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看到一家小吃店,挂着个黄底镶红边的幌子,上书“大饺子”,便进去了。桌子,凳子都是竹打的,很小很矮,坐下去很不舒服,但是我实在受不了肚子唱的这出空城计,也就不考虑为坐得舒服再换个店而委屈了肚子。
一个店小二过来,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很有礼貌地问我吃点什么。我说你们店门口不是挂着饺子旗吗,那就给我来份饺子得了。他问我要多少,我环顾四周几个正吃的,碗里看上去都不像是饺子,于是心里换算了一下,那就先给我来二十个吧,不过再叫。那小儿瞅着我,眼神相当茫然。我一看,难不成怕我吃霸王餐,于是抽出一张直接拍在桌上说:“还楞在那干啥,还不快点。”
店小儿说:“那么多,我怕你吃不完。”
我一听,这破地方居然有人敢怀疑我的食量,无名之火立马涌上脑门,我一拍桌子嗖一下站起来说:“嘿,爷我吃多少用你管,你算哪棵葱!”
这可怜的店小儿哪经历过如此架势,哆嗦哆嗦一溜烟进了厨房。
不多会儿,换了个女的出来招呼,端上来个东西,外形像是饺子,可是个头却足足大了有十倍还不止,一个碟只能盛下一个。那女的丢给我一句话:“先生,请慢用,这是第一个,还有十九个。”这回我真傻眼了,怪不得人家叫这“大饺子”,这哪是什么饺子,简直就一大饼,看来这次我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幸亏我急中生智,叫过那个女服务员问她:“你们这有没有要饭的?”
“要饭的?”她显然是很莫名其妙。
“恩——是这样的,我是来这里还愿的,一路做善事嘛,饺子你就给我留两个,剩下的分给这里的叫花子。”我故意补充说,“记住,老人孩子优先,去吧。”
化解了一场危机,还捞个好名声。
“你太有才了。”老鸟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他已经完事,脸粉嫩粉嫩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骚味。
“别胡说。”我怕他看到自己的丑样,便岔开话题说,“特色小吃——饺子。”
“不用,赠送了一碗面条,已经解决了。”他拍拍肚子很是满意。
“靠,服务真她娘的周到,多少钱?”
“50。”
“值!”
说话间,女服务员已经跑到跟前,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后面说:“不得了了,都来了,都来了。”
我问跑这么快,你被狗追啊。她说都是叫花子,满大街的叫花子。
我们一脚跨出饭店门槛,就迎面碰上了汹涌澎湃的“花子浪头”,打得我们眼花缭乱,心惊肉跳。我们只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面对暴动的最好办法就是洁身自好,假装没看见,总会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果不出其然,很快“花子浪头”就平息下去,谁知处境更惨,我们被包围了,现在真叫在“花海”中了,可是我们俩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群衣衫褴褛的花子不知道想打什么主意。
老鸟在我耳边低声说:“怎么办,敌人来势异常凶猛,玉碎还是瓦全,老金,你定夺。”
我说:“不急,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
我们背靠背站着,等待花子的判决。一个白发的老头慢悠悠地拄着拐棍从街头走过来,一路过来,叫花子就给他让开道路,我们一看这架势估计就是这群人的老大,传说中的丐帮帮主驾临。他走到我们面前,突然一个屈膝,跪倒在我俩面前。这突如其来的一着足以让我们丢盔卸甲,措手不及。
老头说:“善人驾临,特请鄙舍一聚。”
原来为了那几个饺子报恩来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已经吊到嗓子口的心也重新归了位。我和老鸟一人一边把老头扶了起来,我说:“微薄恩惠,不敢挂齿,老丈还是先撤了这些人,影响人家做生意。”
老头点点头,打了个手势,这群花子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了。
老鸟感叹说:“老人家,真厉害,那么大帮子要饭的都归你管,当个土皇帝也不错啊!”
