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伦木然地点头,涩声回答:“据说,地球上最灵验、最令人恐惧的诅咒只有两种,所罗门王之咒和法老王之咒。神话传说中,所罗门王将地球上的妖魔鬼怪一网打井后,张帆驶向大海,把无数装着妖怪灵魂的铜瓶抛进大海深处的地心瀑布,然后自己也在人间彻底消剩至于后者,施咒、解咒都要借重于‘诅咒之石’。在很多埃及壁画中可以看到,当臣民们跪拜于法老王座前时,他的左手里永远握着一块菱形的石头,那才是一切灵力的来源。现在,几乎每一派势良知道,夏洛蒂夫人收藏着那块石头,所有人都处于跃跃欲试的状态。陈叔叔,我带来的人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求助于您。”
她的心已经乱了,伸掌覆在土王脸上,眼神中充满了无言的悲伤。
“我明天就去见夏洛蒂,如果能顺利地找到‘诅咒之石’,大家一定能平安无事。”我下了决心,不管是不是为了土王和那伦,自己都必须去会见夏洛蒂,一探“诅咒之石”的下落。
那伦勉强挤出欣慰的笑容:“谢谢您,陈叔叔。铁侯回来说,您对白小谢心里装着的秘密很感兴趣,等我们对他的审讯有了结果,一定会整理一份录像资料送过去。其实,对于龙堂那边危月燕的死因,我也同样感到迷惑。”
她承认自己是录影带的拍摄者,但也一直都在暗示,任何资料的共享都是有代价的,不会白白奉献出来。
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江湖人,无时无刻不把利害关系分得清清楚楚,从前老一辈们常说的“面子、情分、交情、威望”都被丢到垃圾堆里去了。有钱、有内幕就有面子,就会被多方势力追捧;反之,迎头而来的都是冷漠的白眼,只会让人心寒。
五年来,那伦被江湖风云改变的不仅仅是外表,其思想也已经被黑道世界渲染得无从捉摸。
我等不到苏坎再次出现,正准备起身告辞,口袋里的电话猝然响起来。
那伦的脸色又是一变,刚刚出现的微笑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的不信任。
我取出电话,向她亮了亮屏幕:“是米兹警官的电话,与你们的事无关。”
那伦识趣地退了出去,再把小客厅的门轻轻关上。我并不清楚这个房间里有没有安装监控设备,但我相信米兹的来电不会有隐秘内容,所以放心大胆地接听电话。
“陈先生,我在国家博物馆侧后方的馆长别墅区,你要不要来看看?洛琳居住的两层啸里所有的灯都亮着,从这个角度看,她的客厅里摆着一只巨型的绿色保险柜,不清楚是做什么用的。”米兹重重地打着哈欠,酒劲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洛琳说过,保险柜是用来藏身的,以免受到突如其来的袭击。二十四小时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的确是太短暂了,她绝对会一秒钟一秒钟地数着度过,不肯有半刻放松。
“哇,车子里好冷,你要是肯过来的话,记得带点威士忌来,这种半夜蹲守的任务实在是太无聊了!”米兹在不停地发牢骚,但他至少算是一个恪景守的警察,为了不让凶杀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宁愿相信我的话。
现在,我只希望铁侯他们能把两个“阴间”成员的尸体处理妥当,千万不要给米兹添麻烦了。
“我就来,等我。”我匆匆挂了电话,走出小客厅。
苏坎和那伦肩并肩站在窗前,相互握着对方的手,凝视着外面的千家霓虹,仿佛进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
我向他们告辞,看得出苏坎对我并非完全相信,眼底深处埋藏着随时都会爆发的复杂阴影。土王叙述自己做的那个梦时,说过“身体化为长蛇”的句子,现在那伦提供的照片上,特意遮挡住了土王的腰部以下,前后婴,可以得出令人无言颤慄的结论——“他已经变成了梦里的模样,所以才让苏坎发狂”。
这真的是一件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假如拿给欧美高级遗传学医师来看的话,大概只能得到“无聊透顶”这句回应。
