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个抽屉伍月就完全不会在意,但她看到了抽屉上的锁孔。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戳戳麻生,问他带没带那把钥匙。麻生不解地问哪把啊?伍月就比划着说咱们在吧台上边的杯槽里找到的那把!麻生说带了啊一直放在衣兜里。伍月叫他赶紧拿出来,这时他也看到了衣柜底部的那只小抽屉,便赶紧掏出钥匙蹲下往锁孔里插。钥匙一下就插了进去,轻轻一拧就把那锁打开了。他们相互看了看,麻生动手把抽屉拉了出来。抽屉里有一只小黑皮包,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钱,还有几张卡。现金不多,也就几万日元。另外还有美作的身份证,以及其他重要的证件。抽屉里还有一只木头的小首饰盒,里面装着几件首饰。最里面,躺着一只白色的信封。麻生把信封拿出来,发现里面装的是一盘磁带。他和伍月相对着看了看,知道对方有着同样的想法。但麻生没看出来伍月有一丝不安。因为她恐怕磁带里会有什么东西把已经决定放下的他们再次卷进更为可怕的漩涡里。麻生拿着磁带走出卧室来到客厅里,伍月也跟了出来。他打开组合音响,把磁带放了进去,然后伸手去按播放键。这时伍月抓了一下他的胳膊,他转过头,见伍月用一种很不安的眼神看着自己。其实他自己也很紧张,不过还是勉强地对着伍月笑了笑,好像是在说“没事儿”,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美作的声音很平静,比手机里的录音似乎要好听一些。
“我不知道谁会找到这盘磁带,不过当你听它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如果一个错误就可以毁了一生,我已经无路可退……”接着,美作在录音里说了两份录音和两份录像的藏匿位置,就是他们已经找到的那些。她还说出了自己的遗嘱,抽屉里的个人财产,委托听到录音的人帮忙捐给日本动物福利社或者SPCA(SocietyforthePreventionofCrueltytoAnimals防止虐待动物协会)。她说自己从没穿过或者使用过真皮的衣服或者皮包,也从未吃过野生动物。日本的捕鲸行为在全世界臭名昭著,她想呼吁全国的人抵制这种行径,却没有那个力量。最后,她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提到了几个对她有过帮助的人。她说田中武人是个好心理医生,自己不该欺骗他的感情。还说麻生是她见过的最真诚的人。“相对于那些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你是真的付出感情而不求回报。只是可惜我爱的不是你。你所做的一切让我很感动,但感动并不能代表感情。不过我真的很感谢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我,不用带着面具,也不用藏起我的坏脾气,可以无拘无束地展示在你的面前,从不会感觉到累。如果有来世,我绝不会再去招惹那些玩世不恭的人,而是要找一个像你这样的人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听到这里,伍月看了看麻生。麻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他误解了伍月的意思。她并没有嫉妒,而是打心底里替麻生高兴。他喜欢的人懂得感激他。
相对于另外一盘,这盘录音带里的内容很是和善,表达了一个本性善良的女孩临死前的所有感情。如果是伍月单独听,说不定会潸然泪下。她发现麻生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她拍拍他的肩膀,好像在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这下可以欣慰了!”
他们整理了一下衣柜抽屉里的钱物,伍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又在美作家里逗留了一会儿,便一起离开了。
“我不会忘了她,不过以后我再想起她的时候,就不是不好的回忆了。”麻生说。
从美作家里出来之后,他们一起找了家小餐馆吃饭。吃的时候伍月还拿起餐巾纸,帮麻生擦了擦嘴边的酱汁。如果放在以前伍月是绝不会这样的。旁边桌子上的食客还小声议论这对小情侣有多亲密。伍月并没有反驳,而是低下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吃自己的东西。她绝不会爱上面前的这个人,但他们之间早已存在着一种超越性别的友情。这种感情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淡,也不会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终结。
吃完饭后,伍月把自己的打算按在手机上给麻生看。她说决定回到和歌山去,继续过着自己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你也该给自己找个老婆了,都老大不小了!”
麻生笑了笑,未置可否,表情有些不在意。
他们告辞的时候,阳光正暖暖地照下来。伍月闭上眼睛抬头感受了一下这初春的暖阳,然后转过头对着麻生微笑。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正行驶在公路上。司机把车开得很稳。后排座上的人正在闭目养神。没人注意到,后面的车流中有一辆正远远地跟着他们。
黑色轿车一直驶到SKYCOURT大门外,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大楼。
他们乘电梯来到顶层,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我要休息一会儿,没有重要的事别叫我。”
“是,社长!”另一个人回答。
先说话的人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那是一间大型套房,客、卧、卫齐全,甚至还有书房,可以当做办公室。他先在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穿着厚厚的浴袍走进办公室。里面有一套体积不大但很舒适的办公桌椅,桌子上已经摆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他打开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边端着咖啡慢慢呷着,一边看着各种财务数据。最近公司的效益不错,财务报表上一片鲜艳的绿色。他满意地呷了一口咖啡,然后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收益不错。”
那人猛地一惊,浑身一个哆嗦,想做出反应,只感觉到脖子上一凉,便丝毫不敢再动了。
“你不要乱来!”他有些愤愤不平地低吼。
“那就看你是否合作了。”身后的人说。早在打开电脑的时候,他的一只手就无声无息地伸到了伸到了对方的颈前,手中一把锋利的短刀已经将对方扣住。“把你的流动资产全部转移到这两个账户上。”说着另一只手已经将两张卡片放在桌面上。
“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那人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你也知道不这么做的后果。”身后的人说,“别往桌面下边伸手了,你的人已经来不了了。”
“你……”
“你说过,我是最干净利落的杀手。”矢泽说。
荒川有些恼怒,可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又不敢动弹,只能愤愤地说:“就算拿了我的钱,你也走不了!”
