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她所有的温柔都转移到了那个小小的孩童身上,再也没有多余分给别人。
大皇子现在所做的事情,雅柔都是知道的。
他每天回来都说给她听,即使雅柔不答不说话也没关系。
事实上,他也只有雅柔这么一个倾听者而已,她拥有他的骨血,即使是为了共同的孩子,她也不会背叛他,出卖他。或许,大皇子还愿意期待着,雅柔的心里最深的地方还有着他的一个小小位置,只是这么多年来经历了太多的事,让她把真实的情感紧紧地缩了起来,不愿意轻易外泄,连他都不给知道。
在玉罗娇那边碰了壁,大皇子回来时,又面对的是一室清冷空气。
“雅柔王妃呢?”他不悦的怒瞪身后跟着的女婢,仿佛是那畏缩着不敢抬头的下人把他的妻子藏了起来。
“回王爷的话,王妃在小少爷的房间里,用晚膳时,少爷。。。”
还不等她说完,大皇子已经极度不耐的挥手打断,“小孩子的事情不必同本王讲,叫人传话过去,说本王回来了。”
女婢无法,只好转身去传达命令,谁知一去便再也没再回转,只等的大皇子心慌意乱,站起身来在室内走来走去,阴沉的脸色几乎能凝结出水来。
一夕之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连鱼虫鸟兽的声音都没有,肃穆的宁静似是风雨的前兆,阴郁而窒息。
第14卷 第1351节:执拗的女人20
第五位来催促的下人正屏息站在门前候着,身边时之前被派来传话的女婢,排成一队,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既不敢劝说也不敢离去。
雅柔做了那么久的当家主母,气势自然是有了。
事实上,大皇子不在的时候,她倒是更像是个气定神闲的女主人,轻而易举的把几十个下人管理的井井有条。
比如现在,她只是一句‘候着’,便没有人敢为男主人说话,更没人敢回去为大皇子报讯。
雅柔耐心的为儿子梳洗干净,换上舒适的衣服让他躺下,随手拿了一本书,一字一句的朗读,孩子大多数是听不懂的,她就一个字一个字的解释,直到那张令她疼到骨子里去的小脸露出释然的神色才继续往下念。
“娘亲,我想睡了。”孩子终于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小身子往里缩了缩,眼睛半阖,努力的保持清醒。
雅柔慈爱一笑,俯身低下头在他额心烙下浅吻,“你睡吧,娘亲陪着你。”
令人把近身的蜡烛吹灭,雅柔沉默的坐在黑暗之中,眼神固定在半空中的某一天,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逐渐沉重。
她轻轻的缩回被儿子握在手心的柔荑,细心的把裸在外的肌肤用被子盖严,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卧室。
才出门,就跌入一具愤怒的怀抱中,那有力的臂膀死命的锁紧了她,勒的人无法喘息。
“有了儿子,丈夫就没用了,对吗?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羸弱的身子被摇晃的像是风雨之中的小树,雅柔头晕目眩,伸手牢牢的抓住丈夫的肩膀,一语不发,也没有挣扎的意思。
她是怕距离如此之近,夫妻间的争执惊到了孩子。
然而,对于她的沉默,大皇子却视之为挑衅,更加愤怒,“我辛辛苦苦的筹划着,受尽冷漠的白眼,就是想让你们娘俩将来能重新过回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何就连你也如此对我,雅柔,你说,你今天必须说清楚。”
第14卷 第1352节:执拗的女人21
终于,她捂着眩晕的额头打破沉默,“夫君,请你。。请你不要在此处,孩子。。在睡。”
孩子孩子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难倒她的生命中,就只有这么一个牵挂吗?
他的位置,他的一切,都被彻底的忽略掉,一文都不值吗?
