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尽快地结束了繁忙的往诊,绕道来到了20多年没有光顾的上野图书馆。向工作人员一说,就借到一本同样的有“星图”的那种辞典。它是第七卷,有“しら→そうおん”的烫金字。是和当时放在藤井都久雄桌上的相同的一卷。
仓田医师翻到“星图”一页,右页是“星图”的图解,左页是从“神经性失明”
开始,当然丝毫不错。试查看那页的条目有:“神经性失明”,“精神疗法”,“瑞士”“星图”,这些词条与藤井都久雄要查的续日本纪的编者“管野真道”都不相干,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仓田医师走出了图书馆。迎着烈日,向莺谷方向漫步,在仓田医师的脑海中,又产生一个奇妙的念头。
校报上写的藤井都久雄的发奋动机——“淘气学生的恶作剧”是怎么回事呢?
这与其说是个疑问,还不如说是更接近好奇心。虽说有点离奇,但不弄清不罢休的心潮此时此刻涌上了仓田医师的心头,他诀寇亲自找笔者筒井先生谈谈。
学校刚刚开学上课。仓田医师打电话给筒井老师,筒井老师同意会面。在学校的客厅里,筒井先生一边同医师打招呼,一边说:“好吧,我这就同你谈谈藤井年轻时做代课教员的情况。”
五
藤井都久雄的死亡确实是心肌梗塞正常死亡。这是不容怀疑的。无论是会诊的医师,还是警察对尸体进行检验,都得出这个诊断。但是仓田医师总无法摆脱一种疑惑之感。他并不怀疑自己的诊断,没有错。三名医生所见相同,这是不能动摇的。
尽管这样,还是担心什么地方不对头,也许是错觉。可是。即使经过几次精确的验算,得出相同的答案,也不免会出现不引人注目的错误,这种念头总是萦绕在医师的心头。
这种担心从何而来呢?
不知为什么,那次绝食斗争引起了医师的注意。藤井都久雄由于三天的绝食斗争筋疲力尽。这事实犹如清澈的蓝天飘着几片浮云一般,给仓田医师的心罩上了阴影。不,就象毒丝一样,扰乱那平静的心,真是令人费解。
但是医师强烈地感到,要消除费解、茫然不安的关键就在那本百科辞典中。
仓田医师在百忙之中又举步去图书馆了。夸张地讲,仿佛去探求什么真理。
他借到百科辞典第七卷,翻开“星图”,也就是藤井都久雄死前打开的那一页。
“神经性失明”,“精神疗法”,“瑞士”,“星图”,无论看哪个条目,也弄不清藤井都久雄翻此页的目的。和上次一样,这次还是没有弄明白。
仓田医师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热射在博物馆的青铜屋脊上,好一幅古典优雅的是致,都引不起医师的兴趣。他失望地合上辞典审视着、思考着,无意之中看到了书脊上的烫金字“しら→そうおん”,它告诉读者,这个辞典所收的条目是“し”的结尾部分到“そ”的开始部分。
他忽然想起什么来了,自言自语地说:“し→そ”就是说“す”的条目也在其中。按“あいうえお”的顺序,这本第七卷收录着“しすせそ”的条目。以前,执着在“星图”上,所以忽略了这理所当然的事情。医师顿开茅塞、喜形于色。仓田医师又一次打开书,翻阅着“す”部。有、有了!“管野真道”的条目清清楚楚地写在这里。
“这么说……”,仓田医师心中默默唠咕着,“藤井都久雄还是查管野真道的,起码是要查的。因此才从书架取下这本书翻开。但是翻开的地方是”星图“,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翻到”星图“的原因,仍旧是个谜。
他反复地思索着:或许是求他查阅资料的教员还有别的委托,他想拜访一次“东部中央学报”中提到的山冈先生。次日,仓田医师到学校走访了山冈教员。山冈教员三十四五岁,很机智。他搔搔头说:“不,向藤井先生问管野真道的情况的确实是我。在绝食斗争之前,学生问我管野真道的事,我一直没有解答。那天忽然想起,由于我无任何资料,就请教藤井先生。我和先生关系很融洽,经常给先生添麻烦。因为骚乱结束就要上课,所以绝食的最后一天,我忽然想起来,才问先生的。
好象森先生在一旁听到,把这件事写在校报上了。“
“只是管野真道的事吗?另外没有问‘星图’吗?”
