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容颜和清脆的声音都将很快毁去。黄文感到很惋惜,就对贾警说:让她以后无论如何也别吸了。
贾警叹道:除非把她打死。
晚上回来,黄文躺在床上睡不着,想,家里人若知道我一句话就能放走一个吸毒犯一会很惊诧的……
上次刘编辑说要带楚玉出去写篇稿子,就真的带他去了。楚玉跟着刘编辑跑了三天,写了两篇很长的通讯,一篇是《来自公安内部的天方夜谭》,一篇是《谁是社会蛀虫?记x市原市委书记xx贪污受贿一案》。但被伍总按下没发。刘编辑在专刊部大发牢骚,说报纸注定是婊子的角色。
楚玉见稿子遭毙,就干脆坐在办公室内每天写点散文诗歌什么的。闲了几天,上海一个红歌星来沙水演唱,石主任要楚玉去,楚玉去了却没采访成功,石主任责怪他,楚玉道:守了大半夜,她才出场。唱了一支歌就下来了,大伙呼啦一声围上去,不知她为什么生气了,说如今这世界是驴是马都说是记者,一问才知怪出场费太低……
石主任打断他的话说:我不听你哆嗦,总之没采访成就是没用,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楚玉嘀咕道:就差没舔她屁股了。专刊部的人都笑了,石主任叹道:什么也干不成,你就呆在办公室吧。
这一天坐在办公室无聊,楚玉就翻这几天的报纸,想看看他们三个写了什么文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一周除了黄文每天一篇长通讯外,宋蓉只发了两则不上一百字的消息,而林力竟一个字也不见。
楚玉有些为林力着急,看样子明年进这里非黄文莫属。倒让这条狗得宠了。楚玉心里骂。楚玉突然记起好象有几天没看见林力了,便跑到新闻部问周冰枝,周冰枝表情怪怪的,说:他一个大活人,我怎么知他到哪去了?
楚玉又问宋蓉。宋蓉这几天被何文雄怂恿在忙于购买新款式衣服,见楚玉问林力,就说:唉呀,真的,好奇怪?是有好几天不见林力了。
问来问去,大家都说不知道。楚玉怀疑他回校或回家乡了。
周冰枝这几天担心得不得了,怕林力出事。自那早晨林力从她家走后,便再也没看见了。周冰枝后悔与他靠得太近,想起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又有些留恋,发现他给了自己很多快乐,使自己苍白的生活变得充实了。周冰枝忐忑不安在新闻部呆了两天,就再也呆不住了,出去各个酒馆找人,一问才知林力每天都在泡酒泡舞。周冰枝知道他心里难受,又不知见了面如何劝他,也就没急着找他。
林力是在一个雨夜回到周冰枝房里的,他从一家三级录相厅而来。那时周冰枝只穿一个短裤,戴一个乳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林力站在她身边,平静地说:姐,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就怎么。
周冰枝温柔笑了笑:听我的以后就别叫我姐,叫老师;听我的你这时该出去了。
林力跪下来抱住她:不!我要你!林力的力很大,抱得周冰枝骨胳咯咯响。
周冰枝动弹不得,心一软,搂着林力的脖子吻:我的长不大的傻宝咧!
林力抱起她摁到床上,动作很野蛮。
啊!啊!男人咧!你弄疼我了哎!
……
林力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噙着周冰枝饱满的乳房又哭了一场。林力整整躲了周冰枝一周,可最终还是离不开她。在这一周里,林力喝了无数瓶劣等烈酒,真正尝到了醉的滋味。可一个青年人的初恋又岂是几次大醉能抹杀得了的?何况周冰枝已与他太近了,在心中他不知多少次诅咒过周冰枝,而眼前缤纷的却仍是她成熟的倩影。他不得不向自己妥协,无论这是怎样一种关系,他都认了。
早晨林力推开专刊部的门就说:楚玉,听说你这几天象没爹的孩子一样寻找我?还真够哥们。那时楚玉从资料室借了本《一剑走天涯》在看,听了林力的话,眉头一皱,说:怎么这副臭嘴?这一周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林力说:看了七天的毛片,做爱功夫学得国际一流。
楚玉唬得一跳,忙四周看看其他编辑,好算都用玻璃隔开了,听不见。低声骂道:林力,你怎么变得这么讨厌了?
