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春天,她从两个人一间的单身宿舍搬进吴楚差不多有一百个平方的家了。开始还是现在流行的无性同居,即一人一间房,吃在一起,各睡各的。不久两人就睡到了一起。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是报社的头头终于知道了与吴楚双栖双飞的小妹子就是杨歌,便警告吴楚,不要因私人感情影响集体的利益。但这时的杨歌不管多长的报道已经能够自己写了,吴楚帮她改改,换个题就可以了。
那天半夜,杨歌敲开了吴楚的门,说她怕。她怕的原因是刚才与吴楚看了一个超级恐怖片,她说吴楚故意租来恐怖片吓她。吴楚说:深更半夜这么哆嗦?要么进来,要么去睡?依在门口的杨歌犹豫片刻,就返回去抱了床被子进了吴楚的卧室。站在床边,杨歌又犹豫了,她认真地看着吴楚说:你不准动。吴楚笑着说:我不动不就是死人了?杨歌说:讨厌啦,你不准碰我。吴楚说:那我碰谁?杨歌气急了,说:你再这样,我睡那边了。吴楚说:好好好,不碰你,千金小姐。心里却想,我可并没请你睡这边来呀。
可是不动是不可能的。吴楚在被窝里突然学了声鬼叫,杨歌就又叫又骂,拿拳头擂他。吴楚捉住她的手,抱住她就吻。两人就吻在了一起。接吻对他们已经没什么,两人每天不知要吻多少遍。吻了一会,两人突然齐齐地停了,杨歌就紧张起来,问:你要干什么?吴楚叹一声说:我想要你……说完这话,两人都不作声。隔了好久,杨歌问:我会成为你的妻子吗?吴楚说:会的。杨歌又问: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吴楚说:会的。杨歌还要问,吴楚就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嘴,一边用手扯她的内衣。杨歌特别紧张,浑身哆嗦着。吴楚就停下来,接着拿起她的手朝自己的下身靠过去。杨歌的手挣扎得像只待宰的羊羔,突然她惊叫一声,就停下来了……大约过了一刻钟,杨歌轻轻说:真怪……像似自言自语。吴楚就问:什么怪?杨歌说:男人和女人……吴楚说:你这个傻妹妹。杨歌顺口说:你才傻。又说:它好热。吴楚说:它想你呢……你想我吗……
见杨歌不吭声,吴楚突然缩身滑进被窝,褪下杨歌的小裤,疯了般地亲她那里。杨歌猝不及防,她用手软软地拨吴楚的头,叫:不要,不要,你不要……但拨不动,杨歌就大哭起来。吴楚立刻停止行动,游上来,问:你怎么啦?杨歌边哭边用手推他:你欺负我,你是个坏蛋……坐起来要走。吴楚抱住她,说:我怎么欺负你了?我爱你,我才这样呀?!杨歌哭声小了,泪珠挂满了一脸,看着吴楚问:是这样的吗?吴楚认真地看着她,伸手抹她的泪珠,说:是这样的。杨歌的哭声停了,又问:你以前也这样?这话问得吴楚心里猛地一紧,因为杨歌很少问他以前的事。杨歌说,以前的事是属于以前的他,而她爱的是现在的他。
吴楚把头扭在一边,半天才说:以前不这样,以前我做不到。我认为是不爱,所以两人才分开……说完这话,屋子里又安静下来了,杨歌像似在思考什么,后来她说:我是不是很傻?吴楚抱住她用了用力,说:就爱你这样的傻瓜。杨歌破涕为笑。吴楚说:你呀。
杨歌亲了他一下,说:对不起。吴楚叹一声说:没什么,那些事已经很久了,我都不记得了……
经这一闹,两人的情欲都消褪了,安安静静地睡了一晚。天明吴楚醒来,杨歌还没醒。吴楚爱怜地看着她,想,也许无论怎样现代的女性,过这一关都难。事实上,与吴楚比,杨歌他们这一代人的思想的确要开放得多,但真正“事”到临头,女性永远是被动的,这当然也与杨歌的年龄有关,毕竟她还不到二十岁。
总算是开个头,没多久,杨歌终于让吴楚把自己变成女人了。在整个过程中杨歌都表现得像个受难的基督,还非常紧张。这使得吴楚也一直悬着心,生怕她有一点点不适,一切行动都变得小心翼翼。这样一来,那种本能的快感自是消褪了不少。过程就这样被他俩忽略了,两人看起来图的就是结果,吴楚在意的是那块纱巾上的血红,而杨歌在意的则是自己总算成为女人了。杨歌不像别的女孩,从女孩变为女人总感到委屈,所以要哭一场。杨歌不,杨歌把自己对性事害怕的原因归结于她是女孩,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自己成为女人,现在她终于变成女人了。她以为从此与吴楚会进入一个自由天地。
