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披肩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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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披肩之谜-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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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刀子仍握在手中。
  「你这可怜的笨蛋。」她对跪在地上的妇人说。
  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康斯特布尔太太僵住了,她极其缓慢地抬起眼来,照面那一刹那,她忽然长袍一旋,迅速起身,手按着胸部,呆呆瞪着突然冒出来的金发女人。
  「我——我——」跟着,她惊惶的眼睛移到慕恩太太手上的刀,松弛的脸颊刷一下子白了。她试了两回想说话,但她的声带两回皆不听使唤,末了,她期期艾艾地开口说,「你……刀子……」
  慕恩太太看来也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惊,等搞清楚胖妇人害怕的原因之后,她笑起来。把刀子扔到床上。
  「这样!你不用怕了,康斯特布尔太太,我忘了我还拿着刀。」
  「哦,」康斯特布尔太太呻吟了半声,赶忙放开紧抓着的长袍衣襟,眼睛合了起来,「我想,我——我一定是梦游……梦游到这儿来了。」
  「亲爱的,你少跟塞西莉雅来这一套,」慕恩太太直通通地说,「我也是同样的女人之一,你也着了他的道,是不是?真是没想到。」
  胖妇人傻傻地舔着嘴唇:「我——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早该想到才对,你并不像我,是戈弗雷太太这种阶层的人。是他写信给你的吗?」她锐利的眼神直直盯住这名丑陋且狼狈不堪的中年妇人,仍带着轻蔑和同情。
  康斯特布尔太太将长袍扯得更紧些,两人眼神一会。
  半晌之后她带着哭声回答:「是的。」
  「要你马上到这里来,嗯?马上。这正是我那亲爱的丈夫最甜蜜的话语之一,」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我敢打赌,他要你说,你是接到戈弗雷太太的邀请,邀请函果然马上就寄到了,大致是这样。你和戈弗雷太太得装出好像老早认识一般,装出从编着小辫子开始就一起玩家家游戏一般……我完全了解,我的情形一样,因此,你就来了,老天,你不得不来!你根本不敢不来。」
  「是,」康斯特布尔太太仍低头饮泣,「我——我真的不敢不来。」
  慕恩太太嘴巴一扭,两眼亮光如箭:「这该死的……」
  「你,」康斯特布尔太太开口又顿住,右手无声地画了个弧,「这些——是你弄的吗?」
  「不是我还有谁!」金发女人没好气地说,「你认为我还必恭必敬地来吗?我受够他了,这油嘴滑舌的狗娘养的!我认为这是我惟一的机会,警察撤守去睡大觉……」她肩一耸,「但没用,没在这里。」
  「哦,」康斯特布尔太太小声说,「真的没有?我还认为——可是一定在这里才对啊!哦,怎么可能会不在这里!我不相信——我猜,是你早一步,找到了吧,」她看着慕恩太太的肩膀,目露凶光,「你没骗我?」她怨毒地问,「你不是想要挟我吧?拜托,拜托你,我的女儿就要结婚了,我儿子也刚结婚,我还有一堆小孩得养,我一直是有身份的女人,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直梦想有个人——像他这样……拜托跟我讲,跟我讲你找到了——跟我讲,跟我讲!」她的声音一路攀高,直到化为尖叫。
  慕恩太太伸手一巴掌抽过去,她的尖叫戛然而止,她倒退了一步,手抚着被打的脸颊。
  「抱歉,」慕恩太太说,「你这么叫,死人都会被你吵醒,那个老头子就睡隔壁——刚刚我弄错房间跑到那里去……来吧,大姐,收拾收拾自己,咱们该离开这儿了。」
  康斯特布尔太太任由她拉着,这会儿,她当然又哭起来了:「但这叫我怎么办?」她硬咽着,「我该怎么办?」
