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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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回忆(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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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赖泽尔有些胆怯地探询一下在这个新墓地如何执行经济程序。没有什么可干的,布洛贝尔答道;那个墓穴里的尸体都是赤身裸体的。


第五部 帕格与帕米拉第六十二章(5)

    但在明斯克火车站发生了严重的事故,布洛贝尔上校把工作队调往乌克兰去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受到了耽搁。    
    早上九时左右,列车已经误点两小时,月台上那些身穿条纹囚衣分成两行从月台一端排列到另一端的犹太人站在那儿打盹儿,一些党卫军警卫聚拢在一起闲谈以消磨时间。就在这个时刻,从犹太人当中蓦地冲出一个彪形大汉,他从一名警卫手中夺取了一把机枪,并开始射击!没人知道他抢了哪一个警卫的枪,因为好几个警卫应声倒下,他们的枪卡嗒卡嗒地落在月台上。但其他的犹太人来不及捡起地上的枪来大干一番。从月台两侧,党卫军警卫狂奔过来,不停地把子弹射进山米·穆特普尔的躯体。他倒在血泊中,手中仍旧紧握那挺机枪,鲜血在他的条纹囚衣上不断流下来。幸免的警卫围着他,疯狂扫射,把他的身体打得满是窟窿。可能有一百颗子弹打进了他的已经没有生命的身体。他们用皮靴踢他、踏他,在月台上把这具尸体踢来踢去。在一百个吓得目瞪口呆的犹太人面前,他们一再猛踢他的脸部,直至把他的脸踢成一摊血肉模糊的血浆和碎骨。然而,他们还是不能把这张被摧残的脸上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踢掉。    
    四具党卫军的尸体躺在月台上,手足伸开。一个负伤的警卫在爬行,像女人那样哭哭啼啼,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他就是那个小便的人。过了片刻,他也一动不动地横睡在轨道上,和他生前用小便亵渎过的任何一具尸体一样,从伤口喷出的血液染红了钢轨和枕木。    
    在他的报告里,格赖泽尔把这件意外事件归咎于负责指挥武装警卫的那个军士。这些警卫聚拢在一起,而不是按规定要求那样沿着这两行犹太人分散站立,相互保持一定的距离。“山米”这个犹太工头受到特别优待,他领取一份特殊的口粮配给。这次事件再次表明这些下贱的犹太人完全是不可逆料的。因此,在对待他们时,和对待野兽一样,采取最严厉的、具有最高度警惕性的措施才是惟一可靠的办法。    
    分队扛着尸体从车站步行回来。死掉的党卫军警卫被留在明斯克,以便在一个德国军人公墓里按军人仪式安葬。穆特普尔那具血淋的弹痕累累的遗骸装上了卡车和犹太人一起运回墓地,和当天构架上的尸体同时火化。班瑞尔•;杰斯特罗看到了尸体,从坑里的窃窃耳语里也听到事情的经过,他随即做了面临噩耗的祷告《真正的士师有福了》。焚尸堆的火焰逐渐熄灭时,他走到钢架旁,动手把他认为是穆特普尔的骨骼碎片扒出来。当他把骨骼推进粉碎机的时候,他低声吟诵那首古老的葬礼祷文:    
    “慈悲为怀,居于天国的主啊!祈降福与缪缨尔,内厄姆·门德尔的儿子,他已到了永生世界。让他的灵魂在圣洁的诸神之间,在主的庇护下得到真正的安息吧……公正地创造你,公正地哺养护持你,公正地让你死去并在来日公正地使你复活的主有福了……”    
    犹太教就是这样教诲信徒的。但什么样的复活等待着这些被烧成灰烬的遗体呢?这个,犹太法典回答了被火焚毁的尸体的问题。法典认为,每个犹太人体内都有一小块任何火焰无法焚毁、任何东西无法粉碎的骨骼;从这小块不可毁灭的骨骼将会长出再生的躯体。    
    “安息吧,山米!”班瑞尔临了说。    
    现在该由他去布拉格了。


第五部 帕格与帕米拉第六十三章(1)

