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究竟干了什么?
带头的说:放肆,还斗嘴,你个半秃的流氓,快脸背着天趴地上。
我说:那你倒是说说我犯了什么?
带头的说:我怎么知道你干了什么,上头让抓的。
我说:那你如何确定是抓我?
带头的说:我不确定,所以抓回去看看。
我说:怎么能乱抓人?
带头的说:我们从来是想抓谁就抓谁,皇帝老子犯了事我们也敢抓。
旁边随从偷偷地看了带头的一眼,被带头的骂一顿:混蛋,荒郊野岭,还不能吹吹牛皮啊?
我说:我真的没犯事,你肯定是抓错了。
带头的说:上头说了,一个年轻人,一个姑娘,一个小驴子,看见就抓。
我说:这多了,况且你看看我们那是驴子吗?你见过跑那么快的驴子吗?那是西域汗血马的小崽,皇帝下面梁大将军赐的人称马中极品跑不死。
带头的说:你的跑不死果然是名不虚传,久仰久仰啊,那你是来做甚。
我将法号牌给他一看,说,我是上面派下来秘密调查逐鹿谷死了几个寺庙里兄弟的事情。现去长安。
带头的说:哦,这案子不是由李大人负责吗?
我说:你听明白没有,叫秘密调查,其中很多内幕,恐怕要牵扯出来一堆人啊。没你们的事情了,你们走吧。
带头说:弄错了,有所冒犯,我这也是工作,大家多多理解哈哈多多理解,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说完招呼手下说:和这位勇士道别。
这帮人齐声说:勇士后会有期。
我一招手,说,走吧。
人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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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乱(五十二)
韩寒
我顺着路叫着喜乐的名字,心急如焚。我从很小的时候便有喜乐陪伴,总觉得她是自己的一部分。其实我着实武艺高强,但我之所以一直觉得自己功夫一般是因为喜乐已经是我的一部分,所以分摊下来,自然一般。多年以来我和喜乐从不曾感觉将要找不到对方,如今第一次有这样感觉,脚下自然走得更加急。
天色已经暗下。中原渐渐刮起风沙。逐城外几里极度空旷,远处视线里只有一棵大树在最后一丝红光的地方。我觉得喜乐应该在树下等我,倘若她能刹住马的话。
我不停地飞奔,跑了不知道多少时间,那树似乎从没大过一点,着实让我十分生气。我总希望喜乐突然跳出来说:真笨,怎么没发现我,瞎子。
跑了足足一个时辰,幸亏今晚有月,让我可以知道树在哪里。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倘若那树底下没有人,岂不是让人很绝望。想到这里,不禁环顾四周,觉得内心如同周围景物一样空空荡荡,什么长安,师父,先知,武当,少林,其他帮派,无灵,灵,释空,都离得太过遥远,如同隔开很多事物,夹杂过多纷争。以前的一切里最真切的居然就是当铺里那幅画,本来我可以和喜乐有很好的肖像画,不幸的是,喜乐钱付太多,画成两位仙人,完全不似彼此,真是十分可惜。
一切还好,喜乐就在树下。小扁在几米外面进食。喜乐看见我,大声哭了出来。我假装很镇静,说:你不怕被雷劈死啊。
喜乐哭得更加凶猛,连小扁都抬头看着。
我说:不起来迎接我啊,我就知道你在树下。
喜乐还是完全泣不成声。
我说:好了好了,我不是健在吗,又找到你了,可以一起去长安了,我没动一下手,你猜那些笨蛋怎么了——
我走近喜乐,发现她的衣服上手脚处都是血迹。我忙问:怎么了?
喜乐不说话,还是哭,我解开她衣袖,发现都是擦伤和淤青。我说:喜乐,你从马上摔下来了?
喜乐低声说:不是,是我跳下来的。
我问:为什么自己跳下来?
