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变化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以她冷血杀手的身份来看,很难想到能做出舍身救人的举动。
在我眼前出现的这个变化紧跟着另一个变化,唐美坠下的瞬间,一支银色的响箭从天而降,箭尾除了三簇银白色的雉羽,还连着一条极其纤细的钢索。我的双掌同时发力,借着洞壁的反弹扑向钢索,却不急于握住它,而是头下脚上,沿着响箭射去的方向飞坠。
“唐小姐,握住钢索!”劲风直灌进嘴里,我喊出的每一个字都被倒呛回来。姑且不管钢索来自何处,只能暂且将它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好了。
地球的重力牵引是无法摆脱的,在完全没有外力可借助的情况下急坠几百米,即便是绝世的轻功高手都会必死无疑。所以,当我和唐美借助钢索的力量止住下坠后,清晰地看到最先落下的“十叔”已经平铺在洞底,身体被一层诡谲的金光笼罩着。
钢索轻轻摆荡,不停地发出风动琴弦般的铮铮声。
唐美的脚尖轻轻点在箭杆上,定定地凝望着已然悄无声息的“十叔”,骤然仰起脸来,发出一声悲恸至极的尖啸,声音回旋着一路向上,直冲洞口。这个肚大口小的坛形怪洞对于声音的聚集发散非常有效,她的啸声足足维持了三分钟之久才袅袅停歇。
我们此刻距离地面的高度不超过二十米,滑翔而下的话,应该不会受伤,但脚下的一切却虚幻得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那是一块满眼金黄色的圆形地面,直径约四十米,地势相当平坦,与陡直的洞壁相接之处也非常密实,仿佛是牢固地相互嵌接在一起的。
“黄金之……海?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金之海’吗?”唐美喃喃地自语着。
“唐小姐,你还好吗?生死有命,不要太伤心了。”我无法说更多,毕竟“十叔”的生死是唐门内部的事务。
“我很好,十叔能为探索‘黄金之海’而死,那是他的荣幸,我们下去吧——”她所处的位置在我之下,有什么动作的话,我根本无法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她平伸双臂,姿态曼妙地滑降而下,飘然站在金光之中。
严格来说,这仅仅是一片金色的地面,怎么也跟“黄金之海”对不上号。就在“十叔”伏着的地方,有一块直径五米的地面颜色是与众不同的,呈现出一种黄黑混杂的古怪色彩。我的第一直觉就是——“那是一扇门或是一个入口!”
直觉是不会骗人的,但转过头来看,我已经被很多无法破解的谜团紧紧包围起来:“我们在哪里?金字塔内部、下面还是一个脱离金字塔而存在的异度空间里?洞是哪里来的、金色地面是哪里来的、那个可能是入口的位置又通向哪里?”
唐美怔忡地站在金色的光影里,忽然抬头:“陈先生,你还不下来?非得入宝山而空手回吗?”她的掌心里已经亮出一柄小刀,向我用力挥动了一下,刀刃泛起的凛凛寒光与金光缭绕共舞着。
“你觉得,那真的是一块巨大的金子?”我的脑子里只有纷纭缠绕的疑云,却始终提不起对黄金财富的热望。
她在十叔身边跪下来,刀尖抵在地面上,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我现在就切一块下来拿给你看!”
