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功夫,只听车夫在前面“吁”地一声,勒住了马,回头叫道:“高先生,到了。”
高笑天跳下了车,走到车夫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摸出两块大洋塞到他手里,再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车夫会意地眨了眨眼说:“您老放心,俺也不是第一次接您的生意了。”
高笑天也回之以微笑,回头看冯得利也已跳下车,向着方一帖的门前走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门上的铜环“咣咣咣”用力拍打起来。敲了半天,总算听到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吼道:“又是哪家的小兔崽子一大清早来捣乱。”话音未落,大门一下子打开。
只见一个留着三羊胡子,戴着老花镜的清矍老人,挥舞着手杖冲了出来。当他看见冯得利时,先是愕了一下,怒不可遏地说:“又是你?”
还没等冯得利开口,他却一下子收起了怒气,对着高笑天施了个礼说:“这位不是高,高先生吗?”
高笑天没想到眼前这个老人居然会认识自己,还对自己如此客气,又见他对冯得利说的话,猜想这必是那位传说中的神医“方一帖”,也觉得冯得利刚才的行为确实过于鲁莽,所以,连忙上前一步,深鞠一躬说:“实在对不起老神医,我朋友刚才因为心里急,所以太鲁莽了。今天我们来,实在是有两个重病人,要是再不救,性命恐怕难保了,因此大清早的,就来打扰神医。还望神医能够救救他们。”
方一帖听罢,点了一下头问:“人呢?”
“在车上。”高笑天答。
“抬进来吧。”方一帖说完,人已经进去。
冯得利用惊奇的眼神看着高笑天:“嘿,这老头。看见您居然那么爽快。”
高笑天笑着打了他一下:“还不快抬进去。”
说完他先上了车,和小二一起把沈三发的身体托出来,交给冯得利和车夫先送进去,自己则在貂蝉脸上盖了一块布,和小二一起抬了走进方家。
随后,高笑天嘱咐了车夫几句,让他先回去。回头看见方一帖已经用两只手分别在给两人诊脉,觉得不可思议,但不敢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
过了片刻,方一帖把手从两人脉搏上移开,微微摇头道:“这个沈掌柜的,我认识。他的病好办。是受过了几次惊吓加上着了凉,我只需开一帖药让他连续吃。不过他的病根其实早已落下了,这次只是爆发。彻底复原大概需要一个月。至于这位小姐的病却有些奇怪,怎么不象是活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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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笑天这才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并请他代为保密。不知什么原因,那方一帖对高笑天竟似极有好感,根本不象平时镇上人传说中的那样古怪脾气,听了高笑天的介绍连忙说:“高先生放心。这事我理会得。先把他们留在这里吧,我担保不会让外人知道。说着起身开了个药方,找来家里小徒弟,让他熬药喂给沈三发吃。让他们把貂蝉抬去里屋,重新把了一次脉,并用金针在她身上扎了几针,口中不断地重复道:“奇怪了,我行医几十年还真没见过这种病。说她是活的吧,总算有口气,听各位说的行动也自如。说她是死的吧,她又确实什么事都不知道。如果是简单的失忆也不至于如此。从脉象上看,应该是脑中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但又没有伤口。”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绕着貂蝉的周围转来转去。
这时,貂蝉也醒来,自己慢慢坐了起来,看见陌生人也似毫无察觉。方一帖走到她近前对她说了几句,貂蝉只顾着自己说:“给我戴上,给我戴上”,对方一帖的问话毫无反应。
方一帖在她的脸上端详了一会儿,又伸手在她脸上头上按压了几下。突然,他冲出房间拿来几根指头般粗细的银针,对着貂蝉头上的某几个穴位狠狠刺了下去。这一举动把在场众人吓了一大跳。小二还“啊”地叫出了声,大家都不明白,这个怪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大约一袋烟功夫,方一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各位请回吧,我保证七天之内把她治好。”
