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金座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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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金座活佛-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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鞍和马鞍,解开钗子,把牛马打到水草丰美处让尽情啃扯青草鲜花,补膘补饲恢复体力。走半天歇半天从来是雪域牧人驮队的走法。驮队没有带饲料上路,一路全靠大自然的恩赐。凡是进藏香客的驮队,尤其是僧人的驮队,沿路各部落都会慷慨供献草地给驮牛,算作一次布施,一次供养。正因为如此,仁增才敢放开胆子在首曲草原买那么多驮牛和牦雌牛(牦雌牛还可一路挤奶,不缺奶茶和酸奶喝)。然后才是支帐篷,寻三块石块搭石灶,燃牛粪火烧茶吃饭。晚上也不把牛马收拢回来,依然让他们吃夜草到黎明。    
    仁增对商队宿营是有讲究的。他为自己制定了四条原则:一,不靠居民区,特别是部落帐圈旁边,免得心怀叵测的坏人探出驮队的底财,铤而走险,遭盗受劫;二,不在旷野平滩视线很远就可及的地方扎帐,同样出于安全原因,恐怕成为强盗团伙易于攻击的目标;三,宿营时驮子集中于中心,周边是帐篷,再外围是驮牛和牧犬,一有动静能腾出空间时间来保护货物;第四则是随商队去拉萨朝香拜佛的人家和僧人,扎营得扎在离商队一甩石距离外(约五百米),不得和商队混杂一起安营。惟有担任夜间放牧和清晨挤奶差役的男人妇女可进入商队圈内,其余的一概不得靠近。    
    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又晃晃悠悠地走了一个月,远远能看见鄂陵湖青青如墨玉的面孔了,仁增的心放下了大半。能到挂在天边的鄂陵湖平静浩淼的湖水,就说明快要走出果洛地盘了。他最担心最提防的就是果洛各部落有组织的集体的武装行劫。游牧部落天生就有掠夺性。崇尚蛮力和财物的果洛部落,世世代代打劫成风,他们才不管你是千户百户的商队还是哪个寺院哪个活佛的商队。果洛人自豪地对外地人宣布过:“天果洛,地果洛,果洛与世界一样大。”他们只认天地诸神,再下来是财物。如果遇到果洛部落集体抢劫,他是无能为力的。何况吉塘仓活佛严格规定,佛邸的任何人,不管是僧管还是僧役,出了佛邸只要不是从事佛事活动,则一律得脱下袈裟着俗装,按世俗规则办事,对外不能说是吉塘仓佛邸的。这样以来,商队就失去了佛僧的保护色,遇到事情只能独立处置。虽说配备了几枝长枪短枪,但那不过是壮壮胆子、威风,吓唬吓唬盗贼而已,受过比丘戒的他从未想过用枪来射杀生灵,残害生命。    
    鄂陵湖头是高山草丘草原,他选择了一处稍稍能挡冷风的山湾宿营,招呼大家早早歇息,明日黎明出发,绕过鄂陵湖北面,直插扎陵湖以西。如果顺利,要不了两天,就出了果洛地盘到了康区上部曲麻尔草原。那儿牧民很少,是大片大片的半冻土荒野,很少有部落在游牧,驮队相对安全多了。    
    他放心地睡了个大觉。    
    要不是雷声般的火枪声、犬吠声、海螺声、牛角声交织的噪音惊扰了他的美梦,他可能还会睡下去。他迷迷糊糊地钻出帐,顿时目瞪口呆,脸色土黄。    
    营地背面、对面、正面三角形地带涌动着人头、马头、叉子枪角和刀光剑影。那骑在马上的是一个个赤裸着青铜般紫色上身,长发蓬蓬扬扬,脸色发青,只有眼珠和嘴唇里看得见一丝瓷白,眼珠里迸射的是蛮横、霸气、凶残、贪婪和玩世不恭。这是一伙地地道道的凶神恶煞,他肯定这是果洛某个部落的武装集体来抢劫。他们呐喊、放火枪、舞刀剑,向商队示意:他们只要财物不要人命,乖乖顺从才是出路,谁要反抗就要谁的命。    
    仁增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他明白,反抗是没有作用的,只会招来更大的血光之灾。活佛很早就交代过,遇到强盗如果吓不走、赶不了,就顺从。财物是尘埃,飘了还会落下来,那是因缘所定。而杀人则不管哪一方得胜或惨败,都是罪孽,佛门绝对不允许的。今天,他不能杀生害命,身后还有那些伙计和跟随的香客商贾们的生命。他朝对方招招手,示意我们顺从。回身进帐,抽出长剑,双手捧过头,乖乖向舞动着部落标志的三角杏黄带蓝边的战旗走去。    
