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这种非法①的确容易悄然潜入。
苏:是的。因为它被认为不过是一种游戏,不成任何危害①。 ①比读《法律》篇797A—B,那里警告人们不要在孩子游戏中翻新。
阿:别的害处是没有,只是它一点点地渗透,悄悄地流入人的性格和习惯,再以渐
大的力量由此流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再由人与人的关系肆无忌惮地流向法律和政治制
度,苏格拉底呀,它终于破坏了①公私方面的一切。 ①比读389D。
苏:呀!是这样吗?
阿:我相信是这样。
苏:那么,如我们开头说的,我们的孩子必须参加符合法律精神的正当游戏。因为,
如果游戏是不符合法律的游戏,孩子们也会成为违反法律的孩子,他们就不可能成为品
行端正的守法公民了。
阿:肯定如此。
苏:因此,如果孩子们从一开始做游戏起就能借助于音乐养成遵守法律的精神,而
这种守法精神又反过来反对不法的娱乐,那么这种守法精神就会处处支配着孩子们的行
为,使他们健康建长。一旦国家发生什么变革,他们就会起而恢复固有的秩序。
阿:确实是的。 ①非法(παραLBμC′α),除了道德上的涵义外(537E)还暗示音乐中的非法
的翻新。
苏:孩子们在这样的教育中长大成人,他们就能自己去重新发现那些已被前辈全都
废弃了的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规矩。
阿:哪种规矩?
苏:例如下述这些:年轻人看到年长者来到应该肃静;要起立让坐以示敬意;对父
母要尽孝道;还要注意发式、袍服、鞋履;总之体态举止,以及其他诸如此类,都要注
意。你或许有不同看法吧?
阿:我和你看法相同。
苏:但是,把这些规矩订成法律我认为是愚蠢的。因为,仅仅订成条款写在纸上,
这种法律是得不到遵守的,也是不会持久的。
阿:那么,它们怎么才能得到遵守呢?
苏:阿得曼托斯啊,一个人从小所受的教育把他往哪里引导,却能决定他后来往哪
里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事情不总是这样吗?
阿:的确是的。
苏:直到达到一个重大的结果,这个结果也许是好的,也许是不好的。
阿:当然啰。
苏:由于这些理由,因此我不想再把这种事情制订成法律了。
阿:理由充足。
苏:但是,关于商务,人们在市场上的相互交易,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有,和手工
工人的契约,关于侮辱和伤害的诉讼,关于民事案件的起诉和陪审员的遴选这些问题,
还可能有人会提出关于市场上和海港上必须征收的赋税问题。总之,市场的、公安的、
海港的规则,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事情,我的天哪,是不是都得我们来一一订成法律呢?
阿:不,对于优秀的人,把这么许多的法律条文强加给他们是不恰当的。需要什么
规则,大多数他们自己会容易发现的。
苏:对,朋友,只要神明保佑他们能保存住我们已给他们订定的那些法律,也就可
以了。
阿:否则的话,他们将永无止境地从事制订这类繁琐的法律,并为使它们达到完善
把自己的一生都用来修改这种法律。
苏:你的意思是说,这种人的生活很象那些纵欲无度而成痼疾的人不愿抛弃对健康
不利的生活制度一样。
阿:很对。
苏:诚然,他们过着极乐生活。他们虽就医服药但一无效果,只有使疾病更复杂并
加重:他们还一直指望有人能告诉他们一种灵丹妙药,使他们可以恢复健康。
阿:有这种疾病的人大都这副样子。
苏:是的,而且有趣的是,谁对他们说实话,告诉他们:
如果他们不停止大吃大喝,寻花问柳,游手好闲,那么显而易见,无论药物还是烧
灼法还是外科手术,是咒语还是符箓或别的任何治疗方法都治不好他们的病。——谁对
他们这样说,他们就会把谁视为自己最可恶的敌人。
阿:根本谈不上有趣,因为对说老实话的人生气是不好的。
苏:我觉得你似乎对这种人没有好感。
阿:的确没有好感。
苏:如果一个国家也象我刚才说的那种人那样行事,你大概也不会称赞它的行为的。
你没有看到有些国家的行为也是这样的吗?那里政治不良,但禁止公民触动整个国家制
度,任何企图改变国家制度的要处以死刑;但同时不论什么人,只要他能极为热忱地为
生活在这种不良政治秩序下的公民服务,为了讨好他们不惜奉承巴结,能窥探他们的心
意,巧妙地满足他们的愿望,他们就把这种人视为优秀的有大智大慧的人并给予尊敬。
阿:是的,我认为这种国家的行为和那种病人的行为是一样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能
称赞它。
苏:但是,对于那些愿为这种国家热诚服务的人又怎么样呢?你能不称赞他们的勇
敢和不计个人利害的精神吗?
