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宗玉文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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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宗玉文集x-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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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快想想办法呀?
  我: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这是主席的诗吧?我们新一代革命接班人就要在大风大浪中经受锻炼……
  她:你能抗得了这飓风巨浪吗?
  我:……且看我的。只见我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深海,半个时辰后,就骑了一只巨鲸上来了。
  她:啊?!
  我:别怕,你也跳上来吧。你在草原骑马,我在海中骑鲸,都不算什么稀奇……
  她:天!还不稀奇?我可跳上来了……
  她还真跳上来了,我让她紧紧抱住我的腰,在当时的情形下她不得不照办。然后我们乘风浪破,驾鲸遨海。晚上,风浪平静了,海上生明月,一片波光粼粼,景色美是美,我们却无心欣赏。又冷又饿的我们只能紧紧拥抱着互相取暖。天明,鸥鸟群集我们头顶,我弹指惊雷,一只鸥鸟被射下来了。我们生啖其肉,顿时豪情丛生。她笑着骂我,再跟我呆在一起,很快就会变成吃人的生番。但看得出她很兴奋的,一时不愿离开海上。就这样,我们在海上游荡了半年之久。
  我们惟一的分歧是,我想让海水将我们的衣服全部浸烂腐朽,丝丝缕缕地舍我们而去。但她不让,她说海水只把我们的衣服泡烂了几个小洞,她立刻用鸥鸟的羽毛缝补好了。我只好依她。
  然后就是一天,到了下午五时,我饿得实在不成的时候,她向我提出分手,说这鸟肉她实在吃不下了,她想吃饭。我有同感,马上就向她说再见。她说希望还能见面,我说好的。然后我们同时从网上匆匆退出。
  洗了一把凉水脸,感觉就像做了一个白日梦,网络这东西就有这么怪,让人白天也可做梦,而且做得比晚上的梦更真实、更有条理并符合逻辑,我感觉自己真的身临其境了。我知道我一定是武侠书看多了,要不然后面那些虚构不可能类同于金庸小说里的某个章节。但这比看金庸的小说要过瘾得多,因为那时的侠客不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了。而在共同构思细节的过程中,消耗的体能和脑力让我们觉得就像真的是在做那些事情一样。上了适合的舞台,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戏子,以致退出网络已经好一会了,我的心魂思绪好像在网上还没下来。我同样蛋炒了另外那碗剩饭,可味同嚼蜡,吃不下去。我在床上躺了一下,我是在招魂,想让现实的躯壳静静等待网上灵魂的归来。

  三、风月无边与红袖半支烟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屋子里静静地黑着,窗外则灯光迷漫,街上各种声音都在衬托着我的寂寞。我拧开台灯,又坐到了电脑前。带我去吹风没来,红袖半支烟也没来。我在缘份的天空聊天室看了一会,就换了一个名字到处乱闯,这回我叫“网络骇客”,看到文理不通或低俗下贱的网名,我就冲上前骂一阵。最后总是以对方理屈词穷,大骂操娘操蛋结束。有时我也逮那些自以为是的网名骂,譬如“有内涵的白领丽人”、“有修养的大学女教师”、“红杏不出墙”“阳春白雪”、“没修养的男人别找我”等等,对这些人我骂人的方式就温柔了许多,但最后也要让她们恼羞成怒退出聊天室。我想在网络那边,她们的脸一定憋得通红。上网聊天的人绝大多数是无所事事之辈,她们既然来了,还充什么孙子呀?又想在网络上猎奇猎艳,又想以名字给自己竖一块贞洁碑,没门!我就要给她们以粉碎性的打击。我知道这些人对网络的态度往往比较认真,在网上骂她们与当面指着她们的鼻子骂,一样让她们难受。而别人一难受,我就有一种快感。尼采说得好,他人即地狱。我就想成为她们的地狱。要不是我看见红袖半支烟上网了,我还要一路疯狗样谩骂下去。 

  我退出聊天室,然后再以风月无边上场。我对红袖半支烟说:哦,可真巧呀,一上来就碰见你了。她说:是呀,我也是刚上来。我说:说明我俩心有灵犀呀。她就呵呵地笑。其实鬼才与她心有灵犀,我可已在网上瞎闯两个小时了。
  我知道她会接着昨天的话题,所以这会儿我在努力回忆昨天虚构的内容。往往读者更容易比作者记住故事的内容,就像是在一望无垠的野地里刈草,作者随心所欲地刈下去了,后面一捆一捆收获的总是读者。所以我得小心了。要不然马脚一露,就不好玩了。
  昨天我们聊到哪儿了?她问。
  我说,女孩向我说谢谢,然后离开了我的房间。
  你们再也没见面了吗?
