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见胡海拿起小册子猛翻了一会儿之后,先是虚张声势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盘腿闭目,口中念念有词,两手上下挥舞,不伦不类地比划出几个怪异的手势,然后睁开双眼,然后用手一指石军,断喝一声:“缚!”——竟是将石军当作了试验法术的活靶子。
石军的耳膜被胡海一声怪叫震得“嗡嗡”作响,但除此之外,却一点异常反应也没有,当下哼哼道:“吵死人了!用不着这么大动静吧,法术可不是靠嗓门大就有用的!”
胡海施术完毕,见石军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甘心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用手在石军眼前晃了晃,被石军劈手一巴掌打开之后,才垂头丧气地认输道:“看样子不行,我可是依足了书里记载的方法呀,怎么就是不管用呢?要不,你来试试!”
石军原本就没指望胡海能够一举功成,但见他此刻一脸的懊丧,心中又有些不忍,安慰道:“这也没什么!那个法术原本就不完整,我看还是算了吧!”
胡海的牛劲却上来了,他不管不顾地把小册子往石军怀里一丢,然后凑到他正对面,开口说道:“你试试吧!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我给你当靶子!”
石军心里其实也有点好奇,当下接过册子,认真地看了一遍,随后开始施法。
但他才捏出两三个手印,便觉得有些不对——这个法术真的不完整,而且仿佛缺少了相当关键的一部分——这几个手印和书中记载的咒语,的确是调动土属性力量的不二法门,刚刚他在施术的时候也感应到了某种浑厚质朴的力场波动,可后面却缺少了如何使用这种力场束缚对手身体的方法,就好像手上明明拿着一种最新式的手枪,却偏偏不知道扳机在哪里一样,实在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但石军素来韧性十足,再加上又没有学习过系统的修炼方法,脑子里基本上没什么太多的条条框框,施法受阻之后,想也不想便变化了几个手势,接着催动了后半段“乱灵之术”的咒印。
随着法术的驱动,胡海那颜色淡黄、醇厚活泼的精神力场再次浮现在石军的脑际,他此时也无暇思考,频频变换手法,竟然将“乱灵之术”的后半段和“束缚之术”合二为一,创造出了一种包含着土、水两种属性的全新法术。
两个截然不同的力场在石军的体内碰撞交汇,一种时而清凉无比,时而暖意融融的奇妙感觉迅速在他的全身蔓延开来,并最终浑为一体。随着石军双手一抬,一抹浅黄色的光华笔直地向胡海飞了过去,迎面将他打个正着。
胡海只觉得眼前黄光一闪,随后便感到自己身下的床板忽然一软,化作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沼泽,而自己的身体甚至灵魂都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全身麻痹,连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一种沉沦的可怕感觉迅速地蔓延开来,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正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吞噬着,万分惶恐之下想要张口大叫,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入一个无底的深渊之中。
石军看到胡海突然身体一震,然后就这么全身僵直地倒了下去,眼中却流露出一种充满着恐惧和绝望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一紧,连忙一跃而起,将胡海抱在怀中,大声呼唤——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信手变化出来的一个法术居然有这样恐怖的效果,心里不住地责怪自己太过冒失——但他此时已经乱了方寸,完全无法冷静下来,考虑如何挽回这个局面,只得赶快将胡海平放到床上,一头冲进摩陀的房间求救。
第六章略窥门径(下)
摩陀独自在客房里研究了一会儿赤阳送给他的仙术,只觉得其中玄妙无穷,博大精深,又岂是一时半刻能够迅速领悟的?这家伙原本也不是个多么刻苦好学的人,此刻见“速成”无望,终于呵欠连天,不知不觉就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正在梦会周公之际,忽然室内大放光明,随即被人一把从床上拎了起来,恍惚中还以为是身在魔界,几个师兄弟在和自己闹着玩儿呢,没好气地一挥手道:“别吵别吵,打扰老子睡觉!”
