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滋味。
中国人民多享受呀!我相信,此时电视操纵台上的导演们一定比观众们更多一
份温馨的享受,因为只有他们才能细细地咀嚼出他们匠心安排的另一番与众不同的
滋味。
中国的电视事业,诞生了一个名牌节目——春节联欢晚会。
电视晚会推出了一个新的形式——茶座式。
主持晚会有了新的风格——主持人串联式。
1983 年春节晚会打响了,是意料之中的成功,一切预料的效果都在晚会的表
演中达到了编导设计的最佳水准;也是意料之外的成功,没想到成功得那么大,影
响得那么宽广,几乎是几亿人同看一台戏,几亿人同挑大拇指。
节目还都是那些节目,演员还是中国这些演员,但用一根金线穿起来的珍珠比
盘子里散落的珠子有型多了,漂亮多了。
美国有一位淘金者,当他来到干旱酷热的金矿山里听另一个淘金者说:
“谁要是给我一口水,我情愿送他一块金币。”于是他开发了在淘金者面前卖
水的生意,他发财了,得益于不同于一般的设计自己。
敢于出新,敢于付出。我们一共在燕京饭店的一间间小屋里奋战了两个月,三
十晚上奋战到夜里2 点钟,如愿以偿,我们都感到欣慰。
当然,成功是成功,但是就是过了几个月后,我们还是没有预料到这台晚会会
在今后的十几年里,那么红火,那么重要,一直伴随着中国人民,和他们最主要的
节日——春节。
艰难的一九八四
1984 年春节晚会。
主持人:赵忠祥、卢静、姜黎黎、马季、姜昆、陈思思、黄阿原。
我表演的节目:相声《好啊好》;合作者:李文华。
出新的构想“大家伙全盯着这台晚会,1984 年比1983 年晚会难。”总导演
黄一鹤一开始就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把自己摆在一个挨打的地位。他对了。
广播电视部的部长吴冷西同志对这个剧组异常关心。他是我们党老一代优秀的
新闻工作者和领导者,以他常年作新闻工作的政治敏锐,1983 年晚会的影响使他
知道春节晚会的分量,从剧组一成立他就给了晚会关怀。一关怀,大家都感觉到身
上担子更重。
黄一鹤找来了上届的合作者杨勇,请来了老艺术家杜澎,我请来了我的中学时
的好友,后来写电影《大决战》而出名的八一电影制片厂的编剧李平分,加上马季、
王景愚,我们八个人组成了1984 年春节晚会的创作组。
今年晚会怎么搞?
春节晚会得有点子,有了点子确定主题,再围绕主题想更好的点子。
在晚会的点子还没有成型以前,我们先确定主持人。
这一年的元旦前后,有一条大新闻。从台湾跑来一位叫黄阿原的小伙子,据说
是台湾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在电台主持过一个发爱心的慈善节目,得过台湾的金钟
奖。他不满台湾现状回归祖国,假道日本来到北京,一时报道不少,黄阿原也成了
风云人物。
邓小平同志“一国两制”的思想深入人心,香港酝酿回归,从而宝岛的艺员们
盯住大陆市场,寻机进入,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大陆的歌曲录音带到处流通,老百姓
也非常喜欢。港台无疑是个重点。
根据社会的大形势,也可以说根据老百姓的兴趣所在,导演组提出要围绕春节
是中华民族的节日这一精神,在港台方面做一点文章。
编导组准备考核一下黄阿原,请他到剧组来一趟。我们几个通过谈话的方式进
行了解。中央电视台一召唤,阿原赶紧带着他女儿来到我们剧组的所在地——体育
宾馆。他很年轻,听说春节晚会在准备节目他很兴奋。他说,在台湾有个“金银猜”
的节目是他发明的,很有观众,是现场观众参与,当场发大奖。比如发一辆奔驰车,
当场给钥匙,一个真的一个假的,你挑上真的,开车回家,你挑上假的,对不起,
给你一个玩具狗熊,让你懊丧不己,回家一个人抱狗熊哭去。
在当时,阿原给我们讲了这些以后,对我们启发非常大。我国刚刚开放,电视
工作者的视野很窄,不客气的讲基本处于闭塞状态。所以,在我们听了一些新鲜的
东西以后,一下子能触发一些灵感。
这次见面定下来两条,一是主持人可以定下黄阿原一个,再一个是要搞现场猜
谜,不同于去年是用邮递的方法来进行,让观众有参与感。我们高兴地定下这两条
后,认为是高招儿。可没想到引来了麻烦、反复,困扰了剧组整整一个多月,我在
后面会叙述这事。
有了台湾的主持人,自然会提出香港也得出个主持人的问题。选谁呢?
