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丫环看到这情景咯咯笑起来,这一笑让我当下恢复了呼吸,那刺鼻的味道又迎面扑来,“扑——”我全给吐了出来……
“真的苦……”我来不及和水若翰抱歉浪费了他的心血,只顾猛抓起桌上的甜点心往嘴里送,哀怨地看了看嘴角挂着轻风笑意的水若翰,也不知道流玉和水若翰是不是都没味觉,居然都敢试药。
“你悠着点,别噎着。”他坐在侧旁,一手轻拍着我的背,见我还是猛送甜点,便向旁边的丫环道,“去拿些蜜饯。”
丫环渐缓的脚步突地停下,悦耳的声音传来,“王爷吉祥。”
我和水若翰惊愕地抬头,只见流玉正端着一盘蜜饯靠在门外,若翰拍在我背上的手僵住,站起来走到侧旁跪下,“王爷贵安。”
流玉清澈的眼瞳清冷地瞥了他一眼,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英俊的脸上滋长,他未开口,水若翰就只能一直跪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试图调节气氛,走过去拿走流玉手中的蜜饯。
“你们喂药的时候。”流玉冷冷道,眼神仍若在水若翰身上,水若翰头低得更些,柔顺的长发轻扫在脸上,“是属下逾矩。”
你别离我这么近
“哪儿逾矩了。”我坐到桌上吃着蜜饯,含糊不清地抢在流玉的前面开口,生怕他责罚若翰,道,“这凡颜不是你让若翰配好送来的么?”
“是呵。”流玉清冷地笑着,坐到我身旁,仿佛证明什么似地,“起来。”
“谢王爷。”水若翰淡默地站了起来,凝视着我们半晌,眸子黯淡无光,识实务地引退,“为王爷研制压制体内散气血的药还缺几味药引,属下这就出去寻找。”
“嗯,你先下去。”流玉无谓地应了一声,清澈如水的眼一直凝视着不停吃东西的我,看着水若翰淡紫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才道,“什么散气血?”
“没什么,宫里玩的老把戏,以前被人下了毒,以致体内的血皆成奇毒,伤身短命。”流玉淡淡地几句带过,侧头深看着我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手指抚上我的脸弹去蛋糕屑,身子倾近过来,我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麝香味……
这么近的距离让我脑袋又是一番哄响,我脱口而出,“你别离我这么近。”
“怎么?”他敛起眼,怒气在清澈的眼中不胫而走,“你就可以靠水若进翰这般近”
“那不同……”我小声道,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阴晴不定,原来在吃下属的飞醋。
“如何?”
“离你太近,总有一种声音要我快些逃离你……”我诚实地说道,他的眸里闪过令人害怕的寒光,我愣住,寒光却已经淹没以他比水潭更为清澈的眼瞳中。
我被惊到,拿起蜜饯便往嘴里塞,他一手轻抚着我的背,一手将我额头的发拨在耳后,好笑地说道,“吃慢点,没人与你抢。”
好看吗
我僵硬地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惧怕流玉,第一次觉得他像蛊咒娃娃一样危险。
水若翰再没来找过我,一直是丫环端来“凡颜”,自从那天我感觉出流玉的危险后,他竟如默契般地没出现在我眼前,一直在准备回大镜皇朝都城越城的事。
为什么我会想要逃离他,是他天生的黄胄贵气给了我阴晴不定的危险感吗,那我连日来的话是那么重,伤到他了?我应该找个机会与他和解。
夜深,正值上灯时刻,各式炫妙的花灯沿着街岸挂满,晕红的烛光洒满整条街道,仿如置身梦幻,不时有少年夫妻嬉笑着拎灯走过,留下一串串幸福的味道。
“娇龙,我们这是在哪了?”手中的人紧紧地攥住我。
我松开手,他的手一颤,颇似不安地想要抓住我,我微微一笑,来到他身后踮起脚解下蒙在他眼睛上的蓝飘带,柔声道:“好看吗?”
