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今墨嘿嘿冷笑着,并未答话,低头查看沈菜花的伤势,发现她的半边脸已经被击得肿得老高,躺在地上瞪着一双惊恐的目光望着刘今墨,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唉,此女生前就已经如此不幸了,如今死后还是牵肠挂肚的不得安宁。
“此女是朱彪的妻子,他千里迢迢就是专门来寻妻的。”刘今墨淡淡的说道。
阳公老僧闻言心中暗自吃惊,这朱彪一招打跑了从不服输的老阴婆,自己还是少惹事为妙,毕竟为野拂宝藏而来,不能另外再树立强敌。
想到这儿,阳公老僧哈哈一笑,道:“看,今天是我阳公喜添千金的日子,随她们去吧。”
“哇……”塔下那边传来接连不断的婴儿哭声。
老祖拼命的晃悠哄着都没有用,那新生婴儿依旧不停的啼哭着,小影也在旁边手忙脚乱的帮忙,可惜她们都是百岁之人,对照顾婴儿竟什么都不懂。
正在无奈之际,那女婴突然停止了哭泣,含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忽大忽小,探头朝地上看去。
地上站着赤条条的小才华,也正抬脸望着她,红鲜鲜的小舌头在不住的舔着嘴唇……
小影惊奇道:“咦,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如此可爱?”
刘今墨走过来说道:“他叫沈才华,那边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妈妈。”沈才华望着刘今墨轻声叫道。
刘今墨心中一热,那股强烈的母爱暖流又重新充斥了全身,眼眶也湿润了。
当那“老母猪哼哼”药力发作的时候,刘今墨浑身冒汗,体内曾吸收的佛袈裟物质挥发了出来,鬼婴沈才华正是嗅到了那种熟悉的气味儿而跑出来寻找的。
刘今墨抱起了小才华,对梅小影说道:“师姑,我们回去吧。”然后走到了依旧惊恐不已的沈菜花面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沈菜花胆怯的望望刘今墨,又瞅瞅怀里的孩子,战战兢兢的伸出双手,刘今墨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将鬼婴递到了菜花的手中。
阳公老僧挥了下手,道:“你们统统下山去吧。”
老祖抱着刚出生的女婴,踌躇着是否离去。
“你也去吧,我会来吊脚楼探望的。”阳公老僧说道。
刘今墨、梅小影以及老祖母女和沈菜花母女一行踏着月光下山,离开了天门山寺。
阳公老僧沉默良久,抬起头来说道:“出来吧。”
黑而幽暗的树林里匆匆走出来两个人,径直来到了阳公老僧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道:“兑二、离三拜见师父。”
“嗯,你们师娘把你俩给甩了?”阳公老僧道。
白面皮的兑二脸一红,尴尬道:“师父,我们……”
“不必说了,来了就好,为师现在正缺少人手,坎六身陷鬼谷洞,生死未卜,艮七坤八废物一个,已经被执行了门规。我们好好策划一下,明日进攻鬼谷洞。”阳公老僧说罢率先朝石壁下的密室走去。
兑二、离三同巽五点头示意,然后轻手轻脚的跟在了后面。
月色依稀,人去寺空,天门山寺的废墟上恢复了宁静。
一袭白衣的妮卡由残垣断壁后面起身,悄悄地退回并隐身进了另一面的树林深处,找到自己的白马,跃上马背,朝月湖方向而去。
一株高大茂密的老樟树的树冠上,站着浑身雪炼似一身白的湘西老叟,将这所有的一切默默地看在了眼里。
秋风起,树林中枝叶摇动,发出“飒飒”的响声。
清风起处,湘西老叟头上的根根银丝随风飘散着,风儿撩起了胯间长长的白毛,面目表情严肃而深沉,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尊威风凛凛的汉白玉雕塑。
“那么,鬼谷洞见。”他轻轻地说道。
随即跃下树端,那姿势飘飘然如飞天仙女……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怪婴
吊脚楼上,小影点燃了油灯,大家一齐凑在灯光下,端详着这个刚出生的女婴。
在天门山寺上面,月色朦胧,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以至于谁都没能看得很仔细,现在细细一瞧,都不由得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婴的皮肤根本与刚出世小孩细嫩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细细的皱纹,整个面孔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太婆,头皮光光的,别说胎发了,甚至连毛孔都找不见,两个屁股蛋子呈火红色,就像是猴腚。尤为让人吃惊的是,扒开小嘴儿,里面竟然生着两排细细的牙齿。
女婴看见这许多人在观察着她,竟转过脑袋一张口,朝地下啐出一口痰……
老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孩子,眼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刘今墨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怪样子的婴儿,莫非也是鬼胎?
