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全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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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全集7-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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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内心极为苦闷。一九三六年,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了我东北地区,正策划
吞并我国。而我们的国家从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到北洋军阀和国民党四大家
族的统治,是个“损不足以奉有余” (老子语)的社会。他在《日出》中,
通过众多的人物形象,展示那个可恨的、不公平的社会面貌,并期望着太阳、
春天和美好生活的到来。

曹老告诉我,他写《日出》时,正在天津河北女子师范学院当教授,白
天为学生们上西洋戏剧等课,晚上就写剧本,经常通宵不眠,双眼熬得通红。
这个剧本写得较顺利,四个月就写好了。平均每月写一幕。每写成一幕即寄
给由巴金、靳以主编的《文学季刊》,每月登一幕。

曹老回忆说:解放前,《日出》在话剧舞台上很叫座,经济拮据的剧团,
上演这出戏之后,情况便会好转,大家可以有饭吃。解放后,也被大家公认
为是优秀剧目,经常上演。最使他高兴的是,全国著名演员差不多都在《日
出》中饰演过角色,为剧本增色添彩。但是,也有令人恼恨的事:解放前,
国民党当局一度想扼杀《日出》。以唐槐秋为台柱的中国旅行剧团,在北平
上演《日出》时,当局竟要剧团缴“娱乐捐”。那时候,只有妓女才缴这种
“捐”的。演员们气愤至极,当即严词拒绝。还有,在那动乱的十年中,《日
出》和其他的优秀文艺作品一起,都被列为禁书,曹老也被当作“反动权威”
批斗。

《日出》的电影文学本对原著作了一些重要的改动,更突出了陈白露。
如增加了序幕,写了她与诗人在爱女墓地分手各奔前程;来到大都市的陈白
露在为河南灾民义演的夜总会中,应酬交际,艳压群芳;陈白露与方达生漫
步街头,去小店吃馄饨,回忆着童年纯真的情谊;小东西失踪后,陈白露和
方达生四出寻找,从正在痛哭的翠喜身旁,发现了被芦席卷着的小东西尸体,
这里,让三个不同的女性集中在一起;对于陈白露的死因也作了重要改动,
原著中她是因悲观绝望,极度厌恶那种生活而自杀的,电影剧本则把它改为
金八替陈白露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她不甘心落入金八的魔爪,以死表示最后
的反抗。曹老说,所有的这些改动,是从电影艺术的特点出发的,以突出刻
画陈白露的善良、纯真、苦闷、软弱、虚荣、沉湎于腐朽生活而不能自拔的
矛盾心理。

曹老不愿发表对影片《日出》的评价,他说:“原来的话剧本是我写的,
又是和女儿一起改编的电影文学本,我怎能说好或不好呢?”他希望由观众
去评议,让时间和历史去作公正的结论。

曹老深有感慨他说:“我写《日出》的前后五十年,我们的国家发生了
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日出》中的那个社会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亲眼看到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祖国一天天地繁荣富强起来。我真希望能活到二○
○○年,看到我们的国家更加昌盛。”


(原载《人民日报·海外版》1985年 
12月 
18日)


曹禺谈影片《日出》

初冬。一个细雨霏霏的上午,在曹禺先生的上海寓所,我访问了他。

曹禺今年七十六岁,近来身体不好,常犯心绞痛和胃痛。我去的时候,
他似乎才起身,穿了一件紫红色的睡衣,跟着拖鞋。他热情而又谦和,尽管
身体不好,但仍然参加许多社会活动。他抬腕看了看表,说等一会约好有人
来,所以只能给我四十分钟时间。

我刚看过上影厂的新片《日出》,于是就请曹老从《日出》谈起。

《日出》是曹禺一九三五年写的作品,当时他才二十五岁,白天在天津
女子师范学院教西洋文学史,晚上写《日出》。他出生于官僚的家庭,从小
喜欢结识各种朋友,二十岁左右已经认识了许多人,脑子里的材料积累了很
多,所以动笔写《日出》并不费力。他说:“《日出》没有曲折的故事,我
只是写了人。”我问:“你是怎么写人的呢?”他说:“我和这些人都有过
交往,仔细地观察过他们,对他们很熟悉。人物不能靠幻想去胡造,要真
实。。”

