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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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是孩子-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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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
  聪志到四国调查优希的过去的过程中,加上他自己的感觉和想像,可以说已经接近事情的真相了。聪志对那个被烫伤的小女孩的母亲的无法抑制的愤怒,很有可能就是他对自己的母亲的愤怒的一种情绪转移。
  笙一郎不希望聪志了解事情的真相,主要还是为了聪志。聪志即使了解了真相,也是无法接受那个残酷的现实的。他很可能是先谴责当事人,然后就是诅咒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自己,甚至会厌恶自己。过度的痛苦,会使他切断跟任何人的感情联系。这是一种贬低自己、折磨自己的行为。
  笙一郎想保护聪志。笙一郎认为,聪志的人生走偏一点儿,都是笙一郎的责任。
  路上车很多,到事务所时,太阳已经西斜了。下车以后朝事务所的窗户看了一眼,办公室里人影幢幢。上楼以后一开门,真木广美、聪志和另外两个穿灰西服的男人同时回过头来。
  “您回来啦!”广美的声音明显有些紧张。
  一看两个生人那锐利的眼睛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嗬,今天就来了,动作可真够麻利的呀,原以为再快也得明天上午才能来呢。”
  上了年纪的警察满脸堆笑地说:“您就是长濑先生吧,我是神奈川县警察本部的伊岛。”说着从衣袋里掏出证件,非常认真地打开让笙一郎看。留着有棱有角的板寸的年轻警察也以同样的动作打开了证件。
  “这两位警察先生刚到。”广美插嘴说。
  “能不能抽出点儿时间来跟我们谈谈?伊岛问。
  笙一郎看了聪志一眼。聪志表情僵硬地站在那里。
  笙一郎对伊岛说:“我这儿有工作上的紧急事情要谈,请您等五分钟,只五分钟。”说完不顾伊岛双眉紧皱,转向聪志,“久坂君,到这边来,快点儿!别让人家警察先生等的时间太长了。”说完推着聪志就往里屋走,进屋以后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为了不让警察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笙一郎抓住聪志的手腕拉着他往里走了几步。
  聪志甩开笙一郎的手:“疼!”
  “刚才你都跟警察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他们问,久坂聪志在吗?我说我就是。”
  “还有呢?说详细点儿。”     
  “他们问,7月7号晚上去多摩樱医院了吗?知道被烫伤的小女孩的母亲的事吗?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很生气,说,我有义务回答你的问话吗?那个年轻的马上就瞪起眼来,老的说,算了算了,这时您回来了。”
  笙一郎暂且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星期六晚上,你在哪儿来着?”
  “您什么意思?”聪志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星期六晚上你是不是在这儿住的?9点以后你在这儿,有人证明吗?”
  聪志对笙一郎焦躁的情绪产生了反感:“不知道!不记得了!”
  “为什么?”
  “行啦!您怎么也成了警察了?”
  “那个母亲死了!你知道吗?那个烫伤了自己的女儿的母亲,遗体在多摩川绿地被发现了!”
  聪志的半边面颊抖动了一下,但仅此而已,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变化。
  笙一郎担心起来:“没看电视新闻哪?报纸也没看?”
  聪志就像戴着面具似的,感情毫不外露,视焦散乱的目光转向窗户。
  “那天晚上你骂她骂得那么厉害,医院里的人告诉警察了。这不,警察就来找你了。虽然只不过是在寻找线索,不一定是怀疑你,但是……情况都清楚了吧?”
  “那是她咎由自取。”聪志小声嘟囔着。
  “什么?”笙一郎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时,伊岛在外面敲门了。不等笙一郎答话,伊岛就把门开开了:“你们有急事,我们也有急事,很快就完,对不起了!”说着就跟年轻警察闯了进来。
  笙一郎没办法,只好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聪志腾地坐到了沙发上。为了能同时看到笙一郎和聪志,伊岛站在了沙发对面,年轻警察站在他身边。
  “大概你们都从电视或报纸上知道了吧,我们就是为那个凶杀案来的。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伊岛把多摩川绿地女尸案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紧接着问道,“7号那天晚上,你们俩都见过被害人吧?”