“我没说要走。”矢泽说,“这么多的钱在你这里是浪费,应该送到更有用的地方。”
荒川这下没辙了,矢泽这么挟着他,他既不可能反抗,也绝不可能逃跑。眼下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他按照矢泽提供的账户把自己的钱转了过去。按“确定”键的时候,手明显地在发抖,最后几乎是有些发狠地重重敲了下去。
“你不会得逞的,”他说,“我绝不会饶了你!”
矢泽没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将刀抽离他的脖颈。
火车悠闲地行驶在田野旁,透过车窗伍月看到很多地方的雪都已经化了,几株早开的樱花已经为大地装点上了温暖的色彩。伍月靠在座背上,想象着和矢泽还有亮太在温暖的日子里赏樱的情景。他们席地而坐,如同粉红云烟的樱花在他们的头顶铺展开来。亮太仰起他那稚嫩的脸庞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看樱花的时候,她和矢泽才能偷偷地说句话。因为他们要共同保守一个秘密,不知道这个秘密的孩子会在“我们是幸福的聋哑一家人”的美好童年中快乐成长。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睡梦中一片樱花烂漫。如果人们可以看到自己睡梦中的样子,伍月看到的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见到亮太之后,伍月对那孩子说,他父亲还有一点事情要办,让自己先回来照顾他。她把亮太接到自己的房子里,因为他们的房子已经没有什么家具了。
第二天伍月便去津府大卖场报到,课长把她狠狠地训了一顿,不过在她的诚意道歉和再三保证后,还是同意她可以留下工作。伍月千恩万谢,后来才知道,仓库的组长早就帮她说过好话,因为干活的人手实在紧缺。伍月的报答是请全组的人大吃一顿。
开学的日子到了,伍月主动承担起了接送亮太上下学的任务。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这段日子伍月读完了那本《嫌疑人X的献身》。与国内大多数侦探小说不同,故事的主线似乎并不是围绕着怎样破案,而是怎样掩盖已经犯下的罪行。故事的结局也并非像其他侦探小说那样,真相大白,皆大欢喜。原本以为天才教授会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方式帮助本性善良女主人公掩盖失手犯下的罪行,没想到竟然用的是那样极端而残忍的手段。最后两人都没能逃过法律与自己良知的惩罚。一个天才的数学家,一个极端的自闭者。当“天才”遭遇“极端”的时候,悲剧就要上演了。原来书名“嫌疑人X的献身”是这个意思。为什么有些善良的人要为原本是受害者的自己失手犯下的错误接受惩罚,而有些明目张胆做坏事的人却可以逃之夭夭?有多少本性善良的人要为“恶人”的罪恶买单!(原稿丢失后补写)
一天,伍月下班后接着亮太放学回家,在门口的木廊上发现一只信封。亮太走在后面,是伍月先看到的。她把那只信封捡起来,放进自己的衣兜里,然后转头用手语对亮太说让他进屋写作业,自己去做饭。跑到小厨房里,伍月抑制不住猛烈的心跳。她倚在厨房的木门上,竭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当她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却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信封里除了信纸,还有两张银行卡。
矢泽把两张银行卡从桌子上拿起来。旁边的桌面上鲜血在不断地扩散。
“你不会得逞的,我绝不会饶了你!”这是荒川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矢泽没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将刀抽离他的脖颈。
就在这时,荒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支枪。
但是还没等他转过身,就重重趴在了桌子上。
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射击时几乎没有声音,所以当一个身穿服务员制服的人从套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伍月并没有立即打开那封信看,而是将它放好,开始动手做饭。
吃饭的时候伍月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而是尽量和亮太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情绪。吃完饭亮太像往常一样看书去了,伍月躲在自己屋里,关上门,拿出那封信。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矢泽的笔记。信是用钢笔写的,字体豪放而工整。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很有可能已经无法再见了。
我们这样的人,或许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们注定要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直到孤独地离开。
所以,我们从不奢望感情,因为那会对彼此都造成伤害。
如果这封信寄到的时候我还没回来,请你到我家的房子里去,在暖桌下有一块活动的地板,下面有两只信封。请你把那两只信封拿出来打开,不要让亮太看到。信封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伍月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不过她现在还不想哭。她打开屋门朝亮太的屋子看了看,那孩子仍然安静地在屋里看书。她走出屋子,打开房门,朝矢泽住过的房子走去。
聋哑孩子的好处就是,你做什么,只要不被他看见,他就不会知道。
伍月来到矢泽的房子里,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炉子取暖,有些冷。她挪开暖桌,跪在地上用手敲地板,果然发现一块地板下面是空的。她把那块地板掀起来,看到下面是一块用塑料布包裹的东西,有一部电话机那么大。她把那个包裹拿出来,盖好地板,将暖桌挪回原位,然后拿着东西走回了自己家里。
回到自己屋里,伍月动手拨开外面的塑料布,发现里面是两只大信封。打开其中一只,伍月看见里面有一只白色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不禁惊讶。是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在矢泽房前屋檐下看到的那个晴天娃娃。矢泽消失的那段时间,它也跟着消失,让自己以为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如今这个洁白的娃娃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仿佛是对过去时光的见证。伍月把娃娃拿在手里,一边又从信封里取出一叠信纸。信纸很厚,足有十好几张,被码齐了在中间折了一下。
伍月做了个深呼气,看了看手里的娃娃,慢慢地将信纸打开。
正文 尘封往事
我从十年前就开始从事邮递工作,但这只是一个掩饰。我的真生身份只有荒川佑司知道。有任务的时候,我会在邮箱里看到一只黑色的信封。收到黑色信封的当天晚上,我总会失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