阿:我称赞他们,只是不称赞其中那些缺乏自知之明的,因为有许多人称赞他们而
竟以为自己真是一个政治家了的人们。
苏:你的意思是什么呢?你不原谅他们一点吗?一个人不会量尺寸,另外有许多人
也不会量尺寸,但他们告诉他说他身长四肘尺,你认为他能不相信这个关于他身长的说
法吗?
阿:他怎能不相信呢?
苏:因此,你别对他们生气。因为,他们不也挺可怜吗?
他们象我刚才说过的那样不停地制订和修改法律,总希望找到一个办法来杜绝商业
上的以及我刚才所说的那些其他方面的弊端,他们不明白,他们这样做其实等于在砍九
头蛇的脑袋①。 ①古希腊神话中的怪蛇,九个头,斩去一头又生两头。
阿:的确,他们所做的正是这样的事。
苏:因此我认为,真正的立法家不应当把力气花在法律和宪法方面做这一类的事情,
不论是在政治秩序不好的国家还是在政治秩序良好的国家:因为在政治秩序不良的国家
里法律和宪法是无济于事的,而在秩序良好的国家里法律和宪法有的不难设计出来,有
的则可以从前人的法律条例中很方便地引申出来。
阿:那么,在立法方面还有什么事要我们做的呢?
苏:没什么还要我们做的,特尔斐的阿波罗还有事要做,他还有最重大最崇高最主
要的法律要规定。
阿:有哪些?
苏:祭神的庙宇和仪式,以及对神、半神和英雄崇拜的其他形式,还有对死者的殡
葬以及安魂退鬼所必须举行的仪式。这些事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作为一个城邦的建立者
的我们,如果是有头脑的,也不会把有关这些事的法律委诸别的解释者而不委诸我们祖
传的这位神祇的。因为,这位神乃是给全人类解释他们祖先的这些宗教律令的神祇,我
们的祖先就是在这位大神的设在大地中央的脐石上的他的神座上传达他的解释的。
阿:你说得很好,我们必须这样做。
苏:因此,阿里斯同之子,你们的城邦已经可以说是建立起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
是要从某个地方弄到足够的灯光来照明,以便你自己,还要叫来你的兄弟,玻勒马霍斯
以及其它朋友来帮你一起,寻找一下,看看我们是否能用什么办法发现,在城里什么地
方有正义,在什么地方有不正义,两者之间区别又何在,以及想要得到幸福的人必须具
有正义呢还是不正义,不论诸神和人们是否知道①。 ①367E。
格劳孔:废话,你曾答应要亲自寻找正义的。你曾说过,你如果不想一切办法尽力
帮助正义,就是不虔敬的人。
苏:我确曾这样说过,我必须这样做,但你也应助我一臂之力。
格:我们愿意。
苏:因此我希望用如下的办法找到它。我认为我们的城邦假定已经正确地建立起来
了,它就应是善的。
格:必定的。
苏:那么可想而知,这个国家一定是智慧的、勇敢的、节制的和正义的。
格:这是很明白的。
苏:因此,假定我们在这个国家里找到了这些性质之一种,那么,我们还没有找到
的就是剩下的那几种性质了①。对吗? ①这里是在玩弄逻辑上的推论。
格:怎么不对呢?
