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印度人全部消失,目前已经下落不明。白小谢擅长通过吸干别人的脑髓来俘获对方的思想,假如莲花小娘子的预感正确,应该证明是白小谢又出现了。
“我不知道,当鸳鸯双杀虫发出信号时,无论相隔千山万水,老班总会察觉到。在地下排水系统里,我们明明看到了老班的尸体,从理论上说他已经死了,但现在,我知道他在大厦下面,与凶手在一起。”
她不认识白小谢,所以无法想像到那是什么情况。
我皱了皱眉,对即将发生的事又感到有些头疼了。
我们穿过旋转门,进入空荡荡的酒店大堂,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早就迎上来,向我鞠躬致礼:“陈先生,我是酒店的执行副总经理汉默森,奉命在这里等候你,随时接受差遣。”
夏洛蒂的电话非常有效,一句话吩咐下来,酒店方面立刻如获圣旨。
我跟他握握手,莲花小娘子倦怠地指了指电梯,话也懒得说。
三个人进了电梯,汉默森刚刚要揿下十八楼的按钮,莲花小娘子摇摇头:“去地下三层。”
汉默森一愣:“对不起小姐,地下三层是酒店的储藏室,那里不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做为一个外国人,他是不会理解此时我们在想什么的,所以没必要跟他解释,我举手揿了按钮。
电梯停在地下三层,门一开,一股冷森森的潮气扑面而来。汉默森打了个哆嗦,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莲花小娘子振作了一下精神,领先出了电梯,毫不犹豫地向西北方向走去。这一层没有经过任何装修,几百根水泥柱子粗糙裸露着,很多没有拆封的木箱东一排西一排地随意摆放,显得拥挤而杂乱。
我们一起走到西北角,她停在一排木箱前,仔细地凝视着木箱上的尘土痕迹:“有人经过这里,扰动了尘土,是一个身轻如燕的女人。鹰,我想这里就是地下空间的入口,请把木箱挪开。”
汉默森为难地搓了搓手:“这些箱子里装的是大厦的空调系统备件,每一箱的重量都超过八百公斤,我必须得调叉车来才能挪开它们。”
如果放在平时,他的话一定能引人发笑,但现在我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绕过箱子,仔细观察着地面。地上的浮尘中间,明显地出现了一双细小的脚印,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的鞋子留下的。
“这里一定不会有酒店的女服务生进入,踏足到此的,一定是别有用心之辈。”我立刻下了判断,双手搭在木箱上,缓缓发力,把摞在一起的三个木箱推到三米之外。
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两地交界处,一定孕育着“阴性”的杀机。
“杀手是女的?”我和莲花小娘子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我和老班淡出江湖许久了,不太注意江湖人物的最新动向。鹰,最近有没有成名的女杀手在开罗出现?”她若有所思地问。
第一个跃上脑海的人物是唐美,她是名满江湖的赏金猎人,自然当得起“成名女杀手”这个称号。
“有几个,但都跟这边没什么关联。”我考虑了几秒钟,才谨慎地回答。唐美是个领导群雄的大人物,绝不会掺和这些稀奇古怪的诡异事件。
莲花小娘子振作精神,在前面近二十平方的地面上来回踱步,仔细丈量着。
汉默森轻咳了一声,出声请示:“陈先生,能否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他用力地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跺着脚,借以表示此地是坚实的大厦地基,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状况。
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请他不要打扰莲花小娘子的思索。
汉默森耸了耸肩,故作幽默地摊开了双手,慢慢后退,在侧面的一个小木箱上坐下来。他是酒店方面的工作人员,只能听老板安排,否则的话,早就不耐烦跟我们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东方人搅在一起了。
莲花小娘子又一次取出了鸳鸯双杀虫,两只虫子排成一线,缓缓地在地面上蠕动着,最终停在了西北墙角。
“就在下面,虫子和我都能感觉到老班的思想在活动。”她痛苦地按了按太阳穴,靠着墙坐下,仍然在苦苦思索中。
我走到墙角,脚下是坚硬的水泥混凝土,如果她的判断正确,现在就需要从这里开挖。
“汉默森,帮我一个忙好吗?调集工人过来,从这里下挖。”我向汉默森吩咐着。
他骇然跳起来,满脸都是讥讽地大笑:“什么?陈先生,你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吗?厚达两米的钢筋混凝土,而且混凝土下面,则是石头铺砌的基础平台。要挖开这里,最起码得耗费十几天时间,相信你们做完这一切后,看到的只会是地球上最最普通的材料,那就是沙土,永远深不见底的沙土!”
