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会被人杀死。”
“您不是没有被人打死吗?虽然您自己不开枪,甚至不带武器。”
哈里托诺夫觉得自己不舒服,好像正坐在医生那里看病,而医生正在仔细看他
的内脏照片似的。
“我花了几十年才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可您却边走边跳,似乎想跳到一辆从身
旁开过去的电车上。”
“我什么也不想要,”加依干巴巴地回答,“不论是劝人为善的谈话,还是特
权。我只想买下赌场,并且认为同这个区里有威望的人和平相处,是明智的。如果
他们觉得我合适,我们就谈条件;不合适,我就悄悄地走掉,好像我没来过似的。”
“你看,一个心肠多硬的汉子,可外表和风度却像是个普通职员。”哈里托诺
夫想道。
“我觉得您绝对合适,但我不作决定。”
“那就请您转告亚姆希科夫,有个人想在区里落脚,他今年就会成为杜马代表。
我将代表你们区竞选,你们都是相关的人士。赌场将给您付纯利润的百分之七。为
了使这笔钱不交税,我把它转到慈善基金的账上。您的任务是保证选区和我的客人
们的安全。赌场的秩序由我来整顿,汽车站的秩序则应由你们的人来维持。”
加依和哈里托诺夫的会见是早春进行的,离国家杜马的选举还很远。加依是在
虚张声势,其实任何一个政党,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因此也就没把他算在自己的
名单里。但他是个优秀的心理学家,知道社会舆论是男人操纵的,但制造社会舆论
的却是女人。他找到一些银行家和其他的有钱人,由他们出钱来修建一所幼儿园,
用现代电脑技术去装修两所中等学校。对于区里来说,这是小事一桩,但关于一位
俄罗斯的新人为孩子们不吝惜钱财的传闻,很快就传开了。当着众人的面,加依从
不说他打算竞选杜马的新代表,但他结识市长和他周围的人,而在回答他是否出马
竞选的问题时,他只是连连挥手,开玩笑说,他的癖好是赚钱,而不是搞政治。
加依把赌场买下了。在它所在的街上,出现了一个岗哨,破旧的帐篷换成了新
的、漂漂亮亮的。这一切都是根据鲁日科夫市长的命令搞的,而由区警察局执行的。
不过加依该付钱,于是小区的住户们便又听到了他的名字。
那年春天,哈里托诺夫碰到了一些麻烦事。头年秋天不知道哪个“贴心人”用
一个写给利亚列克的信封,装着外币和一包麻醉药塞给了哈里托诺夫,他于是马上
被当场逮捕。一个小时多一点,他已经坐在了古罗夫上校的办公室里。古罗夫自然
没给他送麻醉药,但猜想到麻醉药不是属于哈里托诺夫所有的。不过,古罗夫当时
正在解决往亚姆希科夫领导的集团内派坐探的问题,哈里托诺夫作为他的亲信,来
得正好。从精神上把哈里托诺夫打垮,使他同刑警合作,并不太难,所以古罗夫办
到了。古罗夫很少过问坐探事务,但因为他很需要情报,于是给哈里托诺夫办好了
相应的雇佣手续。
总的说来,那年秋天交易就达成了。古罗夫得到了必要的情报,完成了自己的
任务,切断了情报从总局流失的渠道。是的,叛徒乌索夫上校起初被捕,但后来因
罪证不足而获得释放。
哈里托诺夫当时轻松地吁了一口气,因为古罗夫像往常一样,履行了自己的诺
言,消灭了哈里托诺夫手中的麻醉品。
从那以后几乎过去了半年,哈里托诺夫继续与利亚列克和他的集团保持接触。
但因为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本人从不带枪,也不参加任何战斗,所以他在这方面
觉得自己绝对放心。有一天傍晚,他从赌场出来,正朝自己的车子走去。这时一辆
深灰色的“雷诺”牌小车停在附近,右门打开,接着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坐进来吧,让我们开几分钟的车,兜兜风,有话要
谈。”
哈里托诺夫朝车子望了一眼,认出了古罗夫上校。古罗夫把车子开进附近一条
小胡同里,停在一幢什么建筑物旁,愉快地望着,甚至使了一个眼色。哈里托诺夫
鼓起勇气,责备说:
“怎么能这样呢,列夫·伊凡诺维奇,您向我保证……”
“第一,你好,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很高兴见到你好。第二,你生活怎么
样?这样白痴式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古罗夫本来把一包烟给哈里托诺夫递了过去,一想到他不抽烟,便自己抽了起
来,问:
“我到底答应过你什么没有履行呢?”