除了等待貂蝉的复苏之外,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断了,这几天高笑天每天只是安心地教他的书,什么都没干。
直到三天之后,小翠突然跑来找他,说是在貂蝉的房中发现了一个首饰盒子,不知道是不是有用,就拿来给他看看。
高笑天很吃惊,因为那天他曾经仔细地查过貂蝉的房间,并没有看见这个东西,于是,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小翠告诉他,这是貂蝉死的那天,发现这个盒子掉在地上,她捡起来拿在手里就想去叫醒她。后来发现貂蝉已经死了,那只盒子就掉落到床上,当时她顾不了那么多就跑下楼叫人了。等到之后她去收拾床铺的时候也忘了这件事,一直到刚才突然想起,才又跑去楼上找,却发现这个盒子被裹在被子里面了,这才急急忙忙拿过来。
高笑天听了没有说话,伸手接过这个盒子仔细看一来。
那是一个乌木首饰盒,扁平、狭长,四个角上用黄金包裹,盒子里面衬着红色绸缎。高笑天把盒子翻过来看,发现底部的中央有几块很小的缺损,也看不出什么古怪。不过他怕打击了小翠的积极性,所以还是鼓励地笑了笑说:“好的,我拿回去看看。有什么新发现就来告诉我。”小翠高兴地离开了。
高笑天想起眼前的这只用黄金包裹的首饰盒和那天在貂蝉梳妆台上看到的银首饰不太相配。这是不是意味着还有一件金首饰呢?如果有的话,现在又去了哪里?
按照正常的逻辑,那天晚上许瑞庭曾经去过貂蝉的房间,那个金首饰应该是他带去的。莫非貂蝉嘴里一直的那句:“给我戴上”指的就是这件事?
高笑天有些兴奋起来了,接着又有些失望,许瑞庭死了,很多事也许已经成为永远的秘密。现在能做的,只有拿着那个首饰盒去找许瑞庭的家人,核实一下这个盒子是不是他们家里的,尽量多地了解一下情况。
这个事实很快就查清了,当高笑天向许家的人出示了那个首饰盒之后,许瑞庭的老婆和家里别的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这个盒子的确是他们家的,盒子里本来放着一枝金钗,而这枝金钗也已在许瑞庭的衣服口袋里发现。
高笑天一下子懵了,尽管自己猜得没错,而且可以想见,当时盒子一定打开过,并且拿出了那枝金钗,因此貂蝉才会说“给我戴上”,有一次还提到过金钗。应该就在这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一件什么事,以至于后来盒子也掉在地上,许瑞庭也把金钗收到自己口袋里,结果到第二天早上,这两个人双双被人发现已经死了。一个死在怡春楼楼上的床上,一个死在怡春楼的大门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却实在让人无法解释,或许只有等到貂蝉醒来,才有可能了解其中的原因。
好在七天时间毕竟很快就会过去,这日清晨高笑天和冯得利来到了方一帖家时,奇迹果然发生了。沈三发虽然还有些虚弱,烧却早退了,此时也跟着一起来看方神医怎么把貂蝉弄醒。
走进内室,就看见貂蝉坐在那里,脸色似乎也不象前几日那么暗沉,显得有了一些血色。方一帖捋着山羊胡子走到她面前,和蔼地问道:“今天觉得好些吗?”
妲己似乎听到了他的说话,微微抬起了眼皮,似乎还点了一下头。方神医笑了笑继续说:“好些了是吧,今天就全部好了。坐着别动啊。”
话音未落,只见他飞快地捻起放在边上用火烤着的几根银针,迅速插入貂蝉头上的几个部位后,抓起一个旱烟袋点着了,悠闲地抽了起来。这一举动看得众人瞠目结舌,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下一步怎么做。
方一帖抽完了一袋烟又是一袋烟,连续抽完四五袋烟,这才慢条斯理地把烟锅里的烟灰叩出来。然后伸展了一下筋骨,再次走到貂蝉面前,小心地把那些银针一根一根从她头上拔出来,接着举起那枝烟袋,在貂蝉头上前后左右一阵“劈里啪啦”乱敲,说了一声“出来”,只见貂蝉脑门中突然弹出了一样什么东西。
众人一声惊呼,纷纷走到近前,这才看见从貂蝉脑袋里弹出的居然是一截铁质的东西。这时,方神医又在貂蝉头上揉按了一番,一只手抓住那截铁东西一下拔了出来,另一只手从身边快速抽出一块白巾按在貂蝉头上,又是一顿按摩,最后停在拔出那件东西的地方,按了一会。暗红色的血把白巾染成一大片红色。而当方神医收回白巾时,貂蝉头上的血也基本止住了。
“看见这是什么了吧?”方神医举起手里那件东西一扬:“铁钉!”
