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倏地问:“你们知道林佳君在哪儿?”
问了两声,只见陈文雁叹道:“其实我们并不知道。”
“真不知道?”莫然眼中有一丝奇异的光彩一闪而逝。
“他真的不知道。”声音沉闷而粗犷,从屋外传来。
莫然一愣,转过身来,之前那铁栏门已被人从外面锁了,而门外,站着一个人,黑暗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缓缓点着了手中拿着的火把。
众人大惊失色。
第十四章 追魂塔顶(11)恩
(11)恩恩怨怨
他是贾仁!
“贾校长?”两位民警颇为惊讶。
贾仁点点头,缓缓说道:“他真的不知道。”话一出,莫然也是莫名其妙之极,忙问,“为什么啊?您这是什么意思?”
“嗯,这个问题问的有水平。”贾仁的脸陡然闪过一丝奸猾怪异的笑,“他根本就不知道林佳君失踪这档子事。”
“你不知道?”莫然目光散乱,嘴角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望着了尘。
了尘面色如土,深情颓败,顿时颇为不安,叹道:“我真的不知道?都是贾仁告诉我们的。”
莫然惊骇的望着眼前所有的人,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喃喃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贾仁一脸严肃,两道浓眉一蹙,沉吟着道,“好像是说,‘莫然是个推理高手,天下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解开藏宝图之谜,那就只有他了’是这么说的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陈文雁点点头说是,直愣愣的盯着贾仁,目眦欲裂。
“我还说,‘莫然的女朋友失踪了,嗯,谁要是知道他女朋友在哪儿,他一准儿什么事都干’哎,这话是这么说的吧?”贾仁唉声叹气的说道,“哎,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才说过的话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本来就想,以陈文雁、钱百万这样的智商要是听不懂我话中的含义,那就太可惜了。”他说话时候,望着陈文雁、了尘,目光殷切,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哪知道了尘一听到“钱百万”三个字从贾仁嘴里说出来,顿时亡魂皆冒,冷汗涔涔,语无伦次的道:“你。。。。。。你知道——我,我是谁?你什么时候。。。。。。”
莫然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觉得这摆了三只水晶棺材的密室蓦然之间说不出的诡异,四下里布满了杀机,呼吸变的愈来愈困难,紧张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结了。
“屈指算来,我来这枫桥大约也有二十年了吧?岁月无情,时光催人老,你看看,百万啊,咱都两鬓飞霜啦。再看看莫然他们,年轻有为,青春活力,真是羡慕他们,只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个世界属于年轻人,我们这些老骨头都该退出历史舞台了——你说呢?”
贾仁说的很慢,就好像行将就木之人追溯昔年往事,不胜伤感。而这一席话在这个毕梅心尸骨未寒地下密室里说来,只听的众人毛骨悚然。
了尘颤声道:“你。。。。。。你什么时候知道了我、我、我。。。。。。的身份?”
“大概一年前吧,你刚来枫桥寺当了主持,我就知道了。”
“那,那你为什么不举报我?”
“为什么?”贾仁看着了尘,一脸惊讶,就好像了尘问了一个极其弱智的问题。一位民警难以忍受如此压抑的氛围,一把抓住铁栏杆叫道:“贾校长,你先把门打开再说!”
