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是让我眼眶无原由地热起来的一句话,是的,对一个15岁就离开故乡的游子,还有什么比回到故乡更重要的呢?现在沈从文回到了故乡,再上行不远就是他最后的栖息地。沈先生的墓就像他的人,也像他的文章,都是那么的朴实,没有奢华,没有媚俗,没有雕饰,少年的他怀着赤诚走出湘西,多年后又揣着淳朴永远地回到了家乡,同行的朋友在80年代参加了沈先生的葬礼,她说那真是一个朴实的葬礼,没有棺木,沈先生的骨灰撒在了地下,撒在了泥土中;没有墓碑,只有一块一人高的天然山石。抬眼远眺可以看到青山绿树,低头侧耳,可以听到沱江轻轻的流淌,眼前是粲然开放的漫烂山花,这里确实是个迷人的所在。到现在,我还忘不了碑石上的题字,那是沈从文夫人的姐妹为沈先生题的字,题词云:“赤子其人,星月其文”,这的确是先生人格的写照,对沈先生来讲,有知音理解如斯,真可谓无憾人生了。
离开墓地我们循江而行,岸边泊着几条木船,船上有健壮的船家,见到我们一副游客模样,便忙不迭地走上来兜客。他人很诚恳的,船也簇新的,我们几个也刚好心动,想坐在船上观赏一下吊脚桥,所以就上了他的小船。小船可以容纳三、五个人,为了防止日晒,还配有一个防晒蓬,蓬子是帆布做的,有暗红和米黄两种颜色。在船上的感觉真的不同,凉风习习,从水面吹来,带着水气,还带着树木的清香。江的两边有起伏的屋檐,还有山腰郁郁葱葱的树木,船家不停地摇动船桨,水在桨的搅动下哗哗地响,那种简单的节奏足以驱除一切杂念,只觉得心静神明,清风轻柔地拂面而过。船家很朴实,并不健谈,看到我们各个心有所思的样子,也静静地做他的事。然而当前面不远出现一座桥的时候,他便控制不住地打断船上的寂静了:“那个是虹桥,可以遮雨可以过河,还可以做商店卖东西的。”他没有停顿地说完了这个长句子。虹桥还在整修,所以还不可以过人,必须过河的人只有用旁边的一个简易桥,说是桥,其实只是把一捆捆的竹片架在几根木桩子上,人走过的时候竹片会发出咔咔的声音,竹桥也会有节奏地震动的。关于这座桥,我看过一些资料,当《廊桥遗梦》风靡一时的时候,有好事者考证过,结论是在我国南部地区有大量的廊桥存在,我们称之为风雨桥,我想船家可能听过类似的传言,所以不忘向我们介绍这个桥。从远处看虹桥,会觉得它是很讲究的大户人家的房子,雕梁画柱的,是颇具民风的地方建筑。说起考究,凤凰城最气派,最精致,最有美感的建筑当推黄永玉的夺翠楼。据说吊脚楼群本来已经破败了,很多当地人认为吊脚楼不实用了,过时了,所以拆掉了许多,到黄永玉回凤凰的时候,为吊脚楼的破败痛心不已,他呼吁要保留这个传统建筑典范,并声称如果没有改善他不会再回来。今天有修葺这样完好的吊脚楼真多得黄永玉的呼吁,而且黄永玉还亲自设计了他的夺翠楼。夺翠楼在老街,拔地而起,像一个耸起的脊梁从老街伸向沱江,将吊脚楼群整个撑了起来,形成了颇有气势的人文景观,在那里旧的传统和新的典范完美地结合起来了,而且相映相伴,珠联璧合。从黄永玉的房子往前走不远,穿过一个桥墩,就进入了老街。老街没有什么现代建筑,都是过去遗留下来的老房子,房子虽然古旧,但还有人居住着,街边有很多小贩在贩卖一些希奇古怪的食品,问过知道是少数民族的食物,尝了一碗叫“社饭”的东东,饭是用糯米做的,里边有一种香料,黑色的,像晾干的香菜,但味道不一样,有一阵浓郁而奇特的香味。街道是用青石板铺成的,但并不像周庄或其他江南古镇的青石那么细小和精致,而是粗旷的,是石阶一样大小的条石。如果说周庄均匀摆布的、潮湿的鹅卵石路给我的是往事悠悠的遐想的话,凤凰的青石板路带给我的是古意盎然的印象,石板高低不平,石板残缺不齐,这些都是那么真实,我觉得我贴近的是曾经存在的鲜活的真实,而不是对过去的复制,不是今天的人们对过往生活的肆意诠释。老街上有很多工艺品商店,用以满足喜欢猎奇的游客,有古董,有少数民族的饰物,还有蜡染扎染物品,随意走过,我们没有什么购物的兴致。古镇引起我们购物欲望的地方是沈先生故居,那里有很多沈先生的作品,尤其是一些市面上看不到的集子,我买了先生的自传和一个美国人写的沈从文传,在那里还发现了相思豆项链,不知道是不是当地特产,只是觉得相思豆红得灿烂,所以买了一大把,想等回广州送给朋友们。现在,那些相思豆还挂在书柜的拉手上,反而不舍得送给别人了。