“这样子,明天早上,我请寒生来这儿来一趟,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他说。
老祖点点头,依旧是不停的抹着眼泪。
小影送刘今墨和沈菜花母子下楼,叮嘱他明早务必请寒生来。
“走吧。”刘今墨对沈菜花说道。
沈菜花本能的感觉这个男人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于是抱着小才华跟在了他的后面,一路朝天门客栈而来。
深夜时分,已经远远的瞧见了客栈的草房,西边屋内的灯光还在亮着,看来寒生他们还没睡。
这时间,朦胧的月光下,刘今墨看到三条黑影闪出了客栈大门,然后奔后山一路疾行而去。
前面的那个黑影的身形与巽五十分相似,刘今墨淡淡一笑,反正这些关东客都是阳公老僧一伙的,他们要打野拂宝藏的主意,同自己跟寒生无任何关系,随他去了。
西屋里,寒生等人还没睡,刘今墨陪小影婆婆走了以后,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方才东屋的乾老大等人匆匆离去,又凭空增加了几分忧虑。
吴道明安慰寒生道,刘今墨江湖经验老道,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有人来了。”师太突然说道。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刘今墨喜盈盈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怯生生的沈菜花,怀里紧紧地抱着小才华。
朱彪大叫一声从床上掀开被子“呼”的蹦了下来,穿着花裤衩子一把抱住了沈菜花,热泪喷薄如洗面,口中喃喃泣道:“菜花,是我朱彪对不起你啊……”
寒生闻此场面,心中也不免黯然。
师太与吴道明两人目光相对一视,心中不免一热。
只有残儿默默地望着他们,眼圈发红,心中却是酸楚之极。
沈菜花表情木然的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朱彪的脖子,然后张开利齿,一口咬了下去……
沈菜花尖利的牙齿切入了朱彪颈上的皮肤和肌肉,直接咬到了颈动脉处……
朱彪呆住了,鲜血沿着他的脖子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寒生及刘今墨等人也都怔住了,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里。
沈菜花没有直接将两排牙齿咬合,那样就会立刻切断颈动脉,而是在那里犹豫着,但也没有松口……
“快说私房话,只有你们两个人才知道的悄悄话!”吴道明突然在一旁小声说道。
朱彪恍然大悟,他猛然记起来吴道明刚来的时候,曾经说过,有朝一日,荫尸沈菜花不认自己的时候,一定要说出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私房话。
“屁股……红梅花的屁股……”朱彪急切之中喊出了当时与深菜花偷情时,缠绵悱恻过程当中经常爱说的那句话,那是因为在菜花的屁股蛋子上,有一小朵如梅花般的红色胎记。
朱彪还清楚地记得,他在沈天虎家第一次见到沈才华的时候,也有一朵一模一样的红梅花胎记在屁股蛋儿上。
听到了朱彪的话,沈菜花身子一震,茫然而虚无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点什么……一滴……又一滴眼泪水,悄然渗出了眼眶……
她记起了什么,与朱彪的相识,挑逗的眼神,朱彪突然抱住了自己,那温暖宽阔的胸膛,宽衣解带,平生男人第一次的进入自己的身体里,巫山云雨,情意绵绵……
沈菜花慢慢的松开了口……
大家紧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了。
朱彪泪眼相望,“菜花,你记起来了,你终于记起来了……”他嘴里喃喃道。
沈菜花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着朱彪颈上的伤口,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师太热泪盈眶,转脸望着道兄。
吴道明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荫尸是无法说出话来的。”
“她能恢复为正常人么?她的命太可怜了。”师太问道。
吴道明低声说道:“荫尸永远都是荫尸,她是靠着一股死不瞑目的怨气而撑下来的,一旦那股怨气渐渐消散,她会一点点地腐烂下去,最后还是一具尸体。”
“在这之前,如果能够回到中阴身就有办法。”寒生突然说道。
师太泪眼恳切地望着寒生:“如有办法,就帮帮她吧。”
寒生叹了口气,说道:“目前还没有。”
“扑通”一声响,朱彪双膝跪地,满面泪痕道:“寒生,念在我们是同村老表的份上,求求你想法医治菜花吧,她的命实在是太苦了,我给你叩头了。”说罢脑门点地,咚咚直响。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给自己下跪磕头,尽管以前对朱彪这个人印象不好,但看他对沈菜花倒是一片真情,寒生叹道:“朱彪,你当初若是能够在沈菜花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她也许就不会含冤而死,你起来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医治她,如果这个世上还有医荫尸之法的话。”
吴道明自从与师太结好以后,对世间情感之事仿佛变得富有同情心了,此刻,他想了想,说道:“寒生,你可听闻‘祝由十三科’么?”