    黑胖结实的部落头人接受了他的降剑。它下马扫扫仁增,三角罩布蒙着的脸颤动了一下,那目光盯在仁增的手腕上,一把攥住仁僧的左手,说时迟那时快,佛珠已经套在他的右手腕了。    
    部落武装赶走了全部牲畜、所有货物,还有刀枪和骑乘,但他们没有洗劫一空,按照东部藏区部落强盗不成文的规定,给每人留下了七天的干粮,一件遮风挡寒可穿可盖的皮袄,几顶马鞍型小帐篷和一套锅碗。给老人孩子留下几头驮牛,以换着乘驮歇气,其余的便全部卷走了。雪域藏区的盗贼是不杀生的,他们只能抢劫财物牛羊,不能伤害被劫者的生命和肉体,除非遇到反抗。谁要是向弱者划了一刀,或是恶作剧向对方空放枪,谁就会受到同伙的耻笑和谴责,话传出去,别的部落会当作笑话的,甚至编成谚语、酒曲在公众集会时传唱戏谑,取笑向弱者示威风。    
    仁增披着袍子木呆呆望着牛队黑云般向远方飘去,脑子里空空荡荡的连几星尘埃都没有。    
    黑云消失在远方的山里,仁增也从惊愕中苏醒。    
    他把伙计和香客召集到身边,告诉大家,他要追撵驮牛队伍,他无脸回去叩见活佛,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追撵乞求或许还能讨回一点货物。至于其他人愿跟他还是回各自家乡,都请自便。    
    香客们私下商议了几句,三五一伙结成灶伙单位告辞了。雇来的伙计们却没一人离队。他简单分了个工,平均负担,担剩下的行囊,就沿着黑云般远去的驮子队那羊肠小径上路了。    
    前面说过,草原上是没有路的,只有牦牛踩出的印径,只有乱纷纷挤挤撞撞的羊蹄碎点勾勒出的细线,只有马蹄坚硬的刨力抠出的草折泥土翻卷大半圆形的痕迹,它们汇集、叠加、重复才画出了草原上的路。草原上的路不会把你引入无人之地和死旮旯绝路上,不会误导你进入沙漠、死水、荒滩乱石之中,它只会把你引向炊烟袅袅、奶茶飘香的牧人帐前,只会把你引到水草丰美、鸟语花香的牧场上。    
    强盗们没有走传统的路径,而是选择了人畜很少穿过的河川和草丘之间。留下的踪迹很难寻找。仁增是牧人出身,从阿爸阿妈那儿耳濡目染了这方面的不少知识,这些年跑草地又悉心积累了一些经验,他略知草原上寻踪的几点绝活,所以强盗们的那点小聪明难不住他。    
    游牧生产的对象是牲畜,牲畜天性好动。在雷雨侵袭时有炸群四散的,在饿狼冲击时有到处溃逃的,丢失现象十分正常。同时也常有盗贼出没,偷走马牛羊。在寻找失散盗掠牧畜的趋水趋草状态下总是队列式地前进,最后一头牛的蹄印是牛路上最明显的蹄印。牧人只要掌握自己牛群落中最后一头牛的蹄印特征,就掌握了牛群的踪迹。其散处状态下一般无规律可循,大致相同的蹄印方向和粪迹干湿是惟一的线索。    
    牛队经过时,牧区牛队以牛只的纵队形式行进,而农区牛队,由于成对地驾轭耕地,所以驮队往往是并行的,而且还有挤损驮子遗撒货物的痕迹。    
    马成群牧放大部分出现在安多地区,安多牧人常识更丰富。马除了在山地,一般不习列队前进,而是成群云移。马蹄都是极规则的圆形。分辨马踪迹,主要蹄阵中极规则的圆形。从蹄阵中的儿马(种马)蹄迹和骡蹄迹的特征上入手进行判断。部分牧区牧人为保护马群,要在马群中混放三四匹骡子以协同儿马对付狼害。在不见马群时刻,牧人知道儿马蹄印一般在踪迹的两侧,至少有一匹群中骡子的蹄印清晰可辨,因为有一匹骡子始终处在马群后方。从儿马蹄印特征和骡子扁的蹄迹上即可以判定是不是相关马群。


第一部分第三章 佛珠与商队的故事(5)

    藏人踪迹识别方法很多,主要有:以草根压弯的轻重鉴别是牛还是马蹄;以蹄印间距认定是小畜还是大畜,是否是自家丢失的牲畜;从草头弯的方向,河边滑石头上的蹄蹭印迹判断走向;早晨或两天内则看草丛水迹印痕,若翠绿则是畜踩过的草叶,若灰蒙则不去理睬。    
    狩猎寻找兽迹还有特别判断认定方法:    
    (1)掌握狩猎对象饮水、晒太阳的时间规律;    
    (2)通过蹭崖挂枝掉的毛屑、屙的粪便寻找固定路径;    
    (3)按所需猎物身上价值最佳季节去狩猎;    
    (4)在吃饱睡懒觉或丧失警惕时下手。    
    ……    
    他不发愁找不到强盗团伙的,强盗肯定是近处游牧的部落,他们不会走出十天路程去抢劫,因为他们带的干粮顶多维持七八天。他发愁的是要不回那些货物,活佛在等他挣够一笔钱好完成大佛塔的修建,那是吉塘仓活佛一生最大的心愿啊!    