但事实并不像杨歌想像的那样。在随后的几次性事中,杨歌依然体会不到这种自由和快乐,她的紧张稍微有些缓和,下身也没有第一次那样疼痛了,可就是不觉得有什么好。她躺在床上,任吴楚把她搬来搬去。有时她还会格格笑出声来,说:痒。每每这时,吴楚就会索然无味,埋怨说:我在与一个未成年少女做爱呢。杨歌就顺嘴堵他一句:难道不是吗?大色狼。吴楚就来拧她的嘴巴,两人于是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倒像似一对兄妹在嬉戏。
然后到了秋天,杨歌慢慢习惯了女人的身份,有时也主动要求吴楚做爱,但到了床上,却又不主动了,只让吴楚在她身上折腾,她呢,躺在哪里,不动,也不出声。有时她微微地喘着气,闭着眼,显然是感觉有些好,却不愿让吴楚知道。其实吴楚是知道的。因为女人好了,下体会有变化的。杨歌的变化更为明显,她若好了,下体突然会润滑无比,像一眼泉,一下子就冒出好多水来。而在大多数时候,杨歌那里都很干燥。加上杨歌瘦,骨盆也小,吴楚进进出出那里,总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硌自己,有时也谈不上快感,甚至有点疼。这样的感觉自是没法让自己痛痛快快地射出来。
后来吴楚又开始手淫了。为了不让杨歌发现,一般是洗澡的时候,在厕所里。这样吴楚需要杨歌的次数就在逐渐减少。杨歌粗心,倒没觉察什么,因为更多的时候如果不是吴楚要,她记都不会记得这事。吴楚在厕所里手淫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想杨歌,他觉得想着杨歌做爱,比抱着杨歌做爱的感觉还好些。但有时他也会想别人,譬如电影名星,譬如三级片里的女人,又譬如白天在街上看到的一个妖艳女人。甚至偶尔还会想肖碧。现在他才知道,单就性爱来说,他恐怕再也找不到像肖碧这样好的女人了。但因为自己有心理障碍,让她做妻子又肯定不行。与一个女人做爱,头脑里老想着另外一些男人,与她就不是做爱了,而是“做恨”。自从肖碧说他最棒时,他很多时候是与肖碧在“做恨”,他一边用力地做着,一边恨死了肖碧。这样久了,若不离婚,吴楚迟早会精神崩溃的。
性爱这东西如果不捅破,凭着想象,会觉得很甜美。这就是为什么初恋的感觉总是那么美好。而一旦捅破了,感觉又不是想象的那样好的话,那么爱情的甜蜜一下子就会打折扣的。吴楚和杨歌显然再也没有春天时那么依恋对方了。两人忙着各自的事情,回家吃饭看电视睡觉,很少有什么交谈的了,只有等到第二天看报纸,才知道对方昨天采访什么去了。
又到春天了,杨歌突然有个机会,报社要送她到北京一个大学进修新闻。杨歌问吴楚她该不该去,吴楚当然不能说她不该去,这样的机会如果不是她舅舅的原因,怎么会随便轮到她头上呢。何况杨歌那么热心要做一个名记。何况杨歌她自己也是非常想去的。吴楚就说:去,有这样的好事,当然去。为什么不去呢?
晚上两人做爱,都表现得很热情,却又都有点心不在焉,使得这场性爱不得不又以虎头蛇尾告终。躺在床上,杨歌突然说:楚,我是不是很不称职?吴楚支起身看着她,问:你怎么这样说?杨歌不看他,说: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并不好。吴楚躺了下去,不知说什么好。
停一会儿,杨歌说:楚,我们……分手吧……
吴楚说:好吧。杨歌说:你知道,并不是因为我要去读书……吴楚说:我知道。杨歌说:我读书要四年,那时你三十岁了。这也是原因……吴楚说:我知道。杨歌说:我不想要你等我那么久,尽管我舍不下你……吴楚说:我知道。
杨歌突然叫起来: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以为我是假心假意!你在敷衍我!吴楚搂着她笑,说:小家伙,凭什么就说我是假心假意?杨歌叫道:你不爱我!你把我看作可有可无!吴楚笑道:天地良心,这时我能阻拦你吗?我真要阻拦你,你会恨我一辈子的。杨歌大哭起来,叫:我就要你阻止我!就要就要就要!!