大皇子忽然松开了钳制的手指,任雅柔颓然跌倒在脚下。
就用极度冰冷刺人的目光低头俯视着她,哪怕只是解释几句,他也会压抑下怒气原谅了她的忽略。
这个女人是愿意陪他共患难的妻子,为何在最危急的时候得到了她倾心以待,现在生活好了,反而两个人的关系又降回到冰点状态,甚至比从前更加僵硬。
“既然你这么离不开儿子,那么就永远留在此处不必回房,从今以后,好好看孩子便好。”等不到雅柔的回应,暴怒的大皇子口不择言,他一向知道说什么话能刺激到这个外柔内刚的女人,盛怒之下,便毫不留情的朝她最不堪一击的地方攻去。
雅柔头埋的低低的,以沉默回应,大皇子爱怎么说都随他,两人之间现在连争吵都没有话题,那根似乎连接过彼此的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断了。
断了,想接上,之间便有了海与天的距离。
倒是宁愿雅柔像从前一样站起来同他吵,天崩地裂也无所谓,只要她肯说话,肯抬眸对望着他。
大皇子终于无法忍耐这样的难堪对峙,拂袖而去。
臭女人,爱如何都随她吧,想孩子就永远陪着孩子,反正天底下除了她之外,从来不少绝色佳人。
第14卷 第1353节:执拗的女人22
雅柔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裙子上的尘土,还有磕的生疼的膝盖。
没有哭泣,心中亦无悲喜,刚刚的争执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结束也就结束了,余韵的痛楚早就在儿子出生的那一刻停止。
叹了口气,雅柔转过身缓缓的往房间走,她没有追上大皇子,温言抚慰,以缓和矛盾的意思。
若是有选择,她恨不得立即带着孩子走的远远,从此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危险的男人身边,也不让他有机会将杀身之祸带给她的孩子。
有时候,女人对女人的了解,更甚于男人对女人的判断。
美貌与气势很容易混淆掉一个男人的感官,让他分不清对方的意图。
而女人就可以轻易的看穿对方所包藏的真实目的,哪怕只是眼波流转,也能从中体悟出一丝隐藏的意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雅柔是天底下最了解玉罗娇的人,她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那一日,光明神教的教徒变装潜入皇陵,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劫走了他们。
事后,玉罗娇更是不断的许诺,要帮大皇子重夺皇位,要让他们都恢复昔日荣光,将所有失去的东西,都找回来,俨然一副救世主的模样。
可雅柔却清晰的知道,这个女人绝不是真神,肯不计代价的去帮助弱者脱离苦海。
她倒是更像是魔鬼,完成心愿的同时必定要索取加倍的报酬。
大皇子在她的诱哄下已经着了魔,他一味的做着美梦,幻想海市蜃楼变成真实的存在摆在面前。
即使这样要以所有人的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她的儿子还有她都是丈夫手中的筹码,很可能到了最后,会成为最微不足道的炮灰被扔在乱坟岗里,尸骨不全。
。。。。。。。。
PS:今日到此,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哦
第14卷 第1354节:执拗的女人23
她的生死无关紧要,在嫁给他的那个夜晚,就已经与他捆绑在一起,此生此世,祸福与共。
可是孩子呢?他是最天真无辜的,一双清澈的眼尚未沾染到人世的尘埃,她不能让他还没来得及体味酸甜苦辣,就已经受父母连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大皇子虽然是儿子的生父,但他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无法体会母亲对孩子的那份解不开的牵挂。尤其是从儿子出世后,他便又迷恋上了权势的争夺,对这危难之间带来好运的孩子,竟然连拥抱都极少。
那一日,玉罗娇用觊觎的目光盯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大皇子不但不着急去加以阻止,甚至还推波助澜的不许雅柔插手,仿佛被那女人抱着的就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而是无关紧要的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在这一刻,雅柔所有的心意都淡了。
对丈夫那一份鸡肋的感情,也再不可能恢复过去的温度。
路是人走出来的,脚上的泡痛不痛只要自己才能体会。