那伦一直送我出来,不知说了多少遍恳请的话,让我一次又一次感到,她对苏坎的关怀甚至超过了那门度土王。
土王独霸一方多年,积聚的奇珍财宝数不胜数,此时只要我开口,相信那伦总会一口答应,然后火速运到埃及来。不过,我不需要财宝,只想把失踪已久的冷馨找回来,对九泉之下的冷汉南有所交代。
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必须得担负起某些应有的责任。
从酒店门口搭乘计程车去国家博物馆总共花费了二十分钟时间,我在半路的一家加油站肯德基餐厅里买了两份鸡腿套餐,根本找不到酒精性饮料,也只能作罢。
米兹的车子停在别墅区侧面的人行道上,车窗外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烟头。他的身上披着一张旅行毯,不停地用力搓着手取暖,时不时向架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望远镜瞄上几眼。
“陈先生,我在这里,拿什么好吃的来慰问我了?”他见到我,如同看见救星从天而降,对我的热忱也是空前绝后的,迅速抓了一根鸡腿在手狼吞虎咽起来。
望远镜里,洛琳一直在绕着那只保险柜踱步,不时地仰头低头、长吁短叹。保险柜约有一人高,柜门大敞,露出里面角落里的矿泉水和食品,看起来她是准备长期住在里面了。
“毫无异样,毫无异样……”米兹嘟囔着,但他完全没有指责我的意思,已经彻底被最近的案子磨得没了脾气。
腕表指向凌晨三点多,距离洛琳说过的夕阳下山还有十五个小时,我总算还能获得一段暂时的睡眠时间。在挪开车子后座上的杂物时,无意中摸到了一张的画板。车子里没有灯光,但画板上忽然有一片金光唰的闪过,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米兹,这是什么?”我把画板举到眼前,隐约分辨出海洋和巨帆的轮廓。
“那是一个疯子涂抹的东西,你要嫌碍事,先丢到窗子外面去好了。唉,金字塔前死掉的那个马尾辫痞子真是麻烦,他在开罗城唯一的亲人竟然是个疯子,整天就知道乱涂乱抹,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米兹咂咂嘴,打开工具箱,胡乱地翻来翻去找纸巾擦手,根本没注意纸袋里装着餐厅那边附送的消毒纸巾。
马尾辫是那伦手下的人杀死的,我不想多嘴说些什么,免得给那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黑道人物以暴制暴的杀人事件每天在地球上发生超过数千起,根本分不清正义与邪恶。与之相比,王诗的失踪案更让我揪心一些。
“喂,纸巾在袋子里。”我提醒他。
别墅那边,洛琳已经关闭了所有的大灯,只留下保险柜侧面的一盏壁灯。她仍在踱步,丝毫没有要上床休息的迹象。就在她窗外的草坪暗处,不断地有人影晃动着,身法非常敏捷,胸前还垂挂着轻型武器。
“那一定是她找来的保镖吧——”她虽然不能如夏洛蒂那样一掷千金,但身为国家博物馆的馆长,已经位列国家行政部门的高级公务员,只需拨一个电话,zf方面自然会有专人抵达进行二十四小时保护。
米兹嘟嘟囔囔地开了车顶灯,我手中的那幅画霍的大放光彩,画面上的海洋和轮船竟然全部是大片的金色颜料涂成,在灯光映照下,明晃晃地逼人双眼。
我禁不住低声惊叫:“米兹,这幅画——真的很奇怪,一个金色的大海……”毫无疑问,这幅画的内容会让人最直接地联想起“黄金之海”这个名词。
“我早说过,他是个疯子,比那个吸毒成瘾、偷盗成癖的小子更讨厌。我知道它能让你联想到什么,是‘黄金之海’对吗?哈哈,一个躲在贫民窟里的疯子,连一毫克金粉都拿不出来,大概是想金子想疯了,才整天拼命地画来画去……”
他找到了纸巾,一边擦拭着嘴角,一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我凝视着这张画,作者肯定具有相当高深的油画功底,以这种水平去进行普通题材油画创作的话,养家糊口应该不成问题。当他选用这种耀目的金色作画时,会不会也像天才梵高那样,进入了另一个凡人无法理解的高等境界,才被世人讥笑为疯子?