林力笑道:好!好!有你这句话,我知道自己修炼成仙了。说罢站起来走出去。
楚玉一脸惊愕,半天嘴巴也没合拢。以为这小子定是吃错药了。这年头,每个人都象吃错了药。
公安干警午夜零点行动最后一个晚上在夜来香宾馆一间包厢里抓住六个赤条条拥在一起看黄色录相的青年男女。
回来时,贾警做东,说是庆祝与黄记者合作愉快。大家便都去了贾警家。贾警家里装饰得颇为豪华,电器、家俱都是名牌货。大家一边喝酒吃宵夜,一边看录相,带子是刚才缴来的。这种录相,黄文以前从没看过。所以没操练出这份定力,只觉浑身燥热难安,无法把持,站起来想告辞,又怕人笑他没见过世面。黄文见他们说说笑笑,一点也不紧张,就硬着头皮装着一副泰然的样子继续看,脑子却乱成了一片空白。
带子没放完,黄文以酒喝多了告辞。出了门,就进了一间厕所,站在里面半天,却屎几滴。
黄文在贾警家看录相的时候,林力正坐在一家彩灯辉映的宾馆里喝闷酒。他原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挺现代的挺洒脱的了,却被父亲的来信一下了搅乱了平静的心……
父亲在信中说,你实习并没工资,怎么向家里寄这么多钱?我种一年地也没这么多呢?父亲劝他来路不明的钱不要收,做人就得清清白白的,人穷志不穷。这话如一把匕首扎在林力心头,林力的心苦楚不堪。十多年来,父亲每次写信都要他稳当做人,说现在社会风气不好,他不想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儿子给他脸上涂黑。小时候,有次林力拿了人家一只铅笔被父亲知道了,一根柳条打得他爬到床底了。让他以后见到门前那棵柳树就发怵,这东西去掉叶子打人疼得得钻心。林力苦笑着,父亲若知道我在这里做了什么,只能拿刀砍了我了。
林力喝着酒蓄了两眶泪,觉得如果在农村跟着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苦是苦了点,却实在,也有滋味。卧薪尝胆发狠考上大学以为从此可以与幸福联姻,永别痛苦和无奈,但现在仍然在痛苦和无奈中拉锯,人一步步向前走着真不知是为了那般……
周冰枝满头大汗推门进来:傻宝,你让我找了一晚,我以为你又发神经了。
林力一声不吭,把手中的信递给她。周冰枝看后笑得花枝乱颤:你爹这老头太可爱了,站在六十年代的乡土里妄想指挥二十一世纪城市人的行驶,真是太离谱了!
林力心里一悸,是啊!根植在父亲头脑中的那些观念早就成了历史,我再陷进去只是自寻烦恼,人须往前走,不管对与错。
黄文是在回报社的街上,看见林力与周冰枝的。那时林力的手勾着周冰枝的肩膀,走几步两人又嘴对嘴吻。黄文打了个冷颤,酒登时醒了一半,忙闪进一个巷子的阴影里。
清冷的路灯把林力和周冰枝的影子叠在一起,摇摇晃晃拉得很长。黄文想起了刚才录相里的镜头,心里酸酸的。原以为林力一个多星期没发一篇文章,终是被自己比下了,但没想这小子跌进温柔乡了,那么美丽的周冰枝怎么会看上他呢?黄文突然在空旷的街上笑起来,感到全身的轻松,林力这小子不按牌理出牌,是自找绝路,只要把今晚他看见的说出去,这个竞争对手就可轻易击败。
黄文轻松是轻松了,心里却益发空荡,躺在床上,眼前一会儿是录相里的镜头,一会儿是林力各周冰枝嘴捉着嘴的样子,后来贾警那个外甥女也在眼前晃动。黄文喉咙直发涩,坐起来倒一杯开水猛灌几口,拉亮灯,铺开稿子写道:城市到处野鸳鸯——沙水市近年嫖娼卖淫活动急剧增加。然后把一周来扫黄看到的事例和资料作了一个总结。下笔如流,个把小时就是一千多字,送到早班值勤室,回来才睡安稳。
黄文中午才起床,那时何文雄、易扬波、林力、宋蓉在新闻部打牌。宋蓉眼尖,见黄文还在门边就大声笑道:野鸳鸯来了。
黄文知道昨夜写的文章已登报了,就笑道:还真不敢担保你们中间没有野鸳鸯。说着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林力。林力并没反应。黄文想这家伙倒沉得住气。揉揉眼睛就来找今天的报纸,宋蓉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张说:给,这里有一张。
黄文却不接报纸了,歪着头看着宋蓉。宋蓉今天穿了一套很摩登的新服装,牛仔鱼花短裤,牛仔雪花短衣。边沿毛绒绒的牛仔裤把白嫩的大腿掐得紧紧的,牛仔衣短短的缩在胸上,露出一截温润如玉的腰身。
宋蓉一脸得意,笑道:不认识了?黄文用手拍拍额头,唱道:当我看你的时候,我的心在颤抖……
大家都笑了。何文雄说:听听,我说你买了这套衣服包管要迷死多少男人。林力和易扬波已被你迷得老出错牌 ,现在黄文才看一眼,心就颤抖了。
易扬波笑道:宋蓉,为了挽救我们内外得把这套衣服脱下。林力俏皮道:那更迷死人。
宋蓉将身子一扭,骂道:你们他妈的尽放狗屁!