今日之因,是他前日种下的果,雅柔再没办法接受那些改变。
从此之后,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唯有寝室内沉睡的孩子而已,再无更改可能。
他心里怪她冷漠,可他又可知道,那冷漠之后全是血淋淋的伤疤,是他一刀一刀划出来的,永远都不会痊愈的痛楚。
或许直到最后,他也不会体悟到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话真是痛彻心扉的刺骨啊。
寝室的门被打开,又静静的关好,连最后一盏蜡烛都熄灭了,幽静的房间内没有任何响动。
大皇子从转角处的阴影里现出身来,狰狞的面色肿胀酱紫,紧握的拳再也没办法抑制,直直的砸向身旁的大叔。
轰!~
树身轻微的摇动几下,骨节处的刺痛无法取代心底沉落落的失望。
雅柔,到最后一刻也没有追上来。曾经,他还对自己说,只要她来,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毫不犹豫的原谅她。
第14卷 第1355节:执拗的女人24
“死女人,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不要后悔!”再也忍耐不住的大声咆哮,所有风度都放下;这是此生之中大皇子为数不多的情绪失控,为那不知好歹的女人,也为了心底莫名的心酸。
他明明不在乎的,一个女人而已,只要他夺回了皇位,要多少没有?到时候,光是挑也要花了眼呢。
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来,占据了他心底最重要的一处角落的,始终是那大雪中央的一点荣光,每每闭上眼都可以清晰的瞧见桃小薇娇美的容颜,披着雪色的裘皮,近在咫尺。
可如今瞧见了雅柔明显的抗拒,他冷硬的心为何还会动摇,深深呼吸几口气,大皇子最终将这异样的情绪归类为是雅柔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没错,就是这样子,他可以无视她的存在,而在她的世界里,必须以他为天。
算了,何必为了个女人生气,大皇子强迫性的甩甩头,这回真的是大踏步离开,再也不肯做出躲在暗处,等着雅柔追上来求饶的蠢事。
她会后悔的,他一定也会让她尝到什么是心碎的滋味。
忽然怀念软玉温香的滋味,也许在这凉夜之中,拥抱一具年轻的女体入怀,会缓解他在雅柔这边受到的怠慢。吹了蜡烛,环肥燕瘦的女子还不是一样,哪里还分得出特别。
脚步声渐渐远去,雅柔紧绷的心慢慢放松,捂住胸口还未平息的剧烈心跳,她苦笑着回到儿子身旁。
“宝贝,你要记得,以后千万不要辜负那些对你付出感情的人。人啊,要信命的,今天你辜负了对方,总有一日,报应来了,到时候受伤的人就是你了。”她摇摇头,趴在孩子身旁,闻着那淡淡的奶香阖上眸子。
大皇子今夜宿在何处,她压根就不愿去关心。
第14卷 第1356节:执拗的女人25
一骑孤马,行于天地之间。
世界虽大,却无容身之处。
这远离繁华的小城,入夜后就再没了灯光,从落脚的民宅内出来,所面对的是漆黑一片,星月在他心情积郁的时刻,也藏进乌云之中不见踪迹。
去哪里呢?找谁呢?大皇子往口中猛灌粗劣的烈酒,呛人的辣更加刺激感官,眼泪被激出来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老七哇,你狠,你足够狠,我现在才明白,当年你抓住了我却不杀我,并非顾念兄弟情分,你是觉得让我痛快的死掉太便宜了,对吧?”拳臂用力挥出,仿佛颜曦就在面前,幻影之中冷漠的挑高了薄唇,无眼的嘲讽他的失败。
“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才是太子,我才是父皇中意的唯一继承人,二十年呐,你知道吗?我从二岁开始就穿着那件储君华服,整整准备了二十年,在该登基为帝之时,你突然把一切都夺去了,你这个强盗,恶贼,凶徒,哈哈哈哈哈”
酒杯喝的涓滴不剩,可头脑仍旧清醒的可怕,他要醉,他想醉,把背负在肩头的一切都卸下,再也不让患得患失的无奈萦绕心头。连忙俯下身去抓挂在马背的酒坛子,握在手中心才稍稍安定,“兄弟,妻子,朋友,部下。。。所有的人都不及杯中烈酒,是人就会背叛,只有酒不会。”
他忽然像个孩子似的紧紧抱住马脖子,哀哀的痛哭起来,那凄厉的嗓音在黑暗中传出老远,到最后,几乎就是用干嚎的,一声又一声,杜鹃啼血。
马儿究竟跑了多远,大皇子不知道。
喝掉了多少酒,他也没有计算。
数日来,奔波劳苦,四处碰壁,折磨的人身心疲惫,又有这催情的酒儿为媒介,终于如他所愿的醉倒在马背上。
行至一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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