沈从文故居很平常的,和古镇的一些高屋大宅比起来,沈宅算是一户平常的人家,从出生到他离开,沈先生在凤凰住了15年,这15年的生活后来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也活在他的作品中,所以很喜欢看他的自传,看他细致地描写发生在他童年的逸事,然后想象那个柔软白皙的男孩子如何深刻地感受着周围,如何在多年后怀着温情娓娓叙述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沈从文先生
在凤凰的最后一站是黄丝桥,在凤凰城东去不远的地方,坐车需要1个小时左右,黄丝桥古城位于湘黔边境,保存得非常完整,这个古城应该算是古代“边墙”线上的战略要地,始建于唐朝,改建为清朝,是一个坚固的石头城。黄丝城是圆型的,走在城墙上可以望到很远的地方,极目远望的时候,你会觉得天高地宽,而人是那么地渺小,筑城而居一样无法真正保护自己的生命,因为这道城墙一样是隔开苗汉两族的藩篱,残酷的民族纷争在从文自传中多次提到,尤其是胜利的一方用提着的耳朵的多少来衡量战绩的描写,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毛骨悚然。而那样的事实就发生在黄丝桥。今天生活在古城的人依然很清苦,但他们很安逸,孩子们在门外快乐地奔跑,老人在屋檐下惬意地晒着太阳,脸上流露的是知足的笑容。看着他们,我很感慨,想到大城市中为名为利而营营役役奔波的人们,我经常会有迷失的感觉,有时候真的搞不清楚我们到底应该要什么。
湘西之行总共不过短短的几天,然而对我来讲是一次心灵的旅程,那份体验和那份感悟觉得不是一篇游记能够容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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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月湘行七日:感觉张家界(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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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斋主人
鬼斧神工黄龙洞
黄龙洞·天龙桥
说到黄龙洞,起先有些恹恹的,因为觉得全国山河一片同,但看过就知道,黄龙洞真是鬼斧神工。原想溶洞不过就是溶洞罢了,再奇异的钟乳石也只是人言的刻意形容,但黄龙洞的恢弘超出我的想象。
南天门、定海神针、龙王宝座,越看越奇,最为神奇的是定海神针,虽然粗了一点,但是在高深的洞中直刺向岩顶,仍然算得像是一根针的。另外还有一株雪松,岩溶一层层的覆盖下来,把它雕得满身晶莹,无须动用想象,已经是天然一幅雪景。
站在嶙峋的石柱间,洞际高而远,几百万年来,造化在人类不知道的地方,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你惟能以鬼斧神工来形容。而黄龙洞最震憾我的还不是它的奇巧,十五公里幽深的洞穴,不时展现出大开大阖壮阔的天象。尤其是站在空旷地时,头顶那一片广漠,几乎令人以为是日暮时分一马平川的旷原,远处有阴云流动,笼盖四野,天就要黑了……恍惚间,你难以想象这竟是在地底。
洞内甚至有桥,有水,有沟壑纵横的“水田”、“旱田”,灯光照着岩壁上绿生生的苔藓,只是没有太阳,永远没有。
湘绣山峦
我们在第二天前往天子山。天子山与张家界森林公园其实归一个景区,依我看,两者选其一看看即可。相比起来,天子山开发晚,天然的生气犹比张家界多一些。
去天子山的时侯天色尚阴,正担心下雨,幸好很快便拨云见日,薄薄的阳光透过树叶漏下来,秋高气爽,真是个好天气。