四、
杨歌去了北京。
杨歌说四年后她会回来。杨歌说他俩永远是朋友。杨歌说她会记他一辈子的。杨歌说这些的时候,吴楚只是笑着看她。杨歌走的那一天,吴楚去送行,要上飞机时,吴楚说:我会常去看你的。杨歌就泪流满面地走了。
杨歌在写给吴楚的第一封信中很激动,说了很多事。其中也提到了吴楚在洗手间的事。她说她其实知道他的事,只是不知该如何对他说,也无法明白他的感受。但在她看来,那样做,吴楚一定并不好受。她说,现在他俩已经分手了,他不要再顾忌她了。她要他尽快找到适合自己的女友,若真不行,找个情人也好。退一万步说,她宁愿他去找小姐,也不要这样封闭自己。这样做对心身都不好。
这信看得吴楚太窘。比脱光衣服站在杨歌面前更窘。吴楚把杨歌的信看了几遍,然后流泪了,他坐在家里,把杨歌的信一点一点撕碎,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他知道,他是伤害了杨歌。可他没办法,他这样做是不由自已。而她一个小小女孩,其实也并不完全了解一个比她大六岁的男人。这时候,吴楚突然好想杨歌,好想好想对她说点什么。
大大的房子里,又只有吴楚一个人了。心里空空落落的同时,也有一种莫明其妙的轻松感。现在下班后的吴楚也不急着往家里赶了。有时他会呆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玩一会儿电游,更多的时候,他是一个人去酒巴喝酒。他好像已经习惯一个人消闲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出去都是好几个,甚至上十个。
坐着灯光幽暗的角落,他一边听着飘渺的音乐,一边看着那些在暗影里穿行的女孩。她们一个个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把身体最好的部位用不同质地的衣料完美地衬托出来,让人看得心旌摇荡,浮想连翩。吴楚就这样以种种女子优美的体型下酒,把自己灌得微醉,然后回家。洗澡时把水笼头开到最大,让它们像瀑布一样对着自己的男根冲,头脑里则尽是酒巴女孩的幻影,也不是那一个,而是层层叠叠。然后自然而然等待那销人心魂的高潮到来。
杨歌是集体宿舍,宿舍里的电话用起来很不方便,吴楚就寄钱给杨歌在北京新买了一台新手机。两人开始聊聊分开后的各自情形。吴楚的环境杨歌都知道,所以没啥好聊的。吴楚就听杨歌讲她在北京逛过的名胜古迹和她班上的一些事情。
有一天,吴楚的报道有点与事实不副,被报道的那个厂的法人代表和律师就找上门来了,大闹总编室,还说要法庭上见。总编被他们搞得极不舒服,把吴楚叫过来,劈头盖脑就是一顿骂。吴楚只能闭嘴,因为他可找不到可骂之人。早早回家,吴楚仰头横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一错抹万功,吴楚算是领教了。其实要说错也不尽然,法庭上见谁输谁赢还很难说,可总编为了省事,就当着那两个鸟人的面将自己一顿臭骂。然后要自己要第二天的报纸上公开道歉。唉,报纸就是这样,遇强则弱,遇弱则强。
夜幕降临了,房子里静悄悄的。吴楚坐起来想去酒巴喝酒,但一想那里喧嚣的气氛也许并不适合自己,就犹豫了。有点饿,还是老法子,泡方便面,反正是报社发的,报社好像特别鼓励自己的员工吃方便面,尽管在报纸的卫生保健专栏中多次提到方便面中的色素和防腐剂对人的身体有害,但报社发福利了,还是把方便面一箱一箱地发下来。
吃了方便面,吴楚又一头倒在床上,突然想起了杨歌,就给杨歌挂了个电话。等电话通了,吴楚才发现没话可讲,这事让自己已够烦的了,说给杨歌,无非是让杨歌陪着自己烦,没必要。杨歌喂了几声,吴楚才说:你在做什么?杨歌说:我在阶梯楼上自习呢。吴楚说:我……我好想你……
杨歌觉得吴楚的声音有点不对,就从阶梯楼跑出去了,说:你怎么啦?你身体不舒服吗?吴楚听她这么说,突然脆弱得不成,说:我想躺在你怀里。我好久没在你怀里躺了。
这话说得杨歌心里一热,这是来北京后,吴楚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集体宿舍的女孩大多还不知男人为何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