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撇嘴笑了笑,望向车窗外。
本想吊吊杨晨胃口的吴丫头,顿时产生一拳打空的憋屈感觉,剜了杨晨一眼,一五一十吐露能及时赶来西京的缘由。
原来昨天宁西省军区有人一个电话打到吴杰那里,杨晨笑意深沉,已猜到谁给老战友打的电话。
王参谋。
一面之缘的熟人。
看来是个有心人,以后不妨试着处处。
…………………
宁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肩膀受伤的郝军和昨天做了手术的王国轩同住一个病房,病房内,唐凯、黄明也在,你一言我一语,发泄对杨晨的怨恨。
“我哥已经把姓杨的关起来,多多少少替咱们出了口恶气。”窝在医院里尚未了解最新情况的郝军安慰狐朋狗友们。
另一张病床上,昨天做过手术,显得异常虚弱的王国轩环顾几个哥们儿,想插话的节骨眼,郝军手机响了,这货懒洋洋拿起手机,瞧着手机屏幕,脸色骤变,紧张道:“是我家老头儿。”
咒骂杨晨的几人赶忙闭嘴。
郝军忐忑地接电话,原来自家老头叫他马上回家。
一家之主的严厉口吻,使平日里玩世不恭的郝军不敢找任何推脱的借口,手忙脚乱换掉病号服,匆匆归家。
郝军路上琢磨揣测家里什么情况,发起脾气很吓人的老头子想干什么,迈入家门后才看到他根本无法预料的一幕,客厅里,伤了他的杨晨像个座上宾,正与老头子喝茶聊天,他哥哥郝兵可怜兮兮陪坐一旁,犹如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唧。
郝军满头雾水,王国轩口中吃软饭的草根屁民怎么跑自己家里牛逼哄哄摆谱,他想破脑袋想不明白。
杨晨轻轻放下茶杯,笑眯眯瞧向不知所措的郝军,郝军这被突然变故震撼的精彩表情,使这厮舒心不少。
“愣着干嘛,还不快点给人赔礼道歉!?如果今天小杨不原谅你这不孝子,我就当没你这儿子,父子关系一刀两断。”郝延年瞪着小儿子,声色俱厉,不怒而威的共和国将军,怒起来更是威压如山。
郝军没吱声,但满脸的不情愿,小时候体弱多病又是家中老幺,这小子比哥哥郝兵享受更多的父爱母爱,以至于不像郝兵那么惧怕父亲。
“以为我在和你演戏?”
郝延年脸色阴沉的令郝军生出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这孩子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愣神几秒,恍惚几秒,最终无奈走到杨晨面前忐忑道歉。
“道啥歉,咱这岁数,谁不年轻气盛,何况我还伤了你,要道歉,也是我给你道歉。”杨晨笑道,笑的特真诚,毫无破绽,既然要一笑泯恩仇,再表现的勉勉强强,纯粹画蛇添足,费力不讨好。
郝延年不禁多看杨晨几眼,继而暗下决定将大儿子扔到藏区高原。
他是宁西省军区一号首长,也是一个父亲,这么做,不只是惩罚和消除吴家丫头的不满,还饱含望子成龙的苦心,小儿子已经废了,想有出息难,大儿子郝兵是全家的希望,若继续在他羽翼庇护下混日子,也难真正成长起来。
儿子需要磨练。
近几年一步步迈入共和国政坛核心层的红二代和从官场中间层脱颖而出的红三代,多数有基层摸爬滚打的吃苦经验。
他儿子为什么不能?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博弈升级
相识分分钟上床肉搏。
绝对算不上感情,只能称之为乱jiao。
交情这玩意和感情一样,需要慢慢培养,杨晨头一回来郝家做客,不可能同这一家子打的火热畅所欲言,不卑不亢聊几句,喝喝茶,混个脸熟,便起身告辞,初次谋面,点到为止,过犹不及。
杨晨岁数不大,对人情世故这方面的掌控却极为老练,曾经的艰辛岁月逼迫这厮蜕变的几近妖孽。
吴蕊这金枝玉叶学不来杨晨的处世方法,但明白其中的厉害,丝毫不反感自家男人充斥深沉心机和城府的手段。
吴蕊驾驶霸气的猛士越野车驶出军区大院时,杨晨开车窗,点燃香烟,边吸烟边问:“来西京呆几天?”