“还睡什么?快帮我看看大海去!”石军着急上火地在摩陀耳边大喊了一声,把这睡眼惺忪的小子吓了一激灵,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鞋也来不及穿就糊里糊涂地被石军拖到了隔壁胡海的房间。
一进房间,只见胡海直挺挺躺在床上,嘴巴半张,眼睛睁得老大,神情惊恐,除了眼珠子还能轻微地转动之外,浑身上下竟是硬梆梆地像一个活僵尸一般。
“这是怎么了?”摩陀探着头盯着胡海看了半天,又在他的脑袋上“邦邦”敲了两下,确定这家伙的确有点不对劲,这才一头雾水地问石军:“他中邪了?”
石军苦笑道:“不是大海中邪,是我害的。”当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对摩陀讲述了一遍。
“哦,这样啊,那还不简单?施法给他解开不就得了?”摩陀还没彻底弄清原委,无所谓地说。
石军挠挠头皮,苦恼道:“可问题在于胡海中的法术是我自己临时起意胡搞出来的,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啊!”
“啊?”听了石军的话,摩陀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忍不住叫道:“你自创出来的咒语?怎么就给大海用上了?这下可伤脑筋啦!”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石军又沮丧地拍了一下脑袋道,“你可一直都说自己是魔界的高手,所以我才找你帮忙,你不会也没办法吧?这么多解法的门道,应该总有一两样可以试试吧?”
摩陀叹了口气:“哪有这么简单?不同的咒语和手印,解法肯定不一样,更何况我只懂魔界的,对你自创的法术就更一窍不通了!”
石军把摩陀叫起来,原本还抱了一点希望,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缓缓地拉开被子,给胡海盖上,看看眼珠乱转的胡海,歉声道:“大海,对不起,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解开的!”
胡海虽然不能动弹,但还是能看见听见的,闻言只能用力转转眼珠——这家伙一向好奇心重,喜欢冒险,此刻虽然被石军施法变成活“木乃伊”,但却是自己强逼着别人拿自个儿当靶子的,确实也不知道该怪谁好。但好在石军收手比较及时,刚开始的窘境过后,虽然身体还是不能动,但其他的异常反应却也停了下来,惊惧之感一退,居然大觉有趣,仿佛这又是一次全新的冒险,正好从中体会体会法术的神奇奥秘——所以反而没有石军和摩陀那般苦恼,完全置身事外,得意洋洋。
********
石军和摩陀讨论了一会儿,可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安慰了胡海几句后,与摩陀一起来到客厅,打算从长计议。
陆晴原本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反正她也是晨昏颠倒,几乎不需要休息的——对他们刚才闹出的动静大致也听出一二,不等石军开口就说:“怎么样?没关系吧?”
石军挤出一个微笑,摇摇头说:“还不知道,让我再仔细想想。”说着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摩陀见石军如此苦恼,也觉得有点同情,终于说了实话:“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我的修为见识,这个……还不太够!因为你的法术是由乱灵之术和束缚之术融合而成,只要你回冥界找一个通晓水系魔法的高手来,也许还有希望!”
真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石军闻言大喜,心想:对呀!虽然现在赤阳和小捣蛋不在,去冥界搬救兵估计行不通,但人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魑殇吗——这摩陀关键时候还真有那么两把刷子,当下开口说道:“老摩,我想到一个办法,不过你可得鼎力相助!”
“什么办法?为了大海,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摩陀只是信嘴那么一说,听说石军有了主意,立刻站了起来,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也没那么严重!是你刚才提醒了我,魑殇是乱灵之术的创造者,而且法力见识都不弱,只要我们把他请来,再加上我手上现成的半段束缚之术法决,应该比去冥界要快得多!”石军当下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
听石军这么一说,摩陀马上恢复了他事后诸葛亮的本色,大笑道:“哈哈!我就是这个意思!走,我们立刻动身,把那个魑殇请……不,抓回来给胡海解咒!”
“现在也只好如此了,要是我们两个人还住抓不住他,再回冥界搬救兵!”石军此时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尽快治好胡海,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先抓了再说。
陆晴见两人说走就要走,担心地劝道:“这么晚了,你们也不知道那个魑殇在哪儿,胡海现在又是这样,万一他找来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石军已经到了门口,闻言又折了回来,对摩陀说道:“陆大姐说的也有道理,要不,你留下?”
