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时分,何洋队长打了电话,问这边情况如何。莫然浑身燥热,额头上满是汗珠,不由摇了摇头。何洋也说那边没有进展,于是推荐了一人,姓柳,市文化馆耆老,曾获全国中老年象棋大赛的冠军。
欧阳倩忙去取了车钥匙,拉着莫然便往外走。
银色的“宝马”奔驰在满是积雪的大道上,呼啸而过,卷起一片片飞雪。车停在了市文化馆门口,欧阳倩领着莫然转了几个弯,穿过几条长廊,找到了柳老先生。柳老先生和蔼可亲,端是慈祥,见了残局,双目放光,叫道,不简单,不简单!
老人家看了片刻,又摇摇头,说道:“给我一晚上,如果不能破解,那就无能为力了。”他二人千恩万谢,要柳老万千务必帮忙,然后又驾车慢悠悠的回去了。
这一晚,他二人也无心吃饭,心事重重,脸上阴沉沉的,仿佛世界末日真的到了。子夜过了,二人却依旧坐在大厅,谁也没有去睡觉的意思。时间一分一秒,不紧不慢的走着,大厅寂静而沉闷,压抑的令人窒息!
莫然只觉得心浮气躁,宛如针扎一般头痛。他的心似乎放在火上烤,走也走不开,坐也坐不住,只得忍受残酷的等待之煎熬。欧阳倩实在坐不住了,便站起身在大厅里来回的踱步,“沙沙”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分外的清晰!
待到东方曙色初吐时,欧阳倩已伏在沙发上沉沉的睡去了。莫然便去取了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望着她娇美却憔悴的脸,听她均匀的呼吸,心中一热,荡起了暖暖的春色。温婉可人、天真烂漫的姐姐,怎样才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十点钟过了,莫然绝望的闭上眼睛,颓然无力的倒在了沙发上。正在这时,刺耳的铃声惊叫了起来。不等莫然反应过来,欧阳倩猛地惊醒,一跃而起,抓起了听筒。柳老先生在那边,打着哈欠说道:“这棋啊,根本没有办法破,无论怎么走,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和棋。穷我一晚上的工夫,也就只能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实在无能为力。”
莫然瘫了似的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天地之间顿时一片肃静,静的可怕,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欧阳倩伸了伸腰,苦笑了一下:“是不是那个凶匪跟我们开了个玩笑?又或许——那张纸另有暗示?”莫然陡然睁开双眼,目光霍霍,冲出了卧室。
欧阳倩冰雪聪明,心知莫然有了新的发现,当下疾步跟了进去。只见莫然双手捧着那张信,呆呆地望着画在纸上的棋盘。过了片刻,莫然脑中灵光一闪,双目闪着熠熠的精光,失声叫道:“原来如此!”不待欧阳倩反应过来,他脸色一变,神色转为焦虑,又叫道:“不好!快去帝王大厦!”
十万火急!二人忙往帝王大厦赶去。银色的宝马停在了“帝王”门前,莫然刚刚跳下车,手机铃声响了。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已经看到你了,就在‘帝王’楼下,没错吧?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你让警察包围了大厦,然后疏散人群的话,炸弹依然会爆,而且你也失去了唯一找到我的机会了。以后一旦我心情好,可以随时扔两个炸弹,吓死你!吓死这一群没有用的警察!我之所以找你玩,就是想让天下人看看,我们养了一群多没出息的警察,我要让他们害怕!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感到现场找到炸弹,听好了,还有不到30分钟的时间,当第一缕阳光洒下来时,10,9,8。。。。。。1,轰!好壮观啊!”那个可怕的声音在那边轻声诉说,宛如在讲故事一般,莫然却听出了一声冷汗。
车展大厅人头攒动。
明媚的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颇令人舒适。
莫然与便装的何洋等人走进大厅,一脸的愁苦、不安。何洋低声向众人道:“大家分头找,不要惊动客人。动作要快!”