“星图?”
“星的图解。百科辞典翻到此页,藤井先生死了。”
“不晓得啊。我请教的只是管野真道。”山冈教员肯定地说。
但是,什么地方不对呢?——仓田医师独自思索着。
翻到“星图”页不是偶然的。绝不是一时高兴才翻到此页,或者是风将书吹到此页。当然翻到此页是具有其必然性的。
藤井都久雄翻开那页时,一定是看见了什么而立即死去的。当然见到的和死亡也许没有必然联系。不过,一定有什么说道。
仓田医师觉得再往下深追,自己是无法胜任的了。
六
矢岛警部补眨着细长的眼睛,听完了仓田医师的说明,不太感兴趣地说:“确实很有意思啊!记得当时桌上有本百科辞典翻到‘星图’页。怎么处理的呢?”矢岛警部补悠闲自得地坐在那里,反倒对促使藤井都久雄进京求学的顽童们的捣蛋极感兴趣。
“我也是乡下人,所以,儿时也喜欢那样吓唬老师。”矢岛接着又说:“当时藤井都久雄的死任何人都认为是正常死亡,现在更不想追究。但对于您的高见,我们一定参考。”
仓田医师就这样被委婉地驱逐出来了。
是自己说的过于离奇古怪了吗?还是由于正常死亡,无须重新谈起呢?仓田医师对矢岛警部补的敷衍态度颇感失望。
但是,仓田医师对警部补讲了长期压在心头的藤井都久雄死亡一事的疑惑之处后,却象把憋在肚子里的东西吐之一空似的,这样就可以干净、彻底地忘掉他。把心收回到繁忙的医疗世界之中了。
时间流逝,一个月又过去了。医师往诊转了一圈刚回到家,就接到矢岛警部补的电话。警部补的声音在电话里也是平淡无味的。
“啊,近来身体好吧!借此机会向您表示感谢。承蒙您的协助,罪犯抓住了。”
仓田医师大吃一惊:“什么?犯人?是他杀吗?”
“是啊,藤井都久雄确实是被人谋害而死的,我想和您谈谈。您若不忙的话,请到署里来一趟。”
“正好有空,请您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仓田医师驾驶着汽车向警察署方向驶去。在途中他沉思着:如果说有罪犯,那么藤井都久雄就是被害死的了。但是他的死亡确实是正常死亡,绝不会是他杀。
当然,若说仅仅是正常死亡,那么还实在是想不通。虽然说不清道理,但自己总有一种疑惑不解的感觉。如果是他杀案件并且抓住了凶手,那么又如何解释实际上的正常死亡呢?医师在反复琢磨寻思着。
“您好!”矢岛警部补以温和的态度忘过来迎接医师,细长的眼睛越发细了。
“请里边坐。”说着,让他到一个窄小的房间。那里好象是他个人的办公室。
“罪犯抓住了。”警部补看着医师的脸,平淡地重复着电话中说过的话。
“真有罪犯了?”仓田医师也重复电话中的话,“那么,藤井都久雄的死亡是谋杀?”
“是的。”
“但是,他确实是正常死亡,不是他杀。这已经过三个医生的诊断的啊!”
“他杀,这个观念……”警部补懒洋洋地说,“只局限在横死尸体上恐怕是错误的吧!由其它行为导致自然死亡,那更是高明的他杀。其行为本身难道不构成犯罪吗?”
“还是不太明白。”
“不,这还要感谢您。实际上是由于您的话,才使我得到了启示。”
警部补开始了谈话,没有立即接触案犯的情况,而是有气无力,细声细语地说道:“藤井的死亡确实是心肌梗塞。但是说起诱因,当时的情况是由于三天的绝食斗争疲劳过度,并且正是7 月末盛夏之时。就是健康的人也累垮了,何况心脏不太好的人呢。”
“嗯,是这样。不过,其中有什么行动呢?”
“举行绝食斗争以前的过程中,没有对藤井先生的特定行为进行调查。那以前纯属学校的骚乱,只是在参加绝食后,有人利用了这个事件。我的调查工作虽然晚了一些,但一经调查,就明白了当时并非必须立即举行绝食斗争的形势,并且根本没有这种必要。所以,一举行绝食斗争,局内人和局外人都批评那是过火的举动。
有人把骚乱硬搞成绝食斗争,是预谋的核心步骤,那个人早就从别人那儿听说藤井心脏不好。“
“请停一下。那么,是有人看准了藤井,才举行的绝食斗争?”
