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_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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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_史记-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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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乘镂象,六玉虬,拖蜺旌,靡云旗,前皮轩,後道游;孙叔奉辔,卫公骖乘,扈从横行,出乎四校之中。鼓严簿,纵獠者,江河为阹,泰山为橹,车骑雷起,隐天动地,先後陆离,离散别追,淫淫裔裔,缘陵流泽,云布雨施。」

  「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罴,足野羊,蒙鹖苏,绔白虎,被豳文,跨野马。陵三颙之危,下碛历之坻;傶|赴险,越壑厉水。推蜚廉,弄解豸,格瑕蛤,鋋猛氏,罥颍а櫍浞怩埂<还逗Γ饷栂菽裕还恍榉ⅲι埂l妒呛醭擞呙纸谂峄兀肯柰矗壳耍澜手涮H会峤洞俳冢瑑〾樵度ィ骼肭崆荩瑯喡慕剖蓿E白鹿,捷狡兔,轶赤电,遗光燿,追怪物,出宇宙,弯繁弱,满白羽,射游枭,栎蜚虡,择肉後发,先中命处,弦矢分,艺殪仆。

  「然後扬节而上浮,陵惊风,历骇梠,乘虚无,与神俱,辚玄鹤,乱昆鸡。遒孔鸾,促鵕璘,拂鹥鸟,捎凤皇,捷鸳雏,掩焦明。

  「道尽涂殚,回车而还。招摇乎襄羊,降集乎北纮,率乎直指,闇乎反乡。「道尽涂殚,回车而还。招摇乎襄羊,降集乎北纮,率乎直指,闇乎反乡。蹶石,历封峦,过乂鹊,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西驰宣曲,濯鹢牛首,登龙台,掩细柳,观士大夫之勤略,钧獠者之所得获。徒车之所辚轹,乘骑之所蹂若,人民之所蹈騃,与其穷极倦,惊惮慴伏,不被创刃而死者,佗佗籍籍,填阬满谷,揜平弥泽。

  「於是乎游戏懈怠,置酒乎昊天之台,张乐乎轇輵之宇;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钜;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巴俞宋蔡,淮南于遮,文成颠歌,族举递奏,金鼓迭起,铿鎗铛剸,洞心骇耳。荆吴郑卫之声,韶濩武象之乐,阴淫案衍之音,鄢郢缤纷,激楚结风,俳优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娱耳目而乐心意者,丽靡烂漫於前,靡曼美色於後。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姣冶嫺都,靓庄刻饬,便嬛绰约,柔桡嬛嬛,妩媚佺弱;抴独茧之褕袘,眇阎易以戌削,编姺徶蘋,与世殊服;芬香沤郁,酷烈淑郁;皓齿粲烂,宜笑旳皪;长眉连娟,微睇釂藐;色授魂与,心愉於侧。

  「於是酒中乐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泰奢侈!朕以览听馀「於是酒中乐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泰奢侈!朕以览听馀间,无事弃日,顺天道以杀伐,时休息於此,恐後世靡丽,遂往而不反,非所以为继嗣创业垂统也。』於是乃解酒罢猎,而命有司曰:『地可以垦辟,悉为农郊,以赡萌隶;隤墙填堑,使山泽之民得至焉。实陂池而勿禁,虚宫观而勿仞。发仓廪以振贫穷,补不足,恤鳏寡,存孤独。出德号,省刑罚,改制度,易服色,更正朔,与天下为始。』

  「於是历吉日以齐戒,袭朝衣,乘法驾,建华旗,鸣玉鸾,游乎六艺之囿,骛乎仁义之涂,览观春秋之林,射貍首,兼驺虞,弋玄鹤,建干戚,载云鶒,揜群雅,悲伐檀,乐乐胥,修容乎礼园,翱翔乎书圃,述易道,放怪兽,登明堂,坐清庙,恣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内,靡不受获。於斯之时,天下大说,乡风而听,随流而化,喟然兴道而迁义,刑错而不用,德隆乎三皇,功羡於五帝。若此,故猎乃可喜也。

  「若夫终日暴露驰骋,劳神苦形,罢车马之用,抏士卒之精,费府库之财,而无德厚之恩,务在独乐,不顾众庶,忘国家之政,而贪雉兔之获,则仁者不由也。从此观之,齐楚之事,岂不哀哉!地方不过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垦辟,而民无所食也。夫以诸侯之细,而乐万乘之所侈,仆恐百姓之被其尤也。」

  於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席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讳,乃今日见教,谨闻命矣。」