“一会儿就得走。。。。”吴蕊恋恋不舍瞥了眼杨晨,穿上军装那天,她就承受比普通人更多的责任和束缚。
杨晨点点头,掐着烟的手探出车窗,弹掉烟灰,这次见了吴丫头忽然产生推倒欲望的他,得知这丫头马上得走,说不失望太假,但他不会死缠烂打,或以耍脾气来实现自己的自私欲望。
一个等他五年的女人。
肯定会为他妥协让步,甚至放弃所有。
然而远比同龄人成熟的杨晨深知,这种傻傻的爱,更需要男人细心呵护和回报,而非自私自利的挟持。
“不想我走?”吴蕊笑问。
杨晨再次点头,继而厚颜无耻笑道:“出于私心,刚才正在琢磨今晚怎么跟你叉叉圈圈,肯定不想你走,但我必须让你走,你有比跟我叉叉圈圈更重要的事儿,作为男人,我哪能拖自己女人后腿。”
“你呀你,思想真肮脏。。。。”
吴蕊剜一眼杨晨,话不中听,却满脸幸福笑意,琢磨能不能多耽搁一天两天,结果被杨晨看破她心中所想,出言相劝,才打消她想“旷工”的冲动。
来去匆匆,吴蕊走了,她所在那支驻扎西疆敏感地区的快速反应部队,组建的女子特种部队正在华北军区某基地秘密特训。
吴蕊正是这支女子特种部队未来的指挥员。
早从老战友吴杰口中了解了内情的杨晨,怎会耽搁自己女人,他驻足宁大校门口,目送猛士越野车走远,盼望有一天蕊蕊肩头扛着闪亮耀眼的将星,而且这头平时不善意淫的牲口也俗了一回。
幻想吴丫头在他床头玩将军装诱惑怎生的销魂。
宁大家属区那栋小楼,冷冷清清,彻夜未眠的沈月不施粉黛独坐小院里沉默发呆,憔悴的令见者心疼。
杨晨对抗一群西京顶尖纨绔,沈月如何不担心不憔悴,即便诱惑她越陷越深的男人确实很出色、很特别、很神秘,可他终归是小城市来的大学生,父母也终归是普通老百姓,真能逆天?
她希望杨晨可以。
可是理智告诉她,这几乎不可能。
“不能继续傻等,我得想办法,得救他,怎么办。。。怎么办?”沈月焦急地喃喃自语,自知父亲能力有限,方寸大乱的她地拿起手机,犹豫许久,咬咬牙,准备打电话给远在英国的闺蜜纳兰彤彤。
毕竟纳兰家在西京地位超然。
这个电话一旦打过去,与杨晨的关系将无所遁形。
本就因情伤而远赴英国的闺蜜会不会再次遭受打击和伤害?沈月难以想象,不想打这个电话,杨晨也一定不愿意她这么做,可她此时束手无策,为了杨晨的安危,别无选择,哪怕事后杨晨和闺蜜都恨她,她认了。
越洋电话刚刚拨出,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月下意识抬头,无比惦念的男人已站在栅栏墙外。
“喂,月月,月月。。。你怎么不说话?”
“没,没怎么,彤彤。。。。我。。。。我拨错电话了,一会儿和你聊。”
沈月结结巴巴挂断电话,那种类似劫后余生的轻松感瞬间弥漫全身,她不由自主瘫软,跌坐地面。
经常玩通宵的她偶尔彻夜失眠不至于如此孱弱,足见杨晨安危和给闺蜜打电话两件事,给了她多么大的压力,几乎被压垮。
“沈月,你怎么啦?”
杨晨快步进入小院搀扶起沈月,宁大三朵金花里最不爱哭的沈美人不知太激动还是后怕的不行,抹着眼泪久久说不出话。
“没事儿,都过去了。”杨晨轻轻搂住沈月,虽然与这丫头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却实实在在被感动。
沈月使劲儿点头。
……………………
宁大的暑假不算长。
满打满算四十天,不经意间流逝。
杨晨这段时间经常在联智公司,当然也留意着明珠集团运行情况和明清风情街项目进展,把多半精力放在联智,是因为这个公司与明珠集团相比,像襁褓中的孩子,得细心呵护照看。
联智可没有肖若水整合出来的精英管理层,纯粹是一帮没多少管理经验的菜鸟试水的地方,杨晨哪敢掉以轻心,这期间,王国轩那帮纨绔悄不蔫儿没任何动静,仿佛从未跟杨晨结过梁子。
兴许郝家哥俩传递了令王国轩等人忌惮的信息。
正当杨晨如此判断的时候,事儿来了,宁大开学前夕,西京公安工商联合调查组杀入联智公司,以有人举报联智侵犯某软件公司知识产权为由进行调查,先后带走公司多名研发骨干进行讯问,连杨晨都被传唤两次,并勒令联智停止运作,直至事情调查清楚。
树欲静而风不止。
接受完第二次讯问的杨晨回到宁大,驻足人工湖边,默默抽烟想对策,真的有人举报?