香港大牌有汪明荃,有何守信。但老百姓不熟悉,不认识,那年月大陆的观众
连周润发都不知道。邓丽君究竟是台湾的还是香港的,是大陆小伙姑娘经常打赌争
论不休的问题。
编导组提出了标准,找中国老百姓认识的,起码一说就知道的。两年前,香港
影片《三笑》在中国大陆风靡一时,秋香的形象家喻户晓。找陈思思!
所有的人眼睛都一亮。敢紧找香港联系,新华社文体部帮忙,没几日就接到回
音,陈思思答应了。大家真是欢喜,庆幸了许久。忽一日,一位了解香港情况的朋
友告诉我们:“你们请陈思思,她多大了?怕是五十多岁了!”所有的人都一惊:
糟糕!秋香是漂亮,但那是哪个年代的?怕是三十年前的吧?
剧组上下,一阵慌乱。有人埋怨:应该把情况都弄清了再联系,请神容易送神
难,万一不成,再往回送,影响多不好。一时,居然所有的人都没了主意。
这个问题解决,别提多容易了。陈思思小姐一到,我们大家如释重负:
虽然她有了一把年纪,但由于保养得好,依然风姿绰约,姿韵犹在,而且非常
稳重,在台上有分量。导演长出一口气,平常叽叽哇哇说话的也就闭上嘴忙别的去
了。
港台的主持人一定下来,就是大陆这边的了。首先这是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
心须有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赵忠祥,在去年只是报节目的时候出现一个画面,准
确地讲他没有参加第一年的春节晚会。这是个历史的大遗憾,如果第一年有他,那
他就是中国春节晚会上最重要的一位全合人了。今年,上级领导那么重视,他当主
持人应该是当然的!卢静脱颖而出,在中央电视台的老播音员面前,她有耳目一新
的感觉,此二人定下。仿照去年四个人的形式,电影明星姜黎黎替下刘晓庆,加上
马季和我,一下子主持人由四人增至七人!
杜澎先生和黄阿原研究现场如何猜谜,我和马季负责相声和类似去年王景愚《
吃鸡》那样的喜剧小品;总导演黄一鹤组织港台能否有节目参加。
李平分真是这方面的材料。他从黄阿原带着女儿来到剧组得到启发,向黄一鹤
建议一定要有个“动情点”:“港台艺人参加是今年晚会的一个特点,每逢佳节倍
思亲又是中国人的习惯。利用这点,让阿原给孩子打电话,用孩子的嘴说出想念台
湾的爷爷奶奶,用简单的话,激起所有炎黄子孙的思亲之情!”李平分如是说。
黄一鹤拍手叫绝。以后的春节晚会总强调“动情”,源头就是从这开始的。
“小品”新样式的诞生
搞戏剧的人,没有不知道小品的,但跟我们现在在电视和舞台上演的小品完全
是两回事。前者是训练戏剧演员的表演技巧所采用的一种表演方式,即有一个主题,
有简单的人物关系,表演者要即兴编词,按照人物的思维逻辑来发展剧情,形成冲
突,达到表现戏剧效果的目的。它也是考验演员表演技能的一种方式。一般戏剧考
试的条例中“表演一至两个小品”就是指这而言。而后者则是现在风风火火地活跃
在艺坛的,以陈佩斯、朱时茂、赵本山、黄宏、宋丹丹、杨蕾、郭达、蔡明、巩汉
林为代表的,以夸张的喜剧风格出现的舞台小品。准确地讲,这应该叫喜剧小品,
但大家约定俗成,全都叫小品,也就这么地了。
1984 年以前,中国的电视屏幕上还没有出现过小品。1983 年春节晚会王景
愚表演的《吃鸡》和严顺开表演的《弹钢琴》属于哑剧小品,即只靠形体的动作,
没有语言的喜剧小品。
这里插一个话题。1983 年严顺开表演的《弹钢琴》,也是个非常不错的节目。
如果不遇上倒霉事,这个小品的火爆程度应该不亚于《吃鸡》。严顺开扮演一个钢
琴演奏家。他绅士派头十足地走到一个虚构的钢琴面前。他用手指试了几个音,然
后进入状态进行演奏。演着,演着,忽然弹不响了,怎么用手弹它都没有声音。演
奏家拍了一下胸脯,琴马上就响了,演奏家继续演奏。过了一会儿,琴又不响了,
演奏家又得拍一下胸脯……连续好几次,观众感觉到演奏家的胸脯里边有个什么机
关。一会儿,拍也不响了。严顺开从怀里掏出一个录音带来,把磁带抽了出来,咬
断,用口水沾上,放进怀里一拍,又响了。观众恍然大悟,他怀里揣了个录音机!