喜乐说:我让马停,马不停,跑了好远,我怕你有什么事情,我又看不到你。我就跳下来了。
我抱着喜乐说:没事情的啊,你看,我们到了长安,找个跌打铺子,买上上好的药材,敷在身上一定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来,你骑上马,我们找个能睡的地方睡,不能再在野外睡了。
喜乐说:我不要它了。
我说:它毕竟是一个畜生。我那脚可能踹重了,是我不好,没想踹出去那么远。你只要没有事情就好。小扁它好歹也带你跑了那么远了,我惩罚它,再踹它一脚。
喜乐说:你不能再踹了,再踹它就先去长安了。
我说:也好,这说明这马还是可以跑的,我看看,你走动走动。
我扶着喜乐站起来,喜乐走了两步,说:没什么事情的,就是和衣服碰到的地方痛。
我仔细看看伤口说:这样,要用水冲一下。
喜乐说:没事的。
我说:一定要冲的,你把那瓶从万永那儿偷的——不是,是拿的那瓶什么水拿出来,我给你洗洗伤口,应该很管用。
喜乐一下搂紧行囊说:不行。
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财迷。
喜乐说:不行,这药水万一你中毒了可以用,用剩下还可以卖,卖了银子就可以把我们的灵赎回来,还富裕很多银子,我们就可以在逐城或者长安或者哪儿的买一块地,盖一个房子。这样就不用睡在树下面让雷劈到了。
我说:那你伤口怎么办?
喜乐说:没有关系的,不是利器伤的。到了长安再说。
我说:行,那你坐上小扁,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只听到不远处马蹄纷乱,我说:妈的,他们可能还是看出破绽了。我还以为几句话摆平了呢,害你摔那样,我灭了他们。
喜乐说:到底怎么了?
说完人马已经到眼前。带头的下马就是一个鞠躬,说:两位英雄,在下刚才说了一些冒犯吾皇的话,实属无意,实在是喝多了,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我说:放心,我知你是无心,我也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
他说:好,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有气度的人,以后到逐城就找我,你的哪个兄弟什么的抓进去了尽管跟我说,我把他们都放了。
我说:好,没你的事了。
带头的告辞过便又带着人马匆匆离开。马蹄远去后大地恢复死静。我把喜乐扶上马,牵着小扁慢慢走。
喜乐说:那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说:慢慢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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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乱(五十三)
韩寒
一夜无事,喜乐悄悄在马背上睡着。白天稍作歇息,吃了点东西,又赶了一天路,星夜不停,在第二天感觉夜色最深的时候我们到了一片墓地。
我说:喜乐,长安就要到了,这一片墓地一看就知道是大地方的,往前不远,就能到了。
喜乐说:这里怎么这么多雾气?
我说:不知道,我记得师父说过,这样的地方阴气总是很重,况且这又是一天里阳气最弱的时候。
喜乐说:你能不能看到什么?
我说:完全不能。
喜乐说:灵魂呢?
我说:那恐怕只有灵魂能看见。
喜乐问:死掉是什么概念啊?
我说:就是不动了不想了。
喜乐说:死和活是不是矛盾的啊?
我说:不知道,有所联系。
喜乐说:可是两个不能共存的东西能有什么联系呢?
我说:只是说说。你不要和师父一样,有些东西的深究只是一场残念。
喜乐说:我有时候想,我没有什么亲人,你如果不在了,我就应该死掉了。
我说:胡说八道。我觉得你是很坚强的人,坚强的人是活最长的。
喜乐说:那你说死掉的人怎么办?
我说:我想,他们还是自己所想,并不知道一切,依附到一个新的生命上。
喜乐说:听不明白啊。
我说:就是说,你现在觉得全世界你就知道你一个人的想法,你死掉以后,还会有一个你,就知道你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只是一切都和上一次不一样了,而上一次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喜乐说:那这是转世吗?
