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遗憾的是,今年却不像去年有那么多搞逻辑的人。”他的第二封信流露出
了自己的某种失望:“有一天晚上丘奇请我出去吃饭。虽然那些来客都是大
学里来的人,但我发觉谈话令人颇为失望。据我记忆所及,除了自己所来自
的不同的国家之外他们什么也没有谈论。对旅行及各地风土人情的描述使我
腻烦透顶。”另一方面,研究生们,其中有不少是搞数学的,却无顾虑地大
谈本行——在这方面与剑桥真是大相径庭。
在普林斯顿的第一学期,图林根据丘奇的建议讲了一次关于“可计算数”
的课。由于来听的人不多,使他甚为扫兴。他推断,除非一个人已经出了名,
否则他的课就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图林在普林斯顿还准备了群论方面的两
篇东西。结果,一家荷兰期刊《数学论集》于1937年3月收到其中一篇题为
“一个群的扩充”的论文,并在1938年将它发表出来;另一篇论文“对李群
的有限逼近”于1937年4月送到《数学年鉴》,1937年9月修订后于1938
年1月发表。
课余,图林喜欢朗诵剧本。他还是一个大学剧本朗诵会的会员,这个团
体大多在星期日晚上聚会。想必他在这方面干得满不错,因为在王家学院他
也一度是个相当排他的剧本朗诵会或俱乐部的会员。
图林很快就开始为研究生院打曲棍球,他发觉曲棍球“非常好玩”,可
是他后来过多地陷入了安排比赛的事务,已超出了自己所希望的程度。
图林来到普林斯顿不到6个月,研究生院的院长艾森哈特先生和夫人就
开始极力劝他在普林斯顿再呆一个学年。按图林家信里的话来说:“艾林哈
特夫人提出了一些社交性的或半道义半社会学的理由来说明为什么在这里再
度过第二学年是件好事。院长另外还暗示:只要我提出请求就能得到普罗克
特资金(一年2000美元)。”图林对是否接受这个建议十分犹豫,部分原因
是他的大多数朋友要离开普林斯顿了,另一部分原因是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王
家学院两年别人会如何看待此事。尽管他本人认为“可计算数”在普林斯顿
并不很受欢迎,但艾森哈特院长似乎不抱同感,因为图林在研究生院的第一
学年即将结束时,艾森哈特院长在给他母亲的信中写道:“他能到这里同我
们在一起使我们感到特别高兴,这不仅是由于他个人的优秀品质,而且还因
为他在数学方面给我们留下的深刻印象。”
图林在英格兰度过1937年暑假之后,以一名“简·伊莱特·普罗克特访
问学者”的身份回到普林斯顿。回到研究生院以后,他开始搞博士论文,题
目是“序数基础上的逻辑系统”。
1938年5月,图林获得了博士学位。这篇论文的完成时间比原计划晚,
部分原因是他按照丘奇教授的一些建议把论文加以扩充,比原来设想的长了
不少,部分原因是图林倒霉地遇到个蹩脚的打字员,他真希望能得到剑桥佩
特小姐那样的合作。
… Page 14…
在“序数基础上的逻辑系统”这篇论文的一个脚注中,他对丘奇教授所
提出的宝贵意见和给予的重要帮助表示衷心的感谢。1939年,该文发表在《伦
敦数学学会汇编》第45卷第2部分上。按照1954年11月出版的《剑桥王家
学院院委会年度报告》里图林传略的说法,“一些行家认为,他在普林斯顿
写的这篇关于序数逻辑的博士学位论文和他在去世前不久写的关于字问题的
著名论文,与那篇更有名的论可计算数的文章相比,无论在能力上还是在思
想独创性上,都可以说是并驾齐驱,不相上下。”
父亲曾劝图林在美国找个工作。图林自己虽然不十分热心,但也做了一
些试探性的询问,不过,他最终还是拒绝了担任冯·诺依曼的助手的提议。
于是,他在1938年夏天回到英格兰,恢复了王家学院研究员的职位,专心从
事研究和学院的日常学术工作。
这正是图林那时最喜欢的生活方式。间或他还到吉尔得福德度假。图林
在家里时,从他的书房里常常传出他扯着嗓子唱赞美诗的声音,显然这表示
他的研究进展得很顺利。在剑桥时图林又重新忙于搞他的论文“Z函数的一