黄文叫道:啊!宋蓉,你这一扭身子,那无比的温柔象一朵白莲不胜凉风的娇羞。那通身的气派,与周冰枝比,已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蓉咯咯笑道:徐志摩的诗给你拍马了。周姐那走路的姿势,啧啧,我就得学几年,哪敢跟她比?
值班室电话响了好久,黄文才走过去,电话那头是个老头的声音,说找黄文记者。黄文说:我就是。
对方说:上周六你写的那篇《党的春风进桔园》可真不赖啊!
黄文心头一喜,说:过奖过奖。
对方突然呸一声骂道:尽放你娘的臭屁!这班狗官,哪年到我柑桔场不是把最好的桔子一袋一袋摘走?我得了他们什么鼓励?什么技术?我什么时候〃边听边点头,最后满意地微笑起来〃了?!……黄文被骂慌了,蛰了手似的忙扔下电话,骂道:这该死的倔老头!大家问是什么事,黄文不肯说。原来上上周黄文去沙水市古城县采访了一个承包县柑桔场的老头,为了升华主题便于发稿,便胡编了领导对柑桔场的大力支持。不料今日却遭一顿恶骂。
楚玉在学校有早起的习惯,几次早晨去专刊部碰到石主任和女人在睡觉,弄得双方都比较尴尬。楚玉本想早点来打扫卫生,谁知会遇到这种事。
楼上资料室张姨在报社呆的时间最长,又爱饶舌,报社什么事她都知道。有次张姨邀请楚玉到她家吃饭,把石主任的事全告诉了他。
石主任文革期间下过乡,与一个乡下女结了婚,大概是受过她箪食瓢饮之恩。两人生了儿子。后来石主任被调进城,乡下女怕保不住夫妻关系就百般阻挠,但石主任还是带着儿子进了城,把她留在乡下。那妇人隔一段时间便来报社吵一架,弄得报社尽新闻。石主任赌咒发誓说自己不是那种没心肝的人,要她先在农村呆一段,等以后有条件了再把她带进城。这样吵了几年,石主任终是把她的户口转进城了,并给她搞了个门面做百货生意。谁知那妇人抵不住城里灯红酒绿生活的诱惑,加上石主任工作忙没顾及她,她便在外面乱搞,被石主任发现了,两人打一架,石主任便搬到办公室住了。已有好几年了。
楚玉有些伤感,觉得每一个人都活得不易。对石主任带女人到办公室睡也就看淡了些,觉得他们这一代人自有自己的生活理由和生活方式。但楚玉想起师大艺术系胡素花心里免不了有疙瘩。自那次见后,胡素花已在楚玉心中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影子。楚玉有些想她再来,可又怕她再来。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在轻微地折磨楚玉的神经。
有天黄昏,楚玉准备写文章,发现笔和纸忘在办公室了,就返回拿。正碰上胡素花与石主任在唱卡拉ok,楚玉没想办公室右角的纸盒里竟是这等设备。胡素花是学音乐的,自然唱得痒人心,石主任的嗓子却象破锣在敲,石主任唱时,胡素花就掩着嘴笑。见楚玉闯进来,石主任的目光有点不自然,忙把话筒塞给他:来,来,你唱。楚玉推辞:我不会,还是你唱。胡素花说:不会我教你。楚玉就接过话筒。
下一首是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胡素花唱了一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楚玉红着脸喉咙象被什么堵住了。石主任就抢过话筒:你不唱,我唱。
楚玉站了一会,心里怪酸的,拿起笔纸准备走。这时有几个人闯了进来,找石主任打牌。石主任忙把桌子收拾好,说:来得真早,我以为你们要八点钟才来呢。
一个笑道:所以你找了个小情人在唱歌。石主任忙说:别乱说,人家还是小孩子。那人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