“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贾仁对民警的话充耳不闻,淡淡的道,“可是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为了这一天,我付出了太多太多,几乎耗尽了半生心血。”
“你谋划二十年,就为了等这一天?你到底在说什么?”莫然疑窦丛生。
“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何掌柜一家与钱百万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当时我怎么说的?”贾仁忽然问。
“你说,枫桥镇民风淳朴,镇子里的人天性善良,鸡毛蒜皮的事常有,却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莫然皱着眉头答道。
“民风淳朴,天性善良。嗯,不错,我当时是这么说的,不过——钱百万与何家之人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贾仁说话的时候轻描淡写,泰然自若,却更加让人感觉其高深莫测,“何三拐的父亲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当年就是一个痞子恶棍,用雷管炸死了钱百万之父,又将其母卖到了妓院,以至钱母含恨自尽。后来被警方追捕,一路南下,逃到了枫桥,并在此处定居,娶妻生子。
“钱百万当时年幼,不能为父母报仇,险些咬舌自尽,幸好被一位渔民所救。不想这丧性病狂的恶贼,不思报恩,反而用被子捂死了渔民,拿了其钱财,一路打听追寻何父到了枫桥。
“其时何家已经扎根在枫桥,单凭钱百万一人是不能将何家怎么样的。于是他隐忍不发,忍辱负重多年,终于等来机会下手了。有一次在山道上堵住了年幼的何三拐,本想打死他,岂料被人发现,只打断了钱百万一条腿,然后逃遁,再伺机报仇。
“不想这一等就是十年——当然,钱百万并不是没有机会下手杀了何父,只不过,他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但是,他没有等到那一天,因为八年前的那场大火,让他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听贾仁诉此事,宛如亲见一般,均觉的不可思议。
莫然瞪着了尘问:“八年前那场大火你是放的?”了尘脸色苍白,神情呆若木鸡,讷讷的道:“不是我干的。”
“那把大火,是我放的。”贾仁十分的平静,平静的令人害怕,“八年前的那天晚上,我和百万在何掌柜家喝酒,喝到半夜我佯装醉的不省人事,借故出门呕吐,并声言若不回去,就让百万来接应我。
“出了门我就到了后院,找了根烧火棍躲在墙角。果然不一会儿百万喊着我的名字就出来了,他哪知道我早有预谋,一个不防,被我从后面一棍子打晕在地,然后取下他随身携带的家传手镯,并将他从后门撇了出去。
“后来嘛,大家伙儿肯定都知道了,我从后墙翻出去拿了事先准备好的汽油,再到后院泼洒汽油,然后点着了火。火苗顺风飞窜成了燎原之势,片刻工夫已经烧到了前院,太可怕了。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何父的叫喊声,赶紧将那手镯扔在显眼处,并以头撞石柱,假装晕死在那儿。何父本想抱我回前厅,只可惜贪杯酒醉,无能为力。正好他也看到了疯狂的大火,于是撇下我就往前院赶。我心里大喜,料想一旦事故发生,这老东西第一反应必然是先看护最珍贵之物。哪知我偷偷躲在窗下窥视,竟然见他喝大了,难以自己,摇摆着抢去救已熟睡的妻儿。
“我见此情景,颇为失望,只等大火渐熄,这才冲进去假装救人,抱着以死的何父往院子外奔走,不慎烫伤了脖子和后背。乡邻赶来救火,见此情景,感叹何家悲惨之余,无不称赞我的见义勇为,菩萨心肠。”
众人听得惊骇莫名,满脸的诧异,惊讶,悲愤,凄凉诸般表情复杂难以形容。了尘陡然凄然欲死的哈哈大笑:“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是你——”一笑之下,带动伤口,断臂处鲜血直流。他仿佛已经忘了疼痛,浑然不觉。
莫然匪夷所思的望着贾仁,仿佛望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心凉了半截,在他心目中一直乐善好施,宅心仁厚,淳朴善良的贾校长,竟然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不由心中一痛,惨然问道:“你也是为了那份藏宝图吗?”
贾仁依旧不愠不火,淡淡的说道:“警察在大火中找到了百万的手镯,便开始缉拿他。我故意放出风声,让百万逃了。正好让人以为他是畏罪潜逃,谁也不会因此怀疑到我的头上。在何家行的一招险棋一无所获,再不能大意失荆州,坐失第二次机会。我相信百万不死,他一定还会再回来。
“后来得知何家的小儿子何三拐因在外婆家侥幸逃过了一劫,而从大火当晚何父的行为来看,那份地图肯定不在何家,而在其子身上。如此一来,我就想方设法接近何三拐,他本来就对当时我能冲进去救他父亲感恩戴德,所以更是没有一丝怀疑,再者他本就心直口快,将他背上秘密也告诉了我。
“打那以后,我就一直思前想后,费尽心思的找机会得到他背上的那份地图。直到两年前陈文雁的出现,终于让我有机可乘。”
“我的出现?此话怎么讲?”陈文雁一筹莫展,将信将疑。
“还记得那个下雨天吗?我俩在‘小巧人家’喝酒,喝到酒酣处,正巧看到窗外何三拐与那算命先生争吵斗殴,你前去拉架,险些与他打起来。”
“不错,那有怎么样?”
