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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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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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时大殓之前,家属亲友在痛哭声中,列队瞻仰遗容,见杜月笙最后的一面孟小冬伤心泪尽,当场昏厥,经过医生救治方告苏醒。盖棺之前,治丧委员会主任委员钱新之,抱着一本新出版的吴经熊译「圣经」,他要放在棺内,让杜月笙在走向天国的路上诵读。因为钱新之和杜月笙都不是基督教徒,所以他向人展示由吕光执笔,写在扉页上的一段「叙言,以释群疑。那段「叙言」的原文如下:
  「月笙老哥灵鉴:
  这本圣经是我们的好友吴德生兄译成中文,是中文圣经中最好的一本书我与你都非基督教友,可是在你临终时,赵牧师为你祷告的时候,你说了好几遍:「耶稣救我」,「耶稣救我」,因此我把这本圣经送给你,在你走入天国的路途上可以诵读。  耶稣降世一九五一年八月十九  弟钱永铭敬献  晚吕光敬书
  家奠过后,从十一时卽由各界致祭,当日亲赴万国殡仪馆参加吊奠者包括政府首长、达官显宦、香港华人代表、耆绅名流,以至工商巨子、社团领袖,乃及于各地民众、贩夫走卒,计达二千余人。年龄最高的是已登九秩的逊清宫保盛宝环夫人,她满头银发由人搀扶到灵前行礼,见者无不肃然起敬。
  十时五十五分,孙科全家到达灵堂,他带着孙夫人陈淑英,治平、治强两位公子,引起全场瞩目。十一时正亲友公祭,主祭者许世英,陪祭者有屈映光、洪兰友、王正廷、俞鸿钧、吴开先、金廷荪、陈光甫、许崇智、赵志尧、毛和源、杨管北、王禹卿、李组才等三十八人,祭文由吴家元宣读,千字长文,读得他湿透了一件长衫。当他读到末后一段
  「………公之名满天下兮,应奉私谥而无愧,容涓鞠以共筹兮,为庶人所末议,或托交于卅载兮,或葭莩之至谊;或受公之扬誉兮,或知公之素志,今咸集而唏吁兮,哭死生之互异。秋风飒其悲兮,秋风吹而人悸,灵肃然而降临兮,盍烝尝乎灵次!」
  不但他自己已泣不成语,肃立的亲友之中,更是哀声四起,以至热泪沾襟。
  十二时,苏浙同乡会公祭,主祭者徐季良,陪祭者周毓浩、李润田等,徐季良是苏浙旅港同乡会理事长。祭文中有:「………溯公年少,乡党蜚英,长安游侠,妇孺知名」之句,和「香江小驻,吾辈之光,载提载挈,施惠多方」之语,这不但是记实,而且因为杜月笙是苏浙旅港同乡会名誉理事长的关系。
  半小时后,恒社旅港同仁「谨具香楮不腆之仪」,「恭祭于理事长月公夫子灵前」,主祭者沈楚宝,陪祭者赵培鑫、吴绍璘等,这一篇祭文不仅写尽杜月笙门弟子「天夺吾师」的哀痛,同时也是矢志「遗言永念,誓不违乖」的一篇「恒社」重要文献,等于在向杜月笙重作「永遵教诲」的承诺,词曰:
  「维我先师,天挺英豪,平生志事,物与民胞。忠贞报国,道义论交,浩如海阔,巍如岳高。万流趋赴,羣峦宗朝,同人谫陋,得列门墙。互助互信,师训弗谖,相期共进,士农工商,夫子曰善,其各勉旃。国难纷乘,师亦劳止,息影海隅,殷忧靡已,北望中原,饥溺犹己。岂意病魔,潜师肌理,药石无灵,罡风一夜,天夺吾师,忽然晏驾。闻师临危,不忘恒社,哀我同人,吞声泣下。嗟乎夫子,永别吾侪,载瞻遗像,悲从中来。遗言永念,誓不违乖!」
  这一篇情见乎词的祭文,系由杜月笙爱徒林啸谷宣读的。
  香港华人首席代表周埈年爵士,议员颜成坤,厂商代表余达三、岑载华、居港的名流许孝炎发奎、宣铁吾,都是灵堂上引人瞩目的人物,最妙的是左派人物居然也有「悄然来祭」,「悄然而退」的,如「大公报督印人」费彝民,他是中共在港统战头目之一,他便曾驱车万国殡仪馆,在羣相侧视之下,向杜月笙的灵位,打了三个九十度的鞠躬礼,执事人员有一位存心作弄他一番,请他在来宾簿上签名,费彛民果然不敢,他连连苦笑摇头,匆匆溜走。
  
        名家挽章美不胜收
  侨港的影剧界人士到得相当的多,而且不分左右,人人哀戚,老牌明星徐来,当时还算是「前进」明星的李丽华,俱曾引起灵堂上的骚动,平剧名伶马连良是杜月笙的门弟子,张君秋、俞振飞等受杜月笙之恩颇深,他们在灵堂上都是眼圈儿红红的。
  来自台、美、港各地的挽联林林总总,将两壁墙上挂得层层迭迭。其中颇有名家手笔,可圈可点的佳作。许多亲友在场浏览诵读,不时的颔首称许,次日各报亦皆有揭载,咸认系佳构者有以下数联:
  名不虚立,士不虚附,其殁也可祭于社;  忧人之忧,乐人之乐,微斯人我谁与归?