宝刀可以切金断玉,我相信她此刻握着的一定是柄锻造精良的好刀,运足内力的话,从大金块上“剜”下一小块来,绝非难事。
“嗯?这到底是什么——”她在地面上划过一刀后,忍不住惊疑地自语起来,举起小刀,仔细抹拭着刀尖。我看得很清楚,刀尖并没有对地面造成任何损伤,等她二次举刀,向地面发力猛刺时,如我意料的那样,“啪”的一声,刀身从中折断了,就像她之前射向洞壁的绳镖一般。
断刀迸射而飞,险些划中她的脸颊,令她惊骇地跳开,低呼出声:“这是金子吗?这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迅速放开钢索,飘飞落地。
“地面……哦不,这些金子的硬度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我这柄小刀……”她苦笑着将小刀递向我。
那是一柄出产与中国西北部的极品英吉沙小刀,磨得铮亮的白铜刀柄上嵌着极其少见的水滴形绿松石,刀身虽然已经折断,但刃口上泛着的丝丝寒意却一直似有若无地飘动着。
“北疆白石堡‘刀神’雅不苏的珍品?”我对刀具的判断一向都是准确无误的。
白石堡拥有全新疆最好的铁矿石资源,并且雅不苏从祖上继承了锻造刀具的绝技后,毕生钻研,全部心思都痴迷于此道。除他之外,新疆再没有第二个人配得上“刀神”这个绰号。
唐美没有应答,伸出右脚,将十叔的尸体轻轻翻了过来。
他的神情很安详,落地时对自己头部的保护也很周全,只是一眼就看得出,他的全身骨骼至少有八成以上寸寸碎断,五脏六腑势必遭到了严重的震荡,落地的刹那就彻底死亡了。
?
正文 第二部 黄金之海 10打不开的黄金之门
( 本章字数:10480 更新时间:2009…7…16 22:39:17)
“他死了。yuXUΑNgE。Oм”唐美的声音变得忧伤而古怪。
“对。”我蹲下身子,缓缓将十叔僵硬的眼睑合上,同时注意到他的嘴角一直是向上牵动着的,仿佛临死之前正在努力地维持着一个笑脸。
“为了那件事,唐门已经前赴后继地死了很多人,我曾发誓,要令所有死去的人都去得有价值,都能看到他们的努力不会白白浪费。陈先生,你说我能做到吗?”唐美的苦笑更深了,苍白的鼻梁两侧有一双法令纹深刻地凸显出来,越发加重了她发自内心、形诸于外的巨大悲恸。
如果她说的“那件事”是指探索并且攫取“黄金之海”的话,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就算我们脚下的巨大金块就是“黄金之海”,又如何才能将它分解搬运出去?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每一个人的理想都能实现。”那是我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这一刻,唐美在我眼里不再是冷血啸傲的杀手,而只是一个被亲人之死刺痛心肺的小女孩。
“你愿意帮我吗?”她向我身前跨近一步,自然而然地再次贴过来。当我们栖身于凌空绝壁上时,是逼不得以地紧靠在一起,我有一瞬间的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不动声色地避开她。
“抱抱我,好冷——”她的脸碰触到了我的胸膛,双臂也柔弱无力地环在我的腰间。
我没有选择,手臂轻轻地圈住了她的肩膀,用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安慰着她:“别怕,别怕……”当她的眼泪无声濡湿我胸前的衣服时,我的心弦被陡然撩动,仿佛第一次抱着冷馨时的情形。
十叔的尸体与诡谲的怪洞给人带来的只有无声的窒息感,遍地炫目的金光也无法令这种冷寂的恐惧有丝毫降低。
唐美终于止住了低泣,仰天长叹:“陈先生,我曾无数次假想过咱们的见面场景,却没料到其中一幕竟是在深不可测的金字塔下。不过,只要有你在,我的心里就会安定很多,毕竟你是一个拥有那么多传奇故事的人,这一次必定能够毫不例外地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对不对?”
我微笑着摇摇头:“唐小姐,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没有你安排下的那支响箭和钢索,咱们此刻可能还被悬在半空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步的打算你已经成竹在胸,是吗?”
