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连丰咳了两声说:“那是交情,当初佟河立屯的时候,那两个屯出力出钱粮处出来的交情。再说,那两个屯离佟家湾最近,佟九儿的汉人娘家就是李家屯的人,咱能比吗?”
熊小彪叹口气,垂下脑壳闷声不响了。
乌大脚进了大饼家,看了几眼三十多岁的大饼嫂,乌大脚就老实了。大饼嫂很胖,很黑,也很俊俏,屯里人戏称她是猪美人。
大饼嫂的头一个男人是大饼,第二个男人却是熊小彪。
那一年,大饼嫂嫁到鹰屯才一年多,刚生下女儿豆芽菜不久,正在屋里给豆芽菜喂奶,黑黑的两只奶子裸露在衣服外面。
熊小彪来大饼家催还农具,那是前几天大饼向熊小彪借的耕地用的犁杖。熊小彪没拍门,山里人在夏天连夜里都不闩屋门。
熊小彪从山里跑下来急着用犁杖,满头汗水的熊小彪推门就进了大饼的屋,因为口渴就用半个葫芦头舀起凉水灌了一肚子。
大饼嫂以为是大饼,又犯困就没言语,把睡着的女儿豆芽菜放好,大饼嫂也仰面躺下了。天太热,大饼嫂就把两只黑奶子连带大块肚皮裸露出来,闭上眼睛迷糊了。大饼嫂正迷糊着,熊小彪进了屋,看到了黑肚皮和两只海碗似的黑奶子。熊小彪的媳妇正坐月子,熊小彪三十多天没干那事了。熊小彪憋得满脸起疙瘩,熊小彪脱下了自家的裤子,也拽下了大饼嫂的裤子,把两条黑大腿一掰就活动起来。
大饼嫂哼了一声说:“你呀!瞎费力气,明个儿干活儿又得喊没劲了。”
熊小彪不言语,越干越起劲。
大饼嫂不自主地哼哼,也感觉到不对了,大饼没这个硬功夫。大饼嫂一睁眼看是熊小彪,想推又忍住了,反倒把熊小彪夹紧了,大饼嫂还问:“你来干什么?”
熊小彪就说:“要犁!”
大饼嫂哧地一声,就笑了,说:“犁完就拿犁走吧,犁在院子里猪圈的边上。”
熊小彪唉了一声,伸嘴去吃那对黑奶子。
大饼嫂把熊小彪的头一推说:“只能犁不能吃,你嘴臭!”
熊小彪嘿嘿笑就用力犁,犁得大饼嫂直淌汗。熊小彪也整不清楚这回怎么犁了那么久,大饼嫂接连挺了两次腰……
熊小彪从那次以后又来找过大饼嫂八次。
大饼嫂在熊小彪来的第八次时说:“我家再也不借你家的犁了,我家的地我家的汉子自己种,也会种,轻车熟路还不背着人,也没人指脊梁骨,你别再来了。”
熊小彪第九次就没去。
大饼死了,熊小彪又开始想大饼嫂那夹得他紧紧的黑东西,熊小彪以为他又有了机会,可是这个机会却让他爸熊连丰给封门了。
夜风在屋外呜呜地刮。
熊小彪想着,乌大脚一准的在犁大饼嫂的黑东西!熊小彪就冲动起来,拉过媳妇摸着黑进去也开始犁,还叫媳妇说,真犁!真犁!
熊小彪媳妇叭的一声,甩了熊小彪一个耳光,熊小彪媳妇吼叫:“犁你妈个头!你掐痛我了,又在想猪美人了,你去找猪美人呀。”一脚丫把熊小彪踹下了炕。
熊小彪懵了,问:“你怎么知道的?”