  “见过。”笙一郎两只手的手指插在一起支着下巴说。
  “你们对她是什么印象?”
  笙一郎歪着头回答说:“那么短的时间,再加上只顾了抢救孩子,您让我说对她是什么印象,我可说不上来。”
  “你们看她有没有被谁瞄上了的感觉?你们在医院附近有没有看见行迹可疑的人?”
  “没有。”
  伊岛又面向聪志问:“你也没有吗?听说你是最早看见她的。”
  聪志浑身无力似的坐在沙发上,两腿伸得直直的,眼睛看着地板,一动不动。
  伊岛对聪志这种态度感到诧异:“怎么样?你也说说吧,你可是第一个看见她到医院去的。当时她是什么样子?”
  笙一郎立刻插进来说:“这种问题有意义吗?”
  伊岛淡淡一笑:“什么情况我们都想了解。我脑子笨,如果不把前前后后的情况问个一清二楚,把握不了案件。怎么样?久坂先生对她是什么感觉?”
  聪志嘴唇扭曲着,嘟囔了一句什么,谁都没听清。他冷笑一声:“感觉?没有。”
  伊岛不满地看了聪志一眼。聪志沉默着,半边脸冷笑着。
  “你!”留着板寸的年轻警察向聪志跨出一步,厉声叫道。
  伊岛伸手挡住他,继续向聪志发问:“听说被害人在医院前边的时候,你对她的态度极端恶劣……有没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大家都挺冲动的,”笙一郎又发言了,他朝伊岛他们探着身子,“看到孩子烫成那个样子,受到的刺激就够大的了,而且那孩子的母亲说是她往孩子身上浇的热水。”
  伊岛不理笙一郎,仍旧看着聪志:“顺便问一下,你都说了些什么?”
  “这种问题有必要问吗?”笙一郎又按捺不住了。
  伊岛转向笙一郎:“我看你完全可以当一个刑事案件辩护律师了。”
  “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影响别人的工作,只能引起反感。他骂了那个可能是虐待了孩子的母亲,我也听见了。但是请您注意,她可不是那天死的。我看您差不多就算了吧。”
  这时,聪志忽然笑了起来。不是不出声的冷笑,而是大声的狂笑。笙一郎暗暗吃了一惊,感到一种不祥之兆。伊岛他们也呆了,直愣愣地看着聪志。
  聪志发作般的狂笑结束后,盯着自己的脚尖嘟囔着,“杀了那个女人的,是孩子。”
  “什么?”伊岛感到莫名其妙。
  “那是孩子的代表向母亲的代表的复仇!”聪志说完,嘴边挂着满意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什么意思?”伊岛严肃地问,“请问你刚才的话真正的含意是什么?”
  聪志睁开眼睛,仍然盯着自己的脚尖,满脸傲慢地开始了他的长篇演说。
  “父母总是一边说是为了孩子,一边首先满足他们自己的欲求和愿望。但是,他们又总是以一切为了孩子为由,只要发现孩子稍微欠缺一点儿感激之情,马上就怒火万丈,骂孩子忘恩负义。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孩子跟父母说话比较留心,结果被父母指责为不知父母心。其实是父母不知孩子心。孩子们除了父母教他们做的事以外什么都不能做,最后能得到什么幸福?从小接受的东西,从小被周围的环境熏染上的东西,以各种形式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做父母的小时候,对他们的父母说的话、做的事,也是一直忍耐、服从,对那些不讲理的命令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不管父母对自己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也得感谢父母。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得不到父母的爱了……等这孩子长大以后做了父母,爱孩子的权力也有了,掠夺孩子自由的权力也有了,就开始下意识地滥用这种权力去支配孩子。所以,只要孩子稍一顶嘴稍一反抗,马上就发怒,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做母亲的特别可怜。男人在外边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男人嘛,归根到底是孩子,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他。女人那样做却不行。可是,女人即便做了母亲也还是母亲的孩子嘛,想撒娇的时候不能说没有,想黏糊人的时候也不能说没有,可是呢,丈夫,甚至丈夫家里的人,都要求她得像个做母亲的。不管年龄大小,只要做了母亲,立刻就对她有这种要求。结果呢,能够使母亲安下心来的,能够接受母亲撒娇的,能够允许母亲偶然做一回孩子的,就只有她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做母亲的对于孩子的反抗行为更觉得接受不了。可是呢,作为孩子来说,不可能一直忍耐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大喊一声,别愚弄我啦!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做父母的,的确很艰难,也许除了苦劳没有别的。然而,如果因此就一直无视孩子的处境和感情,孩子对父母就不可能只是爱。应该真心去爱的父母,变成了不值得去爱的父母……作为孩子,是会哭着向父母还击的!”