这时礼仪小姐端过托盘,递上了饮料。何洋很绅士的端起一杯喝了一口,道了声“谢谢”。放下杯子,他脸色陡然变了,眉头皱成了“八”字,迅速地四下里瞟了几眼。
莫然目光游走,四下里扫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当下屏气凝神,静静地思考罪犯会将炸弹埋在哪儿。
时间过得好快。
还有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莫然心中焦躁,脸色十分难看。
拍卖开始了。首先是“海珠”董事长颜如玉上台讲话,措辞谦逊中无不透着霸道的味道,仿佛在海市,她要是跺一下脚,所有人都要胆战心惊半天。接着就是欧阳倩的母亲徐倩女士代表市委致贺词。
她不愧是政界的女强人,成熟稳重,果断干练,措辞简洁而意蕴悠长,不漏锋芒,实在是“中庸”之极。
不到十分钟了。莫然额头沁出了汗珠来,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不住的呼喊着“在哪儿?在哪儿?”越是使劲想越是头疼,像针扎一般!
拍卖结束了。不到一分钟了!
何洋有些慌乱,快步走到莫然身边,低声道:“实在是不行,先让大家撤,以后再做打算?”莫然闭目沉思,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那盘残局谱,还有。。。。。。第一缕阳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买主走到新车边,坐上了车,启动了车。时间到!
何洋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大叫一声:“大家都别动!”刹那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目光被喊声吸引过来,直愣愣的望着何洋。整个世界一片寂静!静的可怕!
莫然双手手指交错紧紧握着,心随着时钟一秒一秒地颤动,额上的汗珠渐渐成行,缓缓滴落。他紧闭着双眼,整个世界忽然变得空旷而模糊,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第一缕阳光洒下来,第一缕阳光洒下来。。。。。。
他陡的睁开双眼,叫了声“我知道了”冲到旁边,俯身看时,不由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说道:“何队长,炸弹在这儿!”
话音一落,众人皆大哗然,大厅有混乱起来。莫然正欲示意大家安静时,目光一斜,瞥见一个打扮的颇为妖艳的女人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浓眉重粉,烫着淡褐色的长发,迈着极不协调的猫步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莫然心中莫名其妙的震骇,为什么看到一个女人竟有这么大的反应?心念如风车般急转,突然明白了:明明一个女人,怎么会从男卫生间方向出来?
他心知不妙,慌忙冲进了男卫生间,只见地板上撇了一双白手套,洁白的没有一丝尘埃。洗手间的镜子前,放着一只化妆品盒。他取了一只塑料袋子,隔着塑料袋子拿了白手套与化妆品盒。
莫然又奔回大厅,已不见了那妖艳女人,而何队正组织大家离开,先到一层等候警方的调查。待遣走了众人,就只剩下了众刑警与莫然。
何洋道:“杨光,把车开走。”
莫然忙上前阻止,说:“那可不行。那罪犯反复强调,当第一缕杨光洒到上面时,就会听到爆炸声。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整个大厅,只有车底没有被阳光照到,所以拍卖结束以后,一旦有人试车,当开车离开炸弹的上面,太阳会引动有太阳能特殊装置的炸弹,引起爆炸。”
众人听的咋舌不已。欧阳倩问:“小然,你是怎么知道罪犯将炸弹埋在了车展会上?”
“姐,你还记得那盘棋么?那个罪犯很讲信用,他并没有故意设残局来拖延时间,只是一开始,咱都被假象所蒙蔽,以为那盘残局是关键。其实,罪犯也是煞费苦心,设了一个解不开的残局,他真的目的,是那残局摆出了一个字。”莫然说的慢,众人听的很仔细。
“一个字?什么字?”欧阳倩不明白。
“就是繁体的‘車’。所以,我想到了车展。我本以为,炸弹装在了车上,但据罪犯称,只有当‘第一缕’阳光照在上面时,才会引发爆炸,我这才想到炸弹是埋在车底。”莫然说起来似乎很轻松,殊不知,为此他们内心受了多少煎熬。
此次车展总算是惊心动魄却又有惊无险。警方展开调查,在到场的客人中搜索答案一无所获。可莫然脑海中却不断闪现那妖艳女人的背影。
“帝王摩天大楼”总算是有惊无险,所有人都捏了把汗,纷纷说道,此次能化险为夷,莫然功不可没。颜如玉大喜,要设宴款待莫然,以谢今日援手大德。
莫然也是盛情难却,只好一番委婉的推辞后便答应了。哪知正在此时,市局来电话,要刑警队立刻携张萌萌赶往海关码头附近去认尸。何洋无奈,只得叫欧阳倩与莫然去接萌萌,他得先带人往海关赶去。
第八章 断翅天使(4)另有隐
(4)另有隐情
一听到认尸,萌萌大惊失色,几乎晕厥。她强忍住不叫泪水流出来,咬紧牙与欧阳倩、莫然径直到了海关附近的河滩。芦苇丛中的乱石上趴着一具男士,那男子身上污秽,脸部稀烂,根本无法辨认。
萌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昏死在地上。欧阳倩扶起萌萌,问法医初步检验的结果。初步确定,死者是被人用钝器活活打死,并且毁了容,具体死亡时间,有待进一步确认。萌萌悠悠醒转,蹲在男尸身旁,忽然拉起男尸的袖子,立刻破涕为笑,失声叫道:“他不是于洪!他不是于洪!”大嘴插嘴问道:“你怎么知道?”萌萌松了口气,说:“于洪的左臂上有道疤痕,而他没有!”
