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天生是个废物,虚有其表,不死也没用……”说着说着,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无常、孟婆……”胡海听得两只眼睛闪闪发光,恨不得立刻哄着胖蘑菇再给他讲上两句,却也知道一问下去,必定会露出马脚,见眼前这胖蘑菇哭得也真是“梨花带雨”——随着那尖细无比的哭声,胖蘑菇的身体缓缓地在笋尖上转动着,还洒下了不少泪珠状的黄豆大的颗粒,一颗颗滚落在沙滩上,闪闪发亮。
“……笨蛋!还不快捡啊!不然一会儿就干啦!”胖蘑菇一边嚎啕着,一边还“忙里偷闲”地提醒着胡海。
这就是宝贝?胡海迟疑着,随即想到胖蘑菇自称是“涤心琼浆”,又是什么无常大人最重视的,那么眼前这些掉下来的固体眼泪就是了?想着连忙蹲了身子,费劲地捡了起来,不过也只捡了那么十来颗——就在他迟疑的当儿,绝大多数的涤心琼浆在沙滩上停留了片刻,就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只剩下一些较大的被胡海及时捡了起来。说来也怪,这些“眼泪”一到了胡海手上,就忽然滴溜溜转个不停。
第十章涤心琼浆(下)
“笨蛋笨蛋!气死我啦!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吃了?不然无常大人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我!”胖蘑菇连声催促。
“好,好!”胡海想也不想,就一抬手,扬起脖子把手上的“涤心琼浆”全部倒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品品什么滋味,这些什么劳什子琼浆就像进入猪八戒大嘴里的人参果一样,急不可待地自己一古脑儿窜进胡海的胃里去了。
“糟糕!”胡海这才一惊,觉出不对劲来,现在他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和眼前这敌友难分的家伙聊上了,居然还糊里糊涂地乱吃东西!这可是冥界的东西啊,谁知道是不是只有死人才能吃的?
“好啦!现在轮到你夸我了!”还没等胡海回过味儿来,胖蘑菇早就停止哭泣,催开了。
胡海心想,谁知道吃了你所谓的好东西,一会儿我会不会腹痛如绞,毒发身亡?估计这鬼地方也不能有医院什么的吧?谁还有心思夸你啊。想到这里不禁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你已经吃了我的琼浆啦!快夸我啊!”
胡海心想,这真是吃了别人的口软,如果就这么走了怎么说好像也有点过意不去……当下心一横,把满心的不安丢到一边,准备打起精神敷衍胖蘑菇几句。
谁知胡海刚想张口,就发现不知不觉间四周围那些远远近近的竹笋竟全部都聚拢了过来,每个竹笋尖上都伸出了一支胖胖的蘑菇头,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这些蘑菇或红或白,或黄或绿,大小不一,基本上都是一种颜色,少数是两种颜色相间的,只有方才与他交谈的那支胖蘑菇的形象最为艳丽,看上去好像还是这一群蘑菇的首领一样。
见胡海忽然不说话了,身边的胖蘑菇们纷纷用尖细的声音催促开了——
“快一点啊,我们好想听些好听的话啊!”
“是啊!从来都没有人夸我们,无常大人每次来都痛打我们,把我们打得痛哭流涕,收集完我们的眼泪就看也不看地走了呢!”
“就是就是,无常大人从来都不安慰我们几句,这么多年了我们都从来没有笑过,总是以泪洗面,过得好凄凉啊!”
“快一点嘛,说几句好听的话嘛,真令人期待呀!”
“……”间或穿插着兴奋的尖叫声。
“大家安静!”五彩胖蘑菇果然像是个“头儿”,尖叫一声就让四周的蘑菇们顿时鸦雀无声,“谁都不要吵啦!好好听我们的朋友说话!”