结果是录音机乱响,弹钢琴的严顺开弄得疲惫个堪狼狈地倒在舞台上……。
预演时,这个小品效果好极了,严顺开演得惟妙惟肖,表情非常滑稽,编导组
也非常看好这个节目。倒霉的是在正式播出那天,开始时音响师没有把钢琴的声音
放出来。电视观众看见只是严顺开在弹钢琴,但是钢琴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声音
才出来。可这从一开始,关系就错了,观众已经知道他弹的钢琴好像是个不出声音
的钢琴,所以后来不出声音大家也不奇怪,拿出录音带大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还笑什么,整个节目像温吞水一样。以后大家居然对这个节目一点印象都没有。
严顺开真是不顺,也许落个终生的遗憾,许多人有很多关于严顺开命运的分析,这
是闲话,我就不多费口舌了。
搞1984 年的春节晚会,我们在社会上摸到一个信息。当时,八一电影制片厂
的演员陈佩斯、朱时茂在底下联欢的时候,演一个喜剧小品,让人笑破肚皮。黄一
鹤赶紧问我能不能把他们找来。当时,我和陈佩斯不太熟悉,朱时茂是我的老朋友。
1979 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拍一部《忠诚的战士》电影,朱时茂演影片主人公贺龙的
弟弟,我演贺龙的警卫员,片子流产了,我和朱时茂交了好朋友。
老茂接到我的电话,马上和佩斯一起赶到剧组。这一年的春节晚会,剧组集合
在北京天坛东侧的体育宾馆。编导组的人员在体育馆的大饭厅里,一起观看了陈佩
斯、朱时茂表演的小品《考演员》。全是他们电影演员的生活,朱时茂是导演、考
官,陈佩斯是那个挨折腾蹩脚的演员。陈佩斯当时头还没有完全秃,稀疏的头发上
顶着一个毛线帽子,表演的滑稽劲儿让编导组和在一旁看热闹的演员乐不可支。我
是他们的好朋友,极力想推荐他们上春节晚会。他们刚一演完我就说:“去年景愚
演的是哑剧小品,今年咱们再添一个说话的,这本身就是出新。”我讲完后谁都没
有说话。编导组里我岁数最小,人微言轻,谁也没理我这碴儿。其实,我知道大家
伙想什么,无非是《考演员》这样一个节目,一个演员像傻子似的听不懂导演的话,
究竟说明了什么主题,演员的滑稽表演是不是有些过火,“耍活宝”?
在我们中国,滑稽和喜剧包括幽默,一直不能和正剧、悲剧相提并论。
一个只能是有着活跃、轻松生活气氛的作用,而另一个则能“深刻反映社会重
大题材”,这两种表现方式从来不能同日而语。领导以及编导们在处理“笑”这个
问题上也从来不能掉以轻心。
问到屋里一讨论。果然不出所料,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这个小品“比较低俗”,
没有“生活根据”,两个演员“表演过火”。讲老实话,我们编导组要通不过的话,
领导那儿就更通不过了。
李平分偷偷地把我叫到一旁,他说:“这个节目得改,他们说得太粗,没有去
年景愚那个《吃鸡》细致。”我说:“当然景愚那个好,那是十几年千锤百炼的节
目。”平分说:“倒霉在什么地方得清楚,他们两人没准词儿,一遍一个样,全是
趟路子,即兴的。”我一听,是这个理儿。我又把杜澎老叫出来,他德高望重,跟
我关系又好,我跟他说得保这个节目,不能在咱这儿就“枪毙”。杜澎老想了一想
说:“那咱们给他们排排吧,不知道他们愿意不愿意。”凭我和老茂的关系,我完
全能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