于洪至今下落未明,又无端多了一具无名男尸,再加上“剑玄湖”爆炸案以及“帝王摩天大厦”的惊心动魄,让刑警队长头痛却无可奈何。莫然心中却另一番计较,这一连串的事件,看似杂乱无章,却有迹可循,譬如打给他的神秘电话,拍卖会上惊鸿一现的瘸腿怪客,女厕所中捡到的那双白手套;然而到底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他也一头雾水。
警察在尸体的口袋里仅搜到一盒烟,经法医鉴定,竟然是“海洛因”!何洋立刻加派人手,与当地公安分局联合,一起搜寻证物,务必确定死者的身份。
次日天还未亮,欧阳倩家门铃便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急促而慌张!欧阳倩揉揉朦胧的睡眼,穿着睡衣便去开门。一见来人,她立刻清醒了。身穿睡衣的萌萌惊慌失措的站在那儿,眼睛哭的红肿,腮边依然挂着泪珠。
欧阳倩忙将她迎进了客厅,问发生了什么事了。萌萌见问,又忍不住抽噎,脸色立时变得惨白,叫声“倩倩姐”又哭了。欧阳倩坐在她的身边,拍着她的肩,柔声安慰。萌萌说:“今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忽然被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吓死我了!我屋里竟有人影,他翻箱倒柜在找什么,我惊恐的尖叫了一声,他害怕了,顺手拿了什么东西就从阳台跑了!”
“丢了什么?”欧阳倩忙问。
“我。。。。。。”她红着脸说,“我的。。。。。。内衣内裤——。”
欧阳倩哑然失笑,叹道,如今这些小偷,真没有职业道德。又问萌萌,她与男友于洪的事。萌萌胆小,但却大方直率,毫不避讳的说起了自己与于洪认识的经过。她说,她本是“帝王”C区的服务小姐(脸一红,忙说我什么都没干),有一次“海珠”集团的副总经理文剑竹和于洪在包厢喝酒,不料于洪看上了去送饮料的她。文总眼尖,发现于洪一双眼珠子一直盯着她不放,于是就在她刚要退出包厢时,听见文总小声对于洪说,这件事办好了,你就离开“海珠”,并给你一大笔钱,当然,刚才那小妞也归你。
萌萌长叹一声,幽幽的说:“我非常讨厌文总在人前道貌岸然,举止优雅,而在人后却轻浮浪荡,一副市侩的嘴脸,看着令人恶心!可于洪不一样,他虽沉默寡言,不善言谈,甚至有时粗鲁的很,然而他却非常正直,心眼也好,从不伪装自己。最重要的是,他很爱我!自从那次邂逅以来,他常借故找我慢慢就熟悉了。他对我那么体贴、那么呵护。辞了海珠的工作后,他在这‘御林苑’买了两室一厅的房子,我们就。。。。。。就同居了。我们打算三月份结婚。”
欧阳倩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冷笑道:“这个文剑竹,已经变得太可怕了。当年的他,那么纯朴善良,可如今——”她正不知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二楼传了下来。
“你和于洪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莫然从楼上走了下来。
欧阳倩佯装瞪了他一眼,笑道:“傻小子,鬼鬼祟祟的干嘛?”
萌萌冲他一笑,想了想说:“大约是两个月前吧。”莫然走下来坐在欧阳倩身边,又问:“你刚刚说过,曾听文剑竹小声对于洪说,‘这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萌萌一脸的茫然,“他声音很小,再说我已经出了包厢,根本听不见。”
莫然陷入了沉思,难道于洪的失踪和文剑竹有关?他猛然想起师父曾给他说过,当年师父的弟弟因无意间发现了“海珠”走私贩卖毒品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