“您说我们的账算清了的,您不会再提任何问题了。”
“我问过你的健康情况,说过你可以不必回答。”古罗夫记住了克里亚奇科的
忠告,微微一笑。
“现在您会说,我们见面是偶然的,您祝我晚安了。”哈里托诺夫揶谕说。
“没有极端的必要,我是从不说谎的。你说说,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你是
否有亲戚在周围?我有关于你的材料,但忘记了。”
“有个姑妈在巴尔瑙尔,”哈里托诺夫惊慌不安地说。“我们甚至没有通过信。
您要知道干什么?”
“你能不能到巴尔瑙尔去找你姑姑一趟,或者再到别的什么地方呆个把星期呢?”
“为什么?”
“不想回答,知道多余的事会使人短寿的。”
“您打算收拾利亚列克?”哈里托诺夫身子缩了起来,甚至冒汗了。
“我本人不负责处理你们那个集团。不过最近几天会发生某些事情,你最好不
在莫斯科。”
“如果我突然飞走,以后再发生您所说的事情,那我就最好别回来了。”
“让我想想,”古罗夫放下车窗玻璃,吐出一口烟。他总是想方设法对待坐探
尽可能好一些,尽量理解他们。有时这种关系变得很好,几乎是同志式的,但有时
他也不喜欢坐探。对哈里托诺夫就是如此。古罗夫对他是根本不相信的,但因为知
道他胆小怕死,所以他明白“这位理论家”不得不讲真话,他不敢冒险,火药不足。
当古罗夫完成任务时(他雇佣哈里托诺夫就是为了完成任务的),他同哈里托诺夫
高兴而轻松地分了手,尽管并不排除同他恢复关系的可能性。的确,现在并无直接
的需要,因为情况不同了。
在州里“潮湿”的地方抓住了亚姆希科夫——利亚列克集团的两名伙计。利亚
列克本人还不知道他的人被捉住了。那两个小子是吸毒者,他们在多数场合下经不
起长时间的审问。因为他们是在战斗中被抓住的,手中拿着武器,所以他们很快就
招供了,说出了利亚列克。在他们的供词中还顺便提到一个绰号“老爷”的人。那
几个土匪只知道绰号,却从没见过那个人,但听说“老爷”是利亚列克的助手。绰
号是属于哈里托诺夫的,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小心谨慎的哈里托诺夫总是呆在一旁,
大肆宣传的事他从不参加,但他可能很容易被烧死。烧死他的,可能是利亚列克本
人。古罗夫的同事在一次例行袭击中,打算干掉利亚列克。利亚列克手中很少拿枪。
但有资料说明,这种事很快就会发生。如果把利亚列克抓起来,那就要对他身边的
人进行清理,因为其中有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工作,比如会计、门卫、秘
书。也许哈里托诺夫也会落网,那就在与亚姆希科夫当面对质时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比如利亚列克可能用哈里托诺夫来掩护自己,说哈里托诺夫是集团实际上的头目,
而他自己则退到暗处,只是一个普通的执行者。
古罗夫还是失算了,他明白精心安排的坐探已经处在失败的边缘,尽管他对这
个人没有好感,还是决定把他引到一旁去。如果战斗顺利,利亚列克不是被抓住就
是被打死,他的集团就会被粉碎,那么这事就闹大了。不过,那还是暂时的。神圣
的位子不会空着,区里不可能没有刑事犯罪力量的影响。整个莫斯科都有人监督,
而一个区难道会按另一种规律生活吗?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整个机体受到了毒害,
难道一只手会好吗?利亚列克的位子会来另一个人取代的,他会招集残余的势力,
引来新的匪徒,一切又会回复到原来的样子。新组织里有一个像哈里托诺夫这样水
平的坐探,那就可以把整个新的集团全都控制起来。应该救助哈里托诺夫,应该再
给他点麻醉品!紧紧地掐住他的喉咙,否则没办法对他做工作。
古罗夫不喜欢采用这类方法,不过一个人不喜欢的东西还少吗?牙科医生的椅
子,每一个正常人坐起来都忍受不了,可他自己一跑来,很快就坐上去了。
“你想出了什么办法?”古罗夫熄灭了香烟。
“我不知道怎么可以得救, ” 哈里托诺夫小心翼翼地回答,没有望古罗夫。
“如果是下小雨,带把伞就行了;如果外面下倾盆大雨,那就别出门;如果地上震
动,就该进地下室。也许,只是几个小孩子在屋顶上跺脚,搞得轰隆隆地响,吓唬
人呢。”
古罗夫大为生气,但他没露声色地问:
“如果利亚列克被死死地捉住,他在对质时会出卖你呢,还是他自己一个人全
部承担责任,像‘火车头’似的开走呢?”
