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可能吧。
喜乐把银票在我眼前一亮,说:你看。然后拉着我就往当铺走。
我们路过一个客栈,一路劳顿,不得不休息,我和喜乐决定进去小睡,养好精神。即刻入睡,到天色微黑,我们从客栈出发去往当铺。
到了当铺我们发现,它已经被洗劫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有老板和那画画的在那里不知所措。
喜乐忙问:我们的东西呢?
老板挠头说:都没了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喜乐问:是那画也没有了吗?
老板摇摇头,不言语。
喜乐说:赔我们。
老板哭说:我什么都赔进去了,客人要东西我都没有,银两也都给抢了,我拿什么赔啊?
喜乐说:好,那至少赔我们一幅画。
老板说:好,你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这帮人哪!
我问:你的店怎么了?
老板说:武当来报复少林,顺便把我店给抢了。
我说:什么,武当?武当的势力怎么能和少林抗衡?
老板说:是啊,可能是武当来报复我,顺便把少林给抢了。
我说: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武当连寺门都没进去啊?
老板说:不知道,你没看官兵都把守着上寺庙的路啊。不过人心惶惶,听说情况不好,少林好像被满门屠了。
我和喜乐同时惊讶道:怎么可能?
老板说:大家都这么说。武当那天去了多少人就下山了多少人,剑上都是血。
我和喜乐听完马上往山下冲去。到了山脚,依然被官兵拦住。
我说:让我进去看看。
官兵说:哦,我们去请示了,你看,刚回来,说,要带上你的法号牌再请示一趟。
我刚要发作,喜乐拉着我直往山上跑。官兵追来,我停下大喊:我是这里武功最高的弟子,你们谁敢过来,我杀了谁来喂我的宝剑。
说完,我试图抽出剑,可那剑太钝了,抽了半天抽不出来,感觉都已经锈在里头了。但是我持剑欲抽的模样震撼了大家。官兵居然都停步了。
我和喜乐大步上山,一路越走心越紧,还似乎闻到了空气里鲜血的味道。
到了面前,我和喜乐不由怔住,因为寺门已经不在,被炸开一个大洞。
我们跨进洞里,顿时觉得不能呼吸,里面全是少林弟子的尸体,整整几千人,看样子一个都没留下。
我心中已经茫然得没有想法,把剑丢在地上,在茫茫尸体中寻找师父和方丈,方丈可以确定不在里面,可能是被俘走,因方丈毕竟衣着鲜艳,一眼就能看出来。师父和师哥就难找了。我一具一具地找,所有死者都面目全非,理应是先被毒死然后遭到毁尸,而且一些已经开始微腐,一翻动嘴角就流出黑色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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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乱(六十三)
韩寒
我回想,师父是一个很大程度上说话故弄玄虚的人,否则也当不了师父。不管他对别人如何,他始终对我很好,一切都是为我能变得更强壮和快速,他经常给我开小灶,似乎也从来不把我当作少林的人,我甚至可以不用天天诵经。师父说,你心中不信,行而无行。导致以后我有什么不喜欢的事情就假装不信。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分相信和不相信的,因它是一件具体的事,比如扫地。师父说我是特殊的,并说,如果在危难时候,我的力量可以保全少林,那就要念到旧情。而肯定的是,我是不能信佛的,可能是传说中又有什么添油加醋的东西。少林和佛教,虽然是不可分开的,但是始终他们不是一个名字,既然是两个叫法,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从少林出去的。从小师父就告诉我一些道理,导致我觉得,道理这个东西,其实是没有道理的,任何一句话都是道理,如果你一味要道理的话。我只能回想师父以前说过的话,很多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而他的相貌一直是和蔼,似乎要做少林里德高望重的人首先要长相和蔼,倘若小时候就觉得面目狰狞,无论有一颗多么善良的心,加入少林也没法做长老。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面目不和蔼的都去了别的帮派。而少林之所以能延续几朝,可能和大家都面目太和蔼了有关系,试问有多少人心狠手辣到可以向自己的爷爷动手?而师父着实很奇怪。他在我心中的印象永远介于爷爷和爸爸之间。真不知道那是什么。
而师哥释空,几乎从小就和我待遇相同。有传说说他是太子,只是他妈老受到皇后迫害,所以把他偷偷送出来养。等养成了,再送回去,看时机成熟,还能做成皇帝。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可能的只是师父为了说明我们为什么有点特殊编造的一个借口,让广大弟子服气而已。