  钱永铭率子琪挽
  亮节皎当今,平生历济艰危,共仰英雄真本色;弥留犹待我,至死无忘家祭,痛哭乾坤一布衣。
  洪兰友挽
  湖海耀声名,劲节犹能立顽懦;  殷忧催岁月,余生不及见澄清。
  张羣挽
  心期克复,身待升平,胡天弗愁遗,竟神游海天一角;  名满寰区,功毗匡济,其殁而不朽,岂俯同战国四贤。
  玉宠惠挽
  能够表现杜月笙一生事迹的,厥为前上海市长吴铁城所挽的一联
  具忠肝义胆,豪侠心肠,好客媲春申君,不朽口碑载道路;  是名流贤达,乡邦泰斗,相我辟大上海,那堪刼火怅烟尘。
  足记杜月笙生平行谊与功勋者,有党国元老,前粤军总司令许崇智的挽联:
  由正气磅礡所生,言重季诺,行儗陶居,风谊足千秋,黄花痛溅斯人泪;  是当世耆英共仰,北伐宣劳,西迁仗义,艰危甚此日,青史长留大侠名;
  堪为杜月笙逝世之前心情写照的,则为屈映光居士的一联:
  剩有英名为世范,  已无遗憾在人间!
  徐寄庼的挽联最称词简意赅:
  远近交游同声一哭;  平生事业自有千秋!
  洪门大爷,帮会巨头向松坡(海潜)的一联,大有空谷足音之慨:
  公居沪上,予籍鄂州,相处近四十年,祇今别横泪挥,朝野伤心惟我最;  抱种族思,尽匹夫责,离乡俱数千里,来日大难未已,天涯哭望痛人亡。
  因杜月笙之死,而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叹的,是唐恩溥(天如)的一联:
  徒令百世闻风,孟尝信陵生平已矣;  太息九原不作,游侠货殖来者其谁?
  亲戚之中有两副挽联抒写内心沉痛,颇能传神的,分列如次:
  经册年患乱相随,重以谊属婣亲,情逾骨肉;  痛此日沉疴莫挽,祇为心忧家国,病入膏盲。
  金廷荪挽
  助我读书,教我做人,面命耳提,卅年如一日;  随公抗战,从公戢乱,指迷解惑,今后更何人?
  ──朱文
  ──金廷荪一联中的「册,恐将为杜月笙之死而首创的新字了。
  门人中很有不少贴切挽联,最佳者,是陆京士的长联:
  亲炙垂廿六年,情深肺俯,谊重骨肉,最难忘另眼相看,风义常超师生外;  侍疾仅十余日,遗言在念,顾命恭承,长太息清徽永逝,泪痕不为个人沾。
  此外的三联则为:
  身居草原,志在庙堂,却怜易箦遗言,犹呼过河者再;  分属师生,情同父子,忍忆承欢侍宴,痛教每饭不忘。
  沈楚宝挽,廿载追随,何堪去国怀乡,痛此日病卧层楼,还是长歌当哭;  一朝诀别,凄绝山颓木坏,想千秋名垂简册,固知虽死犹生。
  赵培鑫挽
  兵戈满地,沧海横流,回首故国山河,恨深歇浦;  处世忠纯,遇人明恕,每忆信陵丰度,泪洒师门。
  林啸谷挽
  「恒社同人」所挽的一联则为:
  道义久相亲,风雨晦明,俯仰皆沐太邱德:  音容遽告邈,典型俱在,心丧不尽尼山悲。
  灵堂之外,麕集来观杜月笙大出殡的人群有如潮涌,香港土著指指点点,议论纷纭,尚且有引起争辩者,有人不胜惋惜的说:
  「像杜先生这种顶刮刮的大好人,祇活六十一岁,实在可惜!」
  旁边立卽有人提出纠正:
  「宾个讲尼只活六十一,灯笼上明明写着享年六十四岁嘛!」
  经过「外地人」一解释,香港佬方始明白,上海人没有广东人的那种规矩,死者寿考还要加上「天、地、人」三岁,所以享年六十四,便是实足六十三岁整,无须再减三岁的。
  
        出殡盛况战后第一
  大出殡发引的时辰,阴阳先生原订的是两点整,惟以行列浩大,安排费时,临时延误了一刻钟。八月十九日下午两点十五分,杜月笙的出殡行列,自香港分域道万国殡仪馆大礼堂门前发引,「开道神」是两个高达一丈七尺的纸扎巨人,他们的「任务」是为杜月笙在阴府道上「开山劈石」。由于这两位「开道神」太高太大了,发引之初祂们被临时雇来的舁工「仰脸朝天」的躺着行进,后来经由治丧处的人高声呵斥,方始合力竖直起来,向前扶摇而行。