熊小彪媳妇说:“你叫着猪美人的名字呢,你妈的!好多次了……”
那一天,乌大脚带着六个兄弟走后。张知渔叫熊小丫喊来了吉家庆,吩咐吉家庆带着八个兄弟去李家屯、谢家屯帮忙守夜。并说人家不用或者言语勉强你们就回来,咱得尊重人家自己的事。
吉家庆带着人走了。
过了一天,李家屯、谢家屯中的李大户、谢大户派人送了点肉、粮、山货之类的说,快过年了给送点儿年货,并说李家屯、谢家屯中都有村人、猪、羊的死于狼口,正没法子呢,佟家湾内外当家就派人来了,他们非常感谢等等。派来的人很会说话,听得佟九儿、张知渔挺高兴。
李家屯和谢家屯都不大,两个屯加在一起也没鹰屯一个大,不过三十几户人家,一个屯中全姓李,一个屯中全姓谢,都是本家一个族的同姓。
早年,李家屯和谢家屯的祖辈带着老婆孩子闯关东,闯到这一带开山立屯,后来又有同姓加入,就各传下了17户人家,李家屯和谢家屯因此得名。这两个屯中间只隔一条河,同靠一条河吃水。李、谢两家长辈传下话来,两屯不管发生什么不快活的事都要互相让三分。后来两屯互相通婚,到了如今,两屯李谢、谢李都成了表亲。虽然两屯中各有大户,各主其事,但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家人。也有人叫他们李谢屯的,两屯做事也都是同进同退。
离李家屯、谢家屯20余里的山沟东边就是王家屯,王家屯建屯也和李家屯谢家屯的长辈们同样过程,就是一步一步熬出来的。
在李谢屯的东北角有一条茅草沟,沟中有个屯叫做三姓屯,是三个异姓兄弟合力建的屯。这兄弟三人都穷,就凑份子合力娶了一个女人,传了三姓香烟。一个姓刘,一个姓王,另一个挺怪的姓都,这条沟就叫了三姓屯。后来姓都的连连生闺女,三姓屯就只剩下刘、王两个姓,发展到刘大户、王大户这一辈上已经12户了。
三姓屯与王家屯和鹰屯、李谢屯同是处在森林荒野里,都受到了狼虎之类的袭击,都死了人命,三姓屯和王家屯却请了离这两个屯较远的磨盘岭谢达山的人守夜护屯。至于王家屯有美人朱小腰,谢达山自然要去保护。三姓屯里也有一个宝贝,就是都家最后一个不能出嫁的女儿,叫都大屁股。上过都大屁股的人都说:“压在都大屁股的身上,那滋味,像坐船似的……”
李家屯、谢家屯派人送礼后的第三天中午,又有送礼的来佟家湾了,是柳一夫派来的。柳一夫是谁呢?柳一夫是张知渔在长白山区域内唯一的朋友,在张知渔初到关东时无意中救助过的一个受了枪伤的人。而柳一夫的真正身份却是整个长白山东边道地面最大势力“大房子”的三当家。这个最大势力始终没能征服临江县佟九儿的这一势力。在佟家湾内乱之前,两股势力时常交火,可以说佟九儿计高一筹占着上风,要不佟家湾早灭了。
柳一夫的礼物很丰厚,足够佟家湾百十口子人坐着吃一年的。
送礼的人走时说:“咱三当家说了,佟家湾的势力只要不出临江,两家就是好兄弟,咱三当家就给张爷面子。”
张知渔瞧着一堆一堆的礼品开始发愣,说:“柳一夫他知道佟家湾已经不可能也不能再和他们争地盘了,柳一夫为什么叫人那么说?我帮柳一夫的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佟九儿说:“在道上走的没有永远的对头,也没有长久的朋友。人家不进临江就是给你面子,看来得回送人家礼品了。”
张知渔皱着眉头说:“佟家湾底子空了,只剩下几百块龙洋,送一百块龙洋?”
佟九儿说:“这样不好,就成了买人家的东西了。让我想想有什么东西可送的。有把很锋利的短刀是我在花山镇上夺来的,可以送给柳一夫,你又是玩刀的也对口味。他们的大当家纪老头子喜欢玉器,哎!有了!我有一盏青玉酒壶,是我爸从韩边外那里得来的,谁也没用过,就送给纪老头子吧。”
张知渔听了就笑,说:“你很有些宝贝嘛,还有宝贝酒壶呢!”
佟九儿说:“青玉酒壶真的有妙用。”
张知渔问:“什么妙用?能当夜壶?”
佟九儿也笑了,说:“能壮阳,本来想留着给你娶小老婆时用的,没别的东西了就送给纪老头子吧,纪老头子曾是韩边外的手下,准知道青玉酒壶的用处,他准喜欢,就差二当家张宝志的礼物比较难办。”
张知渔问:“张宝志喜欢什么玩艺儿?”
佟九儿说:“狐狸,张宝志最喜欢雪狐,听说张宝志养了一只雌雪狐,一直得不到雄雪狐。张宝志说谁送给他一只雄雪狐,他可以用翠柳楼的老五来换。”
张知渔问:“老五又是什么东西?”
佟九儿说:“老五是个人,是个美丽风骚的女人。”
张知渔说:“原来是妓女?拿人不当人,怪物。”
佟九儿说:“我要你去猎只雄狐狸来,去换回老五来做你的小夫人,怎么样?”说完笑吟吟地望着张知渔。
张知渔说:“这样行,既送了礼又收回了辛苦费,还能白捡个婊子,那能不中。”说完望着佟九儿笑。
佟九儿不笑了,说:“你敢,看我不活劈了你!”