  「坐好,嘴巴闭上,」慕恩太太快速扫了周围一眼,耸耸肩,「明天早上那些条子回来,看到这一堆,那可真有得瞧了。听好,我们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明白吗?完全不知道,我们都睡得跟只小绵羊一样。」
  「但你丈夫——」
  「是啊,我亲爱的丈夫,」金发女人眼神又凌厉起来,但她断然地又说,「他早梦游到爪哇国去了。来吧,康斯特布尔太太,这房间实在——实在不大健康。」
  她伸手关灯,房间瞬间暗了下来,不久,窗外那两个男的听到关门的声音。
  「戏演完了,」埃勒里说,有点困难地站起身来。
  「现在,你可以回床上睡大觉了,年轻人,难道你非染上肺炎才甘心?」麦克林法官拿起他的丝被,顺着窄窄的露台,一言不发地走向他房间的落地窗。埃勒里跟在他后面,但进了房间直接走向房门,他开了点缝,马上又关上,有点犹豫地开了幻一。
  老法官坐在床沿,陷人沉思;埃勒里则点了根烟,放松地倒在椅子上。
  「好啦,」良久,他小声说,眼睛瞅着他那已成泥雕木塑的老伙伴,带着嘲意,「您如何裁决,法官?」
  法官闻言清醒起来:「如果你告诉我,在我休息这段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孩子,那我会进入状态一些。」
  「没发生什么,大新闻是戈弗雷太太全讲出来了。」
  「我没听懂。」
  「月下的花园里,妻子坦然向丈夫告解自己的不忠,尽职的侦探一旁竖直耳朵偷听,」埃勒里解嘲地耸耸肩,「这件事,很难压抑到底,我知道她迟早会讲,只是没想到对象居然就是戈弗雷。有趣的家伙,这戈弗雷,他掌握了某些真相,漂漂亮亮地接下他老婆这个晴天霹雳,每一步都考虑到了……她还坦白承认了我们两人在此之前谈过的——她从不认得康斯特布尔太太和慕恩夫妇,这是她讲的,在这三个人来到西班牙角之前;还有,她说是马可逼她邀请的。」
  「哦。」法官应道。
  「而康斯特布尔太太和慕恩夫妇——最起码慕恩太太——很显然觉得自己处境极其艰难。」
  老先生点着头:「是的,我懂。」
  「但倒霉的是,告白最决定性的部分被不速前来的康斯特布尔太太给打断了,真是,」埃勒里叹口气,「只能这样,但能听到由戈弗雷太太亲口讲出来,我还是很开心。」
  「嗯,你的意思是说,在这些告白之外,她还保留了某个部分没讲?」
  「无疑是这样。」
  「你知道为什么她肯告诉戈弗雷?」
  「我想我知道,」埃勒里说,「不,我的确知道。」
  老法官放下跷着的腿,走进浴室,再出来时,他以毛巾擦着脸:「好,」他压着声音说,「我也亲眼目击了隔壁房里这出戏,我想我也知道。」
  「那好,我们来核对一下,你的诊断是?」
  「我想我了解斯特拉·戈弗雷这种类型的女人,」法官把擦脸的毛巾一扔,又躺回床上,「先不管戈弗雷是否是社会学的最佳研究对象,至少,他这老婆的确是一般所谓『种姓傲慢』这种病症的典型受害者,你知道,她是雷斯达尔阶级的,生下来就是,你绝不会在报刊杂志上读到他们的丑闻,曼哈顿第一家族的轶事,血统纯正无瑕的报道,他们并不怎么热衷一般的财货和现代经济运作,但谈到伦勃朗、凡·戴克、荷兰古艺术及其传统,他们可就热血沸腾起来了。这是流淌于她血液中的本质。」
  「这些会导致什么事?」
  「对这些雷斯达尔而言,只有一种原罪:上那种不入流的黄色小报。如果你非有丑事不可,那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就是这样。她之所以害怕是源自于某个实物,我的孩子,她和一个无赖撕扯不清,偏偏这无赖又握有某种东西可当把柄,我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很棒,」埃勒里一笑,「但这是一篇有点摇摇晃晃的社会心理学论述,还有,也没真正追到事情根源,因为结论并不是从既有事实自然而然导出的。我们言归正传,这无赖的确有把柄在手。一旦你打心底当他是无赖,你知道,几乎马上你就可断定他手中一定握有把柄,我由这条路往下追,给自己一堆家庭作业。设定他手中握有把柄,所有已知的事实便全部自动归位,包括戈弗雷太太神经病一般的狼狈样子以及至死不肯讲的态度——这我同意,可能和她的血统阶级有关——还有康斯特布尔太太的惊魂未定、慕恩太太的警觉和说谎……在我确认了康斯特布尔太太和慕恩太太是被迫到此地来之后——这由最基本的推论可得知——便不难推演出,这两个女人必然也是马可女性罗网的受害者,而既然她们如此二话不说乖乖听命行事,这说明她们也怕马可,当然,怕的是马可握在手上的这个把柄,三个女人全部受制于类似的把柄。」
  「情书,当然了。」法官低声道。
