法庭,控告戴维斯和该周刊诽谤。
戴维斯接着发表上述神父的另一封信,就我和大主教的见面过程提出另一个故
事。我们去函询问到底哪个版本才算正确。对方刊登了我的新闻秘书的信,但是内
容经过修改,有相当大的篇幅被压了下来,说是信内提到的事件还在审理中。然而
新加坡政府出钱在周刊上购买广告版位刊登信件,他们却照单全收,什么案件尚在
审理中的借口都不管了。
我提出的诽谤诉讼在1989年审结,戴维斯没有出庭供证或接受盘问,我获判胜
诉。不久后他就离职了。
同《亚洲华尔街日报》还在争执期间,我受邀在1988年4 月赴华盛顿,在美国
报纸主编协会的会议上发表讲话。我接受邀请,并在会上引述美国国务院备忘录的
一段文字:“在媒体享有自由之处,这种各派思想争鸣的场所将识别不负责任和负
责任的论调,并奖励后者。”我也指出美国的模式并非举世通用。菲律宾新闻界是
以美国的模式为准的,到头来,自由是享尽了,却没有尽到对人民的责任:“党派
分明的新闻界助长菲律宾政客发条莫衷一是的杂沓言论,混淆和愚弄了人民。以致
大家无法着清,在一个发展中国家里到底什么才是关键性的利益。”我表明我的立
场:“新加坡的内部争论是新加坡人自家的事。我们容许美国记者留在新加坡,以
便他们向本国同胞报道新加坡的消息。我们允许他们的报刊在新加坡发售,以便了
解外国人到底读了关于新加坡的一些什么信息。但是我们不能容许他们在新加坡扮
演像美国媒体在美国所扮演的同样角色,对政府诸多监视、反对和质疑。从来没有
外国电视台宣称有权在新加坡播映节目。实际上,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明文禁止外
国人拥有任何一家电视台或电台超过25%的股权,只有美国人自己才有权控制影响
民意的行l 业。因此,鲁珀特。默多克先入籍美国,然后才在1985年收购大都会媒
体集团旗下的独立电视台。”
通过这些事件,新加坡人才明白外国报刊不过是要向逐渐0 扩大的新加坡英文
读者群兜售他们的刊物。他们不顾事实进行有争议性的报道以便达到目的,当然不
希望这些立论偏颇的文竟被纠正。当他们发现向我们施加压力,我们也有能力反击
时,立论偏颇的报道就减少了。
1993年7 月,英国颇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周刊发表文章,批评我们以官方
机密法令起诉一名官员和一份报刊的总编辑与记者。我们去信周刊主编更正报道中
的错误。周刊把信发表了,宣称内容“几乎没有更动过,简直是全文照登”。但是
它却故意漏掉一个关键性的句子:“政府不会默许任何触犯官方机密法令的行为,
也不允许任何人蔑视、挑战,进而逐步改变法律,一如在英国发生的克莱夫。庞廷
案件和彼得。赖特撰写《捕谍者》那样。”
这正是全信的要点。我们不准备任由本地新闻界引用先例来挑战,进而逐步修
改管制官方机密的条例。英国新闻界就是利用了以下两起事件而得逞:公务员克莱
夫。庞廷透露有关阿根廷战舰“贝尔格拉诺号”在福克兰群岛战争中被击沉的机密
资料;军情6 处(M 6 )官员赖特出书,触犯了保密条例。我们致函《经济学家》
主编,要他补登被删除的句子。他含糊其辞避开正题,拒绝补登。我们宣布把它的
发行量限制在7500份,并清楚表明会进一步逐渐削减这个数字,同时公开双方的来
往书信。《经济学家》这才发表我们的原信,包括上述句子。隔了一段合理的时间,
我们便撤销限制令。
除了在媒体对抨击我的文章做出答复,我也随时准备跟批评我的人当面对质。
1990年,伦敦《泰晤士报》的伯纳德。莱文撰文对我进行猛烈的抨击,同时批评新
加坡的司法制度。他指责我“治国不当”,“疯狂地决意阻止任何人在他的王国里
违抗他”。要在英国,一个认识我的人不多又没有我的选民的国家起诉莱文,将是
毫无意义的事。我改而写信邀请他针对这些指责,跟我在伦敦来一场现场直播的电
视辩论。莱文的主编回信说没有电视台会感兴趣。为防这一招,我事先已经致函友
人英国广播公司主席马默杜克。赫西,他答应腾出半小时的节目时间和提供一位中
立的辩论主席。当我告诉《泰晤士报》英国广播公司有此献议后,该报主编代莱文
打了退堂鼓,辩称我应该通过莱文抨击我的同一个媒介,即《泰晤士报》,做出回
应。我去信对莱文不肯同我当面对质表示遗憾。《泰晤士报》拒绝刊登这封信,我
于是在英国日报《独立报》买下半版的广告版位把它登出来。英国广播公司世界新
闻节目访问我时,我说:“在我的国家,提出指责的人如果不肯面对他所抨击的对
象,就什么都不必说了。”莱文从那个时候起,再也没有写过任何关于我或新加坡
的文章。
另一回我一口答应接受评论员威廉。萨菲尔的录音访问。萨菲尔向来敢怒敢言,
多年来不断谴责我和萨达姆。侯赛因一样是个独裁者。1999年1 月,趁我们俩都在
达沃斯,他接连向我发问了一个小时,之后根据这次访问,在《纽约时报》撰写了
两篇文章,还把访问内容一字不差地上载到该报网站。本地报刊转载了他的文章。
上网阅读访谈全文的有美国人,也有其他国家的人士,从他们留下的评语记录判断,
我在访谈中并未处于下风。
如果我们不站起来回应外国媒体的抨击,新加坡人民,尤其是记者和学者们,
便会相信自己的领袖不敢辩驳或辩不过人家而不再尊敬我们。
资讯科技、卫星转播和互联网的日新月异使西方媒体网络有机可趁,能够把他
们的报道和观点向本地观众大量灌输。那些尝试阻止人民使用资讯科技的国家必定
会吃亏。我们必须学习处理这些排山倒海般无休无止地涌来的资讯,确保新加坡政
府的观点不被西方媒体所掩盖。继货币危机之后,1998年爆发的印尼骚乱和马来西
亚不靖,就是很好的例子,说明了外国电子和印刷媒体网络在这些国家的内部争论
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我们必须想办法确保新加坡政府的声音不会在众说纷纭中被淹
没。新加坡人一定要知道政府在大事上的正式立场,这是很重要的。
14、拿起指挥棒
执掌政府和指挥交响乐团不无相似之处。少了贤能的班子,任何总理都成不了
大事。指挥本人未必得是个出色的演奏家,却至少必须对主要乐器。如小提琴、大
提琴以至法国号和长笛,有足够的认识,否则无从知道不同的乐器能奏出什么样的
旋律来。我的作风是,委任最出色的人选掌管当时最重要的部门。
我和我所领导的内阁部长们维持着朋友兼政治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