    “海鳗号”首次出发作战备侦察,此时美国鱼雷的质量还没过关,太平洋潜艇舰队为了两大难题而惴惴不安:哑鱼雷和不中用的艇长。尽管海军当局对这两种惊人的缺陷保密,但潜艇人员都心里有数,马克十四鱼雷的磁性雷管不可靠,还有一批艇长,不是谨慎过分应予解职送回岸上,就是一遇敌人发动攻击就像布朗奇•;胡班那样先垮了下来。像埃斯特这样的王牌艇长能把沉着勇敢和熟练的技术结合起来,又善于抓住有利时机的人,真是屈指可数。这些被冠以形象化诨名的人——多愁善感的莫顿、大无畏的弗莱迪•;华德、埃斯特夫人、红色的科——是太平洋潜艇舰队的标兵,他们鼓舞着其他舰长的斗志,尽管存在着鱼雷打不响的倒霉运气。尽管困难重重,他们还是可以干掉敌人然后脱身远遁。    
    海尔赛将军在所罗门群岛的前进司令部上方一大块标语牌上写着:    
    杀死日本人    
    杀死日本人    
    杀死更多的日本人    
    “海鳗号”的埃斯特艇长房里的舱壁上也贴了一张这块标语牌的照片。    
    一九四三年四月十九日,又是战斗的一天;这一天在拜伦•;亨利的脑海里留下很深的烙印。对其他地方的其他人来说,这也是一个命运攸关的日子。    
    四月十九日,经过一再拖延的百慕大国际会议正式开幕,会议将对如何援助“战争难民”作出决定。莱斯里•;斯鲁特作为美国代表团成员出席了会议。就是在这一个四月十九日,在逾越节前夕,华沙犹太区的犹太人在得悉德国人即将消灭整个犹太区之后发动起义——寥寥几个秘密抵抗运动的战士和德军进行较量,他们只能像山米·穆特普尔那样和几个德国人同归于尽。    
    四月十九日,哀伤的日本人把山本海军大将送进火海中去。日本人那时还没察觉他们的密码已被破译,因此他们用密码播发了山本将乘飞机冒险巡视各前方基地的计划。美国战斗机在空中伏击了山本,它们冲过护卫山本的零式飞机,开炮击落山本乘坐的轰炸机。在布干维尔岛的莽林里,一个搜索小组终于找到山本那具已经烧焦了的尸体,他身上穿的是全副阅兵礼服,手中紧握着军刀。日本一个最优秀的人物就这样死去了。    
    四月十九日那天,在北非把隆美尔围困在突尼斯的美国和英国部队正在缩小包围圈,德军这次败北与斯大林格勒不相上下。    
    四月十九日,苏联达到了要与波兰流亡政府决裂的地步。纳粹一直在大肆宣传,他们在卡延森林发现了埋在地下的约一万名身穿波兰陆军军官制服的尸体,而这座森林位于自一九四一年以后即为俄国人占领的土地上。对这种苏维埃暴行,德国人义愤地表示了极端的厌恶,同时正在邀请各中立国派出代表团前去观察这些骇人听闻的万人冢。既然斯大林曾经公开地大批杀害他自己的红军军官,这种指控至少不一定是虚构的,而且在伦敦的波兰政界人士也建议进行调查。这一切使俄国政府大发雷霆,到四月十九日那天,激动的情绪达到了高峰。    
    就这样,各种事件层出不穷;不过,一般地说,在遍及全球的各条战线上,战争只是在持续进行,有些地方战况疲软,有些地方激战方殷。四月十九日那天没出现重大转折。但“海鳗号”上的人没一个会忘记这一天。


第五部 帕格与帕米拉第六十三章(2)