  不。后来我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但再没做爱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好像彼此的激情在那晚全耗光了。这种解释当然不对。我想,大概与我们第二次见面有关。隔了一周,她来我的宿舍,她说她换了新工作,特来看看我。我带她到了酒巴,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些在内地的事情。她是陕西人,西北大学毕业的。父母都是工人。我则是湖南人,父母都是农民。由于地域的差别,我们聊起童年时的往事,自是各有特色。这种感伤中夹杂着甜蜜的回忆,使我们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仿佛彼此早很多年就熟悉了。夜深后,她跟着我回到了宿舍,彼此都好像心照不宣。就在我们呼吸有点急促,唇压唇的刹那,我原先单位有两名同事突然来看我。他们也从那单位跳出来了,想约我一起成立一家新的广告策划公司。这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清云就给我们去烧开水。哦,清云就是女孩的名字。等把开水烧好了,她给我们倒开水的时候,两个男人就说,不介绍一下吗?我脱口而出,这是我表妹,刚从内地来。清云很自然地看着我们笑。仿佛她真是我表妹了。但就因这话,两名同事走后,我们却再无性趣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那晚我们聊新广告公司的事把我的兴奋点转移了。总之,那晚我睡沙发,清云睡床,我们像兄妹一样,泰然共处一室。早晨起来,看着清云那副清秀无邪的样子,我真的以为她就是我表妹了。你知道,中国传统的婚姻是有表妹情结的。很多古戏片里都是表兄娶了表妹。但我现在怀疑,双方究竟有没有真正的爱情。也许是由于封闭的心灵使彼此对外界陌生的男女怀有戒心,然后靠亲情的牵引,他们便走到了一起。在后来许许多多的日子里,他们的性爱一定从来不会山崩海啸,而永远是和风细雨型的,像小孩子做游戏一般。因为他们的感情比友情多,比爱情少。带有很强的亲情,也不完全是亲情。总之是四不像。
  而我不行,我一旦把清云看作表妹了我就再不会与她做爱了。后来,我们越来越熟,就越来越像兄妹了,那种神秘的性爱在彼此之间就荡然无存。凭心而论,清云身材曲线很好,面容也非常姣好,但后来她就是穿着裤衩乳罩在我的房里走来走去,我对她也没非份之想。这是真的,因为我一旦存有非份之想,我们之间肯定会来点事。但没有。
  后来呢?红袖半支烟她问后来。
  后来新的广告公司没有成立。原因跟多种因素有关。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蓝精灵酒巴喝酒。我把烟、手机、打火机随便往小圆桌一放。你知道,我不经意的举动,恰恰构成了某种暗示。但在当时我的确不知道。然后就有一个女人从酒巴的另一个角落站起,朝我款款走过来。她问我是否可以陪她喝一杯。我无所谓的样子。我以为她是一个鸡。我见她的打扮很入时,黑色的长纱裙,黑色的纱巾,黑色的高跟凉鞋,灰色的唇膏,灰色的眼影,淡眉微挑……总之一副很高贵的样子。我想时代不同了,连妓也不同了,当然深圳非一般地方,全国最优秀的妓也应该集中在这里。
  我递给她一支烟,她没有拒绝,顺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用欣长的中指和食指夹着,优雅地吸一口,缓缓吐出,云烟缭绕,模糊了她的面容。我看见她的贝指在幽暗的酒巴里闪着让人动心的光泽,我就知道她涂了指甲油。然后我猜她的脚趾头也可能涂了趾甲油。你知道,这样的小饰,让她高贵中就染上了一丝性感的成分,我坐在她的对面,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想我若去吻她指甲和趾甲,她会有一副怎样情难自禁的样子呢?我这么想时,眼睛里肯定就有了某些迷乱的光泽,脸色也因血气上涌而有些潮红。云烟在她脸前聚一阵,散一阵,她耷拉着眼皮,偶尔瞟我一眼。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我的心跳明显还在加快。
  我等她说话,我以为妓不但要性感,而且还要有足够的心智逗人开心。但她幽幽的,一直没有想说话的迹象。我想她近来一定混得不怎么好。我这么一想,眼神里就有了同情的因子。她叹一声,然后说:我们出去吧。我说:行。
  我们并行在灯火凄迷的街头。她低着头,时不时撩撩散落眼前的头发,我看她久不说话,我就问:我们去哪?她看我一眼,问:你一般去哪?我有些嗫嚅,我说:我……不知道……。因为叫妓我这还是第一次。她笑了一下,说:我们去开房吧。我说:也好。
  你知道,深圳的宾馆酒店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到处都是,我们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就进去了。订房的时候,我看见她把自己的小挎包移到了胸前,她拉开了小挎包,后来又犹豫了一下,而那时我已抢先付了房金。她浅笑一下,我不知她笑什么。
  在电梯间里,她突然说:你像个绅士。我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说什么。我们在第十六层停下来,进了房间……
  然后我问红袖半支烟,你还要知道细节吗?