我说:不能那么说。因为是重新的一次。上一回你惟一所知道的你自己所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再如何已经去了。
喜乐说:真是的。
往前再行几十里,赫然出现威严城门。长安终于到了。这个繁华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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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乱(五十四)
韩寒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长安是一个很久远的地方,这虽是第二次,但第一次着实匆忙,而且心情也完全不一样,几乎没感到任何东西,甚至没觉得它大。不过我一直觉得这名字着实很好听,倘若我是君主,我也选择叫这个名字的地方为国都。我都已经忘记确切在外的时间,所幸我在寺庙里并没有什么样的思想,对于我佛也并不那么崇敬,仿佛一切都是无所谓来的。关键的错在师父,他太放纵我,我只是占了一个很好的法号。得到同样待遇的是我的师兄。我和他只是被剃秃而已,其他一切都向浪子方向发展。所以我对师父还是很感激,而所谓报效少林或者其他类似的完全是属于报效师父。
而长安,就是遥远的地方,因我小时候一直弄不明白那一帮子人到底在干什么。无论国事如何要怎么放松,我只是设身处地地想,一个男人,身边有上百个姿色万千的女子,那他还能干什么,怎么想都是什么都干不了除了干。
这便是一国之主,并且找了一个有势力的异族的老大的一堆女儿中长得能看的一个封为正宫,一年见不了一晚上,那人可能因为相对纯洁,难得房事,所以被称为一国之母,并且母仪天下,意思就是给天下所有的人看,大老婆就是没小老婆得宠,我做个表率,就不要争什么了,也争不过人家,暗中使坏就可以了。
而长安的闻名在于声色繁华,街上看见的出来工作的女子不是卖菜的就是卖身的,并不是卖菜的高尚,是因为有些女人搁在一起,你就能觉得有些只能去卖菜。据说,长安有大大小小声色场所将近三百多处,这是国家鼎盛的象征,难怪皇帝最近微服私访问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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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乱(五十五)
韩寒
我和喜乐刚刚进城门就被震惊,喜乐说:这比逐城大多了。
我说:是啊,你看那楼,这要在逐城就是最大的酒楼了。
我走近一看,发现只是城关处,就是办一些出城进城手续的地方。小扁是从少林寺脚下小集镇上带来的马,从没有见过世面,看到这等景物,自然迈不动步。我又想从后面给一脚,后来觉得那是乡下人的作风,应该手里拿着扇子,将缰绳轻甩身后,然后自己知道多辛苦地拽着它走。
喜乐说:哇!你看,好大啊,走了半天还看不见那边城门呢。
我说:你想想你要去哪里?
喜乐说:万永大哥说过,长安城里有很多他的生意,还有客栈,我们可以找找。
我说:麻烦别人不是很好。我们手里不是有不少钱吗?
喜乐说:那是说说而已,就是不能套现啊,你走街上,我告诉你有一瓶可以解百毒的水,你买不买?一万两。
我说:不买。
喜乐说:是啊,连你个没见过世面的都不买,那还有人要吗?
我说:那留着吧,大不了我去干点杂活儿。
喜乐忙说:不要,这世界上你我最大,不要能管着我们的。
我说:那你说要干什么?
喜乐说: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吃点东西,然后看看,然后给你弄一下头发。你的衣服也不好,我要把你打扮得像个杀手。
我问:为什么?
喜乐说:杀手的衣服都好看。
我说:那无灵过来肯定会把你勾走。
喜乐说:不会,你不明白的,但是我会把无灵扒了。
我问:为什么?
喜乐说:他的衣服一定好看,而且还不用花钱。你看像他那样多好,就消失了,一定过得很开心。
我说:他名声大,所以你觉得消失了。我们没名声,到处乱蹦人都觉得没出现过。
喜乐说:那不一定,你看路上多少人要杀我们。酒馆里那两个人你忘记了,还害我从马上掉下来。
我彻底忘了要给喜乐看病,忙问:你身上伤口如何?
喜乐说:我觉得没什么事了。我们就不去跌打药铺了,谁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省一点是一点啊。
我说:不行,要去的。万一化脓感染,我怎么交代。
喜乐问:你向谁交代?
我说:你也没爹妈,实在没人交代。
喜乐说:不说这个了,你要找的人呢?
我问:什么人?
喜乐说:那个能知道一切事情的人啊。
我说:哦,我给忘了。明天找吧。
喜乐说:你就没有感觉到师父好像给你很大任务?
我摇摇头。
喜乐说:你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