摩陀可不想错过了这场好戏,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咒,转身贴到门口,拍拍手说道:“搞定!”然后扭头对石军和陆晴解释:“我已经在这个房子布下了一个结界,只要关上门,外人进不来!”
“好吧!”石军其实也想摩陀能和自己一同前往,最起码,要在那么大的一个精神病院里找到魑殇的所在,没了他的帮助还真挺困难,于是和摩陀一同匆匆出门,准备再探精神病院。
第七章再战魑殇(上)
匿踪潜行如暗夜之幽灵,风声习习在空气中涌动,令二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融化于夜色之中的神秘感觉,仿佛只要如此不动声色地奔跑下去,就可以通往夜之终极的玄妙之地。
但此行不一会儿就告一段落,摩陀凭着自己对鬼灵所发出灵力波动的特殊感应,一下子就带着石军在医院的后花园里,找到了正在盘腿打坐的魑殇。
他似乎元气并没有完全恢复,见到去而复返的石军、摩陀二人虽然有点吃惊,但却没有立刻站起身来,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来得好快!另外一个小子呢,是不是被吓破胆子了?”
石军站定之后,从怀中掏出冥界令牌,缓缓说道:“你是从这里面逃出来的吧,如今我们有事找你帮忙,能不能和我们走一趟?”
魑殇微微一怔,讶道:“这个东西不是冥帝老儿的吗?怎么到了你的手里?”随即眼珠一转,笑了一声:“哈!我明白了!怪不得我们几兄弟可以如此轻易地逃出来!原来是你小子帮的忙!怎么,不知道如何使用这样东西吧,不如我们谈个条件,只要你把这令牌毁去,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石军还在考虑是否应该答应魑殇的条件,摩陀却看出了他此刻的异常,当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喝道:“你现在还想和我们谈条件!乖乖地俯首就擒,也许我们会给你一条生路!”说完拔出宝剑,摆出了动手的架势。
魑殇对石军还有些许畏惧,但对摩陀却并不放在心上,此刻见他想要动手,也不戒备,却张嘴吐出一个墨绿色的小东西,拿在手上把玩起来,眼睛还是一直盯着石军的动静。
摩陀见魑殇如此放肆,心中大怒,一下子将什么水火相克的道理丢到了脑后,挺剑直刺,打算攻其不备。
魑殇见短剑攻来,也不闪避,手中的那件小东西却突然光华大作,一下子飞到半空,射出一道绿光,打在短剑之上。
石军自摩陀动手之后,一直凝神戒备,见魑殇没有再次使用乱灵之术的法决,心中略感放心,于是站在一旁,眼睛死死地盯着魑殇的一举一动,准备伺机突袭。正在此时,耳边突然一阵热浪袭来,仓促之下,几乎是凭着身体的本能闪身避开,头发却被灼热的炎气烧焦了少许,发出一股刺鼻的糊味儿。
回头一看,却是摩陀好像疯了一般,挥舞着手中赤红的短剑,两道紫褐色的剑芒吞吐不定,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招呼,不由得大惊叫道:“老摩,你怎么了?”
摩陀此刻却一言不发,似乎非要致石军于死地一般,手中的招式越来越紧,短剑的剑芒也明亮了许多。石军再仔细一看,这小子目光呆滞,神情木然,心知他多半又中了魑殇的偷袭,无奈之下,只好拼命后退,一时间险象环生,汗如雨下。
危急之间,却听见魑殇一阵狂笑,揶揄道:“狗咬狗!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哈哈。”
石军手忙脚乱,但又不敢再对摩陀使用自己刚刚创出的法术,怕万一把他也定住了,就更不好收场了,但偏偏摩陀步步进逼,剑风所到之处,卷起层层热浪,招招凶险万分,如果不是此刻精神受制,动作也没有太多的变化,还真是不容易应付。可拖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旁边仍有大敌窥伺,如果不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让魑殇和发疯了的摩陀联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