  埃勒里挥挥手:「先不管它实际是什么,总之是这三个女人认定生死攸关的东西。然而,还有更耐人寻味之处,你是否想到过,为什么马可要把康斯特布尔太太和慕恩太太搞来此地?」
  「某种虐待狂心理吧,我猜,哦,不——像马可这么个狡狯的人……」
  「看吧,这下你自己清楚了吧?」埃勒里忧伤地说,「正是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心理学理论把你搞成这样,虐待狂!不,不,梭伦,不是这么精深微妙的解释……勒索。」
  麦克林法官一愣:「天啊,没错!我今晚真是睡迷糊了,情书——勒索,这两者一直是共生的嘛,一定是这样,没错。」
  「正是,而把三个受害者召集在一起,想想看我们这位绅士他——意欲何为?」
  「不就是他被宰那一刻给宾菲尔德信中写到的『大捞』一词吗!」
  埃勒里一皱眉:「如果答案只是这样,这显然就成了幼稚的家家游戏。三个女人全绝望到这种田地,三个全一样,而马可又非胆小之人,从我们对他的一点一滴理解拼凑起来看,他一定不只如此,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寻常勒索,那他早就拿到钱了,他的胃口可能更大,更贪,要得更多。情况陷入暂时性的讨价还价中,有人这时趁虚而入,当场要了他这条一文不值的烂命。只是那些个把柄——情书吧,或者什么——还在,在哪里呢?」埃勒里又点了根烟说,「我预见到这些女人一定想趁机弄回来。她们一定上天入地拼了命要找到,搜查的地点又以马可的卧房最为合理,所以说,」他叹了口气,「我才让我们那位鲁斯老友好好去睡个大觉。」
  「我没想到勒索,」老先生老实招认,「但我真的知道——在此事发生后——那两个女人努力想从马可房间找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老天啊!」他忽然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怎么啦?」
  「戈弗雷太太,她也一定不会白白放过昨晚这个天赐良机!你昨晚放下房间撤守这个饵时,她有反应吗?」
  「她有。」
  「那她也一定——」
  「她搜过了,」埃勒里柔声说,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老天,可累死了!我想我最好上床睡觉,你也最好如法炮制。」
  「你是说,」法官仍大喊大叫,「今晚戈弗雷太太也搜过隔壁房间了,是吗?」
  「凌晨一点整,我亲爱的大人,就在她最卓越的客人蒙上帝宠召后整整二十四小时。呃,咱们这位也对一点整有癖好的夫人搜得可优雅了。我当时同样呆在落地窗外的露台上,平心而论,她真的比那位冲动的慕恩太太要细腻多了,离开时,那房间还纯净得如精酿的威士忌。」
  「她找到了!」
  「没有,」埃勒里说,人已走到两个房间连接的门处,「她没找到。」
  「那就是说——」
  「就是说东西不在那儿。」
  法官激动地直啃自己的上嘴唇:「但你见了鬼是吧?怎么敢这么肯定东西不在?」
  「因为,」埃勒里甜蜜地一笑,打开门,「十二点三十分整我自己先搜过房间了。好啦,梭伦,你把自己搞得太激动了,会睡不着觉的。现在能多睡就得多睡,我有预感,明天会有一堆事扑面而来。」
  第十章 来自纽约的先生
  「好啦,奎因先生,」第二天一早,墨莱探长以此拉开办案序幕。他们三人坐在普恩塞特的警察总局探长办公室里——从西班牙角往内陆开,只十五英里左右的车程,「昨晚你让鲁斯呼呼大睡这事可真逗啊,今天早上他用电话跟我报告过了,照说,我该把他贬成穿制服的才是。」
  「千万别怪鲁斯,」埃勒里赶忙说,「探长,这整件事责任全在我,并非他玩忽职守。」
  「是啊,他讲啦,他还讲马可的房间像一群野猫放里头肆虐过一样,这你也负全责,是吗?」
  「除非事后证明结果有误。」于是埃勒里讲出昨夜的全部经过,从他躲在花园窃听戈弗雷夫妻开始,到死者房间那些女性夜间造访者。
  「嗯,这可真他妈有趣了,干得好,奎因,只是你为什么不事先让我也知道呢?」
  「你不了解这个年轻人,」法官直言不讳,「他是一头狩猎的孤狼,我敢讲,要是他这天杀的逻辑推论没发挥效用,那他可闭嘴当没事一样。当然,这不是数学上的『确定性』,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
  「你对我的内在动机分析得很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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