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都会这么说,所以我并不感到奇怪。像月光大酒店这种建筑,当时设计施工时,都要达到八级抗震的标准,对地基的稳固程度要求相当严格。
“挖开这里,否则你大概明天就会丢掉现在的职务,没有第二种选择。”我冷静地重复了一遍。
汉默森高举双手,做了个准备大声咆哮的动作,但最终还是理智地忍住:“陈先生,我是一个高级的职业经理人,在欧洲受过专业的高等教育,对于你们东方人做的这些装神弄鬼的怪事没有兴趣。你可以要求老板解雇我,但我绝不会妥协,用这种无聊的工作浪费投资者的金钱。”
这个高大英俊的美国人能够坚持自己的见解,让我感到钦佩,毕竟无论对错,他都按照自己的行事规则一丝不苟地执行,对于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有严格的界定。
莲花小娘子骤然弹身而起,双眼凶光乍现。
我及时地按住她的肩,低声叮嘱她:“少安毋躁,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耽误了重要工作。”
她的这种表情我见过无数次,做为炼蛊师的女儿,一怒杀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如果不是老班的柔情感化,她早就变成苗疆的杀人女魔头了。
我取出电话,准备打给米兹。如此坚固的地下基础,需要专业人员进行开凿,才能事半功倍。以米兹的力量,做到这一点会比较容易。
“鹰,我刚刚有些失态了,这里的五行方位有些古怪,思想仿佛无法自控似的。”她惭愧地盯着脚下,“也许是这几年的安逸生活,把我的武功和炼蛊术彻底荒废了。”
其实,真正感到惭愧的应该是我,老班是最爱她、最宠她的男人,却因为我的拖累而死,令她的思想世界再次化为一片荒漠。
“吱吱、吱吱吱吱”,两条小虫陡然怪叫起来,其中一只振翅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一周后,倏的俯冲,扎向墙角。那个位置原先有几个如蚁穴一样的小洞,最初并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但两只小虫顷刻之间,便挤入小洞,随即不见了。
莲花小娘子一惊,立即盘膝坐好,双掌合什当胸,双眼也紧紧地闭上。
汉默森一声冷哼,起身躲到更远处的地方去,仿佛对中国人的小把戏越发不屑一顾的样子。
“基串下,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极遥远处,有一点亮光。亮光近了,那是一个方形的入口,一道阶梯盘旋向下,一直向下。对,就是这里,我之前的判断一点都没错。我加快向下俯冲的速度,直到被一扇门挡住去路。这里的墙上、地上、门上到处写满了红色的文字,毫无疑问,那是咒语,但不属于我所见的任何门派。那扇金属门非常严密,我无法通过……”她梦呓一般低语着,头垂得越来越低,下巴已经抵在中指尖上。
我停止了按下号码的动作,专注地听着她的生意。
“那些咒语,完全是鲜血涂成的,我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悍然杀机。这是一场……全人类的危机,而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所以我们必须到达那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鹰,你听到没有?几千条蛇缓慢蠕动的摩擦声,吞吐蛇信的咝咝声……”
她猛然抬头,眼睛里贯满了鲜红的血丝。
我没有发觉异样,但大厦里已经发生了太多怪事,接下来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会有心理准备。
“别着急,我马上找人凿开这里——”
我开始按下米兹的号码,但她陡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腕子,促声叫着:“不不不,稍等一下,稍等一下,我们还得商量商量再说。”
更多的恐惧布满了她的整张脸,以至于令她好看的五官开始变得扭曲,失去了昔日的淡定与镇静。
“鹰,我需要回你的房间去冷静一下,也许……也许该等援兵到了再做什么。”她缓缓地起身,按住太阳穴的手更加用力,指甲也深嵌入肉里。
可以想像,她利用蛊虫的力量探知到的一切非常可怕,几乎到了无法控制自己思想的地步,才会如此失态,裹足不前。
“好,我们先回房间去,有什么事,明天做也不晚。”这种情况下,我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才能迅速稳定大局。
当事情还没恶化到全体崩溃之前,我们仍然有做出选择的空间。还有,教官此时也在开罗,如果某些事情不可避免地发生,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有限度他,我的心里立刻充满了温暖。
汉默森在一楼位置出了电梯,我和莲花小娘子继续向上,保持着无言的沉默。
她的眼光一直盯在闪烁跳动的液晶数字上,忽然喃喃自语:“难道有人早就发觉了什么,只是秘而不宣?我和老班,都不是最聪明的人,最起码要比黎天的智慧差一些。当众多高手聚会开罗时,一定能提早发现一些怪事,而不会等到现在还无知无觉。”
我思索了一下,立刻跟上她的思路:“大厦里的确发生过一些怪事,我起初以为,只要找到建筑物内部的机关和暗道,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怪事的起因。现在看来,判断这件事的出发点已经错了,怪事、暗道、杀人事件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一切都超出了人类正常思维的范畴。”
起初,龙象女并不在大厦以内,是由希薇中毒、麦爷指派她来解毒这条线而进入这里,随即发生了令人困惑的异变。在这一点上,我弄不清是大厦让她出了问题,还是她让大厦出了状况。两者之间,谁为因,谁为果,已经无从分辨。
电梯停在十八层,她先出去,若有所思地问:“鹰,汉默森的心思很缜密,或许他可以做我们的探路石,对吗?”
我苦笑一声:“可是,他是无辜的。”
当汉默森远离我们时,是在偷偷地观察地形,收集线索,而不仅仅是发牢桑能够进入国际间的职业经理人这一行,其分析问题的能力必定不会差,所以他在陪同我们进入地下三层的同时,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简单地做个别人的影子。
警方对月光大酒店的几次全力搜索,已经把所有的客人赶跑,令酒店损伤惨重。从这一方面说,找到怪案频发的原因,也是汉默森向董事会做出交代的必要责任。毫无疑问,他会趁我和莲花小娘子离开时,一个人重新回去搜查。
“做任何事都会有牺牲,没有鲜血的浇灌,哪来怒放的奇花?他不做探路石,我们之间也必须有人去做。鹰,这一次听我的,不要试图提醒他,好吗?”她苦笑着,无力地靠在墙上,脸色蜡黄,喘息得越来越厉害。
我的手一直插在裤袋里捏着电话,早就想打过去提醒汉默森的。
的确,探路石任何时候都会需要,危机发生时,总要有牺牲者触发不可见的危险,后面的人才能见招破招。
“希望他会没事。”面对她的乞求目光,我只能暂时放弃。
美国人是最富冒险精神的,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汉默森一定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搀莲花小娘子进了房间,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平静了,倒在沙发上,倦怠的一动不动。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拉开冰箱,目光不动声色地扫描过客厅里的一切,确信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样。
“我想小睡一会儿,抱歉,我的精神似乎就要崩溃了。”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翻身向里,紧紧地蜷缩着身子。
我拿了一张毛毯替她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