苏:正如另外有四个东西,假定我们要在某事物里寻求它们之中的某一个,而一开
始便找到了它,那么这在我们就很满意了。但是,如果我们所找到的是另外三个,那么
这也足以使我们知道我们所要寻求的那第四个了,因为它不可能是别的,而只能是剩下
来的那一个。
格:说得对。
苏:那么,既然我们现在所要寻求的东西也是四个,我们不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
寻求它们吗?
格:当然可以。
苏:而且我在我们国家中清清楚楚看到的第一件东西便是智慧,而这个东西显得有
点奇特之处。
格:有什么奇特之处?
苏:我觉得我们所描述的这个国家的确是智慧的,因为它是有很好的谋划的,不是
吗?
格:是的。
苏:好的谋划这东西本身显然是一种知识。因为,其所以有好的谋划,乃是由于有
知识而不是由于无知。
格:显然是这样。
苏:但是在一个国家里有着多种多样的知识。
格:当然。
苏:那么,一个国家之所以称为有智慧和有好的谋划,是不是由于它的木工知识呢?
格:绝对不是。凭这个只能说这个国家有发达的木器制造业。
苏:这样看来,一个国家不能因为有制造木器的知识,能谋划生产最好的木器,而
被称为有智慧。
格:的确不能。
苏:那么,能不能因为它长于制造铜器或其它这一类东西而被称为有智慧呢?
格:不能,根本不能。
苏:我想,也不能凭农业生产的知识吧!因为这种知识只能使它有农业发达之名。
格:我想是这样。
苏:在我们刚才建立起来的这个国家里,是不是有某些公民具有一种知识,这种知
识并不是用来考虑国中某个特定方面事情的,而只是用来考虑整个国家大事,改进它的
对内对外关系的呢?
格:是的,有这么一种知识。
苏:这是一种什么知识呢?它在哪里啊?
格:这种知识是护国者的知识,这种知识是在我们方才称为严格意义下的护国者的
那些统治者之中。
苏:那么,具有这种知识的国家你打算用什么名称来称呼它呢?
格:我要说它是深谋远虑的,真正有智慧的。
苏:你想在我们的国家里究竟是哪一种人多?铜匠多呢,还是这种真正的护国者多
呢?
格:当然是铜匠多得多。
苏:和各种具有某个特定方面知识而得到某种与职业有关的名称的人相比,这种护
国者是不是最少呢?
格:少得多。
苏:由此可见,一个按照自然①建立起来的国家,其所以整个被说成是有智慧的,
乃是由于它的人数最少的那个部分和这个部分中的最小一部分,这些领导着和统治着它
的人们所具有的知识。并且,如所知道的,唯有这种知识才配称为智慧,而能够具有这
种知识的人按照自然规律总是最少数。
格:再对不过。 ①“自然”以及后文中用到的“本性”、“天性”,在希腊文中是一个词,也是一
个意思。
苏:现在我们多少总算是找到了我们的四种性质的一种了,并且也找到了它在这个
国家里的所在了。
格: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它是被充分地找到了。
苏:接下去,要发现勇敢本身和这个给国家以勇敢名称的东西究竟处在国家的哪一
部分,应当是并不困难的吧!
格: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苏:因为凡是说起一个国家懦弱或勇敢的人,除掉想到为了保卫它而上战场打仗的
那一部分人之外,还能想到别的哪一部分人呢?
格:没有人会想着别的部分人的。
苏:我想,其所以这样,就是因为国家的这种性质不能视其他人的勇敢或懦弱而定。
格:是的,是不能视其他人的勇敢与否而定的。
苏:因此,国家是因自己的某一部分人的勇敢而被说成勇敢的。是因这一部分人具
有一种能力,即无论在什么情形之下他们都保持着关于可怕事物的信念,相信他们应当
害怕的事情乃是立法者在教育中告诫他们的那些事情以及那一类的事情。这不就是你所
说的勇敢吗?
格:我还没完全了解你的话,请你再说一说。
苏:我的意思是说,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