她苦笑着摇头:“不,面对这里的一切,我跟你一样迷惘。求生箭和救生索都是唐门弟子行走江湖时的必备工具,说不上是我的故意安排。”
古语说,女人心,海底针。要想探测一个女孩子的心机和思想,实在是比登天还难的事,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觉得唐美一直都对心底的秘密守口如瓶,没有吐露分毫。
踩在我们脚下的是一块直径二十米的圆形地面,探测它与石壁接触的边缘后,得到的结论非常奇怪,看起来暴露在我们视线里的只是冰山一角,更大范围的金色地面可能会一直延展向石壁下面,无法估算其面积到底有多少。
如果金字塔下的黄金能被称之为“海”的话,肯定是面积广阔、储量惊人,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像。
“毫无疑问,我们是站在一块庞大无比的金锭上,一块令全世界黄金储备部门汗颜的超级金锭上——”唐美并没有流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相反的,她一直都在低头搜索着什么,不断地用脚尖摩擦着光滑无比的地面。
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尘土,很快便布满了我们两人的凌乱脚印。同我一样,她也对圆心位置的地面相当关注,有几次甚至跪下来,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尘土。
“那是一扇门吗?唐小姐,你在寻找某个入口?”我善意地提醒她,孰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让她一下子怔住了。
良久,她缓缓地抬起头,梦呓一般低语着:“陈先生,连你也认为,这里应该存在一个入口?一个通向未知世界的入口?”
在我的潜意识里,因为目测圆心位置的颜色不同才产生了“门户入口”的想法,此刻重新考虑这个问题,后背上蓦的渗出了一层骇然的冷汗:“假如这里是入口,难道黄金地面的底下,竟然有着一个更深一层的空间?”
按常理推论,只有人类才会具有“建造空间、使用空间”的智慧等级。推而广之,文明程度高于人类的外星人也具有这种能力,并且在科考报告中总能看到外星人是具有超能力的族群,能够做出任何“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
古埃及人建造胡夫金字塔时,对金属的冶炼和加工水平相当幼稚,是不可能铸造出如此光滑的黄金地面的,遑论在上面构造出一个密封性超强的门唬所以,此刻我最直接的想法便是——“门户通往外星人的世界?”
“即使这里真的存在一扇门,也可能是永远打不开的,因为我们没有阿里巴巴的咒语。”唐美寒着脸补充,伏下身子挥动双袖,把所有尘土赶开。
这块五米直径的黄黑色特殊地面是与四周地面浑然一体地结合在一起的,既没有可供拉拽的把手,也没有明显的控制开关,更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标记。
“什么都没有,也许我们该带一架射线探测机过来,彻底侦察一下脚下踩着的到底是什么?”唐美一边说,一边放平了身子,将右耳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在搜索四周情况时,我曾不止一次地用断刀划过地面,本应削铁如泥的宝刀在黄金面前,竟然没能有一次成功地留下过划痕。我只能说,这些表面酷似黄金的金属,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黄金,而是某种不知名的合成金属,仅仅是外表与黄金相似而已。
唐美腕上带着一只精巧的黑色瑞士名表,我悄悄注意到,几乎每隔三十秒钟,她便会看一次时间,越到后来,脸上的焦灼之色越是明显。
“我听到了一些声音……陈先生,请跟我一样做,那种怪声,仿佛是某种大型动物在拼命嗥叫……”唐美再次变色,一下子坐起来,用力抠着自己的耳朵。
金光无处不在,极大程度地影响了我的观察能力,竟然忽略了她脸上一连数变的诡异表情。当然,“大型动物在嗥叫”这种耸人听闻的言论也实实在在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迫不急待地俯下身子,右耳贴地,摒息谛听。
最先传入耳鼓的是隐隐约约的海浪声,更详细点说,是海浪拍打岩岸的“啪啪”声,其间夹杂着大浪越过岩石后四散飞溅的“哗哗”声。
“大海?下面会是波涛起伏的大海——不不,这是在埃及沙漠,绝不可能有大海出现,哪怕是规模稍大的地下水脉也是绝不存在的。那么,是幻听吗?是危险环境里因恐慌情绪而带来的异样感受……”我长吸了一口气,而后摒住呼吸,全神贯注地闭目倾听。
“陈先生,我觉得应该是埃及传说中的史前洪荒怪兽,而金字塔则是埃及法老为了镇压怪兽而建,毫无疑问,我们是站在一个巨大空间的顶上,你说呢?”唐美的声音渐渐趋于平静。
我的确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嗥叫声,与壮年非洲狮处于发情期时的沉闷吼声类似,但谁能解释数百米深的沙漠下面怎么会出现狮吼?
“陈先生、陈先生……”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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