胖蘑菇也不征求胡海的意见,就自顾自把他列入了好友名单。
胡海看看身边聚集的越来越多的蘑菇头,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先是觉得好笑,心想这真是说出去也没人信,闻所未闻啊!可是听了蘑菇们的诉说,却又渐渐笑不出来了。尽管看不到它们的表情(如果蘑菇也有表情的话),胡海却似乎非常能够理解这种心情,那种渴望被赞美、被承认的心情……
想到这里,胡海盘腿坐了下来,摆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在千千万万颗胖蘑菇的期待中,开始了他对蘑菇们的“赞美颂”。
……
过了半天,胡海直讲得口干舌燥,什么“美丽”、“可爱”之类的定语已经重复了不下十遍,心想这样夸下去实在不是办法,还是早一点抽身,把石军找到要紧,于是说道:“好啦,我该走了。”
谁知道蘑菇们不干了,苦苦哀求胡海,让他多留一会儿:“你别急着走啊,我们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像你这样难得的好人啊!”
“是啊,好人啊,你再夸夸我们嘛!”
胖蘑菇们七嘴八舌,来回来去就是那么几句,不过语气倒颇为真诚,使出浑身解数,想让胡海多逗留片刻。
“不行,我还有个朋友在等着我呢,”胡海眼珠一转,“他比我更会夸奖人,等我把他找到再回来一起夸奖你们好不好?”
“不好!”胖蘑菇异口同声,“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头一回碰到一个愿意夸奖我们的人呢,说什么你也不能走!”
胡海一见,不禁在心里破口大骂那个“无常大人”,这狗东西好端端地收集这些蘑菇们的眼泪做什么?还有事没事痛打它们,事后也不宽慰几句,害得老子现在身陷蘑菇大阵……
眼见围拢来的蘑菇们越来越多,叽叽喳喳之声不绝于耳,突然之间情急智生,大喊了一声:“涤心琼浆,举世无双!”
只见蘑菇们的吵闹声立刻嘎然而止,兴奋地左摇右摆,静静聆听。
胡海缓缓站起身来,非常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当下一边搜肠刮肚,大声赞美着蘑菇们,一边不易察觉地挪动着脚步,一时间谀辞不断,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蘑菇们不知不觉,齐齐跟随在胡海身后,亦步亦趋,如醉如痴,摇头晃脑,乐不可支。
夸着夸着,胡海渐渐发现,只要他不停地说出溢美之词,蘑菇们就会立在原地,笑得前仰后合,当即情急智生,渐渐地就迈开了步子,继而疾步如飞,只是口中依旧谀辞潮涌,丝毫不敢停下来,
于是一幅瑰丽的奇景出现了——只见胡海一面狂奔,一面滔滔不绝地大声赞美,成千上万颗五颜六色的竹笋胖蘑菇紧随其后,不时哈哈大笑,喜不自禁地前仰后合,将胡海身后映照得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跑了约摸十分钟,胡海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疲惫,反而一开始身上的酸麻痛楚都在不知不觉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此时他那里还顾得上这个变化,只是一通猛跑,口中喃喃不休。
终于,胖蘑菇们在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之声后,满心愉悦,齐齐停下“脚步”,心满意足地就此放过了胡海。
胡海仍然不放心,又埋头疾走了片刻,回头望望那些胖蘑菇们早已不见踪影,这才松了口气。
环顾四周,猛然发觉身边的景色已经变了。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跑出了很远,尽管依然只能看到周围十几米的范围——只见脚下已非刚才的沙地,而是由一种平滑的白色石块铺出来的地面,身边一片迷雾,既不见任何生物,也看不到建筑、山石甚至花草,空旷至极。
正在东张西望,万分苦恼之际,前方的雾中忽然闪出一个人影,缓缓地迎面而来,难道是石军找自己来了?胡海精神一振,连忙迎了过去。
第十一章心之契约(上)
胡海走近一看,才发现来人不是石军,而是一个身穿黄袍的年轻人,不禁大为沮丧。
正在犹豫是否要上前打个招呼,却见来人笔直地走了过来,面带惊讶之色地把自己上下打量一番后,失声叫道:“咦,你不就是冥河中躲在光球里的那个小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摩陀。
在冥河之中,摩陀被冥阴流和蓝魄发动的猛烈攻击打得毫无还击之力,正求神拜佛之际,突然见到石军竟然自行挣脱胡海,离开了光球,不禁大为吃惊——就连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子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光球,结果只能是一种——死。
不过那时候他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于是便趁着逸出光球保护的石军吸引了大部分攻击的机会,操控着偷天茧往冥河外围逃逸,可他的如意算盘却落了个空,虽然大部分蓝魄都尾随石军而去,但冥阴流却没有丝毫放任他这个“异物”离开的意思,只一会儿功夫,摩陀和他所在的偷天茧就被一个巨大的冥阴流卷了进去。
