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你说。”
“……”
“喂?”
“……”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
也许,入夜的人们都会放下伪装?宠物猫的声音软软的,不再是那种客气的模样,难道我真的要告诉她,我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再搀和乐队的事情了吗?
“喂,你真的跟咴儿闹别扭了?”
我忽然醒了。
她说,“你真的跟咴儿闹别扭了”,她的用词是“真的”。
我怎么就没想到,咴儿已经和她联络过了呢?
我应该是聪明而冷静的水瓶座吧?
“哦,你都知道了?”我整理着思绪,装出平静的语气,“我就是想跟你们说,我觉得自己的水平太低,跟你们搀和也对你们没什么帮助,我这个人天生又懒,懒得刻苦努力,所以水平就一直高不了,所以——”
“喂,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我觉得——”
“所以——”我不管宠物猫要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所以,我以后还是不参与你们乐队的活动了吧。咴儿能力挺强的,MTV有他在一定能拍得好。”
说完以后,我把电话听筒从嘴边移开,然后开始费劲地喘气。
半分钟的沉默,我和宠物猫一起。
“这话,好像你以前就说过吧?”终于,还是宠物猫先开口。
“没错,我是说过。其实,当时要不是咴儿说让我写剧本,我也没想再参加你们的活动——现在证明,当时剧本我也不应该写的,都交给咴儿就可以了。”
“喂,葭,你听我说,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经过好好考虑的吗?”
“是的。”
“我觉得不是。”
“就是!”
“我知道你和咴儿闹别扭了,为了剧本的事。可是,你知道吗,这是个人的观点不同而已,跟谁的水平高低是没有关系的。咴儿接触的音乐比较多元化,而你比较偏重于民谣,所以才会有这种差异——”
“你别说了,总之他比我强,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你又何苦给我戴什么帽子呢?”
“所以我说你还是在闹情绪。单从民谣而言,有人说咴儿比你强吗?更何况,你是澎澎的朋友,是我的朋友,是我们乐队的朋友,这都是和咴儿一样的,我们跟你们一起,难道就是为了能对我们乐队有帮助么?”
“好吧,就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是小人,可以了吧?”
“唉,看来你又在周期性郁闷了。”
“所以啊,我离你们远一点,免得把郁闷传染给你们。”
“你知道为什么MTV的剧本咴儿要去找你来写吗?”宠物猫不管我在说什么,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为什么?”
“因为,我和澎澎都说,喜欢民谣的人写剧本会少一点现代音乐过于急功近利的成分。我们都推荐让你来写的。”
“……”
“我刚才还跟咴儿说过,既然让你写的剧本,就该尊重你的想法。”
“……”
“我知道我们歌会的时候,你说不再参加乐队的事情了,就是因为你觉得咴儿做得比你好。其实我们都看得到的,你有你自己的性格和特点,有些东西是别人所不具备的,你知道吗?”
“……”
“所以我们都说,这个剧本非你莫属。可是你怎么能刚刚跟咴儿有点意见不统一,就又提出来要退出呢?”
“……”
“喂,你在听吗?”
“嗯。”
一个没有犯二的夜里,我忘了上课,在电话亭里听着宠物猫说话。
到电话卡没钱的时候,我已经跟宠物猫说定了,回去和咴儿好好谈一谈关于剧本的种种,然后,继续跟着他们拍MTV,来贯彻我的想法。
再见,我的决心,再见,大义凛然。
85
然而那天晚上咴儿一直没有回来。
第二天上午9点钟,像年轻人一样活力四射的阳光照在阿维裹着枕巾的屁股上,我醒来,看见咴儿正躺在床上,睡得死气沉沉。
中午的时候我们吃了两份炒饼,用了15分钟的时间,轻易地达成了一致意见。
86
下午的实验课,我同时碰到卢可和獾子。
“你们俩,昨天晚上又都不上课。”卢可指责我们。
“哎,什么叫‘又都’啊?”
“你,”卢可指指獾子,“你除了实验课之外,这学期加一块儿上过三节课吗?”