“那样的假设看来是成立的。当然,那就是如果藤井不参加绝食斗争就没有意义了,热情的藤井自愿地参加了绝食斗争。反过来说,为了让藤井一人参加绝食,就必须让其他四人也参加。诱引的策略成功了,那个人也是绝食,斗争的五人中的一个。藤井的心脏不太好,对他来说,三天的绝食和酷热就可以致死。”
仓田医师象听故事一样都入了神,连烟灭了都未察觉。
“我访问了当时给绝食斗争老师看病的校医,说藤井的脉搏比其他4 个人都弱,因此,输液多次并注射了强心剂。在绝食的第二天,校医曾劝藤井退出斗争。但是也许出于对同伴们的信义,或者是热心肠人的脾气,他终于坚持到最后,筋疲力尽地回家了。策划者自始至终地注视着藤井的情况。”
“原来如此。”
“回家后,他吃了妻子准备的牛奶、鸡蛋、粥。但这是没有目击者的。”
“啊?”
仓田医师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可是警部补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总之,过了8 个小时左右,藤井进了书房。即使再累也非查阅不可的。这正如您的推断,是由于受同事之托,查阅管野真道的事。藤井的这个性格也在策划者算计之中的。”
“但是……”医师说到这顿了一下:“百科辞典打开的页是‘星图’啊?”
“是那样的,不是管野真道那条。为什么翻到那页呢?”警部补故意难为人似地反问着。
“不明白,所以才反来复去地思索着。”
“是书签!”警部补简短地说。
“哎!什么?”
“就是夹在书中的书签。平素我们翻书时,总是挟书签的那页先打开,厚书签更是那样。打开要查阅的那页前,首先翻到‘星图’页”。
“可是,”医师手搔着头说:“我看时并没有书签啊!”
“别急,那等一会儿再说。我从各方面考虑,认为只能如此。无意中偶然翻到那页的情况当然除外,是风吹的吗?那时,一是在室内,二是外面还没刮那么大的风,从窗户吹进来的风能把书翻动吗?这是根据气象台当天的天气预报记录而确认的。其次,又不是无意翻到此页的。在查阔的时候,首先翻到的是接近要查的地方。
然而,管野真道和星图这两个条目相差500 页以上。显而易见是不对的,我认为还是书签夹在那里的看法合情合理。实际上藤井都久雄是不是看见了那个书签,受到刺激而死亡的呢!“
“由于书签!”医师大吃一惊。
“喂,心肌梗塞和剌激致死在外表上是难以区别的,策划者开始就计划剌激他死,让藤井参加绝食使他心脏衰弱就为达到这个目的。”
“那么,给予如此强烈剌激的是书签?”
“请想一下促使藤井奋发的乡间小曲吧。是蛇蜕啊!它取代书签叠上挟在书中的。在乡村学校肘,藤井不是见了蛇蜕,立即吓得脸色铁青吗?藤井对蛇蜕具有异常的恐惧和嫌恶感。策划者了解这个情况。我去他家搜查肘,看了那本辞典,星图页的装订线缝里残留着蛇蜕的细小碎片。而且,侦察得知,一个月前,在新宿的蝮蛇店,有一个说为了发财念咒消灾而来买蛇蜕的女人。”
“女人?”
“对,在别人没到之前,从打开的书中唯一能取走致死的证据——‘书签’的人是藤井的妻子!”
“啊,这么说,还有一个唆使往书中放蛇蜕书签的人!”
“正是这样,是叫山冈的人。他和藤井的妻子搞得火热,为了成为合法夫妻才合谋干的。主张强行绝食的也是他。他失策的地方仅仅是在有其他老师在场时,说了请藤井查阅管野真道的事。作为他来说是疏忽大意了。正是从这一点上,引起了您的怀疑。”
“但是,为什么蛇蜕没有夹在管野真道那页,而放在星图页呢?”
“噢,这是因为山冈开始让藤井的妻子夹在管野真道那页,可藤井的妻子把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