种计算方法”。伦敦数学学会在1939年3月7日收到该文,但直到四年之后
才在论文集上发表。
在这段时期里,图林还研究了另外两项课题。他同纽曼教授合写了一篇
论文,题目是“丘奇类型论中的一个形式定理”,1942年发表于《符号逻辑
杂志》。他的另一篇论文“在丘奇系统里用点作为括号”也于同年在这家杂
志上发表。1939年的那个学期,图林开了一门课,尽管他早就料到随着时间
的推移,来听讲的人会有所减少,但他仍认为课程进行得相当不错。除此之
外,他在王家学院的这段时期是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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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图林的显著特点
图林是个肩宽体壮身体高大的人,方正的下巴显出很有决心的样子,有
着一头不大服贴的褐色头发。深陷而清澈的蓝眼睛是他最突出的特征。短而
微翘的鼻子和线条俏皮的嘴巴使他显得像个年轻人——有时竟像个孩子。甚
至在他近40岁时,还常常被误认为是个大学生;由于这种误解偶尔还有人想
把他当作大学生来“处罚”。
图林平时穿着随便,不修边幅。头发总是过长,在前额上搭拉着一绺,
他不时地把头猛地往后一扬,好把这缕头发甩到后面。有时好不容易把头发
梳齐,可是没过五分钟他就会用手指抓头发,结果头发又重新翘起来。图林
在最后几年里,又稍有进步,别人抱怨他的衣着时,他还常常振振有词地加
以反驳。或许,真正成问题的与其说是这些衣服,倒不如说是他穿这些衣服
的方法。图林的外表简直一点也显示不出他在学术上的重要地位,而他在扩
大自己影响方面又几乎没做任何努力。
图林全神贯注于思考时,有些心不在焉、神情恍惚,因而有时显得不爱
交际,这多少也有点儿因为他没有“谈闲天”的天赋,除非其中夹杂着趣味
和幽默。有一次,家里来了几位很难应酬的客人,也找不出什么可谈的话题。
在他们离去之后,图林嚷道:“妈妈!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弄的!这两个小
时你一直是那么吃力地应酬着他们。”
虽然图林常常有点儿心不在焉,但给许多人留下的印象却是他具有活泼
可爱的个性——的确,“活泼、可爱、谦虚”,是图林的朋友们写到他时常
用的形容词。
然而,图林的思绪并非总是缭绕于云端,他很关心他周围的人,尽管除
了研究员的薪水之外并无其它收入,他还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承担了一个
15岁奥地利难民除学费外的全部费用。图林自命为这个孩子的监护人,为他
支付了穿着、度假及其他全部额外开销,后来还为他提供了上曼彻斯特大学
的全部费用。这个孩子成了一名归化的英国侨民,并改名为罗伯特·安费尔
德。由于在生活中得到了种种便利条件,同时他也最充分地利用了这些有利
条件,他对图林感激不尽。
皇家学会会员杰费里·杰斐逊爵士谈了他对图林的鲜明印象:“在我看
来,他如此不谙人情世故,那么孩子气,在一般接人待物上那样异乎寻常、
与众不同……如此心不在焉。他的天才闪闪发光,因为他从来没有完全成人。
我想,他是科学上雪莱那样一类的人物。”虽然图林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众人
所遵从的常规,但矛盾的是,他又死死抱住一些常规不放。例如,他强烈反
对别人用“博士”来称呼他,因为他的博士学位是在美国获得的,所以,按
照他的看法,在美国之外用这个头衔来称呼他是不恰当的。一些年轻朋友知
道他有这个忌讳,常喜欢故意用这个头衔来和他开玩笑。
图林非常羞怯,有几次这种羞怯使他显得极为笨拙。羞怯使他结交朋友
时迟迟不能采取主动,但坚冰一旦打破,他就有能力获得人们的好感,并能
声称自己拥有一个广泛的朋友圈子。正如1954年11月《王家学院年度报告》
所证实的那样:“虽然后来一些年他不在剑桥工作,但他仍不时地重访本院。