  她就呵呵笑着,说:如果你不介意。
  我就说:你是来看黄色书籍来了?
  她笑:好吧,此处删去五千字吧。
  我也笑,看来她是看过贾平凹的《废都》的。我说:为了满足你的“求知欲”,我就简单说说吧。
  我不知道妓应该怎样和客人配合。进房之后她也很冷的,一副怯怯倦倦的样子。好在一开始在酒巴我就动了情,我轻轻给她解衣,轻轻抱着她依在我的胸前,轻轻吻她身体的敏感部位……
  总之在事情的前半部分,我比较积级主动。到了事情的后半部分,她明显比我疯狂多了,她那种痴迷颠醉的样子,我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心悸。而那时我也投入了我最大的热情,我认认真真地感受着她身体传递给我的情愫,我忘却了人间的一切。到最后,她无声地流了些泪,她说:你真好。
  然后我们共同呆了一夜,互相抚摸着彼此的身子,断断续续说些不太深入的话,譬如哪里人,哪年来深圳的,等等。
  天明起来,要分手了。我正在考虑给她多少钱,她却从挎包掏出一千元塞给我,笑笑说:你不要嫌少。这时我才知道她把我当男妓了。然后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昨晚我付房钱时她为什么会笑,也知道她为什么说我像个绅士。在广庭众厅之下,男士付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天啊!
  我没要她的钱。当然我也没点破自己不是男妓了。我告诉她,有时我不收钱。我要她多保重,别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说她太累了,适当的时候多放松自己。
  她听着我的话,注视我良久,然后转身走了……
  红袖半支烟这时突然问我:你有多高?有多重?
  我说: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186厘米,77公斤。考我呀?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听我讲呢?
  她笑:我相信你,可我一下子记不起了,而我这时又极想极想知道你的体型……
  我笑:也想付我钱了?
  其实我知道她在考我,而我早把昨天说的一些细节记在纸上了,她越考我,越会让自己掉入无法怀疑的泥潭。
  她笑:那倒没想。到目前为止,我的性生活还是非常和谐的。……清云知道这事吗?
  我:知道。我一回去就把它当笑话告诉她了。有什么不对吗?
  她:没有。我只想知道清云当时有什么反应。
  我:她说对于陌生的女人,我的确有着无法抗拒的魅力。我的身体像一根随时可以点燃的火柴,而她们高搁已久的生命柴薪会一触即燃。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建议我,不妨就以这个为职业。然后我决定试试,反正那时我还没找到正式的工作,而且我也喜欢这种没有任何负担的性爱。就像灵魂从躯壳里出来了,可以像风一般地舞。我与清云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就一直讨论着性这个问题。她说对她来说,我已不再是那个雨夜的那个男人了,那个男人已在现实之中消失而移居进了她的心灵。是的,我也有同感,我与清云之间那种陌生的神秘消失后,清云与那个雨夜的女孩就再也不能重叠了。就像一本书,我们一开始只看它光鲜美丽的封面,可再往里翻时,就只剩一页一页密密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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