我斜了斜他,老鸟自知语失,不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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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乱葬崖
更新时间2008…4…23 15:19:08 字数:0
老头领着我们出了镇子,到了一座破庙。说它是破庙它还真不是一般的破,大门不见影了,正墙上的木格子窗户也成了两个大开的窟窿,绕满了蜘蛛网,一块匾额倒还挂在原处,字迹褪色很严重,依稀还可以分辨上面的字:土地庙,看来大堂里面供奉的这位仁兄应该是本地的土地爷了。咱们这种与泥土打交道的人,除了财神就数土地爷最要紧。我和老鸟进了正堂,必恭必敬地给它磕了几个响头。
老鸟起身指着这个庙说:“这老伙计也够凄惨的,道场都成了如此光景,你们怎么不找些人修修,这可是积德的差事啊,就凭这,下辈子用不着再做花子。”
我说:“老鸟,这你就不懂了,一个人他这辈子是花子,下辈子肯定不会再是花子,他必须得换一换,不换他还不行,知道不。咱们也不会连着干两辈子倒斗,说不定下辈子你就干花子这行了。”
老鸟一听我说倒斗,跟我嘘个不停,还提醒我言多必失。我说这倒斗是咱北方人的叫法,人家南方的又不一定喊同样的词,再说了,这老叫花子那耳朵肯定好不到哪去,我让他放一百个心。
我们在一侧墙角坐定,老叫花子就吩咐一个小叫花子给我们上了一壶茶。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看是三百六十行,是老大就行。别看他们是要饭的,帮主照样是享受厅局级待遇。
老头开口就是感恩之心不吝字句,赞美之词溢于言表,我是受宠若惊,老鸟却是照收不误。几句话来回,我就觉察到老头是个十分健谈的人,学问颇为深厚,见多识广,最重要的一点,他是本地人,对此地了如指掌,正好可以打听打听。
我说:“我们是北京一所博物馆的考古学家,这次来此地有一个任务,就是要找到很久以前一位土司留下的历史资料,老丈不知道能否提供一些线索。”说完,我把羊皮拿给他看。
老头看了很长时间,他不光是耳朵不灵光,眼睛也极其不好使,就差把羊皮直接塞进眼睛里去。他边看边摇头,最后摇成拨浪鼓似的,他说这个事倒不像是假的,他也有所耳闻,但是究竟在何处,却从未听人说起,他建议我们去乱葬崖看看。
我们顺着老头的指点,来到乱葬崖。这是一个狭长的河谷,有四五十米深几百米长的样子,两边都是峭壁,水流湍急,水声隆隆,气势不凡。岸上植被倒是长得很不错,郁郁葱葱,生机昂然。乱葬崖就在对岸,一整排的棺材挂在崖壁上,密密麻麻,蔚为壮观。
见此景象,老鸟异常兴奋,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老金,这回咱们真她妈撞真金白银上了。”
我说:“你她娘的瞎兴奋啥,过眼瘾做白日梦,有本事把我弄到对岸去,咱真刀真枪地干。”
老鸟也不跟我一般见识,他朝上游努了努嘴说:“那不是有桥吗。”
我过去一看,这还真她娘的是座桥,一跟钢索一个轱辘,如假包换,我说:“这哪是桥啊,这比红军长征那会儿强渡的大渡河还不靠谱,大渡河上怎么说好歹还有几根铁链让我们可爱的红军战士趴着向敌人打冲锋,这里就一根算个什么事。”
老鸟笑我没见过世面,连这样的交通工具都不懂,他抓住一个轱辘做了个前冲的姿势说:“就这样,嗖一下,你人就在对面了。”
我说:“那行,你先上,你打冲锋,我殿后。”
老鸟眼看着犹豫了,他也只是见过,并不比我高明多少。
我说:“老鸟,你她娘的别尽说好听的,咱虽说只是平头百姓一个,但也得理论联系实际,也得用实践去检验真理不是?”