“祝由科?”寒生点了点头,《尸衣经》中有一整篇都是论述它的。
“祝者,咒也。我曾听我师傅说过,祝由科郎中会以咒语诅咒病魔,将病魔赶出人体,祝由咒具有不为人知的某种神秘的攻击性。近年来,西方科学验证,咒语是练功人练到一定程度时,所发出的特定次声波,针对人体某个器官产生共振,可以催化体内某些化学成分数值的变化,共振效果好的是完全能够达到医学意义上的治疗效果。”吴道明说道。
寒生回忆了一下经上的论述,说道:“嗯,‘上古移精变气,祝由而已,盖其至诚不二,以通神明,故精可移而气可变也。病有鬼神之注忤,必归于祝由,大抵意使神受,以正驱邪。’可惜我从小到大,只是给父亲打打下手而已,医书也没好好读过,对‘祝由十三科’仅有听闻,不知究竟,但我想祝由之术既然可移精变气,应该对沈菜花有所帮助。”
吴道明沉吟道:“我师傅孤身一人,可惜早亡,听他说过当年曾与一白姓女子相恋,那女人乃是中原第一祝由世家之后,其祖先宋末元初时因避战乱而迁到了岭南,可惜后来始终未能走到一起。若是此人还在,可能帮得到你,不过即使白姓女子还活在世上,也应超过一百岁了。”
寒生说道:“如有机会,吴先生不妨打听一下。”
吴道明点点头。
这时,刘今墨插话对寒生说道:“梅小影师姑请你天亮以后,务必去吊脚楼一趟。”
“什么事?”寒生问道。
“老祖生了个女婴,不过好像是个怪婴。”刘今墨说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淫僧
天亮了,早餐过后,众人开始收拾行装,寒生等人准备去过小影婆婆的吊脚楼以后,将按照吴道明和师太走过的路,取道月湖边,经由雪峰山,渡洞庭而返回江西。
麻都和铁掌柜向寒生辞行,他们将骑马走原路回到黄狗垭。
麻都恋恋不舍,希望日后有机会前往婺源再聚。
铁掌柜将自己随身带来还未用掉的钱交给了刘今墨,并道珍重,并将多余的马匹留了下来。
寒生望着绝尘而去的麻都和铁掌柜,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残儿的身体恢复得极好,已经可以骑马了。沈菜花抱着小才华骑在了马上,朱彪牵着缰绳在头里,腰间衣服下面仍旧别着那把橹子枪,那可是他傲视武林的独门暗器,可惜只剩下三发子弹了。
刘今墨拎着盛有堪孖之鱼的水桶走在了队伍的前面,吴道明和师太牵着手在最后面,两人依旧是情意款款,眉目含情的说着悄悄话。
寒生最后望了一眼天门客栈,王掌柜与那莫老大的尸体默默的躺在那里,唉,人世间,江湖事,生死往往系乎一念之差,世事果真难料啊。
一行人马迎着朝阳,径直奔天门山而去。
小影婆婆微笑着站立在吊脚楼下眺望着他们。
来到了楼上,寒生见到了那个长相奇怪的新生女婴。
寒生望着婴儿皮肤上那成千上万条皱褶,光秃秃没有毛发孔的脑皮,红彤彤的屁股,两排细细的牙