我请曹老谈谈《日出》的主题。他沉思片刻,对我说,五十年代,香港
也拍过《日出》的电影,将方达生写成地下工作者,陈白露是掩护地下工作
的进步女性。导演的意图是好的,他说《日出》是进步话剧,为了使它更进
步些,所以这样改了。其实,我写《日出》时,对革·412·命的认识还很模
糊。我在南开中学读书时,参加过一个学习班,那是国共合作时期共产党委
托国民党办的。学习班老师启发我怎样看世界,怎样看社会。那时,我才第
一次知道什么叫剥削。我写《日出》的出发点很简单,那就是不平等的社会
不能再存在下去了。写革命,我是写不出来的;我只是想通过这些受罪的人
喊出:“要平等,要自由,要民主。”随着剧本的逐渐写成,思想也越写越
清楚,最后可以用老子的一句话概括,就是:“天之道其犹张弓钦!高者抑
之,下者举之;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
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最近摄制完成的电影《日出》,是他和女儿万方根据话剧本一起改编的。
话剧是一出群戏,而电影加重了陈白露的戏,使她成为全剧的中心人物。话
剧本中,陈白露是厌世而死;影片中,将陈白露之死,改成由于被金八强占、
逼迫而死,这样改,让一般观众容易理解。影片集中描写了陈白露堕落的过
程,揭露了旧社会的罪恶,深化了影片的主题。曹禺特别强调地对我说:“影
片中,张鸿西的歌词写得太好了!”曹禺指的是陈白露在会贤俱乐部为河南
灾民义演时唱的那首歌,歌词是:“人生好比一场梦,你我相会在梦中。。
待到梦残心碎时,人面桃花去无踪。”他说:“歌词有三十年代的特点,虽
然有点虚无主义,但不庸俗,有诗味,写出了陈白露的性格。可惜在影片中
没有反复唱。”

曹禺说,对一部电影的要求,十全十美是不可能的,他说《日出》拍得
很好,他感动他说:“摄制组的同志工作都很认真,尤其在大伏天,棚内的
空调不管用了,气温有四十摄氏度,可演员仍然穿着厚厚的衣服拍戏;打灯
光的师傅还要抱着灼热的灯泡工作,我心里真感动。我们的同志有这种认真
的精神,电影事业是大有希望的。”

我问曹禺:“《日出》在今天重新搬上银幕有什么新的意义?”他说:
“《日出》虽然不是写四化建设,但它也能为精神文明建设服务,可以请青


年人知道旧社会是怎么样的,他们看了电影以后,和现在社会对比,就能受
到教育。。”

采访还未结束,原来约好的客人提前来了。客人是浙江美术出版社的编
辑,他们要编一套世界名著连环画,《日出》也在选题之中。他们请曹禺为
这套连环画写序,曹老欣然应诺了。他高兴他说:“现在提倡创作自由,文
艺界真正出现了百花齐放的局面。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一定会出现好的电
影,好的戏剧。。”我问曹老:“你现在还在写吗?”曹老说:“我现在是
在写,写的都是过去的题材。我常常开了头而没有写下去,已经开了好几个
头,都搁着。不过我总会写下去的,只要不死。。”他说着,爽朗地笑了,
笑声中充满着艺术家的自信和自豪。是啊!半个世纪以前,他在黑暗中寻求
光明,盼望日出;如今,社会变了,世界变了,眼前是锦绣辉煌的前程,他
的心中充满着灿烂的阳光!

(原载《文学报》1986年 
1月 
2日)


曹禺赞深圳特区文化

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著名剧作家曹禺,最近到深圳参观访问。这位文
艺界的老前辈经过几天的走访,深为深圳文化界一派热气腾腾的情景所感
动。他在广州向记者发表谈话,盛赞深圳特区的精神文明建设。

