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只领先读者半步
何承伟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观念:《故事会》只领先读者半步。
为什么不能领先一步乃至于十步百步呢?
何承伟说,不行,不行,那样“跑”得太快了,读者会看不见的。
一本“跑”得连读者都看不见的刊物,读者有什么理由来喜欢你呢?
那么,能不能“跑”慢一点呢?
何承伟说,那也不行,那些落后于读者的陈旧东西,读者会厌倦的。
纵观中国期刊的生存竞赛中,那些被淘汰出局或者是被挤到边缘的期刊,除了历史的因素或条件之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跑”得太快或“跑”得太慢了。
“跑”得慢的则不必多说,它的身上仿佛总留着一条无形的辫子,现代的读者不喜欢是很自然的。那些“跑”得快的呢,有的一古脑儿将一些外来品“拍卖”在上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算“先锋”,才能算“领导时代新潮流”,一会儿这个主义,一会儿那个流派,也有一时真被这些“懵”住的读者,但是一旦醒悟,便会立刻抛它而去。
许多在“通俗文学时代”曾经红极一时的期刊,现在都到哪里去了呢?
历史和读者,都在同时筛选着他们喜欢的期刊!
何承伟这个“只领先读者半步”的“理论”,是《故事会》的一种“可持续发展战略”。
何承伟说,这是期刊与读者的最佳距离。这样的刊物,读者抬头就能看见,伸手就能摸着,这是一种多么好的感觉啊!
正是为了培养这种感觉,《故事会》与时俱进,不断地寻找这种最佳距离。
改革开放,给全国人民带来了一个了解外部世界的机会,这时的读者也都很想了解国外的一些作品,他们的阅读已不再完全只读“国产”的东西,他们渴望期刊能帮他们打开这一扇窗户。
《故事会》了解到读者的这种需求,先是不定期地发表了一些介绍国外的著名作家和作品的文章,听听读者的反响,结果反应不错。特别是一些学生读者,更是喜欢这些故事。于是,就逐渐地将这个栏目固定了下来,开始取名“外国故事”,后又从单纯读故事改为“外国故事鉴赏”,领先了读者半步,在此基础上接着又再领先半步,将范围由故事扩大到文学,改为“外国文学故事鉴赏”,半步半步地将读者引导到正确的阅读与鉴赏外国文学名著的轨道,一直延续到现在,成了《故事会》的一个品牌栏目。
可是,当时做这件事情的刊物远远不止《故事会》一家,有的搞了几次之后却很少有人问津,或者信心不足,于是就只好“停产”了。
为什么同是开辟栏目介绍外国作家与作品的刊物,《故事会》竟能吸引那么多的读者,而且越办越红火呢?
这里有一个我早已在前面公开了的秘密,那就是这些内容,必须与刊物的总体构想相一致,不能生搬硬套地转载,必须经过自身的消化,内容只能领先读者半步。
翻开《故事会》历年出版的内容,那些外国的优秀作品很少有直接地原封不动地放上去的。因为她不是一本专门刊登翻译作品的刊物,也不是一本纯粹介绍外国名人名著的杂志,更非一本“纯”文学期刊,她是一本大众读物,必须适合大众的口味。她耐心而细致地将这些“西餐”,经过加工之后,变成了适合中国人口味的东西,也就获得了生命力。
我在翻看这些内容时,清楚地看到,几乎大多数的外国作品都加上了“编译”二字。译者,原封不动地翻译也;编者,按照刊物与读者的需求进行再加工也。
中西方文化,就是这样在这本极具中国本土特色的《故事会》上,被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了。
从创办这个栏目以来,《故事会》一共介绍了英国著名新浪漫主义小说家史蒂文生的《自杀俱乐部》,英国著名小说家、英国著名诗人雪莱的妻子玛丽·雪莱的《尸人》,法国最杰出的浪漫小说家亚历山大·大仲马的《一场决斗》,德国素享盛名的中短篇小说家霍夫曼的《色拉彼翁兄弟》,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七颗星星》等世界许多著名作家的作品,这些作品的介绍,拉近了刊物与读者的距离,同时也拉近了刊物、读者与世界文化的距离,使一本以介绍中国本土文化为主的大众刊物,在内容上更加充实,更加丰厚,引导着读者的视野也跟着阅读而更加开阔。