“谢谢谢谢,哥们儿不上课照样考试都过了。”獾子嬉皮笑脸地回答。
“那你呢?”卢可转向我,“老不务正业的,昨天晚上又去干什么了?”
“嘿嘿,你想知道啊?”我凑过去,面对面看着卢可,“嘿嘿,我啊,你——管——不——着——”
“你怎么学我啊?”卢可走后,獾子继续和我聊。
“没有,昨天我确实想当好孩子来着,可是确实忘了要上课了。”
“啊?你又不是耗子,撂爪就忘,你到底干嘛去了?”
“我,给企鹅打电话来着。”
“哈哈,我一猜就是这么回事。一定是你给企鹅打分手电话了,是吧——啊,不对,是企鹅给你打分手电话。”
话音未落,獾子已经被我结结实实捶了一拳。
“你的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吗?这么多废话,小心我把你打成獾猪、刺猬、猹,送给闰土当革命党砍了。”
“喂喂喂,说说而已啊,你怎么越来越暴力了。”獾子躲到我的攻击范围之外,“昨天我跟一群哥们儿压马路,你猜看见谁了?”
“谁?闰土?阿Q?祥林嫂?”
“你就犯二吧!我看见咴儿跟一个企鹅一起,那个企鹅可企了,还用头发遮着脸……”
獾子说的,莫非是宠物猫么?
到底,昨天在电话里跟我说话的,和獾子说的和咴儿在一起的,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猫咪呢?
第二卷 大二学年 第十七节 mv拍摄
就在我疑惑着猜不出宠物猫到底想些什么的情况下,MTV终于开始拍摄了。
于是,我还是跟着乐队他们到处乱走,看着咴儿主持大局,看着宠物猫和澎澎她们在镜头前面表演着故事。
咴儿会时常征求一些我的意见,有时候他要出演也会由我充当一下导演助理,但是我始终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趋于正无穷的X后面所加的常数,是否存在是无意义的,所谓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是也。
因此,阿维问我到底在剧组中担任什么职务的时候,我告诉他:
“观摩。”
88
当然所谓的观摩只是说说而已。
有一场戏在我们学校的草坪上拍的,咴儿临时有事没来,于是我只好替他导演。
结果我不得不咬牙切齿地诅咒万恶的阿维,因为没有咴儿在,那个上午搞得我手忙脚乱,并且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摄象机撞在了左边眼睛上——阿维那厮很早就说过要我小心,“捣眼”是很疼的,唉!
“可怜兮兮的只剩一只眼睛的傻猫先生啊,你不会就这么以身殉职了吧?”澎澎凑过来的时候,那场戏刚刚顺利拍完,我闭着被“捣”的眼睛,正坐在草坪上休息。
“说风凉话不管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美女同志,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一会儿吗?”
“喂,人家来慰问你一下,你干嘛这么凶巴巴的?”
“好好好,谢谢你的关心啦,我哪敢凶巴巴的啊,不然你一脚踢过来,我眼睛受伤以后对焦不准,岂不是——”
“哼,算了,欺负残疾人也不算本事,今天就姑且饶你不死。”说着,澎澎坐到我旁边的草地上,“你不觉得今天天气很热吗?”
“还好吧。”
“刚才导演的时候,你说了那么多话,是不是很累?”
“还好吧。”
“你是学生物的啊,那你应该知道,说很多的话,要不要分泌很多唾液?”
“还好吧。”
“人在天气很热,或者说了很多话以后,是不是会有一种反射?”
“什么?”
“喂,装傻也没有你装得这么像的吧!”
“你想说什么?”
“傻猫,你要气死我啊?我的意思就是,我很渴,知道吗?”
“渴?那你可以上河边饮饮啊!”
“你就不能不犯二么?”
“好吧,你可以去买水喝啊?”
“喂,你难道不觉得,给口渴的美女买水来喝,是一种荣耀?”
“我会觉得钱包在哭泣。”
“真的吗?你的钱包这么神奇?能不能让我也欣赏一下?”