    他一路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路懊悔不及,不断地谴责自己。他后悔这趟上路,没有到小镇上请瞎子丹巴给自己来个牛肩胛卜卦。过去他从来没有马虎过、疏忽过,这次事忙,又请大寺一位高僧用佛珠卜过卦,说道路曲折,但事业圆满,尽管上路。他一高兴就忘了去小镇找瞎子丹巴用牛肩胛骨占卜。    
    五天后的中午,正当他疲惫不堪,忐忑不安,快要陷入绝境之时,奇迹出现了。    
    他刚拐过山嘴,迎面就碰上了黑压压的驮牛群,差点撞个满怀。    
    他惊呆了,不知是福是祸,一下钉在原地动弹不了。    
    牦牛们先是惊骇,接着都高兴地站住足,哞哞冲他此起彼伏地亲热叫唤起来。    
    从牦牛尾后卷上来一人骑,他定睛一看,是那位凶神恶煞般的强盗头子。他脸上依然蒙着倒三角布面罩,牛眼睛瞪得老大,只是眼神从那天的凶残、贪婪、蛮横换成温和、羞愧和几丝不安。他纵马跑上前,在离仁增三步远的地方滚鞍下马,手捧那串佛珠上前,示意退还佛珠。    
    仁增惊喜交集地一把抢过佛珠,放在额头上轻轻叩了三下。    
    几乎同时,强盗头子和他的身后,呼啦啦扑地一大片,他们朝佛珠叩了三个响头,嗡嗡诵起六字金刚真经“嘛呢巴咪洪”。只是一刹那间,他们又呼啦啦上马远去了。    
    仁增惊魂未定,半天才吩咐驮夫们检查驮牛及牦牛的头数、驮数少了没有。    
    驮牛、牦牛一头不少。驮子数量也一副未缺,连拿去的枪枝、长刀等零碎东西也完整无损。包括每副鞍架上配备的皮绳、毛绳数量、长短,褐衫的大小等等都未少一巴掌,惟独路上准备用来调食的一捆葱、一缸准备馈赠拉萨贵族的内地蜂蜜、几个土陶罐的葡萄酒却不见了。不过与整个货物比较起来,那只不过是牛皮上的几根绒毛,值不了几个钱。    
    他欣喜若狂又纳闷疑惑。但纳闷归纳闷,心中还是满怀着惊喜,庆幸整个货驮全回到手中了。他暗暗感到事件的急剧变化可能与佛珠有关,可能佛珠改变了这一切。他又一次把佛珠捧到额前,重重顶礼叩拜了三下。    
    事实果真如此。但不是管家仁增所猜揣想像的那样——强盗头子意识到佛珠是吉塘仓活佛加持过的佛珠才幡然悔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而是强盗伙抢去佛珠、抢走财物后,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又解释不出原由的灾祸,他们惊恐万分,不得不赶紧退还佛珠、驮牛和货物。    
    仁增到达拉萨处理完货物和牛群后,有一天去品尝酥油红茶时,与一个来自果洛的商队侍从闲聊,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那位侍从谈起果洛若尔羌部落今年集体抢劫遇到的连环灾祸,差点整个部落都在劫难脱。据说他们劫持的是吉祥右旋寺吉塘仓活佛的商队。抢去的吉塘仓佛珠因此大发雷霆,当场显示神力。他往详细里问起,那位侍从说他也不尽知细节,只听说那位头人肚子绞痛,疼得死去活来,差点小命被掐断。头人的兄弟喝了抢来的疯水发了疯,跳进沼泽滩里狂奔乱跑,没有几下陷入泥滩淹死了。三天中部落里有四五个青壮男汉死得不明不白又接二连三。强盗头子跑到一个宁玛巴高僧处去卜占算卦,结果说他们亵渎了一件神圣的法器,是护法神在惩罚他们。    
    仁增恍然大悟,明白佛珠和驮物绕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他手中的由缘。    
    回到吉祥右旋寺后,他把这段经历简要禀报了吉塘仓活佛,不无崇拜地赞美道:“至尊活佛加持的佛珠,真是法力无边,战无不胜,比山神、护法神还厉害。”    
    吉塘仓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雪天寻食的鸟,会把石粒错当成草籽吞下肚;吃不到盐巴的牦牛,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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