读者对这种“只快半步”刊物的阅读,那种亲近,那种快感,那种愉悦,那种心灵的自由与舒坦,简直是无法言表的。
为了减轻读者的阅读困难,为读者节约阅读的时间,在每一篇改编的外国名著前,都要由编辑加一节简短的介绍,这在读者阅读之前的“半步”,又起到了一种效果很好的导读作用。
这是一篇由夏一鸣改编的外国故事,题目叫《教授的心机》,它先于开卷读者的“半步”是这样写的:
亨利·迈尔斯·默海墨,是美国文坛知名度颇高的现代作家。他的小说具有清醒的现实主义的美学特征,一反当代美国甚嚣尘上的情节淡化和语言漂流,也避免了通俗小说的浮躁和故弄玄虚,因而具有合理的故事结构和引人入胜的阅读效果。
本故事是根据《一只赃抽屉》编译的,此作品很能代表亨利的写作哲学和个人风格。故事的收场出人意料,具有强烈的悬念意味;一波三折、每一波折都呈现出不同的生动画面,又具有情节的形式感,读完这篇故事,你除了对人性的优点和弱点进行审美反思之外,还可以对犯法与犯错之间的微妙区分做明智的选择。
关于人性的优点和弱点,这个曾经被一些人弄得玄而又玄的东西,在这里就这样被“淡化”得如此明白易懂,这先于读者的“半步”,完全是《故事会》化的“半步”。它没有用一句难懂或深奥的词语,而是平平淡淡地道来,使人感到一种亲近。到了这里,谁还愿意放下这篇故事呢!
《故事会》上发表了大量“文化革命”中民间流传的传奇故事后,刊物受到读者空前的欢迎。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读者又觉得总发表短篇的传奇故事有些不能“解渴”。就在读者盼望的时候,《故事会》在每一期专门编发了一至两个中篇故事。
本来,作为一本“小”刊物,《故事会》过去都是以发表一些短小精悍的故事为主,正是这样才受到了广大读者的欢迎。可是,几十年来时代在不断地变化,而刊物总抱着过去有效的经验墨守成规,如果就照此一副老面孔,这样的刊物必然会停滞不前,甚至会倒退。
原因是什么呢?
《故事会》的编辑们深深地明白这样一个道理:随着时代的不断进步,人们的思想与欣赏习惯也在跟着改变。作为文化传播的刊物,总是应该走在时代的前面,将一种先进而亲切(只领先半步)的文化奉献给读者,以情感的文化去打动读者心中的文化情感,只有这样,这本刊物才能够越办越受到读者的喜欢。
中篇故事的推出,无疑是这种思想的具体体现。
编辑在编发这些中篇故事时,严格按照刊物的要求,与刊物的总体风格相一致。同时,每一个中篇都尽力做成“压缩饼干”,宁可将长篇压缩成中篇,让读者花最少的时间,获得最大的阅读效果;决不做“发面馒头”,将短篇“发酵”成中篇,让读者花大量的时间云山雾海地在“迷魂阵”里转圈。
先于读者之前考虑的这“半步”,使读者的心灵默默地靠向了杂志。
你为读者考虑了什么,读者就会为你回报什么。
由于这个栏目的推出“只领先读者半步”,看完这些十分“过瘾”的中篇故事后,许多读者都高兴地说:“我们想要什么,《故事会》就来了什么。”
这个栏目经过读者多年的筛选,至今仍保留着,成为每期刊物最后的一道“大菜”。
翻开《故事会》上的中篇故事,几乎每一期最少有一篇,一年下来最少也有十二篇,每篇大概在一万二千字到一万五千字左右,其内容几乎包括了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这里有对社会上各种不良风气的抨击,也有对高尚人格的赞扬;有对陈规旧习的指责,也有对新人新事的歌颂。这里有对婚外恋者丑陋灵魂的曝光,也有对婆媳真情的心理描述。有公安干警英勇无畏的形象,也有犯罪分子深藏的幽灵。悲剧和喜剧在这些动人的中篇故事里上演,灵魂与肉体在这些文字中接受着洗礼。那些中篇中所包括的校园故事,社会故事,伦理故事,情感故事,侦探故事等等,几乎篇篇都很生动感人。
《故事会》所推出的这道“大餐”,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地打动着读者啊!
