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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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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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小楼的「长板坡」,红遍大江南北,妇孺皆知,那次演出以高庆奎饰刘备,名坤伶雪艳琴饰糜夫人,名净刘砚亭饰张飞,牡丹绿叶,相得益彰,搭配之整齐,在当时不作第二人想,可是他在鼓掌如雷,采声不绝中一时大意失手,有一个抓帔的动作不曾做好,使他在回到后台以后,为之懊丧久久。
  王少楼、金少山、张春彦通力合作,演出「捉放」,又是万众瞩目,盛况难再的骨子好戏,王少楼的唱功在此大放异采,几段流水与原板,唱得如同行云流水,运腔韵味,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一字一句,妙到毫顚
  大轴子戏是四大名旦接演全本红鬃烈马,还添上无数名伶助阵。这一出戏由徐碧云首先唱「彩楼配」揭幕,继之以尚小云的「三击掌」,麒麟童和王芸芳合演「别窑」,郭仲衡与芙蓉草的「赶三关」,梅兰芳、谭富英、言菊朋合铸「武家坡」,谭小培、雪艳琴「算粮」,谭小培、荀慧生、姜妙香的「银空山」,结局则为梅兰芳、荀慧生、龚云甫、马连良的「大登殿」,这一出全本「红鬃烈马」,眞叫做珠联璧合,相互辉映,搭配之整齐,阵容之坚强,诚所谓「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尤其合四大名旦于一炉,又有谭小培、谭富英两父子同台接演,于是从头到尾,一气呵成,精神一以贯之,诚为自有平剧以来,空前绝后,难以再期的无上杰作。
  六月九日唱了半天一夜的戏,自杜月笙本人起,个个兴奋,人人欢喜,当夜只怕没有人阖得上眼,睡得着觉,因为翌晨五时便有三日节目中的最高潮,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典,杜氏家祠举行栗主泰安典礼。
  栗主奉安繁文褥节
  参加这个典礼的共达一万余人,杜祠飨堂和大厅里面,人如潮涌,川流不息,几乎就要挤破了这两幢五开间的厅堂。乐队备有三个,警备司令部、第五师、上海公安局的三支军乐队,就在飨堂前,屋檐下,鼓钹齐鸣,轮流演奏。卽令如此,三支军乐队奏乐,还掩盖不住嗡嗡议论汇成的声浪。
  有杨度、汤漪、陈群、邱方伯等八大秘书,为杜祠落成典礼设计安排,一应仪节悉遵古礼,一举一动全无半点差错,譬如说杜家那座总神主,便由杨度吩咐过了,要用栗木制作便是照着公羊传文二年,两千多年前的古制:「虞主用桑,练主用栗」。人死落葬,在祠堂或家中设祭,叫做虞,虞时的神主该用桑木,盖桑者「丧」也。等期年(一年)以后,祭礼谓为练祭,卽应将「桑主」埋掉,改用栗木制的栗主,藏在祠堂或家中,经常奉祀。栗主和桑主不同的地方,是桑主不刻字,可用白或黄纸写上谥号,栗主则镌而谥之,以便永久保存,至于为什么要用栗木?公羊传上有注:「栗、犹战栗,谨敬貌。」
  因此,所谓「栗主奉安典礼」,易言之,就是杜月笙双手捧住栗木制的总神主,把它送进神龛里「奉安」─—永久保存,经常祭祀。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必须衬托庄严隆重的繁文褥节,实在很不简单。
  五点钟,天还没亮,杜氏祠堂万头攒动,灯火辉煌,从飨堂、大厅、正门、席棚,那座五层高的大彩楼,和附近的三座牌坊,沿杜氏家祠到高桥码头,两侧水月路灯,照耀得附近如同白昼,再加上每隔一里便有一座牌坊银河星树般的彩灯一致亮起,电炬焜耀,光烛霄汉,将这八九里路上,映得花团锦簇,光明璀璨。于是,五点钟一到,乐声悠扬,炮竹喧天,欢声雷动,杜月笙长袍马褂,面容肃穆,必恭必敬的,将栗主安置在神龛。