    事情从迎面发射开始。    
    “开启向前发射鱼雷门。”埃斯特说。    
    拜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潜艇人员经常讲起迎面发射鱼雷的情况。他们通常是在陆地上安安稳稳地坐在酒吧间里或深夜在艇上军官起坐室里谈论这件事情。埃斯特常说,作为极端措施,他可要试一试这种发射鱼雷的方式。在檀香山海面操练他的新艇时,他曾对一艘朝他直冲过来的驱逐舰发射过许多枚演习用的鱼雷。即使是发射练习鱼雷的演习也教人胆战心惊。以这种战术对付敌人而能安然返防的艇长是为数不多的。    
    埃斯特拿起话筒,他的声音平静沉着,但是因为他竭力抑制住满腔怒火,还是不免有点颤抖。“全体官兵注意,敌舰正沿着我们鱼雷的尾波向我们驶近。我要向它迎面发射鱼雷。三天来我们一直在跟踪这支护航队,我不愿意因为鱼雷没打响而让它逃掉。我们的鱼雷打得很准,可惜都是闷雷。目前我们艇上还有十二枚鱼雷,而重大的目标正在水面上,一艘运兵船和两艘巨型货船。护航舰只有这么一艘,如果它能迫使我们潜入水底并打我们一阵子,这支护航队就要跑掉。因此,我要在浅水处以接触雷管对它发动攻击。好好干。”    
    潜望镜一直露在水面上。副艇长一口气报出了距离、方位、目标角度,声音既紧张又沉着;他叫彼特•;贝特曼,三十岁,光秃的头颅像只鸡蛋,说话不多,却机智过人。拜伦赶紧扳动曲柄,将数据输入计算机,估计出驱逐舰的侧方速度为四十海里。这是个不可思议的算题,演算的速度快得惊人。在攻击教练艇上或在檀香山海面进行的迎面发射演习时都没达到这样大的速度。    
    “距离一千二百码,方位〇一〇,偏向左舷。”    
    “第一发,放!”    
    鱼雷砰地射出;脚底下的甲板蓦地一震。拜伦对他用的小回转仪算出的角度没信心,这一发只能靠运气。    
    “尾波向右舷偏离目标,艇长。”    
    “真见鬼!”    
    “距离九百码……距离八百五十码……”    
    可供埃斯特选择的机会正在迅速消失,好像一个小雪球丢进了熊熊烈火一样。他还可以命令“沉入深水——使用负槽”,立即下沉,也可以急转弯,从而可能受到一阵子可怕的深水炸弹的准确攻击,然后希望能潜入海底侥幸活命。他也可以再次发射鱼雷。不管怎样,“海鳗号”已处于生死关头。    
    “距离八百码。”    
    发射鱼雷还来得及吗?它从鱼雷管射出时还未打开保险,如果距离只有八百码,并迅速接近目标,鱼雷在击中目标之前可能来不及打开引信的保险……    
    “第二发,放!第三发,放!第四发,放!”    
    拜伦的猛烈跳动的心脏似乎胀大了,塞满整个胸腔,使他呼吸都有困难。驱逐舰和鱼雷相对接近的速度一定达到七十海里!螺旋桨发出的喀嗒——特隆,喀嗒——特隆,喀嗒——特隆的响声,越来越近——    
    轰隆!    
    副艇长尖叫起来:“命中了!我的上帝,舰长,你把它的舰首炸掉了!它裂成了两段!”    
    雷鸣一般的隆隆声冲击着潜艇的外壳。    
    “命中了!呀,舰长,它已乱作一团,它的弹药库一定在爆炸!一架炮座正飞向天空!到处是残骸、尸体,还有它的捕鲸船式摩托救生艇,彻底完蛋啦。”    
    “让我看看。”埃斯特急忙说。副艇长挪开两步,让出潜望镜前的位置,通红的脸有点变形,光秃秃的头皮闪闪发光。埃斯特转动一下潜望镜,喃喃说道:“凯,那两艘货轮正在溜走,但那艘运输舰却在转向我们驶来。那个舰长不是疯了就是吓昏了头。那很好。放下潜望镜。”    
    埃斯特合拢两个把手,移步走开平滑地下降的潜望镜轴,接着用嘹亮平板的声调对着话筒逐字地说,“全体官兵注意,美国海军‘海鳗号’已取得第一次胜利,日本驱逐舰已裂成两段,正在下沉。打得好。我们的主要目标,那条运输舰正朝着我们头上开过来。它是一万吨级的大家伙,上面满载兵员。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们要把它干掉,然后在水面上追赶那些货轮。这一次要把它们吃个精光,以补偿我们失去的护航队和打不响的鱼雷。彻底消灭!”    
    压抑不住的叫嚷声在潜艇上回荡。埃斯特高声喊了两声,“够了!等我们把它们全消灭了再庆祝吧。准备好舰首鱼雷管。”    
    这次攻击的进展和进行一次黑板上的操练一样。贝特曼不时把潜望镜伸出水面,干净利落地急速报出数据。日本船稳稳地驶进了瞄准范围。或许是因为它在驶离沉没中的支离破碎的驱逐舰,它可能因此认为它正航行在逃遁的道路上。    
    “开启外门。”    
    拜伦的脑子里有一幅这次攻击的清晰而完整的图形,永恒不变的潜艇进攻的移动三角:那艘运输舰在阳光中以二十海里的时速行驶,“海鳗号”离运输舰半英里,垂直于它的横梁。它在水面下六十英尺以时速四海里的速度不声不响地接近目标。潜艇尾部的鱼雷管已打开,海水进入管内,里面的鱼雷随时能以四十五海里的速度射向目标。这时只有发生故障,只有发生美国机件的严重故障,才有可能拯救日本人了。


第五部 帕格与帕米拉第六十三章(3)

    “最后方位,发射。”    
    “升起潜望镜!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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