  「开道神」后面又有四个纸扎的「兵丁」,仅如常人大小。
  大出殡行列以蒋总统颁赐的「义节聿昭」挽额,满缀鲜花遥遥先导,挽额后面有三队仪仗,系由中华厂商联合会、苏浙旅港同乡会和恒社同仁分别雇来,殿之以大型花牌十余架,装载花圈的卡车七辆,中西乐队十队,沿途诵经作法的和尚、尼姑、道士各十人,满扎松柏枝的灵车,灵车之后紧跟着忤工二十四名,送殡的私家车共五十三辆,其中有七辆坐的是杜月笙的妻儿子女,为首一辆汽车牌照HK──八七三,车头悬有花环两枚为记
  送葬亲友约有一千人之谱,出殡行列从头到尾通过一地需时三十分钟全部公祭和出殡的盛况,由联福行摄成十六米厘影片,这一部纪录像片后曾运来台湾。
  大出殡的时候一天阴沉,风雨凄其,但是沿途驻足以观的香港市民颇不在少,香港政府对于出殡行列加以严密保护,他们出动了交通酱察,摩托车队,杂在人丛中还有政治部所派的便衣人员。
  一时鼓钹齐奏,丝竹争鸣,出殡行列在细雨霏霏中,通过了皇后大道,西营盘,折入薄扶林道而抵大口湾,停灵于东华医院义庄。虽说多遶了一个圈子,然而历时不过一小时又十五分钟。
  乐音悠扬中,家属亲友分别行过辞灵礼,杜月笙灵柩之前镪灰飞舞,送殡人士,冒着凄风苦雨,各自乘车归去。
  事后统计,杜月笙的丧仪,全部开销一共花了港纸十万元比起他民国二十年斥资十万银洋造祠堂,仍难免小巫之见大巫。
  八月十九、二十日两天之内,香港各报悼念杜月笙的文字,充斥篇幅,对于杜月笙的为
人及其平生,揄扬之词不胜枚举,舆论一致称颂,具见公道自在人心。其中对杜月笙「盖棺论定」,不乏精辟透澈的高论,例如香港时报的社评说:
  「杜氏以一『出身寒微』、『朴实无文』的平民,崛起海隅,四十年来,适逢国家多乱之秋,旣未投身军旅,持虎符以弋取功名,也不曾涉足政界,佩印绶而热中富贵。但他决末放弃其国民天职,始终本着忠爱国家民族的热忱,以「无名英雄」恣态,随时尽其力之所及,行其心之所安,于创建中华民国、铲除洪宪帝制,打倒封建军阀,以及反抗外寇侵略诸役,无役不从,亦无彼不建立相当的绩业。然一生绝意仕进,功成身退,寂然无声,而以毕生精力,从事于工商企业之促进与创造,寖成近代中国实业界的重镇。平日立身行己:待人处世,尚道义,重然诺,处处揭示着『朴实无文』的本性,卽处处表现着令人尊爱的美德。因此,他能以布衣而抗颜当代名公钜卿,广交四方智勇辩力之士,无贵贱,无贫富,皆乐于接近。他又能急人之急,忧人之忧,忍人之所不能忍,救人之所不可救。故其事业的发扬大成,固由于他的才智所使然,而社会大众在无形中给予他的同情鼓励,也有很大的影响。这些果实的获致,卽是从他一生的义行中产造出来的。」
  香港时报尤其强调杜月笙在赤焰枭张,大陆变色的时候,正是精力衰惫,疾病缠身,他很可以在上海安土重迁,闭门休致,如果能效黄金荣之坦白自虐,甘受凌辱,不但可以获取「开明士绅」的雅号,更可以博得「民族资本家」的荣冠,且将在秧歌王朝占有一席官位该报指出:
  「因为他比黄金荣一流人物,更具有共党所重视的最大之『剩余价值』,值得利用,然而他却于上海易帜前夕,悄悄的举家南来,侨居香港,在病魔纠缠,委顿呻吟之中,犹时时以『走头无路,无力报效国家』为念,临死且『深以未得及中华民国之复兴为恨』,而勉嘱儿女『随份报国』,与陆放翁所嘱『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的心境无异,一生一死,乃见交情,他对国家民族的深挚情谊,到死不衰。这是杜氏的落落大节,俯仰无愧之处,也是他构成『时代英雄』的最大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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