  接下来是家祭,杜月笙率领妻子儿女,遵照古礼,向上跪拜。家祭完毕,中央委员、国民政府参军杨虎,往左上首一站,他从口袋里掏出两纸电文,面向参加观礼的大众,高声的说:
  「兄弟昨天接到国民政府秘书处的电报,─—『上海杨参军啸天兄勋鉴:本月十日为杜明笙先生新祠落成,请执事代表致贺,奉谕特达,国民政府秘书处,青。』兄弟现在就代表蒋主席,向杜月笙先生申致庆贺之忱。」
  摊开第二张电文纸,杨虎又将蒋主席题颁的贺词琅琅的朗诵了一遍,主人颜面光采,嘉宾与有荣焉,于是从人丛中爆起了欢呼与鼓掌。
  随卽由执事人员宣读各方的贺电,贺电中不约而同的说明了他们未能「躬逢其盛」的理由,例如军政部长何应钦说他正在赣江剿赤,吴佩孚歉以远在川中,不克躬与,但是他和外交部长王正廷,同样的都派了代表前来。
  党国元老李石曾自北平来电:「南望云天,弥殷遥祝」,安徽省主席陈调元因六安防务紧急:「江天在望,无任神驰」,天津市长张学铭恭维他「聿怀先德,昭示后昆」。张群派郭秘书代表致贺,曾毓隽托邱甫桂诣祭,缪斌请王犹龙代表观礼。其余一连串报出来的台衔,声名显赫,骇人听闻,充份显示杜月笙交游之广阔,物望之隆替,例如班禅喇嘛也派了代表,以及─—北平市长胡若愚、旅次大连的中国通商银行董事长傅筱庵、成都邓钖侯、南京赵锡恩、洛阳蒋鼎文、四川省主席刘文辉、汉口总办刘秉义、南京市长魏道明,湖北省主席何成浚、南京卫戍总司令谷正伦、前国立北平师范大学校长易培基、蒙藏委员会委员长马福祥、前大总统曹锟、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张学良、甘肃省主席刘郁芬、江苏省主席韩国钧、我国驻法公使顾维钧……。
  报告竣事,莅临观礼的亲友、嘉宾,各机关团体代表,一批批的趋前鱼贯行礼,杜月笙则带着他的子女在一旁答谢,行过礼的客人,再去向他热烈的道贺。吴铁城、许世英、杜锡珪、张弧、李思浩、陈希曾、张公权、徐寄庼、刘志陆、上海金融工商界重要份子如钱新之、吴蕴斋、宋子良、胡笔江、林康侯、秦润卿、潘家瑞等几已到齐。外国人来行礼的,尤有法国驻沪总领事甘格林、警务处总监费沃礼等,及日本人坂西将军、总领事村井夫妇、领事三浦夫妇、副领事白井、商工议会会长米里纹吉,还有纺联董事土井等人。
  报章竞载不厌其详
  由于六月九日各地嘉宾毫无限制的涌来,席棚剧场,险险乎为之爆炸。于是从六月十日一早开始采取紧急措施,所有从上海到高桥参与盛会的贺客,一律到法租界外滩太古码头,乘杜公馆特备的轮船,满载后立卽启椗,驶赴高桥。
  贺客太多,又不能凭票上船,照这个办法,仍还是漫无限制,于是由办招待的人,想出了一个补救之策,他们等客人上船启椗以后,方始一一查询事先,将逐日的礼簿,抄录下来,按送礼的机关团体,府宅人名,编印来宾录。查询的时候,便以来宾录为根据,请贺客在来宾录上签名,当场发给纪念徽章一枚。船到高桥,坐汽车或坐人力车,赴宴看戏,到处游览,都得凭这枚证章,始可接受杜公馆的招待,否则的话,因场地和设备之所限:「恕难允准造入杜祠。」
  限制得这么严格,作用却并不太大,上海人谁不想去轧这一场闹猛,杜公馆的专轮上面要检查,他们便不搭杜公馆的船,不坐杜公馆的车,邀三朋四友,带一家老小,自备交通工具,或者步行八华里,专诚一游杜氏家祠。所以,在六月十日那一天,由高桥到杜祠,那八华里的「杜高路」,从早到晚,直如山阴道上,贺客游人络绎不绝,人潮里住了汽车队和黄包车队,扶老携幼,说说笑笑:「不速之客」们,祇当是出来郊游远足,彷佛不到杜祠,失之交臂,便错过了此生难再的好机会。
  于是,六月十日,从上海专程去游杜祠,轧闹猛的,又达一万多人。
  杜月笙一生服务社会,敬重朋友,他帮过许多人的忙,但若他有事需要人手,简直用不着他自家开口,六月九日是头一天,贺客超过预算两三倍,使一大羣的人员手忙脚乱,可能招待不周。十号这天便有几位大亨,自动出来调度指挥,接待贵宾,如虞洽卿,如王晓籁,如袁履登诸人,自晨及晚在人丛中跑来跑去,忙个不停。