“这个疯子叫什么名字?”我并没有理会米兹的不屑。
“他的邻居说,疯子的本名叫艾吉,原先并不疯,只不过有一次在沙漠里失踪了半个月,再出现时就疯了,一直向别人说自己到过‘黄金之海’——”米兹关了顶灯,摸到烟盒,心满意足地燃起一支烟,随即开始哈欠连天。
我脱口而出:“他不仅是个疯子,而且是个瞎子对不对?”
米兹一声怪叫:“咦?你知道这个人?他的确瞎了,并且是自己亲手戳瞎了双眼,现在穷困潦倒到极点,连饭都吃不上。”
在带着希薇夜探金字塔前,我曾在一家小酒馆前停过车,无意间从酒吧侍应生的嘴里听说了艾吉的传闻。侍应生森和女招待莎拉都把我当成了有钱的东方买家,甚至想把一张古怪的铜版画高价卖给我。
就是在那里,森鬼鬼祟祟地告诉我,艾吉自称去过“黄金之海”,还带了一些小小的黄金纪念品回来。当然,我脑子里还能回忆起莎拉给我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她大概很愿意用这些荒诞的故事来赚取一部分零花钱。
米兹回过头,直愣愣地瞪着我:“陈先生,你的消息果真很灵通,不过相信我,那个叫‘艾吉’的家伙的的确确是个疯子,不会给警方提供任何帮助的。当然,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去捉他出来,然后逼他说出点什么。”
他误会了我的想法,对这种怪人而言,刑讯逼供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摇摇头:“不必,我只是随口问问。”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王诗与马尾辫的出现只是一个小小的偶然,与“黄金之海”毫不相干,但由他们牵连出来的艾吉,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我取出电话,沉吟着看看腕表。这个时段,是正常人安心酣睡的时候,但对于莎拉那样的女招待,则可能是忙着赚钱的工作时间。所以,此刻打电话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妥。
“陈先生,目前发生了这么多怪事,警局上下忙得一塌糊涂,也找不到任何头绪。假如你肯把我当朋友的话,有什么内幕消息,千万要透露给我一点,好不好?”
米兹讨好地探过头来,一股浓烈的油炸鸡腿味随即钻入我鼻子里。刚才他把两份鸡腿套餐毫不客气地吞下了肚,没有一点要跟我分享的意思,现在大概意识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一直浮现着尴尬的笑容。
“米兹,我不是警察系统里的人,所以那些能够使人立功升值的荣誉对我毫无意义。如果能成功,我自然会把功劳全部留给你,不过——”
米兹立刻满腔热情地接上来:“有任何差遣,你只管说,我会像中国人最喜欢说的那样‘两肋插刀、赴汤蹈火’。需要武器、人手、毒品、女人什么的,只要你开口,我绝对能在半小时内准备妥当。”
只要看到立功的希望,米兹比刚刚注射过毒品的瘾君子更富有**。他正处于上不上、下不下的中间职位,如果能荣立大功,在警界树立自己的独特声望,一定会得到大的升迁,甚至一步登天也有可能。
我们两个在黑暗中相视微笑,团结协作的默契似乎更深了一层。
沉吟再三,我冷静地拨出了莎拉提供的那个号码。
“喂?”她的嚣张声音从听筒里迸射出来,让米兹为之变色。他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只怕已经产生了奇怪的误会。
“有一个可以赚到一百美金的发财机会给你,如果你够聪明,酬劳就能翻十倍。”我毫不在意她的粗野,在下等酒吧里做女招待,唯有如此,才会融入到那种气氛里去,靠酒精与香烟的麻醉努力活着。
“你是谁?唔,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她精神大振,但一千美金对她而言不是个小数目。兴奋之余,她又表示出巨大的狐疑。
米兹吹了一声古怪的口哨,开门下车,分明表示对我的私生活绝不过问。
“别管我是谁?给我一个能找到你的地址,我们详谈。”我回想起当时见到她和森的情形,很容易地分析出森只是一个无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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