天子山的游人不多,在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独自拐过一个个大弯(第二天在张家界路上车子可就多了,登阶梯的人也多了几倍不止)。秋天的山峦很好看!不说那一望无际渐渐隐淡的峰形,山上植被非常茂密,一层一层,茸茸地铺展开来,让人忍不住想用手去抚一抚,中间杂色纷纭,绿茵茵的底子上,这儿一块黄色,那儿一撮红色,五彩斑斓,仿佛是天然的湘绣,温暖厚实地披在层峰上。问司机那些是什么树,他说是杂树,各种树都有。一路行去,都是这样的山峦,看得多也不觉得烦,那是自然的织锦哩!快到天子山的时侯,司机指着远处的岩石告诉我们,那上面停了一只鹰,大约有百来斤重,傍晚时分飞走,第二天又来,附近山民十数年来想捕它,一直捕不到,我们连忙相互询问着摇低车窗看去,只见着比笔尖还细的一点黑影小心地突出在大岩石上。
从绿喁庄园进去,就该一梯梯地爬到最高峰了。当然坐轿子也可以,走在山路上,不断有抬着轿子的人问我们,抬一个三百块,他说十一的时侯最贵要八百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真不是盖的。好在我们一行都年轻,本钱基本上还是够的。不过爬山时最初半个小时内最容易绝望,一口气撑不过去,极容易畏高如虎,捱过这个时间,劳累就不那样明显了,好在有亭子自动为我们计算里程。天子上从山脚到山顶十五里,中间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个供人休息的小亭子,摆了一些凳子供人歇脚——真个是歇脚,连带卖一些果子、拐仗之类的,总共有十个亭子。这地方似乎盛产猕猴桃,山上也有野生的桃树,只是枝叶遮遮掩掩,可见不可得,只在第八个亭子间,当路一株桃树,让人觑得分明,亭子间地上也堆了一堆果实,我们商量自己爬树去摘的可能性,店主摇摇头,说他们也是雇山民摘下来的,那株树近在咫尺,枝桠间有累累的果实,可恨偏是只能远看,我打量一下离地高度与脆弱的枝干,微觉寒向胆边生。野生桃样子小些,味道倒不错,猕猴桃最多的还是凤凰,个大,色相佳,极便宜。我们在凤凰车站等着上车时,曾看见有一队旅行团人手一箱,那桃子还连枝带叶的。野生猕猴桃补足了我们的体力,第八亭子间的数字更增加了我们奋勇向前的信心,想想看,再数两下就到了,多么鼓舞人心。
我们就这样爬到了山顶。
山里人家
山路边偶尔也会看到一二农家,他们的田就紧紧靠着山路,房子前疏疏扎个篱芭,或者只是南瓜藤缠绕着隔出一个界线。有短的石阶径直引向屋前天井,没有任何防范。
姐姐想摘些山里自产的果子买,托司机先去问了,我们随后跟了他上去,主人说昨天刚刚全部摘完了!屋子前有许多梨树,果然连小的果实也不见一个,她拿了半筐的梨子出来,就是那种皮色扎实的山梨,一块钱一斤。她的紧邻还有未摘的梨子,我犹豫着刚跨过水泥界线,坐在门口玩的一个两岁小孩,有着淡黄的头发,浓眉大眼,像是一个污脏的洋娃娃,看见我,赶紧逃进屋里,她八岁大的姐姐从堂屋里跑出来,领我们走到屋后的田头去。这家种了不少东西,屋前有番茄、南瓜、冬瓜——那几个南瓜满身灰尘沉甸甸地坐在地上,惟能以“巨大”来形容,屋后有辣椒田,小红辣椒皱起了皮垂在枝上,屋侧种的东西更多,萝卜、花椰菜、还有那株令人惊奇的梨树!
从来没有见过梨树是这样结果子的,满树都垂下枝干来,倒将树干笼在中间,拳头大的梨子在每一根枝条上累累地生着,都压弯了枝头,有一两个还掉在地上了。
我是生平没有见过世面的,连忙叫了人来看,再跨进院子时,那个洋娃娃惊叫起来:“她又来沙!她又来沙!”
我们问跟来的小姐姐能卖不卖?她说要两块钱一斤,“隔壁才卖一块钱呢。”有点想不通,她说:“不是我要卖的沙,是家里大人要卖的。”
这家大人要么是个生意奇才,要么是个育梨能手,“这些树都有哪些是梨树?”我问她。“这株是,那株也是……”指指点点,好家伙,敢情门前都是,春天的时侯雪白的梨花开时一定很美丽。
走下阶梯的时侯,那个洋娃娃一声不吭地看着我们走远,又低下头玩起石头来了。
土家山歌
第一次听土家姑娘唱歌是在宝峰湖。宝峰湖的门票贵而不合理,不是好景点,可是那些歌声真是迷人。
游船要在宝峰湖里转一圈,有两艘船职业性地停在湖心,游船经过时里面的姑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