师哥为人很奇怪,我一直觉得他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可事实是到我走时候还没有被发现。而他一直热衷于做家工作,但似乎除了那钩子以外没有什么成果。可师哥似乎始终乐此不疲。他也是一个给我很怪印象的人,因我们的特殊地位,所以我们一直在一起玩耍,可是我始终觉得他只是很亲密的玩耍伙伴,不能对他推心置腹,这很奇怪,尤其是在喜乐来了以后。
而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间。我想,如果是师父,他可能对这件事情释怀,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只是互相再不能见面而已。而我估计至少得忧伤一阵子,同时我想,幸亏喜乐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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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乱(六十四)
韩寒
我翻看了上千尸体,都没有找到师父和师哥,我希望他们是被俘虏了。可平日他们都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衣服,完全是无法在中毒不醒的时候分出来的。而且在寺里,大家又都不戴法号牌。
喜乐在一边哭完,站起来翻翻尸体,继续哭。
而我也已经近乎绝望,害怕真发现其中某人的尸体,这真是一种近乎摧残的感受。我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继续,一方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们的脸几乎都已经破坏,完全不能知道谁是谁,另一方面我和喜乐都不想呆着,因随着夜色的深浓,我感觉周围包裹着特别强烈几乎让空气变得稠密的怨气,总觉得周围飘忽着很多以往的和不愿离开的东西,有数百双眼睛在看着,在不同房间里似乎还是有人在做和以往同样的事情只是可能在做最后一次。虽然他们都信佛,但是如此不明不白地从人世间死掉,还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我和喜乐相扶下山,喜乐打破了沉默:我害怕。
我说:没什么的,只是在其它世界中。
喜乐说:我总觉得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顿时我被喜乐说得害怕起来。
我说:没事,是以前都认识的人,来送我们,可能让我们去报仇之类。
喜乐说:你不是说都去其它世界了吗?
我说:要有一个过渡的时间。现在微微有些重叠,他们就在那边上。过两天超度一下就好。
喜乐说:谁来超度他们?
我说:也是,可能得等上一段时日,其它大寺会来人暂时接管这里。
喜乐说:我觉得暂时不会,他们可能都害怕了。
我问:害怕什么?
喜乐说:害怕其它帮派。
我说:不会吧,这仇怎么都要报,但不能直接去砍杀人家。这下至少一百年里和睦不了了。
喜乐说:师父他们……
我说:放心,我想应该没事,你看,方丈都没事。师父一向很早知道一些事情,要不然也不会把我们支开,如果师父没事,师哥就应该没事,你仔细数过没,好像缺几具尸体。
喜乐说:我怕你难过,一直不敢提。那就不提了。
我说:好。现在即刻去长安吧。我想那老头儿该知道不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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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乱(六十五)
韩寒
我们和马很快过了逐城,继续前行。去长安的要道上还有一个小集镇,叫过沙,过沙是风沙经过的一个坐标,小镇以南,很少风沙,小镇以北,则是真正大漠的雏形。过沙规模很小,但有一个有名的酒楼,生意兴隆,因为由西和由南到长安去的必须要经过这里。酒楼就在要道的一旁,我和喜乐根本无意停留,但是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吆喝声音不断,和一路的紧张气氛和到处官兵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我走近一看,发现里面的人物看上去都很江湖,不由心生好奇,想上去看个究竟。我把喜乐和小扁安排在原地等候,径直就走上酒楼。结果被老板拦住,我问:怎么回事?
老板说: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真是不巧,楼上的大侠包场了。
我说:废话,我下来解个手,怎么就不能上去了。
老板忙不迭道歉,放我进去。
我上楼后大家都停住了,上下打量我。我发现这里一共四十余人,都佩带刀剑。一个最壮的说:小子,楼下伙计没跟你说包场了吗?