汽车里面静悄悄地,似乎外面整个城市也暂时静了下来。
“如果他牢牢地被捉住,他就会拿我来当掩护。不过由我来掩护还不够。”
古罗夫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抽起了烟。
“也许不抓利亚列克呢?现在他是干净的,如果预先通知他,让他不犯新的案
子,我们就可以过冬。”哈里托诺夫望了古罗夫一眼,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有趣的想法,”古罗夫微微一笑,好像他早就预见到了这一着。“有趣的是
具体由谁去通知呢?这个大胆的人怎么向利亚列克解释他是从哪里得到情报的呢?”
“可以写匿名信去敲击……”
“你忘乎所以了,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不知道该怎样同我谈话了。”
“请原谅,列夫·伊凡诺维奇,我是出于害怕,请原谅。这么说来我得从莫斯
科滚出去啰?”
古罗夫从后座上拿起一个公文包,把一张纸和一支圆珠笔放在上面。
“把你姑妈的地址、姓名和电文全写下来。你说姑妈病得很厉害,不知道房子
怎么处理,请马上飞来。”
哈里托诺夫乖乖地写下了。古罗夫把那张纸收进公文包里,扔在后面的座位上。
“你收到电报后,马上拿给利亚列克看,并且补充一句,说你姑妈有金子。机
票我给你买来。”
“您不在时我可以做什么呢?列夫·伊凡诺维奇?”哈里托诺夫讨好地说。
“我的电话你记得吗?”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哈里托诺夫重复了一遍电话号码。
“你一到就给亚姆希科夫打电话,说你姑妈养病去了,但同她谈话很有意思。
他会明白的,你姑妈不能死。你的老板虽然不是斯宾洛沙,死没死这一事实他还是
查得出来的。一个星期以后你再给我打电话,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亚姆希科
夫在巴尔瑙尔可能有朋友,你要小心谨慎。”
“我明白了,谢谢,一切我都会考虑到的,一定完成任务。”
“生活怎么样,区里有什么新闻?”古罗夫问道。
“没有大变化,赌场的老板换了,原来的老板被利亚列克挤走了。”
“新老板是谁?”
“不是您那方面的人,列夫·伊凡诺维奇。是一个叫什么加依·波里斯·彼得
罗维奇的。他是个大脑袋,人很固执,是搞财政的,打算竞选杜马代表。”哈里托
诺夫回答道。他隐瞒了加依请了保镖与地方行政和民警建立了联系,完全不像他想
装的那么简单。
古罗夫感觉出了哈里托诺夫的话里有某些虚假的成分,但他还是认定哈里托诺
夫投靠了这个新来的老板, 所以才没把话说完。 当时密探古罗夫还没有领到侦查
“生活服务部”的任务,所以他没有作声,只是顺便想了想,如果与匪帮的战斗很
顺利,哈里托诺夫又能在新的集团中占住相应的位置的话,那么,赌场的新老板就
值得关心一下了。但古罗夫不久就认识了玛丽亚,后来又是一大堆工作,所以次要
的谈话就退到后面去了。
具有远见卓识的波里斯·彼得罗维奇·加依终于成了赌场的老板,而且很快就
表明,他的这一行动,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赌场的许多东西都很合加依的心意,但某些东西却必须加以改变。他不打算匆
匆忙忙实行新的制度,认为非常重要的是要让赌场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喜欢,同他们
建立起信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