张知渔心里吓了一跳,张知渔就想起佟九儿是吃狼奶长大的。但张知渔却说:“你放心吧,你放宽心,我一定去做一次、就一次,怎么样?”
佟九儿问:“做什么?”
张知渔笑着说:“捡老婆睡一回!”就抱起了佟九儿往里屋睡房走。
佟九儿急叫:“不行,真的!我怀了娃娃了。”
张知渔把佟九儿放在炕上,又拉过被盖在佟九儿身上,说:“乖乖躺着,我去猎狐狸,噢!是只公狐狸,白的。”
佟九儿坐起来,说:“老林深处靠朝鲜那边才有雪狐,你知道怎么猎?快回来,坐下。”
张知渔回来坐在炕沿上,说:“我带着大鹰和乌大脚、穆有余一同去,乌大脚准知道怎么猎!”
佟九儿却说:“乌大脚不是猎人。”
张知渔一愣,问:“乌大脚不是猎人,谁是?”
佟九儿说:“乌大脚不是真正的猎人。很多人是猎人,带上枪打两天猎就是了,但很少有人做成个猎人。这一带只有我爸做成了猎人,就连鹰屯的熊连丰只能算半个猎人。你熬过了鹰,但你能不能在大雪窝里待上一宿,而且还能一眼盯准目标,只一发子弹猎头悬羊回来?”
张知渔摇摇头。
佟九儿说:“我爸能,我没听说还有谁肯做这样的猎人。我爸也没做好,我爸只悟到了‘猎人的技艺和耐力’,而没领悟到‘猎取人和使用人’的本事。”
张知渔越听越不懂了。
佟九儿说:“我叫你去学猎、悟猎,这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目的是领悟人,是怎样猎‘人’。唉呀!你这颗猪脑袋就是不开窍,如果我爸领悟到‘猎取人’的那一步,就不会只在韩边外那里做个小头目,也不会拉个小绺子,更不会失算死在博银海手上!算了,不说了。”
张知渔没整懂什么“猎取人”的道理,就说:“好了,你歇着,我去找熊连丰大叔先学学。”张知渔出去了。
佟九儿却不能不想她的父亲和她的上一任丈夫博银海结仇的事。原因是这样的,是佟九儿和博银海使佟家湾强大了,佟九儿和博银海的威名也远扬了。在博银海收服另一股绺子之后,佟九儿和博银海成了亲,在佟九儿和博银海成亲之日,佟河怕博银海日后夺他的家业就给博银海喝了药酒,使博银海变成了不能生养的骡子。几年后,博银海无意中知道了被佟河暗算的事。就在佟九儿率领乌大脚、吉家庆跟柳一夫争夺抚松地盘时,博银海突然发难杀了岳父母。等谢达山、崔豹子带人助战,把博银海的几十条人枪打散了。正逃的博银海又被佟九儿截住。一场枪战下来,博银海逃入老林。佟九儿单骑追入,佟九儿才有了猎杀第一任丈夫,带回第二任丈夫的经历……
佟九儿回想到这里,从炕上坐起来,想起由盛转衰的佟家湾的现在,禁不住叹了口气。佟九儿走到大厅给父母的灵牌上了三炷香,拜了拜,说:“爸,你不该把博银海变成不能生养的骡子,你不该连女儿也不信。爸、妈,女儿怀上了姓张的孩子,女儿和孩子一样都是满族人和汉族人的骨血,女儿要当妈妈了。爸,你放心,女儿姓佟,女儿不会把佟家的家业让给外姓人……”
张知渔带上穆有余,架着大鹰,坐上熊小丫的狗拉爬犁上路了。走时张知渔吩咐熊小丫照看着佟九儿,帮着多主点事儿。
熊小丫一边答应,一边指点穆有余怎样驾爬犁。穆有余半天没学会,张知渔在一旁却看懂了,说:“你坐着我来驾。”
张知渔坐上爬犁的驾座,握着掌方向的两只木把,吆喝四条狗前冲,四条狗一条追一条向前跑,拉着爬犁上了雪坡。头狗是知道路的,就一路去了。
脑后的风中送来熊小丫一句话:“外当家的真行!”
狗拉爬犁比马拉、牛拉的爬犁短一些,也窄一些。爬犁的制作方法差不多,滑行板都是用长白山上特有的硬柞木制成的。这种木材在冬天砍下来,用火烧烤着就能弯成圆形或者月牙形,套上马、牛、狗的在雪地上使用倒是十分滑溜,既耐用、又方便。
狗拉爬犁轻快地在一望无尽的雪原上行驶,放眼在阳光下回映阳光的雪原,反光的银色像无数根钢针刺入眼中一般。在北风刺骨的寒风里,在眉毛、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