“唉!”我叹了口气,掏出钱包来扔给澎澎,“忍不了你了,向前走左转,路右边有卖水的。”
然后女孩一副得逞的表情离去,剩下我为哭泣的钱包默哀。
七分钟后。
“喂,傻猫,你这是钱包还是百宝囊啊?”澎澎喝着水,举着我的钱包,高喊。
“你发现什么了?袖箭?金龙爪?磨玉飞蝗石?”
“你等等我问你啊——”澎澎重新在我旁边坐下来,从我的钱包里抽出一叠收据和发票,“你怎么还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啊?”
“这是好习惯啊,没事的时候可以看一看,提醒自己不要乱花钱。”
“那,这张照片呢?”
那是一张合影。
“你不认识吗?那是我和咴儿高中时候的照片。”
“你们俩我当然认识了,可是你们前面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怎么?你对人家有兴趣?”
“噢——”澎澎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莫非,这就是——”
“你以为是谁?”
“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告诉我你们当初那堆烂事儿,怎么样?”
说完,女孩从我的钱包夹层里,掏出了一个五角的硬币。
“我们来猜正反面吧,这一次,我赌面值,你赌国徽,可以吧?”
我无奈地笑了笑,仰面躺倒在草坪上。
然后,我说:“被你发现了……”
“硬币是在一个玩具小摊上买的,号称叫‘魔术硬币’,”我坦白,“所以,上次跟你打赌,无论我怎么扔,都不会扔出国徽那一面来。”
“哼,还说什么天意啊什么的,纯粹就是骗人嘛!竟敢拿这种两面图案一样的硬币来蒙事,你说,你到底过分不过分?”
“是是是,是我不好,不过美女同志你想想啊,万一当初你猜面值那一面,岂不是怎么赌都是你赢么?”
“你会有什么好心?”
“呃——当然啦,如果你要猜面值,我就会说,你这么善良纯洁的好孩子,怎么能用金钱的面值来玷污了呢?还是至高无上的国徽比较适合你。”
“我就知道!”澎澎嘟起嘴来,装出生气的样子,“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怎么办?冻豆腐——没法办(拌)了,你不是看在柴达木盆地的份上……”
“别提你那柴达木盆地不盆地的!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今天中午,反正也是在你们学校,你请客吃饭吧!”
于是乎,澎澎挥舞着我的钱包,高声喊喝:“中午有人请客喽,大家狠狠地吃啊!”
89
饭后,我们一帮人准备散伙。
“你怎么这么善良啊,请我们吃这么多好吃的?”往学校大门走的路上,乐队里那个叫漠崎的企鹅问我。
“唉,苦啊!”我摇着头,指着澎澎,“都是这孩子害的。”
“喂喂喂,傻猫,你把话说清楚啊,是你对不起我哎!怎么叫我害的?”
“啊?真的吗?”漠崎绕到澎澎面前,“他有对不起你?怪不得哦哦——”
“不是啦!讨厌啊!”澎澎果然不出所料,一拳打向漠崎,不过那拳轻轻柔柔,全然没有力道,莫非澎澎近来新练了至阴至柔以内力伤人的武功么?
“哈哈哈哈,不要狡辩了。”漠崎边笑边跑到我身后,继续逗澎澎,“你们是不是定了什么契约啊?这顿饭吃了50块钱吧?你是不是50块钱卖身给葭了啊?”
我撇撇嘴,皱起了眉头来。
原来企鹅都是要犯二的!
偷偷看看走在旁边的宠物猫,是一张没有表情变化的脸。
一路上澎澎都在追捕漠崎。
“反正钱也花了,饭也吃了,你是赖不掉了,哈哈!”漠崎逗澎澎越来越起劲。
“我哪有赖啊?我根本就是——”澎澎边追边辩解。
“好啊,你知道赖不掉了,所以干脆不赖了。嗯,不错,不错,葭一定说了:吃了我们家饭,就是我们家人了,你是赖不掉的。”
“喂……”听着,我实在有点忍不了,于是想开口来说点什么。
“你看,葭都承认了,他说‘喂’——哎呀不得了,原来你不仅吃了他的嘴短,而且是他‘喂’你吃的,唉唉,怪不得!”
说到这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