我说:知道,知道,我是老板的朋友,平时喜欢练练武功,今天正好来访,他说,有很多大侠在楼上,我就上来见见世面。
引来一阵大笑,说:好,好,我看你的身子板觉得还可以,虽然练不到我们那样,但是还是可以防身健体啊。
我说:对,对。
另一个说:你都练过什么基本功啊?
我说:我没练过什么,前些日子去过少林,他们没收我,我天资差些。我练过一些马步,打算练好了再去少林。
又引来一阵大笑:说:少林都没了,还去什么少林,以后习武,来武当,金牛,天鹰这三个地方,入门快,不像少林,糊弄人,马步就让你站三年。
我说:对,我就要入门快的。不过少林怎么没了?
那人说:哈哈哈哈,兄弟们四十人,就把少林摆平了。
我说:不可能吧,少林好多弟子虽然刚刚习武,但是还是有不少高手,大侠虽然一看就知道身手一流,但是四十多人也势单力薄啊。
那人大笑说:我们都是什么人,都是各派选出来的高手里的高手,而且用的刀剑是号称大漠第一怪天下兵器无双的师父做的,锋利,顺手,你连见都没见过。
我说:那什么叫少林没了,是他们认输了?
那人说:认输哪行,江湖规矩,到死方休,他们几千号人,全让我们四十几个杀了,以后,少林就没这天下第一寺了。而他们的武功究竟怎样,也由此见得。你要学东西,来武当嘛。
我说:啊?全死了啊?他们也没招惹谁啊。
那人有点不开心,说:江湖上的恩怨,怎么是一个招惹能说得清楚的。少林明明输了,还围死我们大当家的,这明明是不把江湖规矩放在眼里,应当给予教训。而且,事情都不是应该不应该那么简单。你年轻,不懂。
我说:啊,对。
那人恢复笑颜: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你看看,我们用的刀剑,和少林棍是能比的吗?打起来的时候他们用那破棍,还说是什么什么树做的,我们用这剑,感觉就像在切甘蔗一样。
旁人纷纷大笑,说:是啊,那帮人,体力尚好的都拿着甘蔗样的棍子,还摆什么阵,结果呢,你看我们这剑。
说完抽出剑亮给我看。
我说:我这儿也有把剑,据说质地尚可。
那人说:你那些小玩意,顶多是上等货色,我们的是天下的绝品。不信你拿出你那个看看。
我把剑抽出来,猛然发现,剑已经锋利不少,看来是在寺里的时候沾染到不少血气。
那人远远看了一眼,说:看,表面上你的剑也不错,但材质完全不一样。
我说:万一大家的剑差不多呢,我这也是一个做了多年剑的老师傅做的。
他说:你那师傅不同于我们那师傅。不信,你不心疼,试验一下,你把剑放平,握住了,对,就这样。小伙子,不要来索赔啊。
说完他一剑下去。只听哐当一声,半截剑掉在地上。
那人看都没看就大笑,说:哈哈,我说你的不行吧,重新打一个吧。
我说:这位大侠,你拿着把匕首做什么?
那人一看自己手里的剑,脸色惨白,说:啊,你这师傅,是什么师傅,什么价钱一把?快说。
我后退两步,拿出剑划一下,说:不要钱,只要命。
那人紧张地提了一下自己的匕首,说:什么意思?
说完,他脑袋就掉在地上。我也吓了一跳,我的本意只是划破那人喉管,不想脑袋都掉下来了。
顿时旧楼大乱。
之前的三个人率先扑向我,那三个人明显急躁,连剑都没拔出来徒手就上了,我后退一步,不想让血沾到自己衣服,一扬剑,霎时三个人齐齐倒地。
其他几十人稳了稳阵脚,把我围住,有一个哆哆嗦嗦问:你居然杀了武当的雄风大哥,你不想跟我们练武功了?
话音未落,那人就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后面一虎背熊腰的大汉已经把他一剑捅死,口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