曹禺说:“我原先来过深圳,那是一九五六年。那时这里只有一个海关
和几间农村的房屋,周围都是荒地。现在,变化大得不得了。”他说:“深
圳的文化,是我想不到的。在北京时,以为深圳的文联是个招牌,来后一看,
不对。深圳有文学刊物《特区文学》,《现代摄影》杂志办得漂亮极了。另
外《深圳特区报》,原先是一周一期的,现在天天出,办得不错。还有,深
圳的文艺领导真叫精彩,拿出一百多万元给粤剧团建排练场、宿舍、饭堂,
有气魄!听说,前两年,深圳市粤剧团在北京演出成功,市府马上拍电报祝
贺,还寄去五千元奖金。我羡慕特区有这样的领导,更佩服这种领导气魄。
他们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拿出力气来。他们也指导,确实用心看你的
剧本,而且用心把你的戏哪个地方好,哪个地方坏指出来,不是瞎说乱说,
不是动不动一句话就把你的戏否了。”

七十六岁高龄的曹禺,不顾年迈多病,在接连四天的参观中,时而在小
本上疾书,时而对着微型录音机讲述。他在广州对记者谈话时激动他说:“有
人诬蔑深圳没有文化,说深圳只有物质文明,没有精神文明,这是瞎话。这
一次我亲眼看到了,不是这么回事。特区是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同时并举的。”
曹禺希望广东的作家们多到特区看看,多写反映特区生活的作品。他说:“英
国人把香港比作东方的明珠。我们也可以把深圳比作世界的眼珠。现在,全
世界的人、企业家、领导人、各种人才都在注意深圳。深圳的发展,象征着
中国在前进!”曹禺表示,离八十岁还有四年,他一定要写出点像样的作品,
要写出比以前好一点的作品。

(原载《深圳特区报》1986年 
1月 
19日)


曹禺谈莎士比亚戏剧节

四月十六日,在上海戏剧学院新落成的卖验剧院贵宾室里,首届中国莎
士比亚戏剧节的一个表、导演艺术研讨会正在进行。忽然一个声音传进来:
“曹禺同志来看望我们来了!”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曹禺同志手执拐杖来
到了人群中间。他是刚从北京飞到上海的,脸上还挂着一路奔波的风尘。他
一手拉过话筒对大家说:“我刚才听说,最近上海出现莎士比亚戏剧节热。
我相信这个莎士比亚热不是一时的,甚至要不断地传到全国,使全国能够受
到莎士比亚戏剧节的影响。而且我相信,我们这些戏的演出将会影响到中国
戏剧的发展。因为莎士比亚不属于一个世纪,是属于全时代的、全人类的,
尤其是今天,我们正处在一个振兴中华的伟大时期,我们这样热烈地来搞一
个世界文化巨人的纪念,我想这个影响将是深远的。”

最后曹禺同志激动地对大家说:“我还有个想法,就是我们这个文化呀,
是五千年历史的文化,从这个本身,我们是在从屈原、李白、杜甫、汤显祖、
关汉卿这么造化出来的。我们是在自己的哲学、文学、诗歌、音乐、舞蹈的
这种文化熏陶下生长起来的。因此,中国人演莎士比亚:一方面莎士比亚是
值得我们学习的;同时,我们也应该有这么一个需要,就是我们从古代文化
一直到近代的文化,都应该向国外宣传。换句话说,我们引进,也应该输出。
现在,在国外对我们中国的事情都知道得很少,尤其对当今的事情知道得很
少,除了少数几个文学家和专门研究现代文学史的学者,一般人连鲁迅都不
知道。是十分叫人奇怪的。我们的欠缺就是宣传得不够,反过来讲,世界上
的一些有识之士,也有这样的责任。就是要宣传中国的文化,尤其是中国最
近的文化建设。所以,我觉得,一方面我们要大量地宣传莎士比亚,从莎士
比亚那儿学到东西,同时我们要出很好的剧本,很好的演员,把我们中国的
东西,无论是近代的或者古代的拿到外国去。因为中国的文化在世界上不仅
是站得住的,而且完完全全是第一流的!所以,我们要看得远一点。一方面
我们要好好学习,努力提高自己。一方面要宣传我们自个的东西,从五千年
的文化,尤其是最近的、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发展。无论是小说、
无论是诗歌、戏剧的发展,当然我们戏剧最近是不够像大家所希望的那样热,
那样的好。但它正在进步。现在剧本一天比一天多了。莎士比亚是一位很好
的老师,他开阔了我们的眼界。在这之后我们应该拿出更好的东西,无论是
写戏的、无论导演、无论演员、无论舞美、无论一切的戏剧工作者和领导,
我们应该拿出我们中国最高水平的戏,拿出给全世界的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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