“你还记得,那天我偏要挑一个临窗的位子吗?”
“记得,那不是为了喝酒赏雨?”
“当然不是,为的就是能够看见何三拐与算命先生打架。”
众人又是一惊,陈文雁问:“看到打架?”
“不错,看不到打架,你怎么能够看见何掌柜背后的地图?”
陈文雁霍地恍然大悟,两只眼睛惊恐的望着贾仁,颤声道:“原来是这样,从那时候起,你已经在算计我了。”
贾仁安之若素,怡然自得,笑道:“那天我本来就约好了何掌柜,让他来‘小巧人家’喝酒。然后再找了一个外地来的走街串巷的郎中,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假扮成算命先生,在‘小巧人家’外等着,直到一个拐子出现,便上去缠着他,直到与他打斗,并趁机撕扯掉他衣衫。那郎中演的不错,何掌柜居然也这么配合,让我由衷的欣赏。我又来找你喝酒,并在窗前要了位子,以便你能看到何掌柜背上的藏宝图。”
“你怎么知道我会对他背上的藏宝图感兴趣?”陈文雁心灰意冷,黯然失色。
“你一个儒雅的学者,定居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定然不是为了养老。于是我专门调查过你,知道了你是一个电子商务系的大学教授,父母均死于意外。你痴迷于五行八卦,十八罗汉以及佛教经卷。不仅如此,多年来,你一直专注于寻找一个姓邵的人。后来,你辞了工作,来到了枫桥定居。从那时起,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既然你是冲着宝藏来的,不可能不对何掌柜背上的地图感兴趣。而你想从何掌柜的背上得到对他来说如此贵重的藏宝图,唯一办法就是杀了他。如果你的诡计得逞,我就抓住了你的把柄,逼你就范,拿到那份藏宝图。
“事情水到渠成,果然如我所愿,你伙同吴诗琴杀害了何三拐。我也趁机逼你就范,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哪知就在这时,莫然的出现,打乱了原来的计划。我了解过莫然,他是一个绝顶的推理高手,有他插手此事,你与吴诗琴的罪行迟早要败露。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然而毕梅心的无心插柳,倒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毕梅心是钱百万的外甥,说不得只好以他为诱饵,引你们上钩了。”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毕梅心是了尘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了?”莫然义愤填膺,恨声说道。
“当初我也只是怀疑,我想你也知道那晚毕梅心隔江背月看见了阿秀的故事了吧?我这么一怀疑,倒是解决了我一块心病。钱百万很聪明,察觉了我也在寻找藏宝图之事,便处心积虑派外甥前来探路,我也正好将计就计,索性把阿秀嫁给了他。与此同时,旁敲侧击的告诉陈文雁了尘就是钱百万,当年放火烧何家,为的就是那份藏宝图。
“陈文雁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了此事,再加上我又向他逼迫索要那份何三拐背上的地图,他岂肯这么轻易的交给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我略施小计,便把陈文雁推到了钱百万身边,二人本就都是对付我来的,便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还不放心,为了再试探毕梅心是否真是钱百万派来的卧底,我又想了一招。莫然你初来时,我本不在这儿,那是因为我正好去外面安排人,以便实施诈毕梅心的计策。不想以招商投资建校的幌子来试探了他一下,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毕梅心真是个藏在我身边的奸细。”
“原来,集资被卷走也是你故意安排下的圈套。”莫然喟然长叹。
“正是这样。我就等着毕梅心往里跳,结果也让我很满意。而这几个自作聪明的智者,却一直以为他们计谋得逞,骗走了我的一生心血。”贾仁容光焕发,笑道,“既然已经确定了毕梅心的身份,那我就可以顺水推舟,把戏再演下去。钱百万派毕梅心接近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打探我是否也有那份藏宝图。
“于是乎,我又故伎重演,在我家放了把大火,火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