  警备司令部派一个中队,公安局派了几百名警察,此外驻扎在上海的海军、陆军、水陆警察,南市闸北保卫团、缉私营、侦缉队、救火会、红十字会、蓝十字会,统统派有专人,到高桥来帮杜氏家祠维持秩序。─—因为,总计九、十、十一,三天之内到杜祠的贺客,数逾十万!漪欤盛哉,民国二十年的杜月笙,建一座祠堂,唱三天名伶名票会串的平剧,一人有庆,万人为之空巷,此一不可思议,令人叹为观止的大轰动,看在当时中国新闻记者的眼里,由于这件事直接与杜月笙有所关连,自是理所当然,不足为奇,但是就上海的外国记者看来,似乎难免大为骇异。这三天里外国记者纷纷出动,实地采访杜月笙开祠堂的盛况,而且新闻、花絮加照片,在他们的报纸上大登而特登,例如日文每日新闻所作的标,意译卽为:
  堂皇华贵之杜月笙氏家祠落成典礼  壮丽夺目
  来宾云集
  另一家「日日新闻」则如此写着:
  「……国人(日本人)方面有……诸名士均行参加,祠堂从海关码头乘汽轮向下流,约驶一小时间至高桥码头,在八支里(支那里)之田园中,其中有特为杜氏宗祠修筑之社高路,可行汽车,足为一日之清游。其宗祠之壮丽华贵,不待言矣!昨日并有梅兰芳、程艳秋等名伶之演剧,且招待参观者,飨以酒食。自朝至夜,八支里之道上。络绎不绝,于此足以见杜氏声誉之隆,可谓壮观盛况矣!」
  又一家「大陆报」说:
  「……昨(十)日有两万人参加杜氏家祠盛典,各国名人,往贺者络绎不绝,其盛况为上海多年来所罕觏。」
  六月十三日英文的大陆晚报,以较保守的估计,作为标题:
  八万来宾恭祝杜祠落成盛典
  大美晚报在新闻中叙述:
  「浦东杜月笙君家祠落成纪念之三日大庆祝,业于星期四(六月十一日)晚间结束,来宾之参与盛典者,有政府大员,有当地钜商,总计在『八万』人以上,可谓上海有史以来空前盛举!」
  福尔摩斯除了逐日刊载新闻,还有类似现代报纸「花絮」的所谓琐记:
  「……各界投赠,琳琅满目,上自国民政府主席,下至庶民,无不备礼申贺,登门晋谒者,更不止珠履三千之数。军政商学诸闻人,亦亲往襄理盛举,京沪男女名伶,复登台串戏,其盛况为空前所未有。非杜月笙君交游广阔,恩德感人,曷克臻此,而其孝思不匮,更足以励末俗矣!」
  事实上,六月十日开始发纪念徽章,请贺客凭徽章入祠,发到下午,便察觉有无数向无渊源的「游人」,直截了当,利用送礼的方式,来换取这一枚难得到手的徽章。于是,又产生了婉言拒绝受礼的怪现象。─一到最后一六月十二日早晨,局面已无法控制,执事者唯有正式宣告:
  「纪念徽章停发」。
  中国报纸,更是连日长篇累牍,不厌其详的大事报导:「杜祠落成典礼」,如我国历史最悠久的「申报」,如「早年规模最大」的新闻报,莫不皆然。申报还破例的登了「预志」,将杜祠落成典礼的八大处组织和负责人选,招待的方式,仪仗之路由,堂会之戏目,—新闻报甚至将办事处结束的情形,一一详予揭橥,乍看起来,像是杜月笙出钱登的广告
  十万只洋设图书馆
  其中日本每日新闻特别强调杜祠图书馆之设,认为「将来完成,益足以增江南之名胜」云云。严格说来,杜月笙开祠堂,「自国府主席以至庶民,无不备礼申贺」,诚然是他一生之中,最绚烂光辉的一笔同样的也是他置于平生最高巅峯状态,不过,开祠堂仅祇是一家姓之事,对于国家社会,关系究竟不大。杜月笙能花五十万元建立家祠,而他的朋友和门人弟子,也能醵资十万,在祠堂旁边建立一座「浦东杜氏藏书楼」附设学塾,这才是真正的「锦上添花」,不但开风气之先,而且做了一件极有意义,有益于国家社会的事
  建立这所藏书楼,当时曾有一篇序,指出在杜氏家祠之侧「经始立学,并建藏书楼」,完全是出自杜月笙的一番宏愿,杜月笙的一百二十五位朋友、门人和学生,则是「公赠图书若干万卷,以成月笙先生之志,抑亦东南文献之盛事也」。由此可见,学塾和藏书楼是因杜月笙的一腔愿望而筹设的。
  一百二十五位赞助人中,包括王伯群、吴铁城、杨虎、杨杰、刘芦隐、汤漪、陈群、张翼枢、张颂椒、苏嘉善、杨志雄、刘志陆、吴醒亚、汪啸崖、李应生、王仲奇、张澹如、传品圭、孙祥簋、朱如山、谢葆生、杨管北、赵君豪、唐世昌等,可以说都是跟他平素比较接近的一群,他们帮助杜月笙完成了一项盛举。在民国二十年,拿十万大洋去建一个图书馆和一所学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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