在这里,他辩论时的机敏和足智多谋,他的谦逊和幽默的天赋使他深受许许
多多朋友的喜爱。”
图林在许多方面都采取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有一次在伦敦同朋友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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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吃饭,他没有理会同伴的警告,把自行车放在外面街上。不消说,等他们
出来时车子早就不见了。记不清他丢失了多少自行车、雨衣和其它物品。他
相信“用绳子捆上”的办法,并对此毫不怀疑。有一次,图林的一位朋友发
现图林的自行车上附加的马达完全是用绳子捆上去的——这是为在曼彻斯特
快速而又拥挤的道路上用的。这位朋友不顾图林的抗议,把他车子上这些临
时凑合的代用品割了下来,结果车子也不能用了。
心不在焉的人往往不能严守时间,但图林的时间观念却很强,非常守时。
甚至越野长跑时他也差不多总要计时,以便准时到家。由于别人不守时而造
成时间上的浪费会使他非常生气。然而,这种时间的价值观并不意味着他总
在不停地工作,因为他也能够充分地休息,而且把进行某种系统的户外锻炼
作为休息的方式。从童年时代开始,他就着迷于这种或那种狂热的娱乐活动,
而且都是全神贯注,例如做纸船和水壶、下棋、搞园艺或做科学实验。
图林口吃的原因不大容易说清楚。在广播电台讲话时,也就是他面前摆
着讲稿而且知道要讲什么时,丝毫也听不出他有口吃的毛病。思想和表达这
些思想的方式在他头脑里翻腾地太快了,致使他无法用清楚连贯的词语把他
们表述出来。但图林似乎并不为这种偶尔的失误而过分窘迫。他的一位朋友
说过:“图林的口吃是我所听到过的最厉害的。”有人建议他去学演讲术,
以提高讲课的表达能力,他对此完全置若罔闻。
图林特别擅长的一件事就是选购送人的礼品。他选的东西不仅规格非常
大方,而且为了找到适合受礼者年龄和口味的礼品,他往往要颇费一番心思。
大多数人都是考虑好要送谁礼物,再绞尽脑汁苦苦思索什么礼物最合适,然
后再想好应该去哪个商店,而他的方法则恰恰相反。在圣诞节前几天,他先
对商店进行一番调查,看看可以买到哪些东西,然后再决定给每个人送什么
最合适。他承认,为了调查、寻找和做出决定,他常常搞得筋疲力竭。
他对“慈善事业每星期发出的捐献呼吁”响应极快,常常在演讲人还没
说完就掏出了支票本,连信也不附就把支票寄了出去。有一次,图林去探望
一位他很爱戴的姨母,发现她已双目失明,于是立即买了三套布莱叶盲文用
具,一套送给他,另外两套供母亲和图林给她写信时用。
从各方面来看,他是个奇特的研究对象,明暗兼而有之。在一些人看来,
他似乎让人感到困惑不解、复杂莫测;而在包括家人在内的另外一些人眼中,
他真挚朴实,与其惊人的智慧天赋和巨大的成就恰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奇怪
的是,无论怎样被工作所吸引,他似乎从来也不介意别人的打搅,这也许是
因为他头脑中的整个思路非常清晰的缘故。有一次他在舍本学校演讲时,一
位从前的老师对图林需要做那么多的计算而未戴上眼镜感到奇怪,对此,图
林答道:“噢!所有那些计算我都是心算出来的。”与此类似,他能记住所
有的约会日期和时间,他从未用过约会记事本。
想必是图林身上的稚气使他深得孩子们的喜爱,而同孩子们在一起时他
也会感到无拘无束,舒畅自在。家里举办的圣诞节晚会上,他总要热心地帮
助母亲组织孩子们及其父母做游戏和进行各种比赛。隔壁邻居外出时图林很
乐意替他们照看小男孩;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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