流玉轻揉了揉被困的眼睛,顿睁眼,俊逸的脸上显出一丝错愕,清澈的眸子被满街的花灯深深吸引,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好久忽回头凝视着我:“好看极了。”
我笑起来:“我听说今晚是一年一度的放灯节,男女老少都会去河边放灯诉愿。”
正说间,一缕轻风轻揉过我的面颊,拂乱了长发,我拿起手上的蓝飘带准备束起头发,他双指一捻,从我手中轻而易举地夺走蓝飘带,转到我身后为我束起长发,我正要说谢谢,身子被他从后面揽入怀中,听他在耳边轻语:“无奈此等良辰美景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成了点缀之物……”
听到这话我竟苦楚地笑了笑,然后状视无意地说道:“你还生我气吗?我知道那几日我话说得太重了。”
为你夜夜掌灯
他浅笑着没有回答,把我搂得更紧,双手环在我腰上,双眼凝望着一排排的花灯:“若你喜欢,等回去后,让越城夜夜为你掌花灯……”
“说笑呢。”夜夜掌花灯,那多奢侈。
“不是。”他松开手,握着我的双臂让我转身与他对视,神情柔和而认真地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天下所有的一切。”
“我知道。”我从来不会怀疑他睿智过人的手段和能力。
他眼里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再次拥我入怀,我没拒绝,淡淡地问道:“你这般疼惜我,我不是不知道。倘若我有天离开你了,你该怎么办呢?”
这句话我想问很久了,我的记忆一直在模模糊糊地拼凑着,虽不完全,但一种逃离流玉的心魔几乎无时无刻摧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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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哪有那么傻,放手一次还不够吗?”
我一愣,放手?他曾经有放开我吗?正不解,一个侍卫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见我靠在流玉怀里,尴尬地忙转身,眼神不停地在头上的花灯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我们。
“王,王爷……那个,那个……大,大伙在湖边斗,斗武呢……想,想找王爷一起……既,既然王爷不方便,奴才就先走了……”侍卫语无伦次地说道,恨不得撒丫子就跑。
流玉询问似地看了看我,我点点头,走出他的怀抱,却又被他牵住手向前走去,对向侍卫笑道:“无妨,我们也去看看。”
“每逢过节,王爷都会和奴才们彻夜痛饮。”侍卫笑了起来,此刻已少了几分尴尬,急急地赞扬他那伟大的主子。
你是谁?
“哦。”怪不得人人赞颂大镜辰王,他做到如此也实属不易了。
三人走至附近有名的诉愿湖,一盏盏精心雕琢、样式各异的花灯漂在湖面上,烛光拂亮了暗黑的湖水,一群手下围在一起比武,张扬娘亲坐在河边纳鞋底。见我们过来,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兴致高昂地大喊:“辰王千岁!辰王千岁!辰王千岁……”
“比武赢者,本王重赏!”流玉笑着放开我的手,向那些人走去。
我走到河边,小心翼翼地捧一盏莲花灯轻放到湖面上,指尖触及冰凉的湖水,冷得有些生疼……
忽听传来一声:“有刺客!保护辰王!”
尖叫声顿时迭起,刀光剑影中,满天的花灯落了一地,溅起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几条黑色的身影穿梭在刚才比武的地方,刺客?!流玉呢?流玉不会有事吧。
我走向了那刀光剑影的人群中……
“娇龙,和我走!”一双强有力的手在慌乱的人群中抓住了我,我恍过神,看到了流玉焦燥的眼神,正要询问,一个侍卫倒在了我们面前,胸前衣衫尽碎,鲜红的剑痕四布,死,死人?!我吓到了,身子忽被他揽入怀中,听到他不安而温柔的声音,“不要看。”
“辰王!你的死期到了!”一道剑光闪来,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色人影横飞过来,细剑直刺向流玉,流玉忙把我推到一旁,一个回转躲开剑峰,又迅速从地上拾起一把剑反刺那黑衣人:“你是谁?”
黑衣人讥笑出声,伟岸的身影停在我们面前,一手掀开黑衣兜幅,一头蓝墨般的长发倾泻下来,在众团火焰中刺眼夺目。
你究竟是谁
我的心脏像被匕首直直穿过,撕心裂肺般地疼痛,那清悠的笛声又一次充斥着我的耳朵……
“我叫夜锁。”
“你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我还睡得着吗?”
“你懂音律吗?”
“让龙儿留在书楼中,不能出去,不能再受伤了……”
“尽胡诌,书中哪写那些,你不识字还编些胡言乱语。”
“只有你才是我的药!”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你唤我大王,只觉刺利锋芒;你唤我名字,我脑袋里竟只剩下你了……”
“我只想减轻你的痛苦。”
“你一出现就注定了我会输掉一切,你说我不该怪你吗?”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既然已经出来,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
是谁在说话,谁是夜锁,谁是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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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噬人的痛周游我的全身,硬是逼着我痛哭起来,脑海中的人影却若影若现,才渐显,转身便被白雾笼罩,那到底是谁?