老鸟直喊是,看来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他把绳子套在自己的档下,抓紧了铁轱辘,战战兢兢地站在悬崖边,两条腿弹琵琶一样抖得昏天黑地。我看他迟迟狠不下心,照着他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还没等他喊出声来,人已滑出去十几米,荡在半空中魂儿都跑没了,我看着他死死抱着轱辘急速冲向对岸,来了个“猪啃屎”式的落地。
没等他站稳,我也完成了登陆,他还在那里大骂我不是东西,背后放冷枪,暗箭伤人。
我说:“老子是看你底气不足,给你上了个发条,这不安全过来了吗,没完没了的还骂上了,你不会是属狗皮膏药的吧。”我好说歹说,最后答应事成之后请他再乐乐,才勉强揭掉了这个烦人的膏药。
我拿出罗盘开始分析地形,察看风水。我们脚下的大河自西向东走向,墓葬所在为坐北朝南,很符合人类的居住观念。我意外地发现在墓葬所在之处还稍稍向河流有一个角的凸出,我们称之为“犄角”,三面环水一面环山,占尽地利,是风水极佳之处。
老鸟说:“这次省心又省力,用不着打洞,直接翻棺材盖,真爽。为了咱们盗墓业的可持续发展,我倡议大家日后都学习这种墓葬方式。”
“你要是中意这样的,我立刻就给你送口棺材过去,包金怎么样?”我说。
我们对拼了几句,就下到悬崖中间的墓葬区。悬崖峭壁中间部位凹进去一道缝隙,自上而下蜿蜒到水面,墓葬就在这里。这些棺木的材质都很简陋,随意安放在缝隙中,下部塞了几块木版权当固定,经历了长年的风吹雨打后已经是腐朽不堪,有的木版已经脱落,有的甚至已经塌下来,成了一堆烂木头,而里面的尸骨也是随处可见。我一看便知道这就是历史上所谓的“悬棺”,这种墓葬方式一般选在河岸或者山崖的峭壁之中,在南方一些偏僻地区比较多见,但总量上却不多。这片墓葬区少说也有几百号死人,属于比较大型的悬棺区了,而且从棺木的破损程度分析,这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人,估计这里躺着的有好几代人。
我们顺着石缝往下走,老鸟边走边用平铲东敲敲西捅捅,棺木哪经得起他这番折腾,纷纷瓦解垮掉,露出森森白骨。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对他说:“老鸟,你他娘的有点素质行不行,它又没碍着你什么,你搅它干啥!”
老鸟可不吃这套,他吐了口唾沫说:“我呸,你倒成君子了,你摸人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要有点素质,从头到脚我看你是最没素质。”
我说:“这能是一马事吗,我摸人家是因为那有咱的财路,你敲人家半天了敲出个铜板来没。”
老鸟一时语塞,只好向死人撒气,他抡起平铲就是一铲子,说来也巧了,被他砸碎那口棺材板竟飞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扑在老鸟身上,把老鸟吓得大喊救命。我怕老鸟被砸坏了脑子,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的脑袋要是这一下再添个乱,那我真不好跟他死去的爹娘交代了,于是急忙跑上前去帮他掀那棺材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棺材板推到一边,看到地下躺着的这个人好象不是老鸟,浑身黑乎乎的。我又揉了揉眼,大惊,人倒确是老鸟,那熊样换谁装都装不像,绝对错不了,可身上平白无故多了很多小东西。
老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些,一个前滚翻站了起来,大喊:“这她妈什么玩意儿,别是尸虫缠身了。”
我看不像是尸虫,倒和蚂蚁差不多,身子是黑的,一截一截,几个细长的触须和脚,只是个头比普通的蚂蚁要大出好几倍,我问老鸟这虫子有没有咬你,他说咬倒是没咬,可这家伙爬过的地方痒得出奇,边说还边在我面前大肆挠起档部来,我说你小子估计是和哪个女的干事儿时染了病回来,别怪这些无辜的小生命。
我们看到这些蚂蚁排成一队,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地往前赶,老鸟一看说:“看来是要下雨了。”
我说:“你真她娘的没常识,天要下雨,蚂蚁还往低处跑啊,这不是活见鬼了。”
我疑心病开始作祟,觉得这些蚂蚁怪怪的,命老鸟一路跟踪。没多久,发现一堵峭壁陡然竖在我们面前,脚下已经是滔滔河水,这真是上天不成入地无门了,那些蚂蚁正冲着峭壁脚下一个小洞拼命往里挤。
我对老鸟打了个手势说:“过去看看。”
我们做贼似的靠近那个小洞,谁知脚下一沉,老鸟反应极快,张口大喊:“不好,踩地雷了。”
我说:“你她娘的这个时候还搞创意,这是个……”没等我把话说话,我们俩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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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地下溶洞
更新时间2008…4…24 15:29:43 字数:0
向下滑了少说也有一分钟,菩萨保佑,祖先有灵,我们俩还是平安着落了,只是屁股上隐隐作痛,手掌也是火辣辣的难受,我仰起头看到害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已经非常小,像是个天窗,又像是女娲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