“什么,铁钉?”冯得利首先叫出声来。
“对,铁钉。”方神医脸色凝重地说,“好险,要是再偏那么一点点这条命就没了。也算她命大,这枚铁钉偏巧插在空隙里,没伤着脑子,不过淤血也堵在了脑中,因此人虽然是活的,却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你们把她送来那天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如果一下子弄出来,性命肯定难保,所以,这几天一直在给她慢慢放出淤血,直到现在才把那东西拿出来,谁知竟是这个。”
“那她现在可以说话了吗?”高笑天问。
“现在她昏厥过去了,等醒了应该就清醒了,不过目前她身体很虚,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等她醒来你们要问就问得简单些。”
高笑天点头,几个人只好坐在边上喝茶聊天,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终于听到了貂蝉在床上发出了一声呻吟,高笑天第一个站起身跑过去,低声叫着貂蝉的名字,并把她怎么“死去”以及如何被救活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最后要她回忆一下,最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貂蝉显然是听懂了,但她确实太虚弱了,所以只见翕动着嘴,高笑天却一个字也听不出来。没奈何,他只好俯下身去,把耳朵尽量凑近貂蝉的嘴。终于可以听到她比蚊子声音稍大的说话声,虽然有些气喘吁吁,前言不搭后语,但高笑天总算听懂了大致的意思。
原来那天晚上,许瑞庭和貂蝉来到楼上,才坐了不多一会儿,许瑞庭就说家里有点事,就走了。可是过了没多长时间,他却又返回来,说自己忘了一件事,随后便从身边摸出一个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枝金钗给貂蝉看,并问她是否喜欢。貂蝉虽然做的是这一行,但在这小地方很少有客人能送她们金首饰的,一看之下当然喜欢,于是,一叠连声地说道:“给我戴上,给我戴上”,一边已经坐到梳妆台前,看着许瑞庭帮她摘下了头上的首饰。这时,许瑞庭叫她“闭上眼睛”,她感觉很新奇,就把眼睛闭上了。之后的事就记不得了,直到刚才醒来。
当高笑天把貂蝉述说的经过复述给其他人听的时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从这一段陈述中,他们并没有听到什么新的内容,也就是说,貂蝉到底究竟是谁把铁钉子钉进她的脑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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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难道是许瑞庭?”冯得利连自己也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我上次看他那样子风都吹得倒。”沈三发坐在边上有气无力地说。
高笑天想了一下,沉吟道:“我感觉就是他,但还有一件事,我弄不明白。看那枚铁钉这么长,一般人家是没有的。他是怎么弄来的?”
“铁钉?”沈三发说道,“对呀,铁钉,我怎么看着这铁钉眼熟呢,这是我铺子里的东西。我想起来了,那天许瑞庭来我铺子里买棺材,出门前我看他随手拿了好几枚铁钉。当时我正琢磨着他说自己快死了的事,所以也没在意,到现在才想起来。难道真的是他干的?可这玩意儿没锤子是打不进去的。”
说到这里,高笑天一拍脑袋说:“我终于全明白了,我带你们去看。”说完,他站起身和方一帖打了个招呼,便和冯得利一起告辞。谁知沈三发说自己可以回家了,也吵着要去。见方一帖同意,高笑天就拜托他再照顾几天貂蝉,这才和冯得利、沈三发出来。
三人一直来到怡春楼,老鸨见他们大白天就来,反倒很吃惊,连忙把他们让了进来。听高笑天说查明了“貂蝉之死”的原因,引得怡春楼里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来听。
只见高笑天清了清嗓子说:“所有的事都发生在七月十五的晚上,冯老大回客栈说你在怡春楼里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然后又在那附近的草丛里解了个手,结果沾了一身的血,接着又看见怡春楼门口有个轻飘飘的黑影在走动,就吓得逃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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