随后厄运接踵而至,无数的冥阴流一个套一个,偷天茧犹如飘摇在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在狂暴的风浪中苦苦支撑。换了其他修为高深的魔界中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催动魔力控制偷天茧,同时把能量附着在偷天茧的外壁,来加强法宝的防御力量了。可摩陀这小子原本就是个玩耍多于修行,运气强过实力的魔界小混混,不过凑巧遇到灵缘才令魔力突飞猛进,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乍一遇到紧急情况就手足无措,只能眼巴巴看着偷天茧在冥阴流的压力之下逐渐被压缩,自己也被憋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他也算是命大,就在偷天茧再也经受不住冥阴流的高压,即将完蛋大吉之际,忽然间,没有任何征兆地,所有的冥阴流和蓝魄们莫名其妙地在同一时间停止了攻击。
摩陀此刻早已经眼、耳、口、鼻齐齐逸出血丝,正自叹小命不保,忽然间发现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飞快地爬了起来,观察了一下“敌情”,不禁大喜——原来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偷天茧终于飞抵冥河的尽头,眼见冥界在望,他连忙催动偷天茧,晃晃悠悠一头冲出了这鬼蜮般的冥河。
在载着摩陀离开冥河,甫抵冥界的一瞬间,偷天茧也寿终正寝,化为粉末。
而摩陀此时那里还顾得上为毁掉师傅的宝物而担心,这家伙还没有从刚才的眩晕状态中恢复过来,就突然失去了偷天茧的保护,顿时失去重心,大头朝下地直直摔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摩陀终于稳住了身形,而且除了有点头晕目眩之外,身体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于是他便开始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撞,到处寻找起冥河冰晶来。
可这小子实在糊涂——他既不知道冥河冰晶是何形状、产于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目前身处何地,更不懂得魔界中人来到冥界必须隐藏行踪,小心行事,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到处乱逛起来。所幸的是一路上居然没碰到冥界的守卫,此刻更是和同他一样冒失的胡海不期而遇。
“你见过我?”胡海听摩陀一叫,有点莫名其妙——在冥河遇到偷天茧的时候,胡海一直处在昏迷状态,所以没见到摩陀。
“是啊,”摩陀虽然不认识胡海,可一来他原本就是个“自来熟”,二来他们刚才在冥河中相遇,且又都大吃苦头,此时一见,不免有一点难兄难弟的亲切感,“我是和你们差不多同时来的,刚才还在冥河里遇到了啊,你不记得了?”
胡海摇了摇头,随即问道:“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朋友啊,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他?”摩陀耸了耸肩,“不知道,反正我只看见他出了光球,至于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也没看清楚。”原本他想告诉胡海:石军肯定凶多吉少。但一想到自己趁着石军引开蓝魄攻击时逃离的行为实在算不上光明正大,便故意装糊涂
“小子!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胡海虽然有点为朋友担心,但他是那种天生的乐观主义者,总觉得石军既然是冥界的官儿,到了冥界再怎么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什么小子,”摩陀一听不乐意了,“喂,我可是个魔头啊,别小子、小子地叫我!”见到胡海一副神完气足、精神饱满的样子,忍不住又问:“刚才你们不是挺狼狈的吗?怎么这会儿你就像没事似的?你是冥界的什么人?”
“对啊!”胡海这才发现自己经过刚才一通狂奔,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而且还浑身舒泰,竟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似的,也觉得有点奇怪,顺口答道:“不知道啊。”
“你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摩陀听糊涂了。
“咳,我是说……算了,跟你说不清楚,我告诉你,我可是冥捕大人的朋友,我是来旅游观光的。你呢?你刚才说你是什么魔头来的?”胡海当即胡说八道起来。
摩陀显然没听懂什么叫做“旅游观光”,而“冥捕”这个词儿虽说听起来耳熟,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但是见到一个显然没有什么恶意又可以谈上两句,看上去又不太讨厌的家伙,心里还是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