  由于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聪志是僵直着身体,一口气把胸中块垒吐出来的。停下来之后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差点儿哭出来,赶紧闭上眼睛,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沙发上。
  “喂!”伊岛叫了聪志一声。
  聪志好像是在把面前令人讨厌的虫子轰走似的摆摆手:“跟你们这种人说什么也是对牛弹琴,我现在不想说了。你们要是非听不可呢,拿传票来。我看什么传票你们也拿不来。”虽然已经筋疲力尽,还是发泄了一通。年轻警察想上去把聪志揪起来,伊岛又制止了他。
  “您二位别往心里去,他只不过是随便一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别往心里去。”笙一郎赶紧和稀泥,他紧跟着站起来说,“我们事务所正在处理一桩挺麻烦的离婚案。双方毫不掩饰地争夺财产,谁也不管孩子。久坂君负责这个案子,大概是郁积过多的缘故吧。”说着好像要保护聪志似的站在了伊岛与聪志之间。
  聪志四肢无力,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看来他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伊岛看看聪志又看看笙一郎,满脸不信服地说:“既然你们挺忙的,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打搅。”
  笙一郎不客气地说:“来之前请先打个电话。”
  伊岛微微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长濑先生……您好像跟这位青年的姐姐很早以前就认识?”
  笙一郎觉得胸口憋闷,透不过气来,并且感到身后的聪志在惊奇地看着自己。
  “好像是说从小学时代就……”伊岛接着说。
  “不……”笙一郎否认。
  “我是这么听来的。还有我认识的一个叫有泽的,你们三个是一个小学校的?你们交往的时间真够长的。”
  笙一郎感觉到聪志的视线强有力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拼命地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偶然的重逢,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但是,您把友人的弟弟安排在您的事务所工作。”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跟他姐姐重逢是他来我的事务所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有泽在神奈川县警察本部当警察,我也是5月才知道的。这跟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没有关系。只不过是羡慕你们的友谊,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
  “偶然重逢而已。见到有泽君代我向他问好。大家都很忙,见一面也挺不容易的。”
  “一定转告。”
  伊岛说完瞥了聪志一眼,就跟那个年轻警察一起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们刚走,聪志就大叫起来。笙一郎避开聪志的目光,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为了给自己一段思考的时间,他慢慢地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您跟姐姐是小学同学,为什么不告诉我?”
  笙一郎打着打火机,想把烟点燃,可是点烟的时候竟然不能吸气,整个气道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抬起头来斟酌着字句说:“我母亲在多摩樱医院住院以后,碰到过你姐姐。当时觉得面熟,但是没敢认。后来我从侧面打听了一下她的名字,还想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哪有这么巧,会在这里碰上我的小学同学呢?去医院看望我母亲时,终于找机会问了问,还真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也觉得非常惊奇,世界上竟有这么偶然的事。”
  “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这不是正在找机会嘛。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说,让你大吃一惊。”
  聪志凑到笙一郎的办公桌前:“可是,长濑先生老家是松山,我姐姐老家是山口,只不过在松山附近的双海儿童医院住过院……”
  “我在山口住过。”
  “是吗?那请您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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