对于何承伟在办刊中的这个“快半步理论”,有人说这就是上海人的精明。
可是,这种精明是人人都可以想到而又很难做到的呀!
刊物被精细地办到了这个份上,还能不创造出发行量大增的奇迹吗?
第二章第一次挑战 (5)
5.向上的情趣与向下的眼睛
先来听一个故事吧:
莲湖乡有一个名叫林德庆的鱼贩子,几年来苦心经营,发了财,因而在方圆几十里也就有了点小名气。
这天,林德庆拎了一只装有二十来斤河虾的篮子走进汽车站,买好票刚要上车,就被一个检票员给拦住了。他抬头一看,不觉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这位拦住他的人是车站有名的小胡子阿发。上个礼拜一,就是这个阿发从他的鱼筐里顺手拎走了两条半斤多重的活鲫鱼,还说:“账嘛,以后算。”
这时,阿发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笑嘻嘻地对林德庆说:“你是发了财的人,不要大蛇碰到鸟蛋——独吞啊!”说着就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左右开弓,将两大把新鲜的河虾抓进了食品袋,然后朝林德庆笑笑说:“分量不要称了,毛估估一斤吧?账嘛,以后再算。”
林庆德怕阿发不让自己上车,就只好忍了。
谁知这个阿发却“恶习不改”,三天后当林庆德再次乘车去卖黑鱼时,又被阿发从中拎了一条,并说:“有饭大家吃,有鱼大家尝。吃你大的你肉痛,拎条小的总可以吧?”
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了,小胡子阿发没有一次放过林庆德,总是要从他的鱼虾筐子里白拿。可这发了财的林德庆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可是远近闻名的棉花絮里也要榨出油来的人,岂能容别人如此地“揩油”,不久便一纸状子,将这个阿发告上了法庭。
法庭上,林庆德将每一次阿发“贪污”的鱼虾账报得清清楚楚。阿发对此也都点头承认,并说:“现在是应当算总账的时候了。”
正当法庭将宣判阿发照价赔偿时,门外跌跌撞撞进来了一个衣裳褴褛的老人,声音颤抖地指着林德庆对法官说:“账要算,这账全在我心里。若不是阿发帮的忙,我早就被这畜生折磨死了。林德庆是我的独生儿子,可他只顾自己发财,却黑了良心,不管我的死活。鱼不让我吃一条,虾不让我尝一口,几个月不踏进门槛来看望我。幸亏新来的邻居阿发,天天照料我,替我烧饭做菜汰衣裳,还摸出钞票来为我买小菜。我不好意思经常教阿发来破费,就想出了这馊主意。四邻八舍都看见,阿发替我拿来鱼虾替我汰好烧好,自己从未碰一点点。”
故事直到结尾,才给这个“黑分子”阿发平了反,同时又引起了人们无穷的思索。
这是发表在《故事会》上的一则故事,题目叫《鱼贩子告状》。
这则故事没有太多的事件和人物,也没有过分曲折的情节,但是它却吸引着人们一口气地读下去,读完之后在人们心中总会引起深深的沉思。读者从对那个小胡子阿发的愤怒,到最后油然产生出一种敬佩之情。而对那个林庆德,人们也由开始的同情,转而变成了最后的指责。与此同时,每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得不扪心自问:我们自己对老人又如何呢?
这则故事,写的是社会上几个最普通人的生活,同时也反映了《故事会》的另一个办刊原则:眼睛向下,情趣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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