  赋奏,天子以为郎。无是公言天子上林广大,山谷水泉万物,乃子虚言楚云梦所有甚众,侈靡过其实,且非义理所尚,故删取其要,归正道而论之。

  相如为郎数岁,会唐蒙使略通夜郎西僰中,发巴蜀吏卒千人,郡又多为发转漕万馀人,用兴法诛其渠帅,巴蜀民大惊恐。上闻之,乃使相如责唐蒙,因喻告巴蜀民以非上意。檄曰:

  告巴蜀太守:蛮夷自擅不讨之日久矣,时侵犯边境,劳士大夫。陛下即位,存抚天下,辑安中国。然後兴师出兵,北征匈奴,单于怖骇,交臂受事,诎膝请和。康居西域,重译请朝,稽首来享。移师东指,闽越相诛。右吊番禺,太子入朝。南夷之君,西僰之长,常效贡职,不敢怠堕,延颈举踵,喁喁然皆争归义,欲为臣妾,道里辽远,山川阻深,不能自致。夫不顺者已诛,而为善者未赏,故遣中郎将往宾之,发巴蜀士民各五百人,以奉币帛,卫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战斗之患。今闻其乃发军兴制,

  惊惧子弟,忧患长老,郡又擅为转粟运输,皆非陛下之意也。当行者或亡逃自贼杀,亦非人臣之节也。

  夫边郡之士,闻烽举燧燔,皆摄弓而驰,荷兵而走,流汗相属,唯恐居後,触白刃,冒流矢,义不反顾,计不旋踵,人怀怒心,如报私雠。彼岂乐死恶生,非编列之民,而与巴蜀异主哉?计深虑远,急国家之难,而乐尽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珪而爵,位为通侯,居列东第,终则遗显号於後世,传土地於子孙,行事甚忠敬,居位甚安佚,名声施於无穷,功烈著而不灭。是以贤人君子,肝脑涂中原,膏液润野草而不辞也。今奉币役至南夷,即自贼杀,或亡逃抵诛,身死无名,谥为至愚,耻及父母,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岂不远哉!然此非独行者之罪也,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也;寡廉鲜耻,而俗不长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

  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晓喻百姓以发卒之事,因数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让三老孝弟以不教诲之过。方今田时,重烦百姓,已亲见近县,恐远所谿谷山泽之民不遍闻,檄到,亟下县道,使咸知陛下之意,唯毋忽也。

  相如还报。唐蒙已略通夜郎,因通西南夷道,发巴、蜀、广汉卒,作者数万人。治道二岁,道不成,士卒多物故,费以巨万计。蜀民及汉用事者多言其不便。是时邛筰之君长闻南夷与汉通,得赏赐多,多欲原为内臣妾,请吏,比南夷。天子问相如,相如曰:「邛、筰、厓、駹者近蜀,道亦易通,秦时尝通为郡县,至汉兴而罢。今诚复通,为置郡县,愈於南夷。」天子以为然,乃拜相如为中郎将,建节往使。副使王然于、壶充国、吕越人驰四乘之传,因巴蜀吏币物以赂西夷。至蜀,蜀太守以下郊迎,县令负弩矢先驱,蜀人以为宠。於是卓王孙、临邛诸公皆因门下献牛酒以交驩。卓王孙喟然而叹,自以得使女尚司马长卿晚,而厚分与其女财,与男等同。司马长卿便略定西夷,邛、筰、厓、駹、斯榆之君皆请为内臣。除边关,关益斥,西至沬、若水,南至牂柯为徼,通零关道,桥孙水以通邛都。还报天子,天子大说。

  相如使时,蜀长老多言通西南夷不为用,唯大臣亦以为然。相如欲谏,业已建之,不敢,乃著书,籍以蜀父老为辞,而己诘难之,以风天子,且因宣其使指,令百姓知天子之意。其辞曰:

  汉兴七十有八载,德茂存乎六世,威武纷纭,湛恩汪濊,群生澍濡,洋溢乎方外。於是乃命使西征,随流而攘,风之所被,罔不披靡。因朝厓从駹,定筰存邛,略斯榆,举苞满,结轶还辕,东乡将报,至于蜀都。

  耆老大夫荐绅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俨然造焉。辞毕,因进曰:「盖闻天子之於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绝而已。今罢三郡之士,通夜郎之涂,三年於兹,而功不竟,士卒劳倦,万民不赡,今又接以西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业,此亦使者之累也,窃为左右患之。且夫邛、筰、西僰之与中国并也,历年兹多,不可记已。仁者不以德来,彊者不以力并,意者其殆不可乎!今割齐民以附夷狄,弊所恃以事无用,鄙人固陋,不识所谓。」