杨晨不信,但也不能马上断定是王国轩等人动用关系报复,就在他抽完一支烟,想打电话吩咐龙五暗中查一查的节骨眼,沈月的电话抢先打入,他接起电话,听着沈月迫不及待讲述,眉头逐渐锁紧。
沈月父亲被阴。
公司情况急转直下陷入困境。
阴了沈月父亲的,不是某个人,是银行!
联智与沈月家的公司几乎同时出事,属实太巧,杨晨自然而然想到王国轩那帮废材,迫使银行对付总资产二三十亿的本土民营地产集团,又不像一帮纨绔的手笔,他眯缝阴郁黑眸,陷入沉思。
难道谁家大人站出来护犊子?
杨晨猛地警醒,意识到这场博弈已悄然升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雪上加霜(上)
王国轩出院有些天。
不过没去上班,请假在家,老中医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而内脏受伤远比伤筋动骨严重,更需调养。
幽静的省委家属大院后院,与全是六层住宅楼的前院不同,绿化率级高,十几栋很有民国味道的青砖别墅错落分布郁郁葱葱翠色之中,园丁们修剪着树木和草坪,偶尔有巡逻的武警动作整齐划一走过林荫道。
环境好的别墅小区,西京有几个。
可没一处比得了这里的戒备森严。
6号楼,二楼露台,王国轩坐藤椅上,面无表情环顾周边,双眼无神,目光麻木,仿佛遭受极大的打击。
“国轩,妈妈会为你找最好的医院治疗,国内不行,就出国治疗,一定能把你治好,你现在要振作,天天这样子,妈妈很心疼。”王国轩母亲走入露台,双手轻轻按住儿子肩膀,温言安慰。
丢魂似的王国轩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沮丧,失望,怨恨,交织起来,使他这张还算俊朗的脸变得格外狰狞。
被杨晨重伤之后,他裤裆里的玩意彻底蔫儿掉,几经检查,医生只是说可能伤到神经也可能因那次受惊吓过度,影响到bo起能力,没有定论,没法治疗,男人摊上这事儿,生不如死。
“妈,你别骗我了。”王国轩言语冷漠。
“相信妈妈,一定能把你治好。。。。”王国轩母亲张蕙兰仍想安抚儿子,结果被从小娇惯的儿子猛回头,声色俱厉让她滚。
张蕙兰一阵阵心疼,泪眼婆娑回屋,快步下楼,指着坐客厅沙发上默默抽烟的中年男人,哭着嚷嚷:“你是不是男人,儿子都那样了,你还在家里摆领导的稳当架子,给谁看?儿子好不了,你就绝后了,我也不活了,留你一个人好好守着自己的乌纱帽,继续低调中庸隐忍,继续削尖脑袋往上爬,看看最后你的乌纱帽能不能陪你一辈子,给你送终尽孝生孙子。”
中年男人皱皱眉头。
三十年官场历练,他心性近妖,喜怒无形,政敌私下称他是省常委里的笑面虎,他眼中火气一闪即逝,拉过烟灰缸,慢慢拧灭烟头,淡淡道:“国轩如果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会有今天。”
“你。。。。”张蕙兰气极语塞,见丈夫只撂下句不怎么中听的话就没心没肺起身出门,差点气晕厥。
守候门外的秘书见中年男人走出小楼,忙迎上去,帮着拿公文包,又快走几步,拉开奥迪a6轿车后座车门,等中年男人上车,秘书轻轻关好车门,迅速钻入副驾驶位,一连串动作体现做领导秘书的丰富经验。
“小崔,事情办的怎么样?”
“银行,公安,工商,都动了,富邦集团今年开发的一处大型楼盘存在违规占地和劳资纠纷,我觉得。。。。”
“这些事不用跟我汇报,你酌情处理。”
中年男人打断秘书的话,秘书连忙点头称是,心说领导就是领导,“酌情处理”这词用的妙到毫巅,不留把柄。
中年男人侧脸凝视车窗外,深邃眸子终于流露一丝旁人极难察觉的锋芒,这也是每次给予政敌最后一击时的征兆!
不过这次针对的目标,并非仕途上的绊脚石,是他眼中两个远远不配做自己对手的小人物。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