我慢慢松开流玉的手,痛苦无力地倒在地上,刺目的火焰在我周围旋舞着,我能感觉那银色面具后面的那双眼正狠狠地注视着我。
“你究竟是谁,少在本王面前装神弄鬼,你主人是朝堂上的哪个?”流王凌利地吼道。
“辰王,你果然有盖世英才,可惜了,你也活不过今天!”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见势伤不到流玉半分,眼中狡黠异芒一闪,剑峰一转,向我刺来……
“娇龙!”焦急的声音刚落,素色身影已经飞到我面前护住我,那黑衣人一剑飞来,流玉只顾护我来不及闪开。
你会不知道吗
眼见剑就要刺向他,突地,那黑衣人藏在银色面具后的褐红色眼瞳挑起一抹玩弄的笑意,止住剑,深凝了我一眼,道,“也许我有更好的方式要辰王付出代价!还有你,蓝—娇—龙!哈哈哈哈哈……”
“你……是……谁?”这一回的询问是我的,我抬起双眸直视着那神红色眼瞳里愤怒的仇焰。
“你会不知道吗?”他讥讽地反问,随后又笑道,“不久之后,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我默默地凝视着他一头蓝发,问不出半个字,他转眸看了一眼面庞如纸煞白的流玉,又生起一丝玩弄,道,“我是那个藏在你心底最深的人……”
说完,他收起剑,踩着凌落的花灯架飞身而去,几个黑衣人随后跟其离去,一串狂妄的笑声燃烧在火焰中。
“娇龙,你没事吧?”流玉一把扔掉剑,蹲到我身前抓紧我的双肩。
藏在我心底最深的人?是那团白雾笼罩的人?是那吹短笛的人?
我木纳地抬眸看着他焦忧的眼瞳,视线直直穿过他,他身后燃起的一团团火焰疯狂地吐着火芯,仿佛随时能将我噬灭,好可怕的火……
何怜情来寒彻骨;如烟尽逝云消浮。
一抹迤俪的身影向流玉绝望地双膝跪下……湖潭中心熊熊烈焰瞬间崩塌掉进河底……
一幕幕稀落杂乱的片断向我袭来,我浑身无力地已不能招架。
“奴才们无能,让王爷受惊了。”侍卫们踢开我们周遭的的花灯火球,哗啦啦地跪了一地,一张张硬汉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挂着彩。
告诉我真相
“大家安然无恙便罢了,都起来吧。”流玉言道,自己却不起身,侍卫们也不敢冒然站起,只能跪着。
冰凉的泪从我眼眶里滚落下来,流玉皱起眉,蹲着身将我拥入怀中,闻着他身上的麝香,我本来软弱无骨的身体却冰冷如冻僵一样,流玉,你到底瞒了我些什么。
回到府衙泡过澡后,那种巨大的熟悉感与恐惧感仍一遍一遍侵袭着我,等到丫环帮我换上干净的锦衫我才恍过神。
“王爷在哪?”我问道,流玉是时候告诉我真相了吧。
“在前堂。”丫环边替我系妥淡蓝腰带边轻声回答。
推开房门,凉爽的夜风吹拂过来,飘起洗浴过后的花香。我来到前堂,那个“下官大人”正唯唯诺诺地站那一个劲地擦汗,水若翰正给一屋子的伤兵逐个上药,见我过来轻点了点头,淡淡的眸子望向前堂旁的内屋。
我笑了笑,抬起珠帘进到这个“下官大人”平日小憩的房间,此刻,流玉正坐在桌案前写着什么……
“流玉。”我轻喊了声,他抬起清澈的眼眸,眉渐渐聚拢起来,“怎么穿得这般少,小心着凉。”
“不碍事。”我应道,他把笔放到一旁,站起身脱下外袍披到我身上,拥着我一同坐下,双手摩挲着我冰冷的手,“手都凉成这样了。”
我被迫靠在他肩上汲取着他的温暖,“流玉,告诉我真相。”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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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真相,告诉我谁是夜锁?还有湖上的那火,很可怕的火,为什么我要向你跪下……”我急急地问道。
你想质问什么?
他身体一僵,“你想起什么了?”
“就是想不起才难受,我记不起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