  使者曰:「乌谓此邪?必若所云,则是蜀不变服而巴不化俗也。余尚恶闻若说。然斯事体大,固非观者之所觏也。余之行急,其详不可得闻已,请为大夫粗陈其略。

  「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非常者,固常之所异也。故曰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

  「昔者鸿水浡出,氾滥衍溢,民人登降移徙,陭麕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鸿水,决江疏河,漉沈赡菑,东归之於海,而天下永宁。当斯之勤,岂唯民哉。心烦於虑而身亲其劳,躬胝无胈,肤不生毛。故休烈显乎无穷,声称浃乎于兹。

  「且夫贤君之践位也。岂特委琐握麀,拘文牵俗,循诵习传,当世取说云尔哉!必将崇论闳议,创业垂统,为万世规。故驰骛乎兼容并包,而勤思乎参天贰地。且诗不云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浔衍溢,怀生之物有不浸润於泽者,贤君耻之。今封疆之内,冠带之伦,咸获嘉祉,靡有阙遗矣。而夷狄殊俗之国,辽绝异党之地,舟舆不通,人迹罕至,政教未加,流风犹微。内之则犯义侵礼於边境,外之则邪行横作,放弑其上。君臣易位,尊卑失序,父兄不辜,幼孤为奴,系累号泣,内乡而怨,曰『盖闻中国有至仁焉,德洋而恩普,物靡不得其所,今独曷为遗己』。举踵思慕,若枯旱之望雨。盭夫为之垂涕,况乎上圣,又恶能已?故北出师以讨彊胡,南驰使以诮劲越。四面风德,二方之君鳞集仰流,原得受号者以亿计。故乃关沬、若,徼牂柯,镂零山,梁孙原。创道德之涂,垂仁义之统。将博恩广施,远抚长驾,使疏逖不闭,阻深闇昧得耀乎光明,以偃甲兵於此,而息诛伐於彼。遐迩一体,中外提福,不亦康乎?夫拯民於沈溺,奉至尊之休德,反衰世之陵迟,继周氏之绝业,斯乃天子之急务也。百姓虽劳,又恶可以已哉?

  「且夫王事固未有不始於忧勤,而终於佚乐者也。然则受命之符,合在於此矣。方将增泰山之封,加梁父之事,鸣和鸾,扬乐颂,上咸五,下登三。观者未睹指,听者未闻音,犹鹪明已翔乎寥廓,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悲夫!」

  於是诸大夫芒然丧其所怀来而失厥所以进,喟然并称曰:「允哉汉德,此鄙人之所原闻也。百姓虽怠,请以身先之。」敞罔靡徙,因迁延而辞避。

  其後人有上书言相如使时受金,失官。居岁馀,复召为郎。

  相如口吃而善著书。常有消渴疾。与卓氏婚,饶於财。其进仕宦,未尝肯与公卿国家之事,称病间居,不慕官爵。常从上至长杨猎,是时天子方好自击熊彘,驰逐野兽,相如上疏谏之。其辞曰:

  臣闻物有同类而殊能者,故力称乌获,捷言庆忌,勇期贲、育。臣之愚,窃以为人诚有之,兽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险,射猛兽,卒然遇轶材之兽,骇不存之地,犯属车之清尘,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巧,虽有乌获、逢蒙之伎,力不得用,枯木朽株尽为害矣。是胡越起於毂下,而羌夷接轸也,岂不殆哉!虽万全无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

  且夫清道而後行,中路而後驰,犹时有衔橛之变,而况涉乎蓬蒿,驰乎丘坟,前有利兽之乐而内无存变之意,其为祸也不亦难矣!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而乐出於万有一危之涂以为娱,臣窃为陛下不取也。

  盖明者远见於未萌而智者避危於无形,祸固多藏於隐微而发於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谚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虽小,可以喻大。臣原陛下之留意幸察。

  上善之。还过宜春宫,相如奏赋以哀二世行失也。其辞曰:

  登陂阤之长阪兮,坌入曾宫之嵯峨。临曲江之隑州兮,望南山之参差。岩岩深山之谾々兮,通谷魌兮谽■。汩淢噏习以永逝兮,注平皋之广衍。观众树之塕兮,览之榛榛。东驰土山兮,北揭石濑。弥节容与兮,历吊二世。持身不谨兮,亡国失埶。信谗不寤兮,宗庙灭绝。呜呼哀哉!操行之不得兮,坟墓芜秽而不脩兮,魂无归而不食。夐邈绝而不齐兮,弥久远而愈鬐。精罔阆而飞扬兮,拾九天而永逝。呜呼哀哉!

  相如拜为孝文园令。